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駱府】

“阿轶,剛才我演的如何。”回到府中,雲淙剛卸下大衣就迫不及待地問。

駱轶翻了個白眼,用手指重重地戳了一下他額頭,無可奈何道:“演得很好,比城中唱戲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雲淙挑眉:“我怎麽聽得這麽勉強呢。”他幫駱轶把衣服整好收起,轉身一伸手笑道:“差點忘了,紅包拿來。”

“什麽紅包。”駱轶一臉淡然地沉聲問。

“過年啊,要發紅包的。”雲淙露出狡黠的笑容,溫爾文雅的眉眼間有說不出的得意:“以前過年你不每次都給發紅包的嗎?論輩分,我可比你小吧?”

“連阿信都不要紅包,就你最滑頭。”駱轶笑道:“我哪來紅包給你?”

“你今晚不拿出紅包,咱們就誰也別睡了。”雲淙笑裏藏刀。

駱轶不動聲色,笑着繞到他身後,突然變戲法一樣從衣袖裏掏出一紅色的囊袋:“喏,你不是說要紅包嗎,給你這紅色的袋子裝那些七七八八的東西可好?”

雲淙拿過來一看:“好啊駱轶,你就用這麽個醜玩意兒敷衍我?”

“非也,這紅色的只是裏襯,你翻過來就好。”

雲淙一翻,只見是黑底銀鑲的繡飾,名貴的絲線還繡出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手法不甚娴熟,但還算看得過去。

“你何必把這名字也弄上去了,難道怕人認不出這是我的?”

“你怎麽知道是我繡的。”

“這手法拙劣,一看就不是出自巧匠之手,”雲淙笑道,忽扯過駱轶的手到跟前:“也只有你這糙手才做得出來。”

駱轶笑着反手一用力,雲淙整個人立即轉了個身撞到了他懷裏,緊接着就被結結實實地吻了一口,“的确啊,我可沒你這麽細皮嫩肉的……”

雲淙笑着勾着他的脖子,伸出舌頭一下撬開了駱轶的嘴,軟綿綿地黏在了對方身上。

“快點吻我。”

“你急什麽?過年的,慢慢來。”

駱轶把他按在桌上,壓上去加深了這個吻,手輕輕從肩膀撫摸到腰際,不輕不重,霸道而溫柔,幾乎要把雲淙的身體嵌入懷裏。

“……你,你先別弄,”膩歪到一半,雲淙突然大夢初醒地推了推對方:“一會兒有人進來就麻煩了。”

駱轶聽聞便退了退,但手還是維持着環住他腰的姿勢,目光仍然一動不動地灼在雲淙身上,兩人依舊暧昧地貼在一塊。

“诶,你說,”雲淙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即刻轉移話題:“咱們這樣騙風風,會不會有點殘忍?”

“你擔心那小子做什麽,”駱轶臉色黑了黑。

“我只是在想,這個局能不能成。”雲淙見他黑臉,便柔笑着湊上去親了親。

“命不由己,他注定是要卷入此局,我雖同情但也愛莫能助。”

“如果換做是你,也會聽天由命?”

“……那可難講,如若是我,首先能否看破這是個局都成問題。”

“噢?睿智沉穩的駱大少爺若是被算計了,也看不出來嗎?”

駱轶輕笑起來:“不過,如果有阿淙你這個智囊在,我可能很難被人算計呢。”

“阿轶你別誇我,一誇就覺得全身雞皮疙瘩,滲得慌。”雲淙雙手環抱:“不跟你貧了,我得去沐浴。”

“等下,”駱轶一把将他撈了回來,按在懷裏重重地親了一下,低笑道:“新年快樂。”

雲淙聽着笑了,推開他往外走,末了飄來一句:

“算你還長心。”

次日。

今日大雪,苦寒。

江景抒一身厚厚的狐裘坐在暖閣,就看着手中的一束結發一直發呆,書經都被忘在案上。可忽然腦海中一閃而過父親受盡酷刑絕望而死的猙獰模樣,他渾身一陣冷汗,仿佛噩夢驚醒,握緊手心。

“傾墨。”

門外傳來江笠同的聲音,江傾墨也将手中的一縷結發放回小盒子裏藏好。

“義父,這麽冷的天就不要到處走了。”江景抒看着江笠同一身風霜地走進來,擔憂之色盡顯。

“來看看你,身體怎麽樣了?”江笠同在江景抒對面坐下。

“好很多了。”江景抒安慰地笑了笑,為江笠同斟上一杯熱茶。

“是時候拿回劍譜了。”江笠同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說道。

江景抒愣了愣,他為難地說道:“劍譜在秦家……現在要如何……”

“劍譜應該在藥王池,那裏是秦摯練功的禁地。”江笠同意味深長地說道。

“會不會打草驚蛇?”江景抒嚴肅地說道。

“只要找到劍譜,用此假劍譜換上即可。”江笠同從袖中取出一本劍譜放到江景抒面前。

“可要如何進入藥王池。”江景抒微微凝眉。

“最好的辦法便是讓秦風帶你進去,你可明白?”

江景抒臉色一陣發白,僵硬地把劍譜退回給江笠同:“我……不想騙他……”

“那你可有別的法子?”江笠同無奈地說道。

江景抒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一言,他低下頭,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那個精致的小盒子……

“或者讓他帶你和阿吉進去,事情讓阿吉做。”江笠同妥協道,“如何?”

暖閣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呼吸的聲音,而外面風雪霜聲越發呼嘯唳鳴,刮得窗戶“砰砰”直響,庭院裏的枯草殘枝被毫不留情地打落在雪地上,頃刻便被淹沒。

“傾墨,這只是其中一小步你就這般猶豫不決,當真如你所說,想明白了?”江笠同悠悠飲茶,聲音平靜,似是詢問又像是質問。

江景抒渾身一陣涼意,他把目光從那個小木盒上移開,苦笑着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我知道了。”

風雪斷送一生緣。

五日後。

【秦莊】

隆冬之際,風雪飄搖,雖然冰天雪地但大年初五年味兒正濃,秦莊上下也都裝點得紅紅火火的,連守門的護衛也都換上嶄新的衣物,只是門前有個小丫鬟表情着急地在來回踱步。

“這位大哥,秦少爺何時才回來?”小丫鬟急切地詢問着門前的護衛。

“你再等等罷,少爺确實是初五回來。”

“好。”小丫鬟無奈地點點頭,一直在秦莊門前眺望。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奢華的馬車慢悠悠地駛來停在秦莊門口,這讓那焦急等待的小丫鬟激動萬分,眼淚都要下來了。

“少爺,我們到家了。”馬夫恭恭敬敬地說道,撩起馬車簾子。

“終于到了!”秦風跳下馬車,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一臉享受,他剛想走進家門就被那小丫鬟攔住。

“秦少爺!”小丫鬟攔在秦風面前像是見到了活菩薩。

“诶?你不是阿轶哥身邊那小丫鬟嗎?”秦風笑眯眯地說道。

“秦少爺您可回來了!”小丫鬟也顧不上行禮,着急地說道,“大少爺讓我告訴您,江先生這兩天病重,昏迷不醒還一直喊您的名字……”

那小丫鬟還沒報告完,只覺眼前忽然大風刮起,連忙提袖子掩了掩,待風過之後眼前哪裏還有秦風的身影。

【江園·西寧閣】

秦風的臉色沉得可怕,如一陣風般走進屋裏便看到雲淙、邱吉還有幾個仆人圍在江景抒床邊,滿屋子的藥味濃烈刺鼻。

秦風皺着眉頭撥開人群坐在床邊,只見江景抒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美眸緊閉,昏迷不醒,臉色慘白一片,嘴唇也幹裂毫無血色,喃喃呓語。

“風風別急,大夫來看過了。”雲淙也壓低聲音。

“子緒……子緒……”江景抒昏迷着還是模模糊糊地喊着秦風。

“傾墨,我在這。”秦風連忙坐到江景抒身邊,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來移到自己懷裏抱着。

江景抒似乎感覺到秦風的懷抱,漸漸地在對方溫柔的安撫下不再呓語,沉沉地昏迷着。

而邱吉愁悶地重重嘆氣:“初三那日書院舉行論禮來了好多人,江老夫子年事已高,只能是先生親自操辦,本來就病着,這一操勞熬夜加上這幾日大雪不斷……昨日剛入夜便昏過去。”

“江園那麽多人,都是吃白飯的嗎?!”秦風臉色愠怒,他心疼地撫着江景抒那虛弱的面龐,“大夫怎麽說?”

“施針了好幾次,只是……藥汁是能喂進去,但是藥引喂不進去。”雲淙擔憂地說道。

“藥引是什麽?”

“是個藥丸子,江兄昏迷着咽不下去。”雲淙苦惱地說道。

“讓我來。”秦風皺着眉頭。

“在這裏。”邱吉從一旁拿出五六顆小藥丸遞給秦風。

秦風溫柔地捏開江景抒的嘴,拿起一顆藥丸放到江景抒嘴裏,旁若無人地吻上去用舌頭将藥丸頂到對方喉嚨口,再輕輕吹氣。

“秦少爺!”邱吉看傻了眼,愣愣地看着。

“吉叔,我們出去罷。”雲淙臉色尴尬地拍拍邱吉的肩便離開房間。

邱吉這反應過來,也尴尬地跟着離開。

屋外。

邱吉和雲淙在屋外等了一會兒便看見秦風走了出來。

“藥丸都喂下去了。”秦風松了一口氣,“以後我來給他喂藥罷。”

“大夫說先生體寒才是病根,若不治好這體寒,恐怕每年隆冬都得病着。”邱吉憂心忡忡。

“我知道他有這舊疾……從小到大,一到冬天我們仨出門玩打雪仗的時候,小抒都只能待在家裏。”秦風心疼不已。

“對了風風,可以試試你們秦莊的練功禁地藥王池的藥性。”雲淙突然說道,“以前聽你說過秦莊內功至陰寒,每次閉關修煉上層心法必須要到藥王池,依靠藥王池的常年高溫,加上水中的藥物至陽來調和。”

“對!藥王池一定能能幫小抒治好體寒的!”秦風恍然大悟。

邱吉擔憂地說道:“可是那畢竟是秦莊禁地,若是秦莊主知道了不好,何況先生不會武,若是……”

秦風擺擺手潇灑地說道:“沒事,我爹還在表叔家,要到初九才回來,如今秦莊我說的算,何況藥王池只有我和我爹才能進去,不怕有別人瞧見。

“至于武功一說,風風你要時刻用內力護着,莫要讓藥王池的藥性太烈。”雲淙颔首嚴肅地說道。

“明白,我這就帶小抒過去。”秦風一錘定音。

“我就不便過去了,讓吉叔跟着打打下手便好。”雲淙安排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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