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3)
鈎。
後半夜一直平靜。
次日。
果不其然,清晨雪就停了,這座古宅相比起深夜的詭秘,這晨光中倒是顯出一番清幽。秦風等人收拾好東西便紛紛上馬繼續趕往青山派。
“先生,馬車是用不了了……”邱吉一臉擔憂,“您的身體可還能撐住騎馬?”
“不能也沒有辦法。”江景抒面露難色,剛拉過缰繩想要上馬便被一個熟悉力道橫抱起來,眼前一個天旋地轉便坐在了馬背上。
秦風擔心江景抒被寒風吹着,特地讓江景抒面朝自己坐在馬背上,他為江景抒拉好鬥篷帽檐,雙手摟着對方的腰身,牽着缰繩優哉游哉地說道:“吉叔放心,我帶他騎,保證安全。”
“我說秦風,你摟這麽緊,這擺明了吃豆腐啊!”岳謙永瞪大眼睛大叫起來。
“嘁。”秦風朝岳謙永翻了個白眼,大大咧咧地說道,“你以為我是你啊,我可是跟小抒從小玩到大的,有什麽豆腐不豆腐的。”
“行行行,你厲害。”岳謙永嘴角抽搐。
“我當然厲害。”秦風輕哼一聲。
“別貧了,趕緊到下一個村鎮找間客棧收拾收拾。”雲淙無奈地打斷道。
“那走咯~駕——”岳謙永潇灑地策馬奔去。
“小抒,抱緊我,別掉下去了。”秦風溫柔地看着江景抒。
江景抒輕輕點了點頭,默默地擡手摟着秦風的腰身,整個人靠在對方懷裏,感受着溫暖的懷抱讓他不由地露出幾分笑容。
而秦風看着其他人都已經先駕馬而去,一手拿過一個軟軟的包袱另一手撩起江景抒的衣擺。
“別弄。”江景抒臉上紅了一片,尴尬地推脫起來。
“騎馬很颠簸的,我怕你那裏不舒服。”秦風說着便溫柔地托起江景抒的身子,細心地把那包袱墊在對方身下。
江景抒渾身僵硬着動也不敢動,臉蛋通紅,他支支吾吾說道:“等會被看到怎麽辦。”
“沒事,你鬥篷蓋着。”秦風笑容溫暖,飛快地偷香一口,“別害羞,身子都被我親遍了還怕我碰不成?”
江景抒又羞又怒卻說不出一句反駁,只能擡手捂住秦風的嘴。
秦風移開江景抒的手,風流地朝江景抒擠眉弄眼,暧昧地調戲起來:“一回生二回熟。”
“閉嘴,沒有下回。”江景抒羞憤地說道。
“這可說不準,哈哈哈哈哈哈哈駕——”秦風春風得意地大笑起來,長鞭策馬,飛馳而去,快意江湖。
【客棧】
一行人一路潇灑地策馬紅塵,終于趕在午時前進了城,快速找了間不錯的客棧用膳後便各自回房洗漱更衣,稍作午眠休憩。
“叩叩叩”
“先生,是我。”
“進來。”江景抒應了一聲,沐浴更衣午眠之後精神也好了不少。
邱吉進屋後便神神秘秘地将門緊鎖,走到江景抒面前行了個禮。
“無人監視。”邱吉确定地說道。
“嗯,說說那夜你窺察到的情況。”江景抒颔首說道。
“一切如先生預想的一樣,岳謙永一直在暗處看清那女鬼的一切,也留意到那黑衣人的腳印。”邱吉笑道,“岳謙永應該能确定這是秦莊幹的好事。”
“這場戲就是演給他看的。”江景抒冷笑道,“秦岳狗咬狗,最精彩不過了。”
“不過,有一個意外。”邱吉掩去笑意,語氣也嚴肅起來。
“怎麽說?”
“屬下練的是忍術,隐去氣息暗中窺察,但昨夜窺察過程中察覺到同樣的一絲內力。”
聞言江景抒皺起眉頭,沉思不語。
“也就是說,只怕周圍還有眼線跟着我們,而且也是熟習忍術的人。”邱吉擔憂道。
“這個熟習忍術的人也察覺到你的存在?”江景抒冷冷地說道。
“這個倒沒有,同樣以忍術隐去氣息,但屬下能察覺到他意味着屬下的功力在他之上,這麽說來他無法察覺屬下的存在。”邱吉堅定地說道。
“眼線不外乎是岳、秦其中之一。”江景抒冷靜地分析道。
“那會否暴露?是否需要采取措施?”邱吉擔憂地說道。
“無妨,這藺家古宅是岳謙永帶我們去的,我們一直是旁觀者,這件事怪誰都怪不到我們頭上。”江景抒搖搖頭說道。
“那就好……”邱吉松了一口氣。
“且看接下來這三家人的反應便能推測昨夜的眼線是誰。”江景抒露出個清淡的笑容,眼底的冷意卻寒如冰雪。
“那屬下先出去準備接下來路上的事。”邱吉說着便行禮離開。
江景抒平靜地走到窗邊,指尖閑适地輕巧窗臺,凝視着白茫庭院裏的一株如血冬梅,不知心緒煩亂。
“小抒~”
溫暖燦爛的聲音将江景抒從陰暗的回憶中拉回現實,他放眼望去只見秦風就站在庭院裏朝自己熱情地擺手打招呼,如一抹豔陽驅散他周身的黑暗。
秦風仰頭看着二層的閣樓窗臺,燦爛地大吼起來:“小抒~!下來玩呀,在房間悶着對身體不好呢!”
江景抒的心情也被秦風那笑容帶得舒暢起來:“不了,外面有點冷。”
而秦風直接施展輕功,三兩下便飄到二樓,直接從窗臺鑽到江景抒的房裏,他笑眯眯地看着江景抒說道:“如何,輕功不賴罷,想不想學?”
“我就只能拿得動筆墨紙硯,哪裏還能學武。”江景抒輕笑着搖搖頭說道。
“說的也是,你身子那麽弱,估計武器都拿不動。”秦風聳聳肩,得意洋洋,“不過沒事,有我保護你就夠了。”
剛說完秦風突然将窗關起來,朝江景抒張開雙臂,笑容溫柔:“來小抒,你抱我,還是我抱你,選一個。”
江景抒被逗笑,無奈地搖搖頭:“你就不能正經點。”
“這不就是為了博美人一笑嘛。”秦風看着江景抒開心,自己也樂開了花,張開手臂就把江景抒抱個滿懷。
“要幹嘛。”江景抒一臉防備地看着秦風。
“親一口。”秦風期待地看着江景抒。
江景抒輕笑幾聲,也不拒絕。
秦風眉開眼笑,溫柔地把懷裏的人兒直接橫抱回床上,含情脈脈地含住對方的唇瓣熱情地擁吻,而江景抒羞澀地閉上眼睛,甜蜜地享受着對方的愛。
“嗯呃……”
床簾落下,芙蓉帳內很快便滿溢着美妙悅耳的軟叫呻吟,衣衫落盡,就在二人相擁着忘情纏綿時,樓下響起了岳謙永那不合時宜的聲音。
“江先生!休息夠了我們該啓程了!”
“起來罷。”江景抒憋着笑意将身上欲求不滿的男子推起來。
秦風惡狠狠地瞪着懷裏衣衫褪盡的人兒:“哼,有的是機會。”
江景抒笑而不語,喜歡看着秦風每次費盡心機只為博自己一笑,壓抑了許久的情意一發不可收拾,原來自己的喜怒哀樂從來只為秦風一人。
只待決堤的一瞬,萬劫不複。
元成一年元月十五
【青山派】
天下亂世,戰火紛亂,烽火連天,要說隐世之居無非不是南之岐山,北之青山。青山山勢複雜,山脈綿延,最高“南虎峰”高聳入雲,最平緩的“玉筏峰”清幽秀美,囊括山中美景,山林繁茂,四時具備。
眼前獨居氣勢的九天瀑如銀河倒挂懸崖,瀑水破冰而落,寒氣逼人,擊石穿空,白沫四濺,四周白茫積雪,安寧中的喧鬧。
衣着黑白道袍的中年男子就在這寒瀑下醉裏舞劍,怡然自樂,快意江湖,一手握葫蘆飲酒自醉,一手握紫氣長劍忽而亟亟忽而漫漫,招式迷離,似近卻遠,似守卻攻。
青山派幾百年來在玉筏峰修煉道法自然,天人合一,鮮少參與塵世紛争,第二十八代掌門于斌癡迷劍術劍法,收集世間名劍珍藏于南虎峰頂的鎖劍臺,更是閉關十年獨創醉劍十九式,堪稱獨步。
“于掌門的醉劍十九式似乎比在下之前看到的又改變了些許。”
來人悠然清淡的語氣在着山林間更顯空曠,于斌潇灑地收劍落身,飲下一口美酒,看向那突然而至的江景抒,姿容俊秀,氣息淡然如茗,發間玉冠風雅,一襲湛藍空幽,寬袖輕揚,風骨铮铮。
“于掌門,有禮。”江景抒儒雅地拱手作揖。
“原來是江先生到了。”于斌哈哈大笑起來,收劍向江景抒走去,更顯恣意,“江先生還記得我這套醉劍?”
“怎能忘記。”江景抒輕笑道。
“何時到的。”于斌一邊說着客氣地将江景抒請到一旁的石桌上。
江景抒優雅地颔首坐下:“也就剛到,聽聞于掌門在九天瀑便鬥膽先來拜見。”
“哪裏哪裏,來,嘗嘗我自制的佳釀。”于斌笑道,為江景抒滿上一杯酒。
“在下病初愈,不便飲酒,請掌門見諒。”江景抒歉意地說道。
“那先生就走寶了,我這酒可是世間難得幾回嘗。”于斌搖搖頭可惜道,他向身後的一個小弟子招招手,“去,泡一壺冬茶來。”
“有勞。”江景抒溫文爾雅。
“本以為江先生對我這賞劍大會無甚興趣,沒想到還是把先生請來了。”于斌自斟自飲,閑聊起來。
“聽聞掌門得到了太初劍,自然來見見這把絕世名劍。”
“呵。”于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一臉自豪,“說起這太初呀,那可是老藺生前所造的最後一把劍,也是最絕妙的一把,我得到也是機緣。”
“怎麽說?”江景抒好奇道。
“自從老藺出事兒後,我在藺家宅子沒發現太初,就到處查問太初的下落。”于斌搖搖頭嘆息,“一找就是二十年。”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于斌仰頭豪飲,“沒想到幾個月前我在南虎峰發現太初就埋在這峰頂。”
“既然是藺前輩的畢生所造,怎會在南虎峰?”江景抒問道。
“這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斌搖搖頭,迷茫不已,“這老藺堪稱是武林最好的鑄劍者,我倆投緣,那時經常在南虎峰的鎖劍臺飲酒品劍,我曾問他太初在何處,他閉口不答,說太初還未成氣候不便展示人前。”
“太初與掌門有緣。”江景抒淡笑道,
于斌接過小弟子送來的茶壺,為江景抒斟上一杯茶一邊說道:“可是這太初戾怨之氣太重……”
“可能是藺前輩一家含恨而死,太初劍心受損。”江景抒像是開玩笑一般說道,端起茶杯悠然品茗。
于斌神色微變,笑了幾聲:“恨不恨,在這亂世,誰說得清。倒不如把酒言歡,隐世歸塵來的潇灑。”
“于掌門與藺前輩算是舊友,掌門覺得這藺前輩一夜之間滿門被滅,是武林仇殺亦或是無妄之災?”江景抒閑話幾語。
“誰說的明白,當年一事我查了五六年都無果,也只能讓這件事石沉大海。”于斌長嘆一聲,表情無奈,“可憐子呈賢侄,也不知是否還安好。”
江景抒指尖微顫,提袖掩過抿了抿茶。
“江先生不知道也不奇怪,江湖裏也鮮少有人知道其實老藺生前有一養子喚藺子呈。”于斌看着江景抒不言便索性解釋起來,“我也是聽老藺閑話家常才知道的,這孩子本該夭折,老藺花了好大功夫保住他的命,但也因此體弱多病,三歲被送到岐山玄機子門下修習,老藺出事那會兒子呈應該還在玄機山莊。”
“也不知是大幸還是不幸。”江景抒平靜地說道,卻用力握緊了茶杯。
“我之後也沒去玄機山莊看過那孩子。”于斌表情沉峻,仰頭灌了幾口酒,“希望子呈莫要記得這些前塵過往,在玄機山莊好好活着罷。”
“實不相瞞,在來的路上因遇風雪,在下曾到藺家古宅留宿了一夜。”江景抒表情自然地說道。
“哦?藺宅還能住?”于斌也回過神來,笑道。
“聽說當年是一場大火,但後來天降大雨撲滅了,所以藺宅也只是少部分被燒。”江景抒淡淡地說,“那夜我們還遇到藺宅‘女鬼’”
“嗯?”
“也不算女鬼,在下猜測應該是當年的幸存者。”江景抒輕笑一聲,說的雲淡風輕,“那‘女鬼’跟我們說當年藺家劍譜被人觊觎,從而遭受無妄之災,并非仇殺。”
“被誰?”于斌眼神嚴肅,從未有過的緊迫感。
“岳一啓。”
于斌沉默不語,心中百轉千回。
“後來那‘女鬼’被人滅口,倒真成了女鬼了。”江景抒可惜地說道。
于斌還是不語,眼中寒光乍現。
江景抒也淡然不語,二人之間氣氛微妙,深山老林中一人悠然飲茶,一人沉悶酗酒,唯聞山澗九天瀑淙淙水聲,忽而倦鳥沖天唳鳴。
雲外一聲,九天長嘯。
*****
青山玉筏峰中的長溪“鹿飲溪”名不虛傳,如今冬日,溪流結了一層透明的冰層,透過如鏡的冰片能瞧見魚翔淺底,在春日,冰溪融化,春華燦爛,空林鳥鳴,多有梅鹿出沒,林空鹿飲溪便由此而來。
江景抒別過于斌後便信步來到深林深處的鹿飲溪處,自上回在石蘭觀後山雪松林與那人見面到如今也該是時候再見一次了。
遠遠便能瞧見那一身白色絨服的男子坐在石邊獨釣冰溪,來到這青山中似乎一切凡塵瑣事都能忘卻。
“和于斌談得如何?”那男子不看也知道是誰來了,“談了這麽久,應該有點起色了罷。”
“一切如計劃罷了,于斌确實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江景抒抿出一抹略帶柔色的淺笑,語氣輕松且熟絡,走到對方身邊也挑了塊石頭坐下。
“石頭冰涼。”垂釣的男子轉頭看向江景抒,揚起标志性的溫和笑容,眉眼柔和,“風風看到肯定又會大喊大叫讓你起來的。”
“雲淙,你也取笑我。”江景抒無奈地笑了笑,“怎麽,無聊了一個人在釣魚?”
“駱轶在應付那些個掌門幫主,我不也是等你無聊,幹脆也學學隐者獨釣寒溪。”雲淙查看了一下魚鈎,還是沒有收獲。
“上回讓子緒帶我去藥王池,多虧你了。”江景抒拍了拍雲淙的肩,“倒不知我們也有如此默契。”
“初四一早我便聽到江園傳來消息說江先生病暈過去。”雲淙意味深長地看着江景抒,“其實我本以為你只是裝病,去到江園一看發現你還真病得不省人事,我差點被你繞進去了。”
“還好你聰明。”江景抒點點頭,目光放到遙遠的林中。
“不管你有沒有這想法,反正我讓風風帶你去藥王池就對了。”雲淙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閑聊,“你呀,文文弱弱的可對自己也是真狠心,還真敢站雪裏熬出大病。”
“秦摯岳一啓對藺家,何嘗不狠心,我這病算的了何。”江景抒冷冷一笑。
“別想這些,想點開心的。”雲淙語氣輕松,“你這一病,劍譜拿回來了,體寒症也治好了,和風風也成眷屬。”
江景抒也揚起幾分笑意,可眼底卻是如海般深遠的愁緒苦悶。
“你當真還要繼續下去嗎?”雲淙突然認真地問道,“再繼續下去,你和風風就真的沒辦法挽回了……”
“你可知,我每騙他一次,便離他遠了一步。”江景抒收起唇邊的笑意,哀苦而無奈地看着這一片清幽的冰溪,“到如今已經無法回頭了,我不是他從小喜歡的江景抒,我只是藺子呈。”
“也不一定,或許風風不會介意……”雲淙連忙打圓場。
“可我介意,他愛的是江園的江景抒,那個身家清白的書院先生。”江景抒苦笑酸澀,“不是藺子呈,這個騙了他十幾年的藺家孤子。”
雲淙無言以對,只能輕嘆,道只道世事無常。
“雲淙,你可有想過若你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你所想的一切?”江景抒将深沉的目光轉向雲淙。
“你是說風風?”
“算是罷,若你是秦風,你會如何?”江景抒笑了笑。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途。”雲淙無所謂地說道,“我也會有我的結局,也不必假設。”
“抱歉,這些話我本不該跟你說的。”江景抒轉移話題,“對了,上次給你的密信裏說了在藺宅那日有眼線,可有查出端倪?”
“我們走後,駱轶讓心腹在藺宅周圍查了,除了我們一行七人的痕跡,沒有第八人的發現。”雲淙回道,“這意味着要不就是這眼線隐術高超,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我們中有奸細。”江景抒平靜地說道。
“不錯,若你對吉叔有把握,那奸細應該就是宮淩。”雲淙點頭說道。
“吉叔我有把握不是奸細,而且這眼線的隐術比吉叔弱,應該沒那能耐讓駱轶的心腹查無可查。”江景抒表情沉下來,“而且還有一點,自從那事發生到如今,岳家的反應與我們預料的一樣,已經咬緊了秦摯,而秦摯也按兵不動。”
雲淙一臉興趣,他淡笑道:“這可有趣的,我們這場女鬼的戲是演給岳謙永看,就是為了通過岳謙永給岳一啓帶去信息,可如今多了個奸細但一切進行得依舊如我們所願。”
“宮淩可能是岳一啓安插在秦家的奸細。”江景抒點破。
“嗯,接下來密切觀察宮淩。”雲淙點頭道,“不管怎麽說,這開頭還算順利,你拿到劍譜,被我們一鬧這秦岳兩家也狗咬狗了,就連于斌這世外高人也被你說服了。”
“籌謀了二十載,若不順利,豈不是白費了。”江景抒淡淡地說道。
“接下來就該駱家出場了,江兄在一旁喝茶看好戲罷。”
“自然相信駱轶和你。”江景抒輕笑道,他看了一眼冰溪上的漣漪,“喏,魚兒上鈎了。”
雲淙用力拉起魚竿,笑眯眯地看着那魚鈎上的魚兒,冰川融水養的冬魚,活蹦亂跳。
“終于上鈎了。”
秦風一行七人被一起安排在一個院子的東西南北是個廂房,四間環繞式客居套室,中間是偌大的一個花園庭院,風雅獨具,寒冬之時四處積雪,白茫茫的一片。秦風一早上都在和那些各門各派的人寒暄打照面,好不容易才回到院子裏。
“少爺,再休息一會兒就可以用午膳了。”宮淩跟在秦風身後說道。
秦風一身潇灑的藍白武服勁裝,深藍披風,陽光明媚的朝氣少年,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吃飯好的呀。”
剛說完,他使壞地撿起積雪揉成雪球往宮淩身上砸去,伴随着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小鈴铛~我們打雪仗如何?”
“少爺也不小了,還打雪仗?”宮淩憋笑道。
“打雪仗還分大小?”秦風毫不在意,又是一個大大的雪球往宮淩身上砸去,“吶,再不還手,本少爺可不留情了。”
宮淩靈敏地閃身躲過秦風的攻擊,沒外人在他也放開了許多,笑容滿面地撿起一個雪球往秦風砸去:“少爺可別怪宮淩無禮了。”
“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二人在暖日下你躲我閃地打起了雪仗,不知不覺下起了細細的小雪,更顯溫馨,歡聲笑語響徹了這個庭院,力道不小的大大小小雪球混着細小的落雪到處飛濺。
“哎喲喂,小鈴铛不錯嘛。”秦風笑哈哈哈捏着宮淩的臉蛋,一臉邪氣。
“少爺別捏,要腫了。”宮淩別捏臉,話也說不清。
“腫了怕什麽,本少爺保證不嫌你臉腫。”秦風更是得寸進尺地捏着,笑聲放肆。
歡快的冬日細雪嬉戲羨煞旁人,小而碎的雪絮漫天飄揚,正當那二人玩得不亦樂乎之時,不知江景抒和雲淙走入庭院中。
庭落重重疊疊,在疏影交錯之中,江景抒平靜地望着遠處那明顯暧昧的宮淩和秦風,眼眸如同深不可測的沉湖,白雪冬風也掀不起一絲波瀾。
站在他身邊的雲淙撐着傘,擋下柔軟的細雪,他看了看眼前嬉鬧打雪仗的秦風和宮淩,又看了看身邊冰塊一樣的江景抒,頓時一個頭大。
“咳咳咳……風風接招。”雲淙出聲打斷秦風和宮淩的嬉鬧,順手抓了一把積雪準确地朝秦風腦門上砸去。
“啊!!”秦風被大雪球砸個正着,整個人正懵着,轉身看到雲淙剛想反擊,注意到雲淙身邊的江景抒突然笑容溫柔,他抓起一個小一點的雪球,“小抒伸手出來,接着!”
江景抒像是着了魔一般,看到秦風暖陽般的柔情笑容便妥協,即便雙手本就很涼也把手伸出來,修長白淨的手停在寒冷的風雪中,等着對方把雪球砸過來。
秦風控制着力道輕輕一抛,不遠不近地恰好抛到江景抒掌心,而江景抒看着掌心的雪球終于露出個笑容,掌心觸及冰雪的刺骨冰冷傳遍全身,但竟然舍不得把雪球扔下。
“诶,小抒快扔掉呀。”秦風看着江景抒發呆一樣看着手裏的雪,連忙跑過去将對方手裏的雪拍掉,不忘教訓起來,“雖然你體寒症痊愈了,但哪能這樣一直拿着雪。”
“不是你砸給我的嗎?”江景抒閑閑地說道。
秦風瞪了一眼江景抒:“沒讓你握着不放了。”
“手冷了。”江景抒淡淡地說了一句,突然把冷冰冰的手掌直接貼到秦風臉蛋上取暖。
只聽到秦風殺豬般的尖叫聲響徹庭院:“啊啊——”
而江景抒對秦風的慘叫毫不關心,依舊淡定地捧着秦風的臉取暖,毫無內疚,那表情仿佛自己捧着的是個暖手爐。
雲淙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一喘一喘地說道:“你看風風,就算江兄回來也是一對三,不是二對二哈哈哈哈……”
“小抒……你暖夠了沒?”秦風嘟着嘴哀怨地看着江景抒,心裏卻美滋滋的樂開花。
“好了。”江景抒輕飄飄地落下一言,把暖暖的手揣回衣袂裏,看也不看秦風便兀自往前走到不遠處的一個石亭子裏坐下。
雲淙憋笑着也跟着江景抒到石亭子裏坐下,順便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婢女送來熱茶。
秦風的臉被凍得一陣麻,用力揉了揉腮幫子一邊小聲嘀咕起來:“你大爺的……”
“少爺,你沒事罷。”宮淩看着心疼,剛想擡手為秦風暖臉。
秦風不漏痕跡地擡頭躲過,他笑道:“哎喲怎麽會有事,小鈴铛我想吃橘子了,幫我去拿一盤過來。”
“是。”宮淩乖巧地點點頭便離開。
秦風看着宮淩離開也松了一口氣,轉頭剛好對上江景抒那冷冰的目光,頓時不知所措。
“哎……”一聲長嘆讓秦風回過神來,只見駱轶一邊疲憊地按着太陽穴一邊往他們這邊走來。
“阿轶,”雲淙一看見來人立即起身拿傘上前:“別仗着身體壯得牛就不打傘行不?”
駱轶笑着接過傘,同時不往若有似無地将大半部分罩在雲淙那邊,兩人一同步入石亭子中。
“阿轶哥你也回來啦。”秦風跳到駱轶身邊。
“那些掌門幫主沒為難你罷。”駱轶關心道。
“他們跟我聊不起來,不就寒暄幾句,不像你,跟他們聊得可起勁了。”秦風笑眯眯地說道,“阿轶哥,你看起來被煩死了诶?”
“那不是,真是煩死了。”駱轶搖搖頭坐下,“來來回回就那點芝麻大豆的事,難怪爹要讓我代替他出席了,原來是被煩的。”
“你啊,就是太聽家主的話了,叫你來還真來啊?”雲淙給了一個溫柔的嘲諷。
“什麽啊,阿淙你難道敢不聽駱伯伯的話嗎?”秦風問。
“就是,”駱轶用力點了點雲淙的額頭:“你也就在我面前那麽嚣張,在爹面前還不也得乖乖的?”
“家主對我有養育之恩,我自然尊敬他,”雲淙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可我從小到大都是駱轶的人,從來不是駱嘯的人,如若你們倆有分歧,我自然站在你旁邊。”
秦風肉麻地“哇”了一聲,江景抒也輕咳。
駱轶倒是最淡然,眼裏波瀾微起,道:“你別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哪有那麽多需要擔心的事。”
“你是覺得沒有,那是因為我都幫你分擔完了。”雲淙小聲地抱怨道。
秦風又誇張地“哇”了一聲:“阿淙你怎麽那麽肉麻!比我還肉麻!”
駱轶冷硬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見雲淙怨念也無可奈何地摟過對方的肩,拍了拍低聲道:“行了,我說錯了,向你道歉。”
“喂喂喂,你們倆,說點正經事,咳咳,我和小抒都看不下去了。”秦風開始叫喳喳。
“行,正經事就正經事,”駱轶又恢複了一張包公臉:“方才我與幾位武林人士說起藺家鬼屋的事,他們倒是付之一笑,并不在意。”
“怎講?”雲淙問。
“他們多數認為是無聊者扮鬼為之。”
“鬼屋一事,确實荒唐,但不乏有疑點之處。”江景抒道。
“不錯,”雲淙和江景抒對視一眼,道:“那女子出現得詭異,死得迅速,不明不白,明顯是有預謀而為之,究竟是何人指使很值得琢磨,而且——藺家被滅之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為何有人要在這個關頭挑起此事?”
“嗯~”秦風手托着腦袋點頭贊同:“我也覺得那女鬼死得太突然,像做夢似的。”
“即便武林人士對此不關心,我還是覺得此事有蹊跷,”駱轶沉吟,深邃的眼一轉便凝在了旁邊的人身上,露出柔和淺淡的笑容:“雲淙,你怎麽看?”
他手還搭在雲淙肩上,這個問話顯得暧昧無比。雲淙朝他挑了挑眉,回以溫柔一笑:“當然是深查到底了。”
“喂喂喂,”秦風打破兩人的眉來眼去:“若真要查,該從何入手?現在人都死了啊,不會是……”
“當然是從死人入手了。”江景抒淡淡地補充。
“怎麽,風風你怕了嗎?”雲淙笑容愈深。
“我怎麽會怕,又沒有鬼,”秦風翻了個白眼:“我和你一起去呗,一起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謎團。”
“你和我一起?”
“阿淙你不會擔心我拖後腿吧?”秦風叉腰笑道:“本少爺能文能武,從小到大還沒有怕過的東西,有我在肯定能破案。”
“到時再說罷,”雲淙打了個哈欠:“你可別沾了些不幹不淨的屍氣,傳染給江兄就不好了。”
“你少吓我,根本沒有這種東西。”秦風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沒有這種東西。”雲淙連連點頭,“就算有也被你秦少爺吓跑了。”
“不管怎麽說,當年這事蹊跷,你們查案切莫惹人注目。”江景抒平靜地說道,“免得落人口實。”
秦風雲淙和駱轶也點頭同意,這時宮淩和一個婢女端着水果和熱茶過來侍奉,秦風立刻斟上一杯茶放到江景抒手上。
“來小抒,暖暖手。”秦風溫柔地說着。
“少爺喜歡吃哪個橘子?我幫你剝一個。”宮淩挑選着橘子,一邊問道。
“哈哈哈我自己剝就行,小鈴铛你去看看午膳準備好了沒,我餓得慌。”秦風連忙拒絕,說着便快一步拿起一個橘子塞到宮淩手裏,“吶,你也吃一個”
“是。”宮淩聽話地再次離開。
“呼……”秦風又長籲一氣。
“喲,風風幹嘛一直支開小宮淩?”雲淙挑眉說道。
“哪有一直支開。”秦風不自然地看了看江景抒說道。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江景抒冷幽幽地來了一句。
“我沒做虧心事。”秦風看着江景抒緊張地說道,“真的,我不騙你!”
“嗯。”江景抒随意應了一句,把手裏的茶遞到秦風嘴邊,“你也喝點熱茶罷。”
秦風看着江景抒的眼神溫柔得要掐出水來,而江景抒幹脆把茶杯塞到秦風手裏便別移開目光。
“風風你別像只大灰狼一樣盯着江兄笑,怪吓人的。”雲淙笑道。
“你才是大灰狼。”秦風頓時一臉怨念。
“那你是小灰狼。”
“你是大狗熊!”
“你是小狗熊。”
那二人不嫌厭煩地不停拌嘴,那邊江景抒已經剝好了一個橘子遞給秦風,語氣輕松地随便說了一句:“喏,吃橘子嗎?”
秦風愣了愣,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橘子,再看看江景抒。
“不吃就算了。”江景抒淡定地要收回。
“吃!”秦風笑開花,握住江景抒的手腕,直接就着對方的手吃橘子。
江景抒也不反抗,看着秦風淡淡地笑起來。
小雪紛飛,熱茶袅袅,歡聲笑語,亭子裏那四人日常溫情徜徉在這一片梅香雪海。
子夜時分。
山裏的雪夜比起中原更為濕冷刺骨,子夜霜雪凜人,朔風戚戚,刮過門窗更是引起“呼呼”的聲響,讓江景抒難以入眠。
“叩叩叩”
深夜中,窗戶傳來敲擊聲讓江景抒渾身一顫,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小抒,是我。”
窗外是秦風偷偷摸摸的聲音,江景抒松了一口氣,下床披上披風便走到窗前,一開窗便看見秦風一身霜雪,正打着燈籠站在窗外渾身發抖但還是露出個溫暖的笑容看着自己,外面風雪漫天,呼嘯而來。
“這麽晚了,你在來作何。”江景抒皺起眉頭,大風吹的他有些招架不住。
“哦,那我走。”秦風點點頭,倒像個乖寶寶一樣扭頭就走。
“進來。”
“好!”秦風興高采烈地回了一聲,立刻轉頭沖回窗前,毫不猶豫翻身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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