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七十九
為了得到葉氏集團酒店項目的最終設計權,常欽跟付聖谕兩個人就跟打了雞血般,幾乎取消了全部娛樂項目,一心投入工作,為了能将最完美的方案呈現給葉世兆,兩個人可謂殚精竭慮,使盡了渾身解數,生怕不小心一個失誤,最終弄得滿盤皆輸。
結果與葉世兆一番短暫的交談後,兩個人才發現,這一個多星期來他們确實是多慮了,付聖谕在設計界享有不小的盛譽,如果沒有兩把刷子,他也不可能主攻如此龐大的酒店項目,并且設計的幾乎都是五星級酒店,葉世兆近幾年也涉足一些房地産項目,對付聖谕的名氣多少知曉一些,那晚常欽跟他毛遂自薦時,并未提及付聖谕的名字,直到雙方在一家雅致的咖啡廳裏見面,聽完常欽的介紹,葉世兆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原來是付大設計師,久仰大名。”葉世兆看向付聖谕的面容非常和藹可親,跟那晚約見常欽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常欽看在眼裏,內心五味雜陳,一邊暗嘆商人果然配備了幾幅嘴臉随時切換,一邊湧出苦澀的憂傷,原來自己拼死拼活折騰了這麽久,最終卻抵不過付聖谕這三個字。
他很快收回情緒,若無其事地打開筆記本電腦,把幾張概念圖打開,呈現給葉世兆看,同時向他講解設計思路。
随着中式越來越受國際設計界歡迎,在與傳統美式及歐式設計相結合後,擯除純中式設計中規中矩的弊病,逐漸衍生出一種全新的設計風格,這種風格便稱為新中式,近幾年來,無論在建築外觀還是室內陳設上,新中式風格皆大行其道,頗受業內大師的歡迎,就連黃堪那種以純美式設計起家的知名設計師,最近也嘗試了幾套新中式的樣板間,效果非同凡響,因為沒有約定俗成的條條框框,新中式風格非常随意自如,松軟寬大的美式長沙發搭配兩條風格顯著的中式圓幾,看起來竟無半分違和,世界之大,國與國之間的歷史文化本就融會貫通的,所有人都知道巴洛克風格在十八世紀的歐洲風靡一時,卻極少有人知曉,浮誇豔俗的皇室座椅腳底那環繞着層層繁瑣卷草的後扭式直腿,正是借鑒了明式家具的彎腿設計。
常欽呈現給葉世兆的概念方案,同樣逃不開現代簡約流線與中式飛檐的結合,直聳而上的外立面最終在重檐庑殿頂處收尾,正是對現代中式最巧妙的诠釋。重檐庑殿頂為古代宮殿建築的一種屋頂樣式,象征皇族的尊貴,殿頂與外立面交接處那讓人眼花缭亂的紋路及緊密相挨的立柱,無不彰顯它至高無上的地位。
常欽深知想要讨好像葉世兆這般身份的人,地位與財富便是最好的誘惑。
聽完常欽的方案,葉世兆面色稍顯和悅。
付聖谕的室內設計方案緊随其後,他井井有條地将自己的構思一一展現給葉世兆,介紹過程中條理清晰,不急不亂,他的長相帶有極典型的香港人特征,平時愛穿棉質的休閑服,工作時便換成筆挺的高定西裝,肩寬腿長,相貌和身型都實屬完美,與這樣的設計師聊構思,完全不需要作任何懷疑,只需将自己的要求提給對方,就能徹徹底底放下心來,靜等他呈現出一個滿意的結果。
果然,兩三句交談後,付聖谕很快就把葉世兆帶入了他所營造出的氛圍中。
這是常欽第一次見到付聖谕工作時的樣子,着實讓他吃驚不少,看對方一本正經、眉頭緊鎖的樣子,實在沒法跟那個一進pub就放浪形骸的世家公子相提并論。
洽談非常順利,葉世兆甚至未提出一處需要大改動的地方,便爽快地與倆人确定了合作事宜,只等正式合同下來簽約。
方案交流結束後,葉世兆終于收回陳見,贊許地看向常欽,雙眼泛出肯定的亮光:“郗律師推薦的人,果然不錯。”
常欽正低頭整理文件,聽聞猛然看向葉世兆,烏黑的眼睛睜得老大:“葉總您說什麽?”
葉世兆向後仰靠在沙發背上,一本正經地說:“其實在你冒冒失失跑來,把自己推薦給我之前,郗律師就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只不過當時我一心只想要Allen給我設計,我相信我這個認識了多年的老朋友,不願意輕易嘗試他人,所以并沒有采納他的建議,現在看起來,”他說到一半,意味深長地審視了常欽幾眼,嘴角帶着淺顯的笑意,“郗律師的眼光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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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欽一秒漲紅了臉,他明知道葉世兆所指的眼光只限于自己的工作能力,思緒卻忍不住走歪,十分自戀地想着,在挑伴侶方面,對方的眼光同樣也不賴。
想及此,突然又苦澀地笑了笑,面上卻一臉謙虛:“謝謝葉總誇獎,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道別葉世兆,兩個人并肩走出咖啡廳,付聖谕感嘆地連連搖頭,口氣充滿了羨慕:“真是到哪兒都躲不過你們倆秀恩愛啊。”
常欽朝他胸口錘了一拳,嘴角的笑容卻怎麽都壓不住:“羨慕?羨慕就趕緊自己找一個。”
付聖谕擺擺手,凄涼道:“我沒你命好。”
“怎麽?”常欽敏銳地察覺出對方語氣中的悲傷,“你被拒絕了?”
“他說他不是。”付聖谕的臉上已經挂不住笑容了,項目順利拿下的喜悅也蕩然無存。
常欽笑笑,攬過他的肩膀,把手放在對方肩頭輕輕揉捏:“我早就說了,世界那麽大,怎麽可能就那麽巧,正好遇見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
出乎意料地,付聖谕卻小幅度地搖晃腦袋,流動的眼波中毫無妥協之意。
“我堅信那個人是他,一定是他。”他輕聲說道。
常欽張了張嘴,本想說如果那個人是Vincent,那麽他為什麽要欺騙你呢,既然他說了不是,那就只能是付聖谕自己自作多情,想來想去,覺得這樣的話太傷人,于是幾個字剛一湧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這些消極的揣測不僅對付聖谕半分幫助也無,反而會觸及他的情緒,倒不如讓他留個念想,總比徹底絕望的好。
初始的概念方案通過後,迎接他們的就是無休止的會議,葉世兆給予的時間非常苛刻,短短幾個月就要那棟存活在常欽腦洞中的高樓拔地而起,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于是正式簽約後,“晨曦”公司的工程隊便馬不停蹄地進場施工了。
每次圍坐在長長的會議桌旁讨論方案,郗苓都必定到場,兩個人不乏見面的機會,卻再無交談過一句話,那天葉世兆突然提及郗苓,坦白說對方向自己推薦過常欽,常欽聽聞着實歡快了好一陣,得意和滿足将他的虛榮心膨脹地無限大,可一見着郗苓,他便一絲不漏地收回情緒,一張臉冰冷地如雕塑般,半點表情都舍不得露。
郗苓倒也見怪不怪,除了避免不了的打招呼,其餘時間,他幾乎不曾看向常欽一眼。
不過,讓郗苓忽視這種冷落的另一層原因,便是那個躲也躲不開的張名遠,因為同一項工作,張副局長也要時不時出現在會議上,原本郗苓見着他,心頭怒竄的火苗單純只是因為對方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爸爸,現如今,因為把常欽扯了進來,兩個人之間混亂不清的糾葛多半也跟張名遠有關系,郗苓看到他便越發煩躁,恨不得懷揣一把鋒利的刀,直接朝那人修長的脖頸上狠狠一抹,簡單幹脆,眼不見為淨。
偏偏郗苓鄙夷的情緒越是外露,張名遠的笑容便越得意,就跟主人逗貓般,看着手裏的寵物貓把一身毛炸得越高,主人就越發興奮,那種興奮是瀕臨變态的,眉眼之間無不标榜着你鬥不過我,就別再自不量力的輕蔑。
項目開工後,這座許久不曾下雨的城市,竟然稀稀落落連着飄了一禮拜的小雨,天空整日都被昏昏沉沉的烏雲覆蓋,晾在陽臺上的衣服怎麽都幹不了,郗苓嘆了口氣,心裏也跟着下起了一場密密麻麻的雨。
這天正好是周末,下了一整周的雨非但沒有半分要停止的意思,反倒越下越大,原本辨不清晰的雨絲,也漸漸轉化為砸在水泥板上就能滴答響的雨滴。
郗苓休息在家,剛把幾天前曬出去的衣服收回來,摸了摸袖子仍然潮濕一片,只好又挂了回去,他仰頭望向烏雲密布的天空,心知此時的常欽一定還在工地上忙碌,為了能在約定時間內結束工期,他幾乎搭上了所有的休息日。
去看看他吧。郗苓對自己說。
這個念想一旦湧上心頭,連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沒有做過多的猶豫,從衣櫃裏找出一套簡單的休閑服換上,拎起車鑰匙便出了門。
“我只是站在門口看一眼,看一眼就好。”他一只手轉動方向盤,自言自語道,“萬一被他撞見了,我就說因為公事,需要來工地上看一下。”
就這樣一路打着腹稿,郗苓把車開到了工地門外,所有輝煌的建築拔地而起前,工地現場都是慘不忍睹的模樣,滿地稀黃的泥土被雨水一澆,越發變得泥濘不堪,讓人見了便忍不住直皺眉。
密密匝匝的鐵門內,電焊聲、鋼板撞擊聲、挖土機的噠噠聲此起彼伏,雖然頂着大雨,但工人們的幹活熱情卻分毫不減,他們如火如荼地經行着手裏的工作,現場一片熱鬧非凡。
郗苓撐起一把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污濁的黃泥地上,褲腿被積聚的雨水濺上一塊塊土黃色的泥斑,他把傘沿壓得很低,一張白皙的面孔幾乎全被遮擋在防雨布後面,因為傘面壓得太低,他看不見眼前的事物,只能低頭注意路面,靠辨識每個人腳上的鞋子尋找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這對于郗苓來說并不難,有時候,當你過度關注一個人,又不好意思直視對方的面孔時,注意力往往就會集中在他的下半|身,關注得多了,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能夠很輕易地辯認出那個人獨一無二的雙腿,格外注意他的走路姿勢,甚至只需要看他腳尖的朝向,就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些什麽。
郗苓在一雙雙沾滿泥土的鞋子中找到那雙熟悉的棕色皮鞋,跟着停住腳步,躲在一個隐蔽的破房子後面,這才把一直擋住視線的傘面舉高,露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一眨不眨地看向那個近在咫尺的人,望着望着,眼底不自覺地蘊起一層淺淺的暖意。
常欽頭戴一頂白色的安全帽,身着一件淡藍色的長袖襯衫,袖子一絲不茍地扣在手腕處,下擺塞進西褲的腰帶裏,顯出精壯結實的腰身,手裏拖着厚厚的圖紙,幾頁A3紙被翻開,直直垂落在他的腿邊,紙邊時不時被風卷起,只見他不停揮動着另一只空閑的手,跟站在他身旁的工長喋喋不休地讨論施工問題,他們倆站在避雨的樓板下,因為離樓板邊緣很近,漫天大雨被肆虐的風吹進樓道裏,把倆人的後背澆出一片深色的水漬。常欽整個人背對着郗苓,濕透的襯衣緊緊貼在他直挺的背脊上,清晰地映出他背後明朗的線條,随着對方擡手的動作,在襯衫上交替出深深淺淺的凹痕,那是他常年健身留下的結實肌線,郗苓的眼神随着那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線條一遍遍描摹,幻想将這灼熱的視線幻化成一只手,慢慢地撫摸對方那勾人的脊背。
常欽一邊說一邊比劃,說到一半,毫無征兆地拽了工長一把,兩個人同時轉過身,一起走進漫天飛舞的大雨中。
郗苓見狀,急忙慌亂地後退幾步,把自己在破屋子後藏得更深。
眼前那人全身心都放在工作上,完全未察覺此時有個人就躲在不遠處,正近乎癡戀地偷窺着自己,只見常欽和工長在露天的空地上走出幾步,又轉回去,擡起一只手擋住噼裏啪啦直往臉上拍的雨滴,仰頭看向那已經拔起十多層高的灰色泥磚樓,整個人從頭到尾被雨水澆了個透。
郗苓難受地咽了口口水,恨不得兩三步沖上前,把手中的雨傘擋在常欽頭上。
他那只沒有撐傘的手垂落在褲腿邊,五個指頭攥緊了松開,松開了又攥緊,指甲狠狠地嵌進掌心裏,不知不覺,竟掐出幾道明顯的紅痕。
許久之後,他慢慢收回視線,用手背擦了把滿臉的雨水,轉身離開工地。
他開着車,在工地附近一趟趟地繞,終于找到一家藥店,跑進去買了幾種不同的感冒藥,然後他又開回工地,把那一袋裝滿大大小小藥盒的袋子放在保安室裏,委托看門的保安大叔,等常總監收工了從裏面出來,就把這袋東西交到他手上。
保安大叔面和心善,收下郗苓交給他的袋子,連連保證一定會親自轉交給常總監。
果不其然,待郗苓開車離去後,足足過了兩個小時,被雨水澆了個透心涼的常欽方才結束工作,還未走到大鐵門處,早就在保安室裏等着他的大叔急忙迎上前,鄭重其事地将那一大袋瓶瓶罐罐交到常欽手上。
“這是什麽?”常欽接過袋子,擡手抹了把沾滿雨水的臉,一頭霧水地看向大叔。
“一位自稱是你的朋友,托我交給你的。”雨下得很大,雨滴砸在不鏽鋼制的擋雨棚上,發出如放鞭炮般噼裏啪啦的噪音,保安大叔生怕常欽聽不清,嗓門擡高了好幾個分貝。
“他人呢?”聽着保安的大嗓門,常欽也不由自主地擡高了音調。
“說有事兒,急急忙忙就走啦。”保安大叔笑呵呵地說道,同時低頭掃了眼常欽手中的袋子,塑料袋半透明,依稀能看清裏面裝着的東西,“看上去都是一些感冒藥,天氣不好,這兩天都在下雨,常總監辛苦了,回家多喝點熱水,泡點感冒沖劑提早防備,不管怎麽說,保重身體才最重要嘛。”說完,哈哈笑了兩聲,粗糙的手掌重重拍了拍常欽濕淋淋的手臂。
常欽點頭謝過大叔,一手拎着袋子,三兩步跑向自己的車子,他坐進駕駛座裏,從置物盒中抽出幾張紙巾,粗略地擦幹臉上的雨水,發動車子前,他扭頭看了眼放在副駕駛座上的白色袋子,那袋子被雨水一澆,表面積攢了大大小小的水珠,墊了棉墊的椅座上很快就浸出一層深色的水痕。
常欽極深地嘆了口氣,回頭目視前方,發動車子離開。
連着幾天陰雲密布後,天空終于舍得放晴,明媚的陽光沖破雲層,輻照在蒼茫大地上,竟讓人生出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放晴的第一天,陽光照滿八小時,卻不夠吸幹滿地坑坑窪窪的水漬,某片空曠的籃球場上,地面未幹,濕漉漉的水泥地表面甚至能映出上方的藍天白雲,球場地理位置極高,人要到及此處,須得翻過一處亂石坡,因此這片絕佳的場地終年荒無人跡,日複一日,地面上用以分界的白線在風吹雨淋中磨損得越來越淺,淺到幾乎看不見,兩旁吊着籃筐的球架也覆着一層斑駁的鐵鏽,張牙舞爪地一路漫延到頂端,看上去就像兩頭面目猙獰的猛獸,對自己被無辜嫌棄發表嚴厲的抗議。
夕陽西下,水泥地面上灑了一層燦爛的金光,安靜地鬼都快爬出來的場地上突然倒映出一個消瘦的身影,只見那個人一身橘黃色的籃球服,額頭跟手腕分別套了一根同色系的吸汗帶,骨瘦嶙峋的身型在寬大的背心裏若隐若現,裸|露在外的蒼白膚色在陽光照耀下近乎透明,他手中拍打着籃球,腳上動作也不停,一路将球運向鏽跡斑斑的籃筐下,腳尖往地面猛力一點,整個人在空中躍起,他左手托住球,右手手腕向下一翻,皮球在空中揚起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地落盡籃筐內,投籃姿勢堪稱完美。
那個人像不知疲倦般,一遍遍地把球運出幾米遠,又拍打着運回籃筐前,跳起身投籃,就這樣前前後後練習了将近一小時,他才停下動作,用手腕上的吸汗帶揩去臉上的汗水,走到樹蔭下的石椅旁,一屁股坐上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兩條汗津津的腿大咧咧地向兩邊敞開,他俯下|身,把皮球放兩腿間,一下一下地朝地上拍打。
郗苓神情專注地看着腿間的籃球,完全未注意不遠處正有一個人緩緩向他走來,直到那個人走近長椅,欣長的身型在夕陽下投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郗苓方才擡起頭來,目瞪口呆地看向那個正走向自己的人。
“常欽,你怎麽來了?”他張了張嘴,驚訝地喃喃道。
“來找你。”常欽言簡意赅地回答,徑直挨着郗苓身旁坐下,同樣也大咧咧地叉開腿,微微弓着背,手肘撐在膝蓋上,手臂無力地垂落下去,雙眼目視前方,面沉似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郗苓偏過臉,依然困惑地看向對方,只見那鑲了一圈金邊的側顏此時就如一尊神佛般,冷峻的面龐不帶任何情緒。“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他問。
常欽轉過頭,目光犀利地直視對方,不答反問:“今天是你父親的忌日,你怎麽沒跟郗茯他們去看你爸爸?”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郗苓臉一紅,逃避般地轉回頭,低聲沉吟道:“我沒臉見爸爸,每年的忌日,我都不敢去,我姐姐知道我的心事,也就沒再強求我。”
“所以你就跑來這裏?”常欽環顧了一圈四周,問道。
這片場地,就是郗苓曾經跟他提起過,小時候為了不被爸爸看低,他會在放學後,偷偷跑來這裏獨自練球。
郗苓點點頭,重又看向常欽,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特意來找我,有什麽事兒麽?”
常欽與他四目相對,臉色依然冷峻地讓人生畏,郗苓記得自己剛剛和對方重逢那會兒,常欽不管遇着什麽事兒,嘴角都是挂了笑意的,脾氣溫順地讓人以為他毫無底線,可自從倆人鬧別扭,關系一天比一天惡劣開始,常欽臉上那平易近人的模樣就再也見不到了,就算不是面對自己,有時在跟別人交談時,他也不再如從前般,随時随地露出柔和的笑容。
那個冰冷如佛像般的人凜冽地審視着他,深不見底的瞳仁內卻揚着一陣看不見的血雨腥風,與此同時,天邊竟然刮起一陣勁風,頭頂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幾片嫩綠的葉子在空中打着旋落到地上,短促的大風過後,常欽翕動嘴唇,聲音冰冷地如同從地獄裏傳來,只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郗律師,你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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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