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
所有人都吓傻了,四雙眼睛齊齊盯着郗苓,鬧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冒出這句話。
“吳大哥,怎麽,不敢承認麽?”郗苓勾起一邊嘴角,要笑不笑地,無視看過來的其他三雙眼睛,只是緊緊看向吳敬。
“郗律師,你,你別誤會好人啊。”吳敬依舊保持驚慌的神色,眼中滿是茫然和無措,常欽看在眼裏,暗笑一聲,心想這孫子真能裝。他跟郗苓雖算不上至交,頂多也就這大半個月結伴旅行下來的交情,但他相信郗苓的判斷,既然敢當衆揭穿吳敬,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于是他走上前,正巧郗苓從吳敬身上移開目光看向了自己,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捕捉到對方眼神中的堅毅和不容置疑,頓時心領神會,看向吳敬,輕笑着說道:“吳大哥,冒昧問一句,放在你家客廳中,你母親的牌位,為什麽會被燒焦?”
吳敬扯出個無奈的笑容,先前的好聲好色蕩然無存,看傻子似得看向常欽,一臉懶得跟你解釋的樣子:“那天不就說了麽,是不小心點着了報紙……”
“點着幾張報紙,燒了幾個小時,白天燒的還是晚上燒的,是從下往上燒的還是從下往上燒的,這些你可都得想清楚了,吳大哥。”常欽一口氣說完,嘴角一勾,“你別忘了,我可是學建築的,你随便說個數,我都能根據這個數字計算出牌位的燒毀程度。”
常欽這一番話顯然是天方夜譚,他能力再牛逼,也無法根據一塊發黑的牌位判斷出何時燒燒了多久,只不過隔行如隔山,他相信只要自己臉皮夠厚,眼神夠狠辣,不難把對方唬住,畢竟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目前就是誰能拿影帝的問題了。
果然,這幾句話丢出來,吳敬吓得半天不吱聲,但常欽能拼演技,他也差不到哪兒去,驚恐的神色只在他的瞳仁內一晃而過,立馬又被茫然和無措掩蓋,看着常欽犀利的眼神,他撓了半天頭,才緩緩說道:“都過去那麽久了,我哪記得呢。”
郗苓卻不顧他的狡辯,自顧說道:“那天在你家裏,我看到牌位上的日期,你媽媽的死寂,正是這幾天,對麽?所以那天才會點香,想必你特意從城裏趕回來,先祭奠了你媽媽,再跑來看朱大爺,而據我們了解,這村子發生的最大那起火災,正是你媽媽死寂那天。其實那塊被燒焦的木板,根本不是牌位,而是墓碑,對麽?”
吳敬忍不住笑起來,看向郗苓:“郗律師不會認為,我為了紀念我媽媽,把一整片稻田都燒了吧。”
其餘人聽到他這樣的反駁,也都覺得很荒唐,卻聽郗苓平靜地回答:“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氣氛頓時凝固,吳敬帶着滿眼的戲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那我倒是想聽聽,郗律師會怎麽解釋。”
“只不過你不是故意,而是錯手。”郗苓不緊不慢地繼續說,“你媽媽的墓地,原本就在稻田邊上,我們曾在丘陵後方發現一個沒有墓碑的墳堆,想必就是你媽媽的墓,這裏夏季風大幹燥,燒着的黃紙一不小心吹進稻田裏,很容易釀成漫天的大火,原本這種季節是禁止火源的,但你惦記你媽媽,顧不上什麽危險不危險,然而終究還是釀成了大錯。”郗苓氣定神閑地看向他,後者沒有言語,只是依然帶着好奇的神色,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繼續。
郗苓沒有計較他的挑釁,繼續說道:“事發之後,你擔心村民找你麻煩,便挖出你媽媽的墓碑,替換了原本放在家中的牌位,那墓地藏在丘陵後面,相信平時村民們忙着種稻收麥,應該也不會注意到岩石後還有塊墳地,更不會明白起火原因,再加上先前也曾有過幾次不大不小的火災,大家自然都會認為這是天災而非人禍,聖姑因寂寞而降罪于村民的傳言也就不胫而走了。”
“郗律師,你是不是偵探小說看太多了,也喜歡編故事?”吳敬斜着腦袋看他。
郗苓不以為意,繼續說:“為了坐實傳言,你特意在城裏找了個所謂的神棍,謊稱聖姑需要年齡相仿的同伴進廟作陪,并用極其幼稚的手段讓大家信以為真,紛紛把自家老人往廟裏送,這樣,也就永遠都不會有人懷疑,火災是因你而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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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敬鼓鼓掌,笑道:“故事很精彩,可我為什麽要禍害村裏的老人呢?我跟他們無冤無仇,朱大爺也說了,只要我一有空,便會去廟堂看他們,給他們送吃的,既然我要害他們,我又為何要關心他們,這麽做豈不是吃飽了撐的。”說完他看向朱大爺,似乎想尋求對方的幫助。
“對對對。”朱大爺急忙替他說好話,“小吳平時可熱心了,只要有吃的穿的,都會給我們送來,他不可能害我們,郗律師,常總監,我敬重你們對我的幫助,可是你們要冤枉一個好孩子,這事兒我絕不依。”說着一個大金馬刀擋在吳敬跟前,保護意味顯而易見。
“大爺。”常欽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您聽郗苓把話說完,再保護吳哥也不遲嘛。”
郗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吳敬,神色冰冷地說:“是因為你奶奶吧。”
只見吳敬明顯咯噔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郗苓看在眼裏,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你恨你奶奶,因為你奶奶,所以你也恨全村的老人,對麽?”
吳敬沒有作答,只是把臉別過一邊,看向遠方斑駁的樹影。
“在你很小的時候,你奶奶就總是打你、罵你,你恨她,每天都盼着她死,這就是為什麽你家裏只有你媽媽的牌位,卻沒有你奶奶的,更是為什麽你只給你媽媽上香,卻連提都不願提你奶奶一句的原因。”
郗苓目光凜冽地剜向吳敬,就像一把鋒利的劍,任對方再堅韌,也架不住劍尖挑破僞裝,一刀致命地戳破心髒,吳敬被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敗下陣來,癱坐在地上,兩行眼淚從眼角滑出。
“從小,我的記憶裏就只有吵架聲,爸爸跟媽媽的吵架聲,奶奶跟爸爸的吵架聲,奶奶跟媽媽的吵架聲,沒完沒了,整日整夜。奶奶總是怪爸爸沒用,不會賺錢也就算了,還娶了個敗家的女人,我爸爸身體一向不好,年輕時得了肺痨,媽媽是為了沖喜才嫁給他的,雖然病情好不容易緩住了,但仍然少不了藥物維持,一年下來開銷極大,家裏種地賺的錢幾乎都拿來給爸爸買藥了,老人家見不得兒子生病,脾氣卻差到極致,我媽媽每次進城抓藥前,奶奶必然要先把她臭罵一頓才肯塞錢放人,我媽媽嘴笨,不會吵架,所以總是忍着。
小時候的一年冬天,天特別冷,家裏暖氣壞了,又舍不得花錢修,全家人只能圍着烤火爐,爸爸也終于挨不過那年冬天,撇下我們三個走了,爸爸死後,家裏少了男人幹重活,我還小,撐不住這個家,家裏經濟越發困難,奶奶的脾氣也越來越差,原本只是動動嘴皮子,後來竟然開始動手,她不僅打媽媽,也會打我,發起瘋來的時候,常常那根木棍就打,也不管疼不疼,卯足了勁兒就往人身上劈,媽媽不敢反抗,因為我們住的房子、全部家當都在奶奶名下,如果她動手反抗,村裏人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把她淹死。
再後來,媽媽總不在家,我很怕跟奶奶呆一塊兒,因為只要她見着我,就忍不住動手打我,邊打邊罵我沒用,跟當年罵我爸爸一樣,整日在她跟前礙眼,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奶奶的脾氣會這麽火爆,可能生來如此,也可能曾經受過什麽刺激,聽說我爺爺當年就是被奶奶活活氣死的。
那時我年紀小,不明白為什麽媽媽總是不在家,但她每次回來都會帶回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給我,也會塞一些錢給奶奶,開始我很驕傲,我為媽媽終于能揚眉吐氣了而高興,誰知奶奶剛接過錢,就一口唾沫啐在媽媽臉上,罵她不要臉,作踐自己,說她是婊|子、□□。我不懂奶奶為什麽要這樣罵人,我媽媽不是婊|子□□,媽媽是為了全家人能吃飽穿暖才出去賺錢,奶奶非但不領情,還要吐她口水,我恨奶奶,恨這個沒心沒肝的老太婆。
我奶奶沒事兒的時候,就喜歡站在村口跟一堆嚼舌婦聊天,公開數落我媽媽,罵她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後來只要媽媽回村裏,一走在路上就會被那群老太婆指指點點,我媽媽只能低頭躲過,老太婆們看我媽媽好欺負,順便替奶奶出氣,便拿東西砸她,有時候是爛了的蘋果番茄,有時候是小石子,花樣百出、層出不窮。”吳敬說着,冷笑了幾聲。
“我再大點的時候,終于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叫我媽媽婊|子,那時候媽媽不再總出門,而是趁奶奶睡着後,偷偷把陌生男人帶來家裏,我的房間就在她隔壁,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有好幾個晚上,我都會床腳摩擦地板的聲音吵醒,我那時候正值青春期,班裏老有男同學偷偷摸摸買黃書看黃片,我被拉去跟着看了幾次,我永遠記得,當我第一次坐在黑暗的放映廳裏,看到屏幕上那個女人一件件脫掉衣服,之後主動趴到男人身上為他服務的那一刻,我當場就崩潰了,我急忙沖出放映室,趴在路邊一棵大樹上吐了個昏天暗地,我沒有看清那個女人的樣子,但在我腦海中,媽媽的臉跟她是重疊的,我終于明白每晚吵得我睡不安寧的聲音是什麽,也終于知道媽媽帶陌生男人回家會做些什麽,我覺得很惡心,同時也很矛盾,既心疼我媽媽,又嫌棄她,不知不覺間,我竟然變成了跟奶奶一樣的人,一樣惡心她,一樣覺得她放浪不檢點,卻忽略了我的吃穿住行,我們一家人每日的開銷,都是我媽媽肮髒自己換來的。
每到媽媽‘工作’的日子,我就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緊緊捂住耳朵,心裏想了一百種把奶奶殺死的辦法,每次都痛下決心,發誓等太陽一出來就下手,可每次真等到了天亮我又慫了,我恨自己懦弱,不像個男人,我早就買好老鼠藥藏在櫃子裏,卻不敢往老太婆的茶杯裏倒一滴,我怕坐牢,我怕關在牢房裏度過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因為我從小就是這麽暗無天日地挨過來的,我不願意長大了還要受這種苦。
有天我放學回家,又在村頭聽到奶奶跟一群老太婆聚在一起說我媽媽壞話,我只好假裝聽不見,進屋卻發現媽媽坐在沙發上,臉埋在手裏,肩膀不停地顫抖,我猜她是在哭,于是我丢下書包走過去,她聽到動靜擡起頭,那張不知不覺間爬皺紋遍布的臉上,果然滿是淚痕,她看到我,想要伸手拉我,但我第一反應竟然是躲開,我為我自己的舉動羞恥,又拉不下臉來認錯,媽媽瞬間僵住了,她愣了幾秒,勉強擠出笑容,本想說的話也改成了問我這一天在學校過得怎樣,我覺得這有什麽好說的,随便應付了幾句便上樓了。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我媽得知她患了……你們知道的,那種病,看病要錢,還是筆不小的開銷,她不想再重蹈爸爸的覆轍,雖然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向奶奶拿錢了,可她還是不願上醫院,只是偶爾買點藥偷偷吃,終于有一天,奶奶發現了她藏起來的藥片,奶奶不懂那是什麽藥,就跑去問村裏的赤腳大夫,大夫告訴她那是專門治療性病的,奶奶雖然文化程度低,但多少也聽過性病這玩意兒,當即吓得丢下藥片,回家對我媽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我真是佩服她,六十多歲的老骨頭了,揍起人來力氣依然不減當年,我就站在一旁看着,沒有上前拉住奶奶,也沒有拿起腳邊的棍子朝她腦袋狠狠打下去——雖然我很想這麽做,但我沒有,我預謀了這麽多年,可我終究沒有勇氣下手。
可能是老太婆惡有惡報,沒等我動手,她自己就被氣得心肌梗塞,我們來不及叫救護車,或者說,壓根不想叫救護車,只是眼睜睜看着她倒在地上,最後呼吸衰竭而死。
奶奶病逝後,村裏的老人對我媽媽的指責越發嚴厲,甚至說我媽媽是害死奶奶的兇手,我這才發現,只是殺死老骨頭一個人根本不夠,衆口铄金,積毀銷骨,要想封住悠悠之口,必須殺死這村裏所有的毒舌婦,可是我說了,我不要坐牢,怎麽能在不觸犯法律的情況下弄死這些人,這是我這幾年裏苦苦思索的問題。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我媽媽也病死了,得了那種病,能撐過這麽多年已是奇跡,想不到她死了之後,又帶給我一個奇跡,稻田失火是意外,但也是媽媽指引我殺人的辦法,我當場靈機一動,挖出媽媽的墓碑帶回家裏,然後進城找了個大仙,塞給他一點錢,教他怎麽跟村裏人說,那大仙一見到錢就樂暈了,立馬答應下來。
事情辦得很順利,我自覺我的主意天衣無縫,毫無破綻,要不是……”
“要不是你舍不得把你媽媽的墓碑藏起來,而明目張膽地供奉在大廳裏,我們也不會發現這個細節,從而追查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未等吳敬說出後半句話,郗苓便冷冷地接道。
“就算你們知道了,又能怎樣?我既沒有殺人,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我只不過想替我媽媽洗清罪名,要那群老骨頭閉嘴!”吳敬憤怒地狡辯道。
郗苓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只是想讓嚼舌婦閉嘴,但是當年并非所有的老人都參與了诋毀,像朱大爺這樣,連什麽事情都不清楚就被莫名其妙地丢進廟堂等死,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麽?”
“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贖罪,我盡我所能地關心、幫助他們,就是為了……”
“為了能親眼看他們一個個死去!”郗苓輕蔑地斜睨了他一眼,厲聲說道,“你的內心根本就是個禽獸,你一次次去廟堂看望那些老人,表面上是送溫暖,實際上就是在享受,你不僅恨你奶奶,你還恨所有跟你奶奶差不多年紀的人,你甚至恨你的親身母親!”
“你胡說!”吳敬猛地擡起頭,眼睛漲得通紅,表情扭曲猙獰,過了好一會兒,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全身顫抖,聽得所有人汗毛直豎,笑夠以後,他看向郗苓,絕望地說道,“我确實恨她,我恨她生了我,恨她不守婦道,用那種方式養大我,害我在同學面前擡不起頭,害我被全村人恥笑,但我更恨我自己,恨我不敢下手,沒能早點殺死老太婆,如果我能早點殺死她,媽媽幹那種事兒就不會鬧得人盡皆知,郗律師,你說的沒錯,我一次次去廟堂看望那些老人,确實是一種享受,看他們挨餓受凍,看他們叫苦連天,我心裏爽,我巴不得他們趕緊死去,他們在這世上多活一天,我就多受折磨一天!”
“啪”地一聲,站在一旁的朱大爺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給了吳敬一巴掌,後者被打地一個踉跄,倒地不起,氣得渾身顫抖的朱大爺上前幾步,擡腳就要踢,常欽和郗苓急忙将他拉住。
“郗律師,你們別攔我,讓我踢死這個雜種!”朱大爺大聲喊道,使勁兒掙脫他倆的束縛。
但兩個人絲毫不松手,任他拼命掙紮,最後實在鬧騰地沒力氣了,才停住動作,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氣。
“朱大爺。”郗苓低頭看着他,盡量壓住內心的憤恨,柔聲說道,“想要弄死這個人渣,何必搭上自己的命呢?他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徘徊在法律之外,但他不明白,他的行為早已觸犯了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國家規定,年滿六十周歲的老人,依法享有贍養義務,贍養人應當履行對老年人經濟上供養、生活上照料和精神上慰藉的義務,照顧老年人的特殊需要。雖然他沒有贍養你們的義務,但我相信,就算他媽媽和奶奶在世時,他也并未盡到子女應盡的責任,雖然當事人已經過世,要告他坐牢很難,但是一條教唆罪,也足夠他在牢裏好好反思幾年了。”
天邊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原本晴好的天空突然落下豆大的雨滴,雨水打在樹葉上,連成一片沙沙的響聲,雨滴落在地上,一遍遍洗刷這村中污濁不堪的泥地,不遠處的聖姑廟前,跪滿一地的村民依舊在忏悔,他們仰頭向天,雙手合并,虔誠地祈求老天諒解,稀稀落落的小雨很快轉化成劈頭蓋臉的傾盆大雨,但是所有人都無動于衷,包括仍然倒地不起的吳敬,和站在一旁終于不再想要踢死他的朱大爺,常欽、郗苓、白玉蘭圍在他倆身邊,沉默地看着。
這一刻,大雨雖然模糊了視線,卻讓所有人看清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深度游到此為止,後面可以回家好好戀愛了(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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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