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
“求你們,求你們不要揭發我,如果被村裏人知道我跟村長私通,肯定不會讓我有好下場,我的兒子還需要我,我是真的萬不得已,求求你們了,拜托了!”見倆人沉默不語,白玉蘭又害怕起來,忙不疊地磕頭求饒。
常欽急忙又将她拉起,安慰她道:“這個你放心,我們肯定守口如瓶,對了,我這個朋友是名律師,如果你想幫忙盡管開口,我們能幫的一定會幫。”說完看了眼郗苓,見對方并未露出不悅之色,才放心地坐回原位。
“白小姐。”郗苓開口說,“我可以叫你白玉蘭麽?”見對方點點頭,他繼續說道:“你想要我們怎麽幫你?”
白玉蘭愣住了,她還未從被抓包的驚恐中回過神來,實在沒想到這兩個人竟會幫她。
“這樣吧。”見她拿不定主意,郗苓主動說,“我們先調查你丈夫劉有能的具體死因,如果真是誤傷,按照勞動法規定,用人單位必須賠償你們的損失,還有你丈夫和你公公合謀犯下的強|奸罪,相信靠這兩筆賠償,你可以暫時擺脫當前的難關。”
白玉蘭沉默半晌,最後深深地埋下頭,顫顫巍巍道:“謝謝。”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後,先摸黑把白玉蘭送回了村子裏,然後又折回古宅取回帳篷。
“你打算怎麽辦?”常欽問在一邊忙碌的郗苓。
“我有個本科生同學現在就在太原當律師,本來行程這麽趕,我沒打算找他,現在看來,我不得不聯系他,希望他能打聽出劉有能真正的死因,還有他父親被關押的原因。”
常欽點點頭,不置可否。
“但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行程又得拖延幾天,我倒沒事兒,事務所給我安排的新案子要下個月才啓動,就是你,文化村項目,很快就要開始動工了吧。如果你趕着回去,你可以先走,我一個人留下就好了。”郗苓說道。
常欽沉思片刻,回答說:“我跟你一起,至于公司那邊,我只能再找點理由,跟蔣總多賴幾天假了。”
漫長的黑夜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東方泛起魚肚白。
他倆急忙趕往車站,搭上最早一班回太原的公車,回城的路途又遙遠又颠簸,忙了一整夜,常欽實在按耐不住,剛上車沒一會兒便睡着了,他一邊做着美夢,一邊舒舒服服地在柔軟的床上翻了個身。
等下!這床是哪裏來的?
常欽一秒從夢中驚醒,正對上郗苓那雙細長的鳳眼,不禁吓了一大跳,立馬繃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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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了。”郗苓神情淡漠地推了推他,自顧背上登山包,朝車門走去。
常欽抹了把臉,急忙拎起行李跟上。
下車後,他發現郗苓一直在揉自己的右肩,于是走上前關心道:“郗律師,你這是怎麽了?睡落枕了?”
郗苓瞪了他一眼,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被一頭豬壓了。”
走出車站,郗苓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律師同學的家,他的這位同學名叫沈清漠,同樣也在英國留學,回國後一直呆在太原當律師,當時所有同學回國了都拼命往大城市擠,唯獨這個沈清漠反其道行之,義無反顧地回到家鄉太原,短短幾年時間裏,事業做得風生水起,現在已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大律師了。
讀書時郗苓跟他關系不錯,那時候郗苓總會不解地問他,為什麽不去大城市呢,為什麽執意要回到原處。“因為家裏有個人在等我。”每次,沈清漠都會含着笑這樣回答。
這次,郗苓終于見到了沈清漠口裏那個等他的人,溫柔漂亮、婉約大方。“不枉你千辛萬苦地要回來。”郗苓看了眼沈妻,情不自禁地贊嘆道。
沈妻不好意思地笑笑,為他倆倒了杯開水。“這麽多年沒見,想不到你突然來太原,家裏也沒什麽準備,招待不周。”沈清漠愧疚地說。
“清漠不要客氣了,你這麽說,顯得我們多生分。”郗苓急忙站起身,接過茶杯,“不瞞你說,這次來找你,确實是有事。”
“什麽事?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幫。”沈律師爽快地回答。
後面的幾個小時裏,郗苓将白玉蘭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邊講邊加了點自己的分析,聽到最後,沈清漠拍案而起,怒道:“想不到這天底下,竟有如此禽獸之事。”
“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問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打聽到劉有能到底因何致死,還有他父親關在什麽地方。”郗苓看着他說。
“這個好辦,我在公安局有朋友,我這就給他打電話。”沈清漠效率極高,掏出手機就給那朋友去了電話,足足聊了半個多小時才挂斷。
“打聽到了。”沈清漠回到客廳,将電話內容說給他倆聽,“三個月前,劉有能跟幾個同村進城務工,在太原的一處建築工地負責搬運建材,那天分管組長讓他攪拌水泥。劉有能手腳生疏,腦子又笨,很快篩砂石用的振動篩被卵石堵住塞,無法繼續再篩,劉有能只得用錘頭敲打振動篩,不料一塊及其尖利的石子飛出,直戳心髒,沒過多久便心力衰竭而死。”
“難怪他們要急着把劉有能的屍體火化,原來是毀屍滅跡。”郗苓摸着下巴道。
“那為什麽劉老爹會被抓進去?這事兒跟他有什麽關系。”常欽問。
“劉老爹進城找兒子,聽說是縣裏的公安分局在負責此案,便又跑到榆次縣,結果再沒有出來。”
“怎麽回事?”郗苓皺眉道。
“我這朋友也是悄悄向人打聽的,聽說,劉老爹關在裏面足足嚴刑拷打了三天,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最後立了條字據,承認當時是他跟兒子一起負責攪水泥,不料他操作失誤,使得劉有能意外身亡,而施工方向他索賠一百萬,說是機器賠償和工期延誤的費用,劉老爹哪裏拿得出那麽多錢,只得被暫時拘禁了起來,過兩天就得送法院受審了。”
郗苓長嘆一口氣,看着沈清漠說:“你覺得,劉老爹的勝算大不大?”
沈清漠搖搖頭,說道:“原告手上有劉老爹親手寫的字條,振動篩上也有他的指紋,如果真的打起官司,他壓根就不可能贏。”
“太沒天理了。”常欽用力地敲了下茶幾面,力度大地把桌上的茶杯抖出了幾滴水。
郗苓看了看他,又轉頭看向沈清漠:“我決定接這個案子。”
沈清漠思索片刻,點點頭道:“好,我幫你。”
當天下午,郗苓就以劉老爹(本名劉貴成)代理律師的身份向法院提交申請,他在監獄裏見到了劉貴成,雖然這人之前幹了許多讓人咬牙切齒的事兒,但此時見他鼻青臉腫,走路一瘸一拐,慘不忍睹的模樣,郗苓心中忍不住湧出一陣酸楚。他本想通過劉老爹得到一點證據,但老人家支支吾吾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郗苓無奈,只得讓負責看押他的警察将他送回牢內。
走出看守所,常欽和沈清漠兩個人便一臉焦急地奔向他,郗苓搖搖頭,緊抿雙唇。
“現在怎麽辦?”常欽也是愁雲滿面。
“劉有能的屍體早就火化,沒法給我們提供任何線索,事發之時也無任何目擊證人在場,劉貴成又被打得說不出話,這件事兒,确實難辦。”沈清漠捏了捏眉心道。
郗苓看向沈清漠:“事發時劉有能使用的振動篩現在在哪兒?”
“聽說早被建築公司的人運走了。”
“如此重要的證物,怎麽說運走就運走。”郗苓怒道。
沈清漠聳聳肩:“據說怕延誤工期,需要及時運回。”
郗苓皺眉思索了片刻:“如果劉有能是被硬物刺穿心髒身亡,現場必然會留下他的血跡,既然他們一口咬定劉貴成就在現場,那麽劉貴成作為劉有能的親爹,不可能對兒子的死無動于衷,只要他接近過劉有能,必然會在衣物上留下劉有能的血跡。清漠,當時劉貴成去縣裏公安局報案時穿的那身衣服,你可能弄到手?”
沈清漠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個應該不難。”
郗苓點點頭,看向常欽:“看來,我們得跑一趟事發現場了。”
劉有能就業的工地離太原市中心不到四五公裏,是當地一處商品房施工項目,開發商為了能按時交付,找了一群未登記身份的臨時工,加班加點地趕工。
“常欽。”郗苓用手肘碰了碰身邊人,“你了解工地,知道振動篩是什麽東西麽?”
“振動篩就是利用振子激振所産生的往複旋型振動,把顆粒、粉末分成大小不同的粒子。單臺振動篩分機可配至4層篩網,能連續分選出2-5個粒級,高性能篩機在高流量處理過程中,能迅速清除大小顆粒漿渣分離。振動篩分機能把各類漿液中的非溶性固體物質迅速清除,并連續排渣。”
“這東西操作起來簡單麽?”郗苓顯然是沒聽懂,一頭霧水地問道。
“非常簡單,振動篩一般由振動器、篩箱、支承或懸挂裝置、傳動裝置等部分組成,往往一人即可操作。”說到此,常欽忍不住頓了一下,他看向郗苓,雙眼放出亮光。
郗苓展顏一笑,随機又收回笑容:“你說,這麽大一臺機械,他們會藏在哪兒呢?”
“為什麽你認為他們一定會把劉有能使用的那臺振動篩藏起來,而不是繼續使用呢?”常欽困惑道。
郗苓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回答道:“第一,他們向劉貴成索賠100萬,必然不敢再使用那臺機器開工,第二,他們一口咬定上面有劉貴成的指紋,但劉貴成根本連工地都未踏進一步,怎麽可能在上面留有指紋,想必是他們曾經把劉貴成押到振動篩前強行印上的,做黑心事兒的人本就心虛,事後鐵定不敢再把證物擺在光天化日之下,而需要将它藏起來。”
常欽贊許地點點頭,又苦着臉說:“可是,這方圓幾百裏也沒見一間大倉庫,他們能把機器藏哪兒去呢?”
“肯定不會在工地上。”郗苓用手抵着下巴思索了一陣。
“肯定不在工地上,藏進公司也不現實,除非他們還有別的工地,或者……”常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郗苓交流。
“或者剛好有一座空屋子,藏的下那臺大機器。”郗苓接口道,同時推了推常欽,“你還記得,那天我們想要去北齊石窟,卻發現路被封住了麽?”
常欽眼睛一亮:“你是說,他們把那東西藏在石窟裏了?”
郗苓點點頭,不置可否。
常欽皺眉想了想:“根據史料記載,北齊石窟上下兩主層,并平坐一層,廣三間,深兩間,用來放那麽一個龐然大物,正合适。”
郗苓微微一笑,招呼常欽說:“走吧,我們先去劉有能住過的宿舍看看。”
在工地上繞了一圈後,他倆找到劉有能曾經居住的職工宿舍,那是建築工人們在施工地附近臨時搭建的一個二層小樓,每層二十間,每間住八人,環境極其惡劣,站在狹窄的寝居內,連腳都沒處放。
屋裏正好有位工人在休息,得知他倆的來意,便簡單回憶了一下,劉有能來工地時間不長,不愛說話,人又笨,便沒有人願意搭理他,久而久之,他就落單了,于是組長便分配給他一些只需單人獨立完成的輕活,他這人不會說話,不懂開口請教,組長肯定也懶得告訴他機器使用注意事項,所以剛一上手就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難怪這些人要把責任嫁禍到劉貴成身上,原來至始至終都是他們自己的問題。”郗苓附到常欽耳邊,悄聲說。
出了工地,他倆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北齊石窟,路是被一堆高聳的石堆堵住的,要想找到北齊石窟,必須翻過這對亂石堆,郗苓二話不說,挽起褲腿便向上爬,常欽急忙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跟常欽寬厚的肩膀比起來,郗苓的身材就顯得單薄許多,但他有多年的探險經驗,手腳麻利,很快把常欽甩開老遠,他站在半山腰上,氣喘籲籲地看着對方:“上面的路更加抖,要不你爬我前面,我在後面護着你。”
常欽本想說沒必要我摔不死,一擡頭看到臨近直角的陡坡,吓得啞口無言,也顧不上男人的面子,兩三步走到郗苓跟前。
誰知實戰經驗強過常欽的郗律師,自己先受了傷——他們剛剛翻過陡坡,郗苓便不小心在坡頂狠狠地磕了一下,那石堆又堅又硬,疼得他面色煞白,他俯下身,雙眉緊蹙,冷汗直冒,疼得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兒。
常欽看在眼裏,竟莫名地心疼:“你在這裏休息吧,我一個人上去就行了。”
郗苓擺擺手,等好不容易說得出話了,才慢慢回答:“我一定要親眼見到,才放心。”說着擡頭看了眼剩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上面的路不好走,你一個人,太危險。”
常欽了解他的脾氣,便也不再執着,只是不由分說地拉起對方一只手說:“我幫你。”
郗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抽出手,就這麽由他抓着,一路拖到山頂。
站在最高端,不遠處的石窟盡收眼底,沒有大門的正廳內,露出一大截藍色的機械,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振動篩。
郗苓終于欣慰地笑了笑,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
回沈律師家的路上,常欽擔憂地看了郗苓一眼,問道:“這場官司,你真的有把握能贏?”
“本來沒有,但現在有了,且是十足的把握。”說着,深深地看了常欽一眼,微笑道,“常欽,謝謝你。”
“謝我什麽。”常欽摸摸鼻子,困惑地問道。
沈律師一見到郗苓,便拿出一個透明的袋子遞給他:“這是你要的衣服。”
“謝謝。”郗苓感激地接過來。
“你們忙了一天,估計也累得夠嗆,我在附近的酒店給你們開了個雙人間,要不你們先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反正案子還有幾天才開庭,現在當務之急,是要保持充沛的精力。”
郗苓聽聞點點頭,帶着常欽找到沈律師說的酒店,随便叫了點外賣果腹後,便雙雙洗澡,正打算上床睡覺,坐在另一張床上的常欽突然朝他招招手:“你過來。”
郗苓剛從洗手間走出來,細長的鳳眼中滿是迷茫,上翹的眼尾伸向太陽穴,最後被隐蔽在細碎的劉海中,半幹的頭發垂落在額頭上,就像一只乖順的小動物,跟下午那個非要爬到山頂的倔強模樣簡直判若兩人,常欽仰頭看着他,一瞬間竟有些恍惚,只聽他略警惕地皺眉道:“你幹嘛?”。
“唉,你坐下。”常欽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邊,順着慣性,郗苓一屁股坐在床上,常欽笑了笑,從包裏翻出一瓶紅花油:“看你膝蓋磕得不輕,擦一點兒好得快。”
郗苓穿了條褲衩,大半截腿露在外面,他的腿又長又白,膝蓋上的烏青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十分觸目驚心,看着都疼,誰知郗苓只是低頭看了眼,立馬起身搖頭拒絕道:“不用了。”
常欽又用力把他拉回來,假裝怒道:“你這要是在家裏,我肯定不管,可我們現在在外地,後面指不定得奔哪兒,你頂着塊大烏青,怎麽趕路?”說完眨眨眼,看着郗苓,不懷好意道,“你該不會是,怕疼吧。”
郗苓蒼白的臉一秒變成粉紅,他別過頭,尴尬地狡辯:“誰,誰怕疼了。”
常欽笑了笑,不由分說地往掌心倒出一些藥水,跪在他身前,輕輕地覆上膝蓋,說:“放心吧,我技術很好的。”
“什麽技術?”郗苓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
“當然是……”常欽一擡頭,正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鳳眼,無奈道,“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裝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的北齊石窟是我杜撰的,并不是現實中那個北齊石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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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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