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是每個菜商都這個時候再送菜,那你們的酒樓還開不開門了。”
她這意思可是拐着彎說鐵公雞偷懶,本該自己的工作卻都讓別人給做了。
鐵公雞也未計較,而是轉着眼珠子,摸着自己的胡子上前瞅着她手中的背簍,随即笑容隐去,搖頭說道:
“真是個鬼精靈。”
041八十文
雲舒卻是撅起嘴巴,她才沒那麽笨,将那些東西就這樣放在上面讓他一眼就能看到。反正這裏暫時供應這些的都只有自己,她倒是要看看,他還能跟自己拗不,再說了,他要是看不上自己的貨,自己就去找下一家,說不定還能說動老板讓她下廚露一手。
“好了好了,開價吧。”
鐵公雞橫行菜市口這麽多年,有幾個菜商沒有被他坑過,卻不曾想到敗在了一個小丫頭手裏,當真是有些難堪。似乎被踩到了尾巴,當即蹙着眉頭不耐煩的揮着手,催促道。
大堂已經有夥計聚集在一起讨論,或許是從未見過他這般失策過吧,而且還是對着一個小女娃,頓時覺得唏噓不已,只是不敢大聲罷了,因為上次四十文之事就鬧得整個酒樓的人都知道。
“八十文。”
夏雲舒也不客氣,直接開口。
她今日的貨比起昨天要多一半,這價錢自然值這麽多。
鐵公雞徹底青了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胡子都開始抖動。可是夏雲舒卻一臉淡定,緊緊提着背簍的繩子,過了一會兒,見他還不給答複,便是擺動着腦袋張望了起來。
“鐵公雞爺爺,那家酒樓是不是生意也很好啊。”
倏然,夏雲舒眸光一亮,看着斜對門一家福天地酒樓。想也不想便是開口說道,更是掂了掂手中的背簍,似乎有轉移陣地之意。餘光卻是瞅着鐵公雞,細觀他的神情,嘴角亦是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阿福,拿八十文過來。”
Advertisement
然而,她還未邁腳,鐵公雞卻是瞪着眼睛大聲喊道。不一會兒,一串銅錢便遞向夏雲舒,她也沒客氣,接過之後當即數了起來,數目對了,她才将背簍遞了過去。
“背簍還得還我,不然二十文賣給你們酒樓也行。”
接過背簍的阿福剛剛轉身,便給夏雲舒的話驚的一個趔趄,險些摔下臺階。轉頭看了夏雲舒一眼,覺得這娃子比鐵公雞還要坑,就這背簍,就是給他們酒樓當柴燒都不夠格。
“嗯,順便把你昨天送的那幾把草也帶回去,真當我那麽好騙,這玩意都拿到我們酒樓來銷售。”
為了這事他昨天還被二少爺給訓了一頓呢,其實他也沒有要将其來做菜,只是将其帶回來了,結果放到了廚房,正好被廚房打雜的人拿到了放菜的櫃子裏,二少爺昨天居然也來到了廚房,結果看到了,然後自己就被訓了。
夏雲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
“真的是頭發長見識短,那可是非常不錯的涼拌菜之一,你們還嫌棄。”
鐵公雞眉頭一蹙,當即譏笑道:
“涼拌,你給老夫拌一次看看。”
“那也得讓我進廚房啊。”
結果,兩人一說一頂當中,鐵公雞還真的讓她進了廚房。而夏雲舒也不驚嘆這廚房多麽的整齊有序,畢竟,比起這整齊有序的她看的多了,這不算什麽,只是在這個朝代顯得有些高檔而已。她也不去打擾人家幹活,抓了一把燈籠花草就放進地上的一個盆子裏,然後打了水泡上。
這個時代的東西都是沒有任何農藥和添加劑的,不需要久泡,當即洗了三遍才瞅了眼廚房的佐料,二話不說拿出一個盤子,然後拿了油鹽醋,然後又問了一聲鐵公雞喜辣不,他愣愣的點了點頭,她才拿了一個小米椒過去。
先是将小米椒切碎,用盤子裝好,拌上粗鹽,然後才将洗好的燈籠花草放進一個盆子裏,加上鹽和醋,用筷子拌勻,倒入鹽腌着的小米椒,然後拿出一個新盤子,将其夾了出來,非常有次序的擺在盤子裏,再倒了些油放洗好的鍋子裏,等油燒紅,再舀出來,冷卻至一定程度,便淋在了菜上面,頓時,一股清香味撲進鼻尖,而那盤子的菜則油亮油亮,栩栩如生,一點也看不出是可以吃的菜。
“喏,嘗嘗。”
夏雲舒将其放在鼻尖聞了聞,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将盤子放在了竈臺旁邊的桌子上,對着鐵公雞輕聲說道。
這個時代的菜油很純,味道很濃香,但是必須燒紅才能用,不然菜籽味太濃反倒搶了那些菜的純味。
鐵公雞還是第一次見人這樣做菜,愣了好半響才上前,拿過筷子夾了幾根放進嘴裏。第一筷子,沒有任何感覺,再夾一筷子,嗯,有點甜味,再見一筷子,嗯,有點酸甜,繼續夾,辣味也不錯,繼續…好吃……
夏雲舒看着他停不下來的動作有些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燈籠花草本來就帶着一絲甜味,加了醋自然會産生一絲酸味,還有辣味,吃了之後連食欲都會好一些的,然後沒有加熱,其清香味自然保留,這吃的停不下來她可要理解,畢竟在這個朝代,炒菜和涼拌菜似乎不多,倒是湯類和蒸菜不少,因為進來之時她瞄到了一邊牆面上的菜單,也算是明碼标價。
只是菜色單調,不新穎,或許對這個時代的人覺得很好,但是對她來說,真的是沒有任何吃的興趣,自然,必須在財力足夠的狀況下,而不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你這丫頭,看上去賊賊的,還有點本事。”
她做的不多,只是讓他們嘗嘗味道,結果鐵公雞一個人給吃光了,放下筷子卻是正經的打量起了夏雲舒,摸着自己的胡子出聲。
夏雲舒沒有閑工夫跟他多說,沒有收他傳授費已經很不錯了。掃了一眼那空盤子,直接道:
“明天還要麽?這季節都快沒有了,而且也沒有那麽嫩了。”
042松鼠鳜魚
能掙一文是一文吧,沒有人脈,沒有背景,想要這樣立足真的不容易。她想讓娘幾個有個避風港,哪怕是一間茅屋也行。可是這買地人工都需要錢,而且這藥也不能停,若是有個機遇,為何自己不好好把握一番。
然而,偏頭之際,卻見一夥計正捉了一條鳜魚上來,眼珠子一轉,便是問道;
“那魚,你們準備怎麽做?”
“這個?我們這河裏常有的魚,除了煎炸焖煮還能怎麽做。”
像是怕她偷學一樣,一個大廚直接将魚給接了過去,拿起刀便開始剝魚,冷言冷語的說道。
“鐵公雞,給我一條,保準讓你驚喜,至于這價錢嘛…你自己看着辦。”
夏雲舒不想給自己惹事,自己剛才露了一手,想必鐵公雞也是有所期待,不就是一條魚,為了長久額利益,他還不至于這麽小氣。
鐵公雞則沉思了片刻,當即命人拿了一條鳜魚過來,夏雲舒欣喜的接過,放在一旁帶水的盆裏,自己則去了那邊找佐料。
鹽,白醋,料酒。生姜,蔥,最後又拿了一爪青豆放在一旁備用。
“有葛根和紅糖沒?”
沒有水澱粉和番茄醬,就是檸檬和松仁也暫時找不到,只能用這兩樣代替一部分,至少比起他們做的會好很多,拿了幾種材料之後當即問向廚房裏的人,看着她這般,大家也是好奇,鐵公雞更是使了個眼色,立馬有人去準備了。
不一會兒,她要的東西都來了,而時間有限,她無法做出其他澱粉,便是将葛根碾碎來代替。
抓起盆裏的鳜魚,熟練的清洗之後将其頭給切了下來。
她這一動作行水流雲,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看的一旁的人心驚肉跳的。
剔除脊骨,腩骨,在兩片魚肉相連與魚尾出,切上麥穗花刀。然後加少許粗鹽,料酒,生姜,蔥給拌勻,腌制幾分鐘之後裹上葛根粉。
然後開始洗鍋,倒入少許油,待油燒至八成紅将鳜魚放進去,炸至金黃色撈出。
再将白醋,紅糖,青豆倒入鍋中攪勻,再倒入許清水,加上熟油拌勻,加熱至粘稠,将這粘稠的稠汁淋在鳜魚上即可。
這道菜主要選鮮活的鳜魚烹制,刀工要精巧,才能使菜形似松鼠,調味汁既要酸甜适口,又要薄而濃稠,使魚入味。
只可惜,這裏的材料有限,做出來還是差點火候,但是比起這個時代的味道卻不知好了多少倍。而剛才那個不願搭理她的廚子徹底懵了,看着這魚張着嘴巴,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來,大家都嘗嘗。”
夏雲舒倒是不計較這些,而是将盤子放到桌子上,招呼着大家來品嘗。
看着這魚肉切成毛茸茸的花刀,鐵公雞也是愣的反應不過來,而且這魚頭炸了之後嘴長大,尾巴則向上翹着,加上魚身連起來就是一只活生生的松鼠模樣,而且這才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她就完成了,不免多留意了幾眼夏雲舒,只見她神色淡然,不驚不瀾,和她這年齡很不相符。
夏雲舒将筷子遞到他手中,似乎是在催促,因為他不下筷子,其他人更不敢下筷子。而且她時間緊迫,不想耗着。
鐵公雞反應過來,便是夾了一點魚肉放進嘴裏,香滑可口,味道鮮濃,令他不免瞠大了眼眸。而其他廚子見狀亦是上前試味,結果全部無聲的退了下去。
他們也煎煮爆炒過,可是這味道卻不如這來的鮮美,而且還能雕出形狀,不說這廚藝,就是要練出這刀工也不是一兩天的事,頓時,對這衣着褴褛的小女娃刮目相信。果然,這人不可貌相啊。
“這道菜呢叫做松鼠鳜魚,有沒有覺得它形狀像極了松鼠,你們這裏材料不齊全,等我以後有錢了,自己制備這些材料,保準比這好吃很多。”
夏雲舒一邊洗手,一邊說着。她不主動開口問錢,看那鐵公雞會怎麽樣。
而且他們這些廚子雖然看到了自己做這菜的過程,但是人多,站的也有些遠,想要将這味道一下子做出來,還真的不會這麽容易。只是她很好奇,這裏的河裏居然産鳜魚,倒是令她意外呢。
見她要走,鐵公雞連忙跟了上來,并且拉着她走至一個角落,有些讨價還價道:
“娃子,将這道菜的做法賣給我怎麽樣?”
這世界上做生意之人最不缺乏的就是創新,酒樓也不止這一家,現在生意火爆,不代表一輩子會生意火爆,而當家的将這酒樓交給自己管理,他就有義務讓這酒樓更上一層樓。
而且這鳜魚的做法着實新鮮,不管是哪家酒樓都會觊觎這道菜的做法,所以,先下手為強,這是生意之人最基本的套路。
“好啊,那你說說多少錢才買。”
夏雲舒也不急,幹脆将背簍放了下來,雙臂環着自己,一臉惬意的看着鐵公雞。
鐵公雞居然被她看的心虛,摸了把胡子,怎麽覺得這女娃的眼睛會透視,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心事來,良久,便是伸出三根手指頭,砸吧着嘴巴道:
“三兩。”
夏雲舒嘴巴一抽,差點甩頭走人,不過她也是立馬冷靜了下來,想到了這兩人在菜市口見到的情景,衡量了一番,篤聲道:
“五兩,一分都不能少。”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雖然這裏鳜魚多,做法也有可能在一個月兩個月之後遍行這縣裏鎮裏,但是至少這一兩月給日進千兩帶來的盈利卻是非常可觀甚至無法預料的。況且,針對這鳜魚的做法,她就有不少種,自己先讓一步,日後也好合作。
043偶爾低頭皇冠依舊不會掉
若是他不同意,她就去找別家了。
鐵公雞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處,顯得極為的為難,夏雲舒冷哼一聲,提着背簍就要離開,只是還未提步,就聽得痛心疾首的一聲好。
就這樣,她又被帶去了廚房,手把手的教廚子們怎麽樣做這道菜,小半個時辰之後,她才從廚房出來,并且去櫃臺拿錢。
“爺,您看,這丫頭不止跟那些土匪,醫館有關系,就是這偌大的酒樓也不例外,可見不一般。”
可是,偏偏這拿錢的一幕被正回來的冷逸宸主仆給看到了,忙活了半天,自己還受了傷,結果在醫館蹲守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都沒見到這丫頭,這才想着回來吃飯,結果進門就看到這一幕,能不讓人懷疑嗎?
展離當即捂着自己受傷的胳膊,無比肯定的說道。
冷逸宸只是掃了一眼櫃臺處,眸底意味不明,卻并未做聲。
這邊,夏雲舒得了五兩銀子,心裏高興之極,提着背簍就朝外走去,因為激動,走的有些急,一個不慎直接撞進了冷逸宸的懷裏。
只聽頭頂悶哼一聲,鼻尖傳來淡淡的松柏香,夏雲舒揉着被撞疼了的鼻子擡頭,随即瞳孔睜大,媽媽呀,這男人長得也太好看了吧,簡直比美顏之後的明星還要亮眼,一時之間,她都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不過,這張臉夠黑的,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緊緊盯着她,令她毛骨悚然,立馬從他懷裏跳開,出聲道歉:
“對不起。”
這人不管是長相還是穿着甚至身上所佩戴的玉佩都是頂尖的,她才挖到了一條財路,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不小心而給斷了。而且這種人身份肯定高貴,說不定還大有來頭,在兩者之間,商家只會選擇利自己的一端,好女不吃眼前虧,偶爾低頭皇冠依舊不會掉。
冷逸宸嘴角一扯,冷若寒霜的睨了她一眼,然後直接離去。
倒是展離,陰測測的看了夏雲舒好久,而等夏雲舒擡頭,他也正好越過她離去,使得她只能看到那兩道如玉樹般的背影。
她砸了砸嘴巴,覺得無趣,便是很快的走出了酒樓。
來到藥膳堂,已經是午飯時分了,夏天剛吃過飯出來倒藥渣,便瞧見了低着頭心不在焉走路的夏雲舒。她以為她被人欺負了,幾個大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出路,一雙眸子鎖着她看,良久,才問道:
“這是怎麽了?”
她知道,依着夏雲舒穿成這樣在鎮裏肯定會被人嘲笑,她又是個孩子,即便有些小聰明,可哪裏是這鎮裏老油條的對手。怕她遇事心裏上留下陰影,便是醞釀了一大堆話準備說,結果還未開口,就被夏雲舒拉着手進了藥館,直接走向櫃臺:
“給我當歸,枸杞,熟地,黃芪,薏仁,各來一點,這是二十文錢,看着抓,謝謝啦。”
她二話不說從身上掏出二十文錢放到櫃臺上,對着抓藥的夥計說道。
劉氏現在吃藥,這身子不但要養,還得補,這雖然不算什麽大補,但依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來,這錢賺着就是拿來花的,她可不是那種守財奴。
“雲舒兒,你……”
夏天眼眶有些濕潤,心中亦是五味雜陳,自己還欠着藥館一堆銀子,結果她卻直接拿着錢來買這些補藥了。可是,娘的身體她比誰都懂,真的是進退兩難。只希望楊大夫不要認為她們是裝窮來博同情的。
“姐,這裏的藥材我才信得過,而且這是傷者必須要補的,不然多吃幾副藥還不是将錢給搭進去了,人還要受罪。放心吧,楊大夫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不然也不會将你留在這裏,而且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這些錢,都會還上的。”
那夥計昨天就瞧見了夏雲舒,知道她是夏天的家人,夏天在這裏也很勤快,什麽都會上前幫一把,就如今天,清早的時候藥鋪裏就來貨了,人手有限,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上來就背着沉重的一袋藥進來,一直忙到這貨全部進了鋪子,她一聲不吭的去了後堂煎藥。
而且,她的境遇也了解一點,光看這穿着就知道是窮人家的孩子,而且還是來抵債的,當即也沒猶豫,照着夏雲舒念的就開始抓藥,不一會兒,一包藥遞了過來,夏雲舒欣然的接過,又道了一聲謝謝,這才和夏天唠嗑了幾句走出了藥鋪。
在路上要了一根筒子骨,還買了兩斤大米,一小罐粗鹽,還買了幾個饅頭和包子,背簍裏沉甸甸的,她走起路來都開始喘息了。算了算,又花了幾十文,那五兩銀子也是折成了散錢,可惜太少,不能換成紙幣,帶在身上還是極為不方便的。
路過一個小攤位,咬牙買了一個小荷包,将那些碎銀子給放進了荷包,然後嚴嚴實實的打了結放進自己的胸口,摸了好幾下,感受到它真實的存在,這才嘆息一聲,走向回去的路。
然而,回村的路永遠都是漫長的,待她到達村口,村民們已經午休好,陸陸續續扛着工具出門幹活了。天一放晴,大家就開始往田裏灌水,趁着那日下了雨,這河裏的水上漲,流往水渠的水也多一些,家家戶戶抓緊了時間埋頭幹。
空曠的田野猶如大草原那般,只是缺了青草,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一望無垠。
偶爾,也能看到一頭牛在耕田,大多卻是一家老小拿着鋤頭在田裏挖着,這個是個複雜的活計,挖了田之後必須将這泥巴給推平,割稻谷的時候田裏一般都是幹的,要不就只帶着一絲濕氣,現在灌了水,必須立馬挖完。
044我們走
然後沉澱一個晚上,第二天開始推平,接着才能下肥料,用木梯拖着沉重的秧苗或者是用簸箕裝滿泥巴放在上面來回走動,這樣有利于肥料均勻,而将這田裏給壓平了,才開始插秧苗,田整齊了,這秧苗一插上,特別的好看,而且還很有成就感。
自然,這是最初最老式的插秧方法,而這個時代僅限于這樣的程度。
夏雲舒嘆息一聲,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繼續前行。
她的一頭青絲結成兩個麻花辮,劉海有些遮眼睛,如同往常那樣,走的是道路的最邊上,卻是目不斜視,對這些路過擦肩的村民視若無睹。
可僅僅是這麽小的變化,大家還是驚訝的湊在一起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大底是這可憐之人也有可恨之處,若不是命不好,怎麽會兩次嫁人還落了個沒處安身的下場,又說劉氏不會生,不會讨好公婆,帶的還是幾個賠錢貨,難怪趙家會這般的決裂。
夏雲舒只時扯了扯嘴角,全當耳邊風,哪個村子還沒有幾個敗類不成。
只是,當她背着背簍到達她們現在的栖身之地,卻見劉氏一身是灰塵的躺在路上,夏雪在她懷裏瑟瑟發抖。藥罐子碎成一塊一塊的零零散散的在路中央,那些竹筒滾落的到處都是,柴禾也都丢進了一旁的水溝裏。石頭竈只剩下幾捧柴禾灰,至于石頭不見蹤影。
而趙晚生一家站在一旁指揮着別人怎麽将那樹砍下來。那芳嫂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這樹可是在這路邊幾十年了,她也是這村裏的人,這樹可是在她家斜門口對着,曾經有風水師傅說這樣利于她家的風水,以後家裏會出狀元,她可寶貝這樹了,可是如今……
令她怎麽能不哭不傷心。
鄉下人盼的就是有口飽飯吃,孩子家人健健康康。可是誰又不盼望着自己的兒女也能成為龍鳳的一天呢,更何況,這個時代的人特別的封建迷信,只要是那些大師說的,他們幾乎就認定,從來都不去辨那些大師的真假。
夏雲舒氣的渾身發抖,可是卻不能這樣硬碰硬,目前幾人都未徹底脫離趙家,必須拿到休書才行。而且她身上還有銀子,背簍裏倒是用野菜青草給蓋住了,他們不強硬來翻就不會發現。只是,随意的一個舉動卻連累了芳嫂兒一家,她心裏也有愧。
“可砍整齊了,這可是縣太爺要的樹,不能大意。”
趙建也在場,只是掃了一眼夏雲舒的方向,嘴角一扯,便是扯着嗓門叫道。他這明擺着就是在潑髒,這只是一棵很普通的樟樹,而且大山裏多的是,縣太爺腦子進水了才會要砍了人家門口可以歇涼的樹,如此心胸狹隘之人,不但不為百姓着想,還處處坑害百姓,這樣的壞官,遲早一天烏紗帽不保。
“娘,雪兒,我們走。”
夏雲舒懶得理這些人,不就是逼着他們向趙家低頭麽?她還就真的不了。當即彎腰扶起劉氏,順道拍了拍夏雪的後背,輕聲說道。
劉氏微愣,這又是要去哪裏啊?
頓了頓,便是雙手抓着夏雲舒的手臂,抖着唇瓣,猶豫了好半響,才帶着哭腔道:
“雲舒兒…咱們…咱們回去吧。”
趙家是明擺着給自己難堪,如今,不管是到哪裏,只要他們所見之處,絕對會繼續搗亂的。
她自己倒是不在意,可是連累了鄉親鄰居,還有幾個孩子,她心中有愧。
“娘,大山裏這樣的樟樹多的是呢,今天他們砍一棵,咱們就換一棵,要是縣太爺願意,讓他們把整個山砍了也好,免得大山裏野獸多,睡着也不安穩。”
嗯,到時候整個臨水村光禿禿的,連要根柴燒都沒有,看誰得意。她光腳不怕穿鞋的,這家子還能拿自己怎麽樣不成。
“劉冬梅,你他媽有本事走,老子就打斷這兩賠錢貨的腿。”
夏雲舒的聲音并未刻意壓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砍樹的幾人手上的動作也是微微一頓,這烈脾氣,當真是欠教訓。趙建則眯了眼睛,若不是自家妹妹上門來訴,他還懶得插手這事。
畢竟,現在可是多事之秋,上面好像因為山裏的土匪而動怒,命縣太爺三個月之類必須要将那群土匪給抓回來,不然,拿他試問。
這幫土匪都橫行幾十年了,抓了這麽久也不曾抓到,偏偏在這個時候下了死命,不說自己,就是縣衙的人也未必敢闖進那深山裏面。
偏偏,這個時候趙三賴瞪着眼珠子站了出來,一身戾氣的走向劉氏三人,鐵青着臉咆哮的威脅。
這兩天,家裏亂成一鍋,那一畝田的稻子還未收回來,別人家都已經推了田要種二季稻了,他們那三畝田都還空在那裏呢,娘都快要氣病了,偏偏沒有一個主動的。
還有這做飯,一個推一個,娘平日裏給的一天的油鹽都不夠這些敗家娘們做一餐的,這家要還這樣下去不得垮掉,而他更是煩惱,夜裏沒個女人,身體漲的難受,半夜起來自己解決。
所以,今天一早,家裏就聚集到一起開會,本來以為劉氏幾個母女會低頭,不到一天就求着他們要回來,結果不但不回來,兩個賠錢貨還真的去找活計幹,還吃上了饅頭和包子。這能讓他們心裏好過麽?
家裏沒幾個使喚的,真的是不習慣了,劉氏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想她下田也做不了幾個事,可是幾個小的能幹,光是那夏天,一人都抵了家裏嫂嫂和弟媳兩人呢,放着這樣能幹的能手不要,那不是他們傻麽?
045暗助
“打呀,有本事你現在就打,我告訴你,縣衙我告不了,就是爬也要爬到知府那裏讨要公道。你家我們不住怎麽了,礙着你了還是耽誤你吃飯睡覺了,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有本事你将我娘帶回去好好伺候着,給她看病買藥,等她病好了我們二話不說就給你家做事。可是連最基本的你們都做不到,憑什麽約束我們,我吃你家大米了還是躺你家地板了,你倒是說說,你一個大男人,何曾有過男人的樣子,你看看別人家的相公是如何對待媳婦的,不說我們幾個不是你親生的,你愛要不要,可是我娘總是你家光明正大娶回去的吧,看看,她現在像個人嗎?我們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難道任由你們折磨死都不吭一聲,以為你們是天皇老子還是我們的主宰,我告訴你,今天我還真把話撩這裏了,做不到給我娘看病,要麽你休了她,要麽她休了你。”
夏雲舒氣的雙眸冒火,這裏最沒有資格開口的就是他趙三賴,但凡他有一點男子的氣概,知道維護劉氏,都不會鬧到今天這一步。可是他壓根就是個沒有腦子的,除了聽老趙氏幾個唆使就是聽信他人的謠言,拳打腳踢不說,人都快不行了還這般執迷不悟。
村裏的人眼睛都亮着,難怪一直找不到媳婦,劉氏幾個倒黴,才會眼睛夾了豆屎進了他家的門。
他趙家就是想要幾個會幹活的陀螺,根本不是媳婦,既然如此,自己幾個又何必要隐忍呢,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他們為何不去為自己争取呢。
“哎喲喂,你們看看,鄉親們看看,這劉氏教的是個什麽大逆不道的怪物哦,連這種話都敢說。我家是虧待她們幾個了還是怎麽滴,為何三個媳婦就她一人會這樣,大家只要有腦子都會想。我趙家在這村子裏也不是一年兩年,幾十年的交情,有幾個人不了解我家的,我家大兒媳和小兒媳更是勤快懂事理,從不給我趙家惹事,可是這劉氏,你們看看,看看啊……”
夏雲舒這話說的既絕又狠,令衆人倒抽一口涼氣,就是遠在田裏幹活的村民此刻也是放下手中之事跑了過來看看究竟。
不得不說,這劉氏的二女兒牙尖嘴利,找遍整個臨水村估計也找不到第二個。趙家人又是個尖酸刻薄的,這下可是遇到對手了,反正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他們插不上嘴,除非是村長等人出面調解。
可是村長那老爺子估計快要升天了,這兩天一直守在床前,媳婦孫子哭哭啼啼的,而且都讓人将東西準備好了,随時進門辦喪事。這會兒哪有功夫來顧暇這些。
自然,這劉氏身邊有夏雲舒,可是趙家除了老趙氏還有兩個兒媳婦呢,那嘴巴也是一等一的厲害,此刻,老趙氏就按捺不住了,噼裏啪啦就是一大堆的指責。
“奶,您對我娘可真的是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我們怎麽會認為您家不好呢,主要是我娘不聽話,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媳婦,我們幾個就更不用說了,不管今後怎麽樣,都不會跟着姓趙您說是麽?既然是這樣,那就一拍兩散啊,免得見面如敵人那般每天吵鬧呢,再說了,我們可是欠下了藥膳堂八十兩銀子,就是這藥罐,藥還有這幾天的饅頭包子都是佘來的,我姐打算把自己賣到那裏抵債,而她這一輩子加起來都賺不回這八十兩,我順便讓他們也考慮考慮我,下次我還得去包子饅頭鋪佘賬,不然下次我就報你們的大名,将地址給那幾個老板,這到了一定的時候他們反正要下鄉來收賬,你們要是覺得可以就将這賬給我們還上,而我們也就回家,好好守着那三畝農田,養養雞,喂喂豬……”
夏雲舒是吃定了趙家小家子氣的嘴臉,別說是墊付藥費,能讓他們拿出一個銅板算是良心上學會了譴責。當即對着老趙氏又是殷勤又是奉承的,卻是将自己幾個貶的一文不值。但是,只要是腦子會轉彎的都能聽出她話裏的反諷。
老趙氏還未來得及消化夏雲舒态度的轉變就被氣的牙齒打顫。頭頂幾乎要冒煙,不止是他,就是趙家其他人也是一樣,特別是趙二狗夫婦。他們何曾受過這樣的氣,更何況是這幾個母女的,趙二狗當即捋起衣袖,掄起拳頭要打夏雲舒。
夏雲舒也不躲,一雙清澈的眸子與他對視,冷笑一聲:
“怎麽,我說錯了,讓你們生氣了,所以要武力解決了。有本事自己把家裏的家務和田裏地裏的事情忙完啊,一個個,吃糞長大的,連這最基本的活,我們十來歲小孩子都能幹都完成不了。難道這些就不應該說不應該改正麽?”
“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叛逆的。”
可是,趙二狗是個什麽人,除了蠻橫拳頭做死活就不會其他的,而且也是最沖動的,聽不得任何不好的話,此刻,夏雲舒說的再多也無濟于事,全當耳邊風,一步步走近夏雲舒,噴出一口濁氣,掄起拳頭就對着夏雲舒砸了下來。
夏雲舒也不是個吃素的,不管自己這招有用沒用用,彎腰一個勾腿。
可是,還是欠點火候,她的力度不夠,不足以讓趙二狗摔倒,只是一個趔趄,跌跌撞撞的前行了幾步,可是這會兒的火更加旺了,撿起地上一根棍子卯足了勁就對着夏雲舒的頭部砍了過來。
夏雲舒身邊沒有其他遮擋之物,只能舉起背簍去擋。
“啊……”
可是,下一刻,想象中的棍子力道沒有下來,倒是趙二狗哀嚎一聲倒地,抱着自己的腿叫喊不斷。
這讓在場的人都給愣住了。夏雲舒亦是如此,她放下背簍,不驚不慌的掃向四周,眸底有着疑惑,可是看了好半天,都沒有看到半個可疑的人影。
046我倒是有個主意
倒是趙二狗的身邊躺着一顆石子,若是憑着這顆石子将趙二狗打倒,那麽,這個人的功力不可小觑。但是,又會是誰會幫助她?
“啊…當家的,你怎麽了?”
“我的狗兒,你這是咋了?”
周蠻嬌和老趙氏見狀,連忙上前去看趙二狗,擔心不已的去撈他的褲管。
趙二狗卻是疼的臉色都白了,一直哀嚎着,那模樣真的是窩囊極了。
“各位,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想想自己做過的缺德事,還是多積德,不為自己也為後代。”
不知道有人發現那小石子沒有,周邊的村民一家湊在一起議論紛紛了。這事實在是蹊跷,而夏雲舒卻在這個時候開始拿封建忽悠人了,她話一出,這議論聲更加的彼此起伏。
夏雲舒只是掃了眼衆人,然後提着背簍,走向劉氏和夏雪,領着她們走上山上的地方。
“哥……”
老趙氏自然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這口惡氣她不能不出,當即看着一臉沉思的趙建,跺腳走了過去,一臉要哭的樣子,一雙眸子卻狠狠剜着夏雲舒幾個的背影,恨不得在她們的背上剜出幾個窟窿。
“這事先擱着。”
趙建為此也很是疑惑,看着那棵樹倒了下來,眸底閃過一絲寒霜,便是對老趙氏使了個眼色,則走了過去。
其實這哪裏是縣令要的樹,就一棵不值錢的樟樹,不過是趙家人想的注意罷了。家裏畜牧都沒人管,豬欄裏都臭氣熏天,都幾天沒有出糞了,加上這天氣炎熱,只要開着門都能聞到那味道。蚊子和蒼蠅也多了不少。
趙晚生每天都臭着一張臉,可是另外兩個媳婦都是會偷懶耍滑的,三言兩語就給帶了過去,去後院摘個菜都能摘半個時辰,回來洗菜做飯,這半天就過去了,要麽就是孩子怎麽樣怎麽樣去照顧了,總之不過兩天的時間,竈房裏一團糟,豬圈雞圈滿是排洩物,臭氣熏天,就是人家路過他家門口都要捏着鼻子。
其實,這一切足以說明了趙家人懶惰到了何種程度,就算劉氏幾個不在家,家裏也是幾個大男人,三個婦女,難道連這點事都搞不定。
這生活倒是提高了不少,老趙氏每天罵罵咧咧,可是做飯的菜米油一樣在增加。吃飯的時候更是勤快,跟豬拱一樣,沒有一點樣子。
你一說,她們更加有理由,特別是這周蠻嬌,飯菜一上桌,她就拿一個大碗,夾了滿滿一碗菜放在旁邊說是給趙金蛋吃的,趙金蛋畢竟是個孩子,吃飯慢,還習慣挑挑選選,大人們都吃完了他一碗飯才扒了一小部分。她就陪着他吃,結果這一半的菜都進了她的胃裏頭。
劉氏只能幹瞪眼,畢竟這寶貝孫子重要,她說了劉氏,趙金蛋張嘴就大哭,一次兩次她也就不說了。誰讓金蛋是她的心頭肉呢。
人群很快都散去,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了,唯獨趙家人一臉不甘的站在那裏。
“杵着當樹杆呢,下田去,将那一畝稻子給弄回來。”
一直不曾發話的趙晚生終于爆發了,一雙泛黃的眼珠子布滿了血絲,一群敗家子,在這樣下去他趙家要完蛋了。會吃不會做,跟不會生蛋的母雞有什麽區別。更是冷冷的瞪着還不知悔改的老趙氏,氣憤的一甩袖,直接走向院子裏,不一會兒,就挑了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