3 (3)
彎腰伸手拿起一朵如花那般的樹耳放在眼前端視了起來,并且還聞了聞,用指腹輪了幾下才問道。
夏雲舒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錢是怎麽用的,加上她本身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錢的概念,于是,伸出伸手比劃了一下才慢慢道出。
“十文。”
“啥?”
那大爺湊近一點,一邊伸手取下自己的錢袋,一邊蹙着眉頭問道,結果,在她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手心便被扔下幾個銅板,只見那大爺站直了身子,笑的有些猥瑣:
“小凳子啊,十(四)文,記好了。”
說着,立馬來了一個小厮模樣的青年男子,提着背簍将樹耳一把倒進了他帶來的籃子當中,并且拿出一個賬本,在上面很是迅速的寫下了:樹耳,XX文。
因為視線問題,她沒能看到那個具體的數字,而且這老頭說的數字像是大舌頭那般,是十還是四她根本就沒弄明白。可是,卻極為疑惑的看着手中四個銅板,不得已問向一旁看上去很是老實的大叔:
“大叔,這一個銅板是二文五?”
那大叔很是無奈,摸了下下巴,有些粗噶的聲音道:
“小娃子啊,這第一次出來賣吧。”
夏雲舒一哽,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聲:你才出來賣呢,你全家都出來賣。
“這人啊,名為一毛不拔鐵公雞,是這日進千兩酒樓的管家,除了吃,什麽都吸引不了他。最拿手的就是裝聾賣傻,克扣菜販們的錢,轉頭你還必須給他個謝謝,你這啊,是四文錢。”
那大叔眼底看不到任何同情,一手摸着自己滿是青渣的下巴,不急不緩的說道。
夏雲舒其實早就感覺到了,可是這樹耳她也不知道怎麽賣,于是再次問道:
“大叔,那...我那樹耳買這麽點錢不是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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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瞄了一眼一個菜商門口的價目表,雞鴨魚肉豆腐白菜辣椒黃瓜都有,卻就是沒有幹貨,當然,也沒有木耳樹耳之類的,她心裏莫名有了一絲期待。
“你那東西是嘛玩意,黑乎乎的看着還挺碜人的,真能吃麽?”
聞言,夏雲舒這心裏樂呵了,立馬幹笑幾聲,開始大肆誇贊。
“大叔,您就不知道了吧,這可是我家裏特有的土特産,可好吃了。但是出産率太低,這都半個多月了就出那麽一點,以往都是家裏人吃,最近家裏添了人口,爹爹一人養活一家實在是困難,便琢磨着将這新鮮的東西拿過來看能賣幾個錢麽,只是......”
說着,卻是沮喪的垂下了頭去,那個老頭,比她還會裝,這筆賬她可是記下了。
同時,她也觀察到,就近的幾個菜販可是豎着耳朵聽呢,她還是很納悶的,難道這個時代都不吃木耳等物的麽?回家得問問劉氏,指不定這就是第一條財路呢。
“那...小娃子,趕明兒你家的這個還有就拿着過來找大叔我,我願意出更高的價錢買。”
聞言。那大叔眸子一亮,直接看向一臉純潔的夏雲舒,笑的很是殷切的說道。
013水
“诶,好,過幾天可能會有一點,我給大叔您送過來。”
聽說價錢更高,夏雲舒裝佯一笑,很是興奮的說道。眸光卻是看着那大叔露出狡黠而得逞的笑。
這一趟出來她可是長見識了,處處都是坑啊,若真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夏雲舒,被人騙了賣掉還會為對方數錢呢。
四文錢,能做什麽,她心裏有些悶。提着背簍便打算回去,路上,看到了那裝修洋潢的日進千兩大酒樓,腳步不免微微一頓,要是自己也能開一家上檔次的酒樓該多好啊。
“賣包子喽,賣包子喽,香噴噴新鮮出爐的大肉包,一文錢一個,沒肉不要錢。”
倏然,一道洪亮的吆喝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和步伐,捏着手心的四文錢,牙一咬,走了過去。
“這位小哥哥,您這裏還有饅頭賣麽?”
“有呢,小姑娘,饅頭大個又香甜,一文錢兩個,您要幾個?”
這人倒是很熱情,沒有因為她的穿着和亂糟糟的頭發而露出鄙夷的眼神,更是将蒸籠蓋子打開,露出白花花個大的饅頭,夏雲舒不免吞了一口口水,拿出三文錢遞了過去:
“幫我來六個,順便打包。”
那小夥接過錢,洪亮的應了一聲,便是拿過紙袋包了六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遞給了她,将饅頭放進背簍裏,露出舒心的一笑,頂着火辣辣的太陽開始往回走。
路上行人很少,倒是臨近臨水村的時候一些村民估計才收工開始回家,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夏雲舒故作在地上撥了些青草,大家也未過多的注意她,趕着回家吃飯。
遠遠的,偌大一片田地只看到劉氏和夏天夏雪三人,三人背上都被汗水浸濕了,臉色蒼白,明顯是體力不支了,可是劉氏沒喊回家,兩人也不敢提議要回家。
“娘,姐姐,這裏哪裏有水井麽?”
夏雲舒走了過去,眼眶有些澀看着三人,提高了音量說道。
劉氏這才偏頭看了過來,估計是太累,她那只完好的手撐着自己的腰,鐮刀也未放下,聲音有些虛落。
“雲舒兒,你先回去吧,這裏沒有井水喝,除了那邊的一條河。”
“娘,姐姐,雪兒,走,我們去喝水,喝完了在那邊歇息一會兒再忙活。”
一畝稻田只剩下五分之一了,可是并未見要變天的跡象,夏雲舒背着背簍走了過來,并且攙扶着劉氏,對着幾人眉眼彎彎的說道。
“雲舒兒,去去去,別耽擱我們幹活,就快完了,要是餓了就自個兒回去。”
夏天對這個妹妹的舉動很是不解,心裏正窩着火,口吻亦是不太好。這丫頭,一到林子裏就是好半天,害的她們擔心,還跑去找了,還是一個鄉親說看着她下了山她們才放心下來,只以為她是回去了。
“對啊,雲舒兒,餓了就先回去。”回去的早指不定還能吃上一兩口稀粥,不然又只有硬邦邦的糠米饅頭了,劉氏也是虛弱的說道。
“娘,姐,你們就聽我的,包準有好事。”
夏雲舒不依不饒,不管母女兩怎麽說,她就是厚着臉皮勸。在這裏,萬一被人看到了不就完了,她還有一文錢呢,回家準會被搜身。
幾人也确實累極了,捱不過夏雲舒的撒嬌賣萌,不得已去了河邊上。
烈日如火,曬的人皮膚刺疼,足以脫皮。可是這河邊上卻是綠樹成蔭,風也帶着一絲涼意,一來就覺得涼爽了很多,劉氏一路上被夏天和夏雲舒扶着,這腰整個都直不起來了,夏天和夏雪急的直哭。劉氏也是紅了眼眶,看着幾個懂事乖巧的女兒,一路上還安慰着。
幾人慢悠悠的到了河邊,夏雲舒扶着劉氏在樹蔭下的沙地上坐了下來,自己則将背簍也放了下來,見夏雪彎腰去洗臉,立馬跑了過去将她給拉了起來,并且教導道:
“雪兒,現在不能用冷水洗臉,容易中暑,等汗收了再洗。”
夏雪很是懂事的點頭,夏雲舒又伸長脖子瞅着四周,最後,發現一荷塘,嘴角一勾,喊上夏雪和夏天便走了過去。
母女三人都詫異不已,這還是她們家那個唯唯諾諾最內向的雲舒兒麽?
可是怕嫌少出門的她捅出簍子來,夏天亦是立馬跟上。
“姐,對着這裏挖,看會出水麽?”
夏雲舒摘了幾片綠且大的荷葉,又在邊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指着一田埂的水溝處對着夏天說道。夏天很是懵,卻還是照着她的說法做,挖了好一會兒,挖出一個二十厘米長且寬的小口子,指尖一陣沁涼,眸子也是立馬瞠大,驚呼道:
“雲舒兒,還真的有水,好涼,好舒服。”
夏雲舒眉眼彎彎,立馬走了過去,将荷葉放在了田埂的青草上,俯身在這泥口子邊上弄出一小溝,讓那些污濁的水給留了出去,等了差不多一刻鐘,水頓時清澈了。
“姐,雪兒,渴吧,先解渴。”
夏天和夏雪何止是渴,簡直已經喉嚨冒煙了。奶是不會有多餘的東西給她們裝水帶過來的,往日都是喝點河水解渴,此刻,看到這麽清澈而冰涼的水,開心的不得了,姐妹兩輪流俯身喝了起來。
直到喝飽喝足,姐妹兩才滿足的嘆息。
夏雲舒笑了笑,這才俯身喝了幾口,她不敢多喝,怕身子扛不住而拉肚子。然後又用荷葉包了些水去給劉氏喝。
“娘,我家雲舒兒可厲害了,都能看出哪裏會出井水了。”
夏天心疼的将水喂給劉氏,還不忘誇贊夏雲舒一番。
014柳環帽
“娘,姐,雪兒,給,快點吃,等下有人來了就不好了。”
夏雲舒則是速度的從背簍裏翻開一堆青草,将紙包拿了出來,并且遞給每人一個還帶着熱氣軟乎乎的饅頭。畢竟天熱,即便走回來需要半個多時辰,可熱度一點也為減。
白花花的饅頭又大又軟,還帶着滾燙的熱氣,有些灼手。母女三人不可思議且詫異的接過這饅頭,眸底有些濕氣,卻是一臉問號的看着夏雲舒。
“雲舒兒,這...這饅頭哪來的呀。”
“說,雲舒兒,你是不是搶了人家的東西了?”
劉氏和夏天随即先後質問出聲,夏雲舒并不置氣,而是咬了一口軟乎乎的饅頭,很是滿足的吸了一口氣,果真,比趙家給的糠米饅頭不知要好吃多少倍。夏雪見狀大口的吞着口水,夏雲舒幹脆伸手幫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手心的饅頭塞進她嘴裏,這才不急不慢口齒不清的道:
“娘,姐,你們就放心吧,我長大了,等我這傷全好了,再也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你們就放心吃吧,這可是我剛才上山采了些草藥去集市賣了幾文錢而買的這饅頭。”
她可不想将樹耳的事情說出來,以後村民們知道了都去找她豈不是斷了這財路,再說了,沒有從趙家脫離出來之前,她也不會大幹,免得這錢變成別人口袋的。
“什麽草藥,你這一不出大門,二不接觸外人的怎麽就知道草藥長啥樣子,還能賣錢。”
夏天壓根不相信,一聽就知道夏雲舒撒謊,她怕自己妹妹學壞。她們母女幾個雖然窮,甚至還沒有人權,可是她們姓夏。是夏仲的女兒,理應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絕對不給自己父親丢臉。
“叫做...牛莖吧。我才不認識這草藥呢,是一個老爺爺也在找這藥材,并且還說這可以補肝腎,強筋骨。現在采了去市場還能賣錢,于是我就試試喽,結果被一個人給騙了,明明可以賣十文的,他卻只給我三文,就買了這包子。”
說起這事,她可是委屈不已,差點要哭起來了。說完還可憐巴巴的看着母女幾個。
牛莖?
夏天和劉氏同時一驚,這藥名她們的确聽過,那還是夏仲在世的時候,經常山上采草藥,回來母女兩就幫着他清理,夏天也是個愛學習好問的,經常會好玩一樣問那些草藥的名字。
夏仲是出了名的疼女兒愛家,只可惜......
一想到自己早逝的爹,夏天兩行淚水落了下來,劉氏亦是好不到哪裏去,偏頭擦拭着眼睛。但是,幾人不再懷疑夏雲舒了,并且還吃起了手裏的饅頭。
饅頭很大,有着絲絲甜味,估計是放了少許糖。三文錢六個,每人一個半,就着井水,倒是吃的挺飽。
“好好吃,姐,明天我也和你一起去采牛莖,再買饅頭好不好。”
夏雪最小,有記憶以來就在趙家,幾乎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這饅頭比它們過年的食物還要好,眸子亮晶晶的,更是扯着夏雲舒的手滿是期望的說道。
“娘現在身子不好,雪兒就在一旁看着娘。這些姐姐一個人能搞定,還有,不許給趙家人說,說了姐姐采藥賣的錢就會被奶給收走,咱們就再也沒香噴噴的饅頭吃了。”
聞言,夏雲舒有着絲絲緊張,更是看着夏雪,語重心長的說道。
夏雪很是肯定的點頭,并且道:
“我恨死趙家的人了,才不會給她們說呢。”
劉氏嗔了她一眼,卻并未反駁,何止是幾個孩子,她又何嘗不怨趙家人呢?
吃飽了,幾人在樹下歇息了好一會兒,才又頂着太陽去忙活。夏雲舒說自己累,不願去,劉氏幾人體諒她身子虛弱,便也由着她,只是叮囑她不要下水,她應和着,看着三人慢慢的遠去,眼眶不免有些濕潤。
奶奶滴,她雖然出生農村,爸媽何曾舍得讓自己在這樣的烈日下忙活,夏天和夏雪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呢,要是曬傷了皮膚,村裏好點的小夥子估計也不願娶吧。
該死的趙家,遲早有一天她要将他們一家給打趴下。
嘆息一聲,她便開始爬向身後的柳樹,并且折了不少柳條兒扔下來,見折的差不多了,便是抱着一小捆柳條兒去河邊上清洗,洗完才開始編環,她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編制了四個。正好當草帽遮擋太陽。
“來,娘,姐,雪兒,将這帶上。這樣是不是要舒服一些,太陽也曬不到臉上了。”
她興致很高的走向正彎腰忙活的母女幾人,将柳環帽遞給了幾人,并且自己先帶了一頂放頭上做示範。柳條兒洗過了,不怕草木灰而導致皮膚瘙癢,而且未幹透而帶着絲絲涼意,帶在頭上還真的涼快了很多。
劉氏寵溺的看着自己的這個女兒,搖了搖頭,将東西戴上,夏天也是笑着照做,雪兒就更開心了,覺得她家二姐太厲害了,這才出來第一天就給了她們那麽多的驚喜。
只剩下一點點稻子未割完了,天邊還真的開始起雲,日光也忽暗忽明的,劉氏不敢耽擱,立馬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夏雲舒也是幫忙将稻捆抱進了籮筐,還有背簍。
可是她們人手有限,就劉氏和夏天能挑。兩個小的根本就幫不上什麽忙。
“夏天兒,你帶着妹妹在這裏将剩下的割完,我先将一些稻捆挑回家。”
劉氏也是急,看着這烏雲越來越多,不免将手中的鐮刀給放下了,走向籮筐,對着彎腰忙活揮汗如雨的夏天說道。
015計謀達成
“娘,您小心點,別閃着腰。這稻子壞了就壞了,反正我們也吃不上米飯,我們越是這樣趙家也就越是變本加厲,與其這樣,還不如一家子都不好過呢。”
夏雲舒跑了過去,伸手去攙扶劉氏,并且還不往給她洗腦。
她才沒有她們母女幾個好說話呢,況且,在這個以老為尊的時代,女人是最沒有地位的,你不強勢,就只能被欺負的份。劉氏雖然愛自己幾個女兒,可是性子弱,更加不敢對老趙晚生夫妻說一句不。
不然,這麽多年,也不至于被欺負成這樣。
“雲舒兒,你.....”
劉氏非常的詫異,瞠大眸子看着自己的二女兒,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這一舉動将其他兩個女兒也吸引了過來,夏雲舒也不急,幹脆就給她們好好上一課。
清了清嗓子,看着母女三人,很是誘惑的道:
“想不想脫離趙家自立門戶。”
聞言,夏天和夏雪立馬點頭,劉氏雖然猶豫,閃爍着眸光,卻也沒有搖頭,只是看上去有些難過。
“那以後就聽我的,我保證,半年後,趙家會主動趕我們出去,并且斷絕一切關系。”
她覺得自己還要多了解了解這個世界才好,暫時也不敢誇下海口說更近的時間,而是将時間推移到了半年之久。而且,她是一天也人受不了了,恨不得立馬被趙家趕出來,見幾人已經動心,更是添油加醋道:
“娘,你也別多想,對不起他們家什麽的,想想我們幾個在他家的日子,打罵餓肚子是正常,但是姐姐不小了,你看看她,皮膚黝黑還脫皮,身上沒有二兩肉,要是再這樣下去,她能嫁戶好人家麽?我才不想我姐被迫嫁給她不喜歡的人,要是跟趙三賴一個德行那不是毀了她一輩子。所以,我們要靠自己,趙家是靠不住的,再說了,我們姓夏,不姓趙,所以,一切都得自己做主。”
“雲舒兒,你......”
“娘,雲舒兒說的沒錯,這些我早就想過了,要是為了你們我倒是能忍,可是我忍了兩個妹妹以後還是得這樣,我們夏家才不允許這樣,爹在世就說過,人不能向任何惡勢力低頭。”
劉氏思想封建,人也保守,對夏雲舒這樣的話自然難以接受。只是不曾想夏天也有這樣的想法,夏雲舒在心裏比了個耶,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她們三姐妹現在就是臭皮匠,必須得将劉氏說服。
而且,夏天一直拿夏仲說話,可見,她是極為敬佩這個爹的。而且劉氏肯定也很愛他。所以,劉氏沉默了,不過,她現在也覺得夏仲這人挺有爺們氣質的,不然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娘,我不想餓肚子,不想被金蛋兒拿石頭砸,也不想每天被爺奶罵,二伯二伯娘打。”
夏雪年紀雖然小,可畢竟是窮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兩個姐姐這麽一說,她也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扯着趙氏的衣袖,抽泣的埋怨并且指責。
同時,還不忘露出自己黝黑的手臂,即便這皮膚被太陽給曬黑了,可還是未能遮住她手上的那道猙獰的疤,至今看了,劉氏和夏天還心疼不已。
“好,娘聽你們的。”
良久,劉氏嘆息一聲,吸着鼻子說道。
夏雲舒和夏天對視一笑,算是計謀達成。
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夏雲舒很是開心,夏天又去割稻子了,雖然只剩下一點點,但是她的動作卻明顯慢了很多。夏雲舒嘴角微微翹起,一邊抱着稻捆,一邊叮囑着劉氏:
“娘,您慢點,別傷了自己。”
她的傷可是比自己重多了,而且自己年紀小,只要能吃飽,有的補,慢慢就會好起來,基本不會落下什麽病根。可是她卻不同,趙家再這樣刻薄下去,她能活多久都是個問題,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娘,但是占了人家的身體,就得履行這盡孝道的義務。
“诶,娘吃飽了,有勁。你帶着夏雪先走,傷還沒好,別淋着了。”劉氏看着夏雲舒很是欣慰的說道,一邊又對着夏天道:“夏天兒,你也別淋雨了,要是這雨大了,就在附近的茅屋裏躲一躲。”
在這樣的村裏,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間破敗的小茅屋,其實就是村裏建來應急的,要是有人在田地裏出了什麽事大家就會将其背到那裏等着郎中來治療,也能遮風避雨什麽的。
其實村裏人都知道想,因為家裏不富裕,雖然很在乎收成,但是也不會傻到去淋雨,收成少了大可以少吃一點,但是這人病了那可是需要花錢看郎中的,一旦谷子還抵不回幾副藥的錢,除了會鑽牛角尖的人才會抱着這稻子不放手。
而劉氏幾個是被迫的,反正就是不被雨水淋得生病,也會被趙家折磨到生病。這日子是寸步難行,劉氏眉間不免多了一絲惆帳。嘆息的看着前方一望無際的田野,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啊……
如夏雲舒所說,明年夏天兒就滿十五了,別家的姑娘這個年齡早就定親,只等着明年辦酒出嫁。就是不到這個年齡,如今有趙家在,大家都早早的把女兒許配出去,而且基本都是外村。
可是她的夏天兒,至今都無人問津,倒是前幾天外村有幾個媒婆到了趙家,不知是做什麽。不過,二哥家的慧子和琴子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大哥家的芳雅也到了這個年齡,估摸着,趙家這一兩年得辦幾次酒。
“诶,娘,我和夏雪先回去了,等下下雨了你就到前面的茅屋躲一下再走。”
016咱沒爹疼,還有娘疼呢
雲舒背起了背簍,背簍裏放了些稻捆,因為不是純粹的谷子,加上又暴曬了半天,倒是沒有想象中那麽重。
但是對于身子虛弱且帶傷的她來說還是很吃力,此刻說話的聲音也低了好幾個分貝。夏雪背上同樣背了一個背簍,但是相對來說就少了很多的稻捆,這是夏雲舒故意的, 畢竟她才九歲,憑什麽像個大人一樣每天跟着出來風吹日曬還要背這麽多東西回去。
看了眼和正彎腰忙活的夏天一眼,便是立馬喊着夏雪走向回去的路。
其實她們大可以将這些稻捆先搬進就近的茅屋,至少避免了淋雨這一步,但是夏雲舒卻偏不這樣做,就是要讓這些稻捆淋濕,淋了雨的谷子曬幹了就沒有其他谷子那般金黃好看,上面來收賦稅的時候自然是看不上的,而且這口感也不好,反正她們幾個又吃不到,那就讓趙家人好好吃個夠。
兩人一路走走歇歇,倒是也沒見劉氏跟上來。估計是這擔子太重,走不快。眼看着雨滴就要落下來,而兩人也看到了趙家的院子。門口趙金蛋正拿着一塊芝麻糕兒在門口舔着,見夏雲舒兩人回來了,便是蹦蹦跳跳的叫着:
“哦,賠錢貨回來了,哦,掃把星回來了……”邊說還邊往屋裏走。
這估計是周蠻嬌和老趙氏在她們背後教的,反正趙金蛋要是不好好教,今後肯定是個敗類,趙二狗和周蠻嬌這個時候将他當做心肝寶貝那般寵着,長大後準後悔。她夏雲舒看人絕對不會錯的,他們就等着被啃老的這一天吧。
“二姐,你別聽金蛋兒胡說,我們可好呢,懂事又乖巧,比他們幾個好多了。娘說了,各家孩子是各家爹娘的心肝寶貝,咱沒爹疼,可還有娘疼呢。”
夏雪很怕趙金蛋,因為他很皮,而且很喜歡打人。主要是打了她們要是還手,二伯和二伯娘就會出來教訓她們,所以,她特別的不喜歡趙金蛋兒幾個。而且自己手臂上的那道很醜的疤也是他給弄的,都兩年了。
他那會兒才不到六歲,村裏發了洪水,家家戶戶都弄了很多魚,洪水一退,大家挑好的魚去了集市賣,家裏還剩下一些,她正餓着,于是就偷了兩條去外面烤着吃,結果被二伯娘抓到了交給奶奶,奶奶二話不說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還說要廢了自己的雙手,結果金蛋兒聽到了,趁着娘和姐姐都去幹活了就拿了刀說要廢了自己的手,自己掙紮,那刀還是把手臂劃出一個好大的口子,當時流了好多的血,還是廖家伯伯見到了才制止了他。
不然,自己的雙手估計就真的廢了。
這事發生後,村裏人自然會有所責怪,覺得二伯和二伯娘教導不方,可是二伯娘和二伯卻将這責任推到自己身上,還在趙三賴面前煽風點火,結果娘被趙三賴狠狠打了一頓,這次之後,她再也沒有叫過趙三賴為爹。
當時,娘被打的奄奄一息,卻是對着她們三個說出了這麽一段話。她一直都記着呢,她有娘和姐姐疼愛,不比趙金蛋差。
“放心吧,趙金蛋以後休想欺負到你,有你二姐呢。”
夏雪才九歲,就這麽的懂事。夏雲舒覺得鼻子酸酸的,別人家這般大的孩子都在家裏撒嬌讨零嘴,可是她卻必須跟着她們早出晚歸,還沒有肚子飽。況且,她現在可不是那個時候的夏雲舒,才不會将這些沒有邏輯性的狗屁歪理放進心裏呢,他們越是這般說,就說明自己幾個姐妹越優秀,他們那是在妒忌。
“這是沒吃飯嗎?一個個,嬌貴成什麽樣子了,就背這點回來,要背到何年何月才能将那一畝田的稻谷給弄回來。娘,也不看看,都十幾歲的人了,一點都不懂事。”
趙家人早就吃了中飯,這會兒都進屋休息着呢,趙金蛋這聲音一出,自然将他們給引了出來,目的就是要看看她們弄了多少稻捆回來。
周蠻嬌對着外面東張西望好一會兒卻就見兩個賠錢貨弄了這麽點東西回來,當即罵罵咧咧起來,更是對着老趙氏告起了狀。
一個上午,她憋了一肚子火,也不知道弄個人回來做飯,害她在燒火時手都燙傷了。況且,大嫂也不知道幫個忙啥的,一個上去就洗了一盆衣服,還給她擺臉色。剛在房裏抓着趙二狗發洩了一通,這會兒,見劉氏兩個女兒回來了,更是忍不住發洩了。況且,這本來就該她們母女幾個做的,誰讓她們的娘不會下蛋呢。
老趙氏也是站在門口張望了好一會兒,久久都不見劉氏和夏天,而這兩丫頭是最不中用的,一個是什麽都不會做,一個能幹點活卻動不動生病卧床,想到這種種頓時就火了,操起門口的掃把對着兩人質問道:
“說,你們那死不要臉的娘是不是偷懶去了,讓你兩個賠錢貨回來以為就能完事,我告訴你們幾個,門都沒有。老三,你是怎麽管媳婦和孩子的,一個個還在吃我趙家的住我趙家的,怎麽?翅膀就硬了,對着幹了是吧。”
老趙氏雖然也不喜歡趙三賴,可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加上現在有劉氏幾個,還有三畝田,怎麽說也是他們家賺了,加上另外兩個兒媳婦厲害,要是被責備什麽的老大老二都會出來說話,她也不能太讓自己兒子沒面子,于是将這不滿全部發洩到了劉氏母女身上。
而且幾個賤丫頭怎麽看她們都不順眼。還醜的辣眼睛,想要賣個好價錢還得掂量掂量。
“奶,我娘的腰估計是斷了,這會兒在路上動彈不得,要不然您們給請個郎中看看吧。”
017最好聽的瓷器摔碎聲音
其實劉氏就在自己後面就出發了,可是卻一直都沒跟上來,夏雲舒心裏有了底,可是她并未去幫忙,而是等着這場雨下,若是現在承受的能夠讓幾人早日脫離趙家,她寧願承受。
只是希望這樣的承受不要太久,因為劉氏等不起。
而她這樣做也是抱有私心的,夏天的雨都不長久,基本都是陣雨,劉氏要真的因為這樣摔倒或者是其他要是被路過的村民們看到了倒是好事,最好是讓村長也看到,雖然趙家在這村裏橫行無阻,可是趙子平在縣裏讀書,趙家什麽不在乎卻就是在乎趙子平的名聲。
而村裏最不缺的就是長舌婦,她倒是不擔心那些婦女不會将這事給傳出去。再說了,正因為趙家沒人性,很多村民暗中肯定早就看不慣了,他家跟縣令有關系,但是跟知府卻沒有關系。而且,據說這臨水縣的知府大人公正無私,備受百姓的愛戴。
“斷了,你怎麽不說她死了呢。”
老趙氏一聽,當即往地上呸了一口痰,瞪着一雙泛黃的眼珠子,狠厲的說着。話落,又覺得不對,一掃把杠子直接對着夏雲舒砍了過來,并且大着嗓門罵道:
“嘿,你這個沒良心的賤蹄子,現在連你娘也開始詛咒了,我告訴你,你那短命鬼爹就在地獄等着你們,你娘要是去找他了,我老婆子讓你也一起去找。”
她才沒那麽希望劉氏死呢,至少她還是幹活的一把好手。要也是這個只會拖後腿的先死,另外兩個還能賣錢。
夏雲舒才沒那麽傻,站着由她打,看着桌子上還未收拾的空碗,便是圍着桌子開始打轉,一邊躲着老趙氏的掃把。可是到了最後,她的步子越來越慢了,老趙氏追的氣喘籲籲,可這心裏窩火的很,今天不狠狠打她一頓難洩這心口之火。可是,就在她追到夏雲舒之時,夏雲舒卻是哎呀一聲,直接轉身對着她一撞,而且這力道是從外由內撞的,兩個人的重量就這樣壓在了并不是很牢固的桌子上,頓時,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脆響和劉氏哎呀哎呀的哀嚎聲。
夏雲舒敢打包票,這是她聽過最好聽的瓷器摔碎的聲音。
将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十幾個碗全部落地,九個粉碎,三四個摔成數瓣,兩個摔成對半,兩個摔到缺口,啧啧啧,真的是賞心悅目啊。而且,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趙家的碗可是有限的,看來,這老趙氏又要捶胸頓足的心疼她的銀子喽。
“啊…你這個殺千刀的,賠錢貨,不要臉的,短命鬼……你怎麽不去死啊,你活着就是給老婆子我添堵的哦,我滴個娘類,我家子平的束脩還未湊齊,現在你這賠錢貨又開始敗家,老三吶,還讓不讓我老婆子活啊……”
下一刻,哭天嗆地的聲音響起,老趙氏穩住身子之後便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捶胸頓足,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夏雲舒翻了翻白眼,反正她是吃飽了,而且這碗也不要洗了,就算是被打一頓又如何,大不了集體不去幹活了呗。
現在的她可不是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夏雲舒,打她一個人,她必然能夠讓四個人都不去幹活,氣死你們。
果然,趙三賴不耐煩的看着夏雲石,幾個大步走過來,伸腳就要踢她,豈料她立馬拉着一臉驚恐的夏雪就跑,嘴裏還一直念着:
“救命啊,後爹要殺人了, 救命啊,後爹要殺人了。”
她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聲音能提多高她就提多高,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這外面只知道他們幾個是掃把星,連累了趙三賴,豈知趙三賴就是個敗類,還是個經常動手打女人的人渣。
不巧,村長等人本來是要趕着去田裏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雨水如同豆子那般砸了下來,瞬間,只聽見噼裏啪啦的聲音,而夏雲舒卻是牽着自己妹妹的手往人群中跑,衣服單薄,僅是十幾步的距離,這一身就都淋濕了,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一頭亂糟糟的發絲被雨水給淋得打結,這樣一看,兩個孩子還真的是皮包骨頭。
“嗚嗚嗚……各位叔叔伯伯,您們可要救救我和妹妹,我們不想死,嗚嗚……”
見到人了,夏雲舒嘴巴一癟,鼻子一吸,眼眶一紅,更是撲通一聲跌坐在地,渾身都在顫抖,雙目無神,卻是可憐兮兮的呢喃着,手一直緊緊抓着夏雪的手,瑟瑟發抖。看上去像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而且她的額頭還是青的,手臂上也有淤青,當然,那都是之前留下來未好的。
顯然,大家對這一出懵了,之前劉氏幾個就是被打的再慘卻也不敢向外面的人說,所以才一直被人誤會而聽信了趙家人的傳言而排擠他們。可是卻并不知道這趙家人連孩子都不放過。而且這模樣可不是裝出來的,還還下着雨呢。
“賤貨,你給老子出來,好吃懶做,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就在這時,一道粗狂的聲音從趙家的宅院傳了出來,只見趙三賴穿着一身幹淨半新的淺灰色長褂子,右手打着一把油紙扇,左手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嗓門足以震動這幾家的宅院。
不說是這十來歲的孩子,就是一般的大人見了這陣勢都會害怕。難怪兩個孩子會哭着像是逃命那般的跑出來,換做誰都會這樣做的。
“嗚嗚…不要,我不要回去…回去會被打死的,我不要回去。嗚嗚……”
夏雲舒見狀,直接抱住就近一個人的腿,眼淚鼻涕一把蹭,哭的傷心不已,看的人心裏揪起。
018爹在地獄等我們
要說這夏仲也是他們村裏的恩人,幾個孩子就怎麽這麽的命苦啊。而都是為人父母的人,果真,不是自己親生的就不知道珍惜啊。
“你下田幹活了?你娘呢?”
只是,不等村長發話喊住趙三賴,李振卻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蹲在了夏雲舒的身旁,撩開她額前亂糟糟的發絲看了下她淤青的額頭,帶着微怒的口吻說道。
一聽到這個,夏雲舒眸子一亮,立馬抱住李振的腿,哭着道:
“李叔,你救救我娘吧,我娘的腰被後爹打斷了,現在在路上回不來了,現在後爹又要打死我們,嗚嗚嗚,我娘會不會死啊……嗚嗚……”
“嗚嗚…我不要娘死,我不要娘死……”
夏雪并不知道夏雲舒在演戲,一直處于呆滞的狀态,可是一聽說娘會死,她立馬嚎啕大哭了起來,而且她聲音很亮,一哭就停不下來。
“李振,這是怎麽回事?”
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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