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十五

一長段驚心動魄的磨難後,這件事兒總算塵埃落定下來,每個人繃緊多日的心弦也終于能夠放松下來。

回家後,常爸爸跟常媽媽四處忙個不停,把整個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又囑咐常欽好好洗個熱水澡,把這一身黴運統統洗淨,郗苓也被他倆拉回來了,常爸爸說要親自下廚燒幾盤好菜好好犒勞一下大家,說什麽也不放郗苓走。

待常欽從浴室出來,換上一身幹淨的白T恤,讓他更顯容光煥發,徘徊在周身多日的陰霾終于一掃而盡,此時的常欽看起來,竟越發帥氣了幾分。

媽媽急忙迎上前,遞給他一個盛滿湯的碗,叮囑他喝幹淨。

“媽!”常欽皺眉抱怨,“這湯我都喝一星期了,聞到這味兒我都快吐了,就不能不喝了麽?”

媽媽溫柔地笑笑,安撫道:“乖,這是最後一碗了,喝完這個我給你熬點別的。”

常欽只好勉強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

媽媽收回空碗,拍拍他的肩:“郗苓在客廳裏,你去陪陪人家,一會兒我跟你爸爸要出去買菜。”

常欽心尖一顫,喜滋滋地嗯了一聲,兩三步走向客廳。

郗苓果然坐在沙發的一角,正埋頭翻閱雜志,聽見他過來,擡頭會心一笑。

常欽只覺得心跳又頓了一下,這個情景,讓他想起去年他千裏迢迢趕去英國時,郗苓也是坐在沙發角落裏,這樣擡頭看他,只是那時候,對方臉上沒有半分笑容,常欽猶豫了片刻,沒有走上前,而是揮揮手,招呼郗苓:“郗律師,我這兒有幾樣你的東西,當時你忘了拿走。”

“什麽東西?”郗苓疑惑道。

“你跟我過來就知道了。”常欽草草地丢下這句話,自顧轉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郗苓只好放下手裏的書,跟在他身後。

常欽打開卧室的門,在門框邊上等郗苓走進屋,然後幹淨利落地關門、上鎖。

郗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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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郗苓問他為什麽要上鎖,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了門板上,接着,溫熱的鼻息撲面而來,唇被另一張柔軟的唇覆住,濕滑的舌尖在他口腔內長驅直入。

郗苓不安地皺起眉頭,他覺得常欽簡直是瘋了!幹爸幹媽還在外頭,他就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做這樣的事兒,于是他擡手想要推開常欽寬厚的胸膛,身子也跟着向後躲,結果立馬就被常欽更大力地壓上來,将他的背脊緊緊貼在門上,擋在常欽胸前的手被拿開,貼在對方緊致的腰上,另一只手則被擡高,十指緊扣地抵在門上。

常欽托起郗苓白嫩的面龐,不管不顧地用力吻他,好似過了這一刻,就再也不能親近這個人般,郗苓被吻得有些昏昏沉沉,原本的負隅頑抗也漸而放松,開始享受起這個綿柔的深吻。

好一陣天旋地覆後,常欽終于結束這個吻,人卻不願離開對方半寸,只是收回舌頭,唇緊貼着郗苓被吻成深紅色的唇瓣,低聲呢喃:“郗苓,我愛你。”

郗苓渾身一顫。

常欽越發用力地摟緊他,不緊不慢地又問了句:“你信麽?”

兩個人貼得過近,郗苓只能不停地眨眼睛,好讓視線保持清晰。

常欽看着好笑,便放松手中的力道,稍稍退開了些,他緊緊盯着郗苓的面孔看,濃密的睫毛下,深邃的瞳仁內滿是愕然,唇上因被他親吻過而水光潋滟,撓得常欽心尖直癢癢,忍不住又想貼上去吻他,這麽想着,頭又不由自主地歪過來,沉聲說道:“既然你不信,那我證明給你看。”

堪堪貼上那柔軟的唇,準備再來一次長吻,門突然被人敲響了。兩個人都吓了好大一跳,做賊心虛地向後退了幾步,跟房門保持距離。

“常欽,我跟你爸爸去買菜了,很快就回來,你好好招待一下郗苓。”媽媽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常欽跟郗苓交換了個狡黠的眼神,清了清喉嚨,喊道:“知道了。”

直到聽見大門被鎖上的聲音,兩個人才放松下來,雙雙癱坐在床上,胸膛因為驚魂未定而依舊劇烈地上下起伏。

常欽朝郗苓那邊兒貼過去,拉過對方的手,極盡憐惜地在自己掌心裏摩挲,誠懇地說道:“我知道,我以前在感情上是個混蛋,但這次我真的是認真的,我剛才說的每一個字兒,都是發自內心的,郗苓,你相信我麽?”

郗苓低頭沉思了片刻,接着看向常欽,緩緩道:“你給我點時間,我,我還有一些事兒要做。”

常欽不明就裏,但他知道郗苓有自己的難處,所以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好。”

沉默了半晌,常欽忽而奸笑起來,不懷好意地把唇貼向對方耳垂:“不過,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先把當下的事兒做了。”話音未落,郗苓整個人已經被推倒在松軟的床上,自己則趴在對方上面,一臉淫|笑地與他四目相對。

“……”郗苓抽了抽嘴角,怒道,“你瘋了吧,幹爸幹媽很快就會回來的。”

“是我媽媽交代,要我好好‘招待’你的。”常欽理所當然道。

郗苓:“……”

(河河河……)

待常爸爸常媽媽買完菜回家時,兩個人已經将屋子收拾一新,沒事兒人似得接過爸爸媽媽手中的大包小包,拿進廚房幫忙幹活。

為了慶祝常欽渡過難關,媽媽決定晚上親自包餃子,三個人就在圍在餐桌旁忙碌,媽媽邊擀面皮,邊掃了眼身旁的郗苓,困惑地問道:“郗苓,你脖子怎麽了?怎麽有顆紅點?”

郗苓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臉騰得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支支吾吾地解釋道:“哦,這是被,不小心被蜜蜂蜇的。”

“蜜蜂蜇了?”常媽媽擔心道,“那一會兒趕緊拿肥皂擦擦,也不知道這蜜蜂有沒有毒。”

“有。”郗苓轉頭狠狠瞪向常欽,咬牙切齒地回答,“毒,非常毒!”

常欽只得極痛苦地努力憋住笑,桌上的面粉差點被他抖到了地上。

不一會兒,豐盛的菜肴被擺滿整整一桌,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愉悅地享用晚餐。

去年過年的時候,常欽一個人坐在現在的位置上,獨自享用完年夜飯,當時的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曾經那幸福的場景,原來真的會再次重現。

雖說這次被無辜陷害,讓他白白遭受多天的罪,可是現在看起來,這一切懲罰,好像都值得了。

他扭頭看了眼正專心吃餃子的郗苓,給自己的杯子裏斟滿酒,站起身敬他:“這次,我能夠順利渡過難關,一定要感謝郗苓。”

爸爸媽媽聽見他的話,也紛紛舉起酒杯向郗苓敬酒,贊同道:“是的是的,這次我們欽兒能夠挺過這一關,郗苓功不可沒。”

郗苓受寵若驚,放下筷子,起身舉起酒杯,不好意思地回答:“幹爸幹媽,常欽,你們都太客氣了,我身為律師,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郗苓,謝謝你!”常欽炙熱的視線牢牢地鎖住他,由衷地感激道。

郗苓只覺得心尖上像被電流擊過,臉頰微微泛紅,晃了陣神,堪堪接下這一杯酒。

說什麽謝謝,其實都是我心甘情願。

他仰面一口飲盡杯中酒,這樣想道。

吃完飯後,郗苓喝過酒不能開車,常欽以送人的名義,陪對方到樓下打車,這個點,小區裏跳廣場舞的老大媽都收工回家了,花園的小徑上口無一人,初春的夜晚,微風和煦,空氣中帶着些許的涼意,常欽拉起郗苓的手,在幽靜的花園中慢慢溜達。

“冷麽?”他看了眼被圍巾裹成一團的郗苓,擔心地問道。

郗苓搖搖頭,笑容卻溢滿嘴角。

“不冷,怎麽手這麽冰。”常欽皺起眉頭,把五指收得更緊了些。

“我天生體寒,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三伏夏天,我的手也一樣冰冷。”郗苓平淡地回答。

“是不是跟你媽媽有關,你說過,你媽媽生你們的時候,一直服用茯苓這味藥,我查過了,茯苓可以用來增強體質。”

郗苓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口氣卻一如既往地淡然:“也許吧。”

“你平時應該多跟我們一起健身,有機會,介紹你個新朋友認識,可惜他最近回香港了,不在內地。”

“你說的是付聖谕麽?”郗苓不假思索地問道。

“你怎麽知道?”常欽奇道。

“我看到報道你們倆的雜志了。”郗苓的語氣中帶着微不可察的酸味兒。

常欽卻全然不覺,只是驚訝道:“真沒想到,那書還能出國。”

“嗯。”郗苓點點頭,“挺厲害的一家雜志社,在英國都能買到。”

“難怪……”常欽嘆道。

“難怪什麽?”

“難怪,當時付聖谕硬要拉着我一起拍照,本來我們兩個的采訪是分開的,是他主動跟主編要求安排在一起,也許是考慮到這雜志名氣大,兩個人一同登上封面,會有更大的賣點吧。”常欽揣摩道。

郗苓笑了笑,腦中突然閃過Vincent看到付聖谕的照片時,那句“他不會是gay吧”的揶揄。但他只是壓了壓唇角,什麽都沒說。

常欽卻像心有靈犀般,自己提起來:“告訴你一件好玩兒的事兒,其實,付聖谕也喜歡男人。”

郗苓皺起眉:“你怎麽知道?”

“當然是他告訴我的。”常欽心無防備地說。

郗苓哦了一聲,沒再言語。

“怎麽?”常欽瞟了他一眼,壞笑道,“吃醋了?”

“奇怪!”郗苓一頭黑線,“我吃哪門子的醋。”

常欽莫名其妙地又心灰意冷下來,幽怨道:“郗律師,你對我可真不上心啊。”

兩個人瞎聊些有的沒的,不知不覺把偌大的花園繞了幾圈,一盞路燈立在他倆旁邊,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黃光,常欽拉着郗苓,走到光線照不着的陰影處,拽住對方停住腳步,将郗苓整個人摟進自己懷中。

“郗苓,我真的舍不得放手,我害怕我一放手,你又會消失不見。”常欽把頭埋在他的脖頸內,溫熱的氣息很快把郗苓的耳垂噴地通紅。

郗苓長嘆一口氣,伸出手臂,安撫地拍拍對方的背脊:“上次的事兒,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連招呼都不打就走的,以後……”

“以後你再也不準走。”不等他說完,常欽就脫口而出。

郗苓撲哧一笑:“可我們還沒有在一起呢。”

常欽放開他,烏黑的眼睛裏映出點點亮光,他迷惑地眨眨眼,不解道:“怎麽沒有?”

郗苓微笑着看他:“我說了,我還有點事兒要做。”

剛才常欽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次也非常識趣地閉了嘴,他思索片刻,點頭答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等辦完了事兒,就跟我在一起。”

郗苓忍不住笑出聲,無奈地罵了句:“幼稚。”

常欽卻重新牽起他的手,試探地問道:“那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家裏睡?”

郗苓揚起眉角,意味深長道:“哦?你考慮好了?”

“……”常欽一時語塞,尴尬地轉動眼珠。

郗苓笑着放開他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我說了我不急的,等你做好了心理準備,再來找我。早點睡吧,晚安。”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大門口,留常欽一個人呆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死乞白賴地把人追到手,怎麽反過來,莫名變成了被吃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完整版……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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