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夜話

穆辭勉強勾出一抹淺笑, 張了張嘴, 卻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

太後派來的內侍, 名為教導實為敲打，對他的第一句訓斥便是, 在皇上面前應當自稱為臣卿。從今往後不可對皇上直呼其名。

穆辭以前笑過穆離矯情, 此時此地他覺得自己也很矯情, 都已住到這昭陽宮來了, 何必還要在意一個稱呼？

穆辭屏退左右伺候的人, 忍下不适道：“皇上，臣卿有些話想對您說。”

“穆大哥……”

葉安一愣，他也覺得不大合适, 反應過來道：“穆大哥千萬別說臣卿……也還是與以前一樣叫我小安如何？”

紅燭映照下的少年, 一張臉豔若桃花，說話的聲音、習慣都再熟悉不過，若非他還穿着玄色的蟠龍冕服，穆辭都要以為以前的夜小安又回來了。

不, 應當說，夜小安沒有變過, 只是對他隐瞞了身份。

穆辭也不客氣，道：“好，小安, 我想聽你的解釋。”

還有在太後面前說的那番話, 穆辭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穆大哥別急, 你聽我慢慢說……”

穿越始終是匪夷所思又很難理解的, 葉安仍采用了失憶的說法，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不知穆大哥有沒有聽說，我有一日醒過來就失去了記憶，不止是以前的事，我連自己是誰，連太後都不記得了。”

穆辭眼露訝異，他的确曾聽他爹穆太傅提過皇帝失憶了，只是之前根本沒覺得有多嚴重，所謂的失憶是完全成了一張白紙。

葉安道：“其實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做了皇帝，我還挺開心的。可是後來發現自己有很多妃子，我、我很慌。”

穆辭：“……”

葉安道：“大家都在說龍嗣，我那時很怕生孩子，一直在逃避，因為什麽都不記得，皇宮對我來說也很憋悶，我很想出去宮外看一看，終于有一次太後準我出宮，我……想了個辦法金蟬脫殼，然後就遇見了你和阿離，再後來我便化名為夜小安，經常去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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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府還有你的家丁……”

穆辭若有所思。

葉安道：“家丁們都是暗衛，夜府原來是暗衛的一處聯絡點，被我挪過來裝成夜小安的家。還有夜樂樂那個家夥，就是東陵王葉樂。”

穆辭：“……”

穆辭有種徹底瞎了眼的感覺。

葉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小聲道：“其實我總覺得自己骨子裏是尋常人，不太适應宮廷生活，後宮和朝政我都一團糟，總想出宮去見穆大哥。很多人都圍着我轉，因為我是皇帝，只有穆大哥、阿離還有菁姐，是我作為夜小安時結識的朋友，我、我很喜歡你們，覺得你們是真心待我……”

“穆大哥。”葉安拉着穆辭的手道，“我真不是故意要隐瞞。只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和我好了。如果可以，我想一輩子做夜小安，可我的身份不是我能選擇的……”

葉安可憐兮兮望着穆辭。

“最近太後不許我出宮，我很想見穆大哥，可是見不到，我就想要是能把穆大哥留在我身邊，能每天都見到穆大哥就好了。我這輩子從沒這麽喜歡一個人，明知穆大哥不樂意做妃嫔，我、我還是……”

“小安……”穆辭有些動容。

葉安道：“我還是提前給穆大哥送信，說明一切，我以為穆大哥是心裏同意了才入宮的，所以就直接開了口……穆大哥難道沒收到我的信嗎？”

葉安也是臨陣發現穆辭似乎并不樂意。

“……沒有。”穆辭一愣，“上次一別，我并未收到什麽信，期間我曾去過夜府，你的家丁也沒說什麽。”

葉安道：“我是讓李幺去送的，他給了你府裏的下人，會不會是錯過了？”

穆辭心想錯過一次倒有可能，可太傅府的人絕不會一直扣着信不交給他……不過這也說明，皇帝起碼提前向他坦誠過，并非是趁他入宮謝罪，才故意迫他為妃。

穆辭郁結的心情，總算平複了一些。

葉安忐忑道：“穆大哥，我差不多都說完了，分開的這幾日，我是真的很想你，你想我嗎？”

穆辭如何不想，看着葉安紅通通的眸子，竟與以前乖巧的少年并無二致，穆辭不覺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之後發現這似是逾矩的，葉安的唇已不管不顧貼了上來。

少年醇美的氣息近在咫尺，穆辭呆愣了片刻，沒能掙開少年的糾纏，他心裏一嘆，知道這番解釋自己算是接受了，不再執着于夜小安為何要騙他，任那雙唇青澀地摩挲了片刻，他也開始回應少年的熱情，将葉安親得氣喘籲籲。

“穆大哥，還生氣嗎？”

葉安的眸子裏已沾了些許情.欲的媚色，倚在他肩頭不住地輕喘。

穆辭不置可否，只道：“若是你以後恢複了記憶，你會如何？”

葉安笑道：“不會。我吃過很多湯藥，求神拜佛也沒用。”

穆辭仍固執道：“倘若真的恢複了呢？”

葉安忽然間明白了對方的不安，無比認真道：“即便恢複了，我也喜歡穆大哥，我說到做到。”

他其實堅持自己是與原身完全不同的人，即便得到了原身的記憶，他相信自己也不會忘記穆辭，只要不忘記，他就會喜歡，葉安對自己很有信心。

記得現代人結婚都要發誓的，葉安也學着道：“穆大哥，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請你相信我，我雖不是一個能幹的皇帝，一定會好好待你，不會負你。穆大哥能嫁給我，我高興都來不及，真的。”

盡管聽得有些窘，穆辭唇角仍輕輕勾了一下。

葉安抱過八仙桌上的酒壺，因他不善飲酒，便讓人把酒換成了果子露，他親自斟了兩杯果子露，遞給穆辭一杯，穆辭喝過之後嘗出是果子露，忍不住露出清淺笑意，葉安如釋重負，雙眼發光地看着穆辭喝完，他自己也喝了，心想這便算是和好了。

然後他好似受到巨大鼓舞一般，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只手掌大的錦盒，遞給穆辭。

“今天也算是我們的好日子，這是我送給穆大哥的禮物，算是那個……定、定情。”

禮物會不會被嫌棄啊？葉安有點緊張。

穆辭打開錦盒一看，錦盒裏擺了一只镂空纏枝的金荷包，抓在手上搖一搖，裏頭叮當作響，穆辭遂将荷包上的金扣解了，從裏倒出一金一銀兩顆小小的豆子。

葉安指着其中一顆道：“這是栗子。”

穆辭湊近一看，果然連栗子殼都雕琢得栩栩如生。

葉安得意道：“這是這幾日我閑來無事畫的樣子，讓工匠打出來的。想……想送給穆大哥。”

其實葉安還做了綴有雞腿形小挂飾的金手鏈，手鏈上的圖紋本與荷包是一對，但他怕這有悖古代氣息的飾物穆辭不肯戴，于是偷偷留給了自己。

穆辭将荷包拴在腰上，以示喜愛，葉安期待地道：“穆大哥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穆辭：“……”

穆辭無奈地道：“阿離出了事，我入宮請罪，随後便到了昭陽宮。”

言下之意，他并沒有帶什麽禮物。葉安“哦”了一聲，有些失落。

穆辭從項上解下一塊玉牌，邊解邊道：“雖沒有特意準備，此物原也打算以後給你的。”

玉牌上刻着一個簡單的“辭”字，除此以外并無其他裝飾，用料也不名貴，但能看得出，這是穆辭戴了很久的貼身之物。

別人家的定情信物是你侬我侬之時再拿出來，葉小安是上趕着要，當即把穆大哥的玉牌要過來，喜滋滋挂到了脖子上。

“穆大哥……對了，以後我叫你懷瑄好不好！”

葉安抱住穆辭的腰，聞着對方的氣息，使勁蹭了蹭，心想人都嫁給他了，還總是穆大哥、穆大哥的叫，有些生分，他很羨慕那些能叫字的人。

“你确信？”穆辭微微一笑，“軍中兄弟、各位将軍、江軍醫、張遷張大人，還有幾個朋友都是叫我的字。你想與他們一樣？”

葉安：“……”

葉安趕緊搖頭。

穆辭莞爾道：“你若真想換個稱呼，不妨與爹娘一樣，叫我阿辭。”

“阿辭——”

葉安脫口而出，因為一般後面都會加大哥，突然之間什麽都不加有點不适應，葉安靈機一動，脆生生道：“阿辭哥哥！”

這稱呼使得穆辭身形一頓，不知為何葉小安的哥哥比穆離的哥哥還要悅耳。

葉安心想那是當然，我這可是情哥哥！

“阿辭哥哥，咱們來生孩子吧！”

葉安才剛改了口就動起了歪腦筋。對于十八九才開葷的少年來說，情.欲總是食髓知味，葉安也不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便是，他已在太後面前龍嗣、龍嗣地說了一堆，萬一要是沒懷實在尴尬，還是得要盡快補上。

他的熱忱令穆辭差點把剛才喝下去的那口果子露噴出來：“小安，你不是已經有了嗎？”

太後派來訓誡的內侍曾明确告訴穆辭，若皇帝身懷有孕，絕不能侍寝，否則會傷到孩子。

葉安與他叽叽咕咕低語了幾句，穆辭驚道：“這麽說連你也不知……”

葉安紅着臉道：“可是我想要。”

穆辭：“……”

穆辭內心深處蠢蠢欲動了一下，仍掙紮着竭力勸道：“不知也并非就是沒有，還是謹慎一些，別太沖動。”

葉安：“……”

葉安想不到自己在太後面前一通胡說，穆辭竟深信不疑，而且還剝奪了他吃肉的權利，婚房婚床全都準備好了，葉安想大戰五百回合，可是穆辭卻要他吃素，這怎麽可以，他不服！

葉安道：“莫非以後每做一次都要等夠兩個月确認沒懷上才能再做嗎……我不要，會瘋的！！”

可是任他怎麽說，穆辭都不肯，過了一會兒連太後也特意派了太醫趕過來叮囑葉安，龍嗣重要不可亂來，葉安只能捧着莫須有的孕肚，與穆辭一起躺在床上純聊天。穆辭怕擦槍走火，還特意與他分了被窩，好容易娶了穆大哥的葉小安，哀怨地鑽進自己的被子裏。

穆辭不知何時睡着了，這是他搬進昭陽宮的第一夜，夜半醒來，懷裏多了一具滑不溜丢的身體，原來葉安趁他睡着悄悄從自己的被子裏拱了出來，脫得精光鑽進他這一邊，少年閉緊了雙目，在他懷裏睡得很熟，細膩溫潤的肌膚緊貼着他，穆辭不敢擅動，等躁動的心平靜下來時，才在少年唇角邊滿足地落下一個吻。

葉安緊閉的眸子忽然張開，摟緊他的脖子眉開眼笑：“阿辭哥哥，咱們來生孩子吧。”

穆辭一晚上聽這話聽得耳朵都要出繭子了，照例無情地拒絕，可身體仍與少年抱在一起，惬意得舍不得分開。

葉安煞有介事道：“阿辭哥哥，我方才想了一下咱們孩子的名字，第一個就叫葉惜，往後還可以叫葉憐、葉恒……那個白胡子太醫說我生七八個不成問題，可我只想到了三個名字，要不剩下的五個你來？”

……咱們孩子。

穆辭虛虛放在他背上的手掌驀然收緊，一顆動蕩的心霎時間被這幾個滾燙的字填滿了，聽葉安一口氣念完三個名字，竟出神地想了想道：“葉恪、葉忱、葉憶、葉恬、葉悅，你覺得如何？”

“起得真好。”葉安嘆道：“可是我的也不賴……阿辭哥哥，你真不想生孩子嗎？”

葉安笑着親他一口，腳尖緩緩蹭過他的腳背：“我以前很怕生孩子，但是和阿辭哥哥生七個八個好像也沒什麽。”

穆辭：“……”

穆辭十分僵硬地把葉安從身上抱下來，塞進旁邊的錦被，翻了個面，用被子緊緊裹住。

葉安努力了大半夜又失敗了，正想安分地道聲晚安，忽然間一雙手掀開錦被伸了過來，将他牢牢抱住，帶着薄繭的指腹在他身上四處跳起了舞。

“阿辭哥哥，你、想通了嗎？”葉安背抵着對方熾熱的胸膛，舒服地低吟。

穆辭貼着他的耳朵輕輕“噓”了一聲。

“小安，第一個孩子就叫葉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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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話大王葉小安23333

阿辭哥哥會不會太親了（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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