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沈瑤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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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今年的生日按陽歷算在1月18日，是個星期四，距離期末考試還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又沒趕上周末，出去紙醉金迷是沒得想了，于是許娓娓就開始琢磨怎麽在學校裏給沈栀的生日過出花來。

沈栀仔細回想了下，發現她其實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過生日了。從前小時候她媽媽還在時，總會在每年她生日的時候親自下廚做一碗長壽面給她，一根寬扁勁道的面條長長一根從頭到尾不斷，盛在一只白瓷碗裏，碗底有煲了一夜醇濃的湯底，最上面還會卧有一只荷包蛋。

後來她媽媽不在了，長壽面的樣子只在回想裏存在着，再也沒人給她做過。中間有幾年，她關于生日的記憶是空白的，沒人記得她的生日，更沒人給她過生日。直到再後來，她認識了娓娓，才又過了幾年有人替她認真準備的熱鬧生日，之後她和娓娓決裂分道揚镳，就真的再也沒有誰會為她特意記着那一天，那時候最起初的兩年她還會上趕着去求顧成沂陪她過一下，後來她也漸漸覺得求來的沒意思，于是記不清從哪一年起，生日那一天也和平常沒什麽兩樣，再也不過了。

沈栀對過生日這件事興致缺缺，但許娓娓情緒高漲，從早起就拿了個小本本各種寫寫畫畫，計劃着要怎麽給她張羅起來，一直到下午這會兒坐進圖書館，還抱着手機對着照片研究要訂哪個口味的蛋糕。

“你是喜歡淡奶油表面鋪滿水果內芯蔓越莓夾層的還是裹了一層巧克力碎末櫻桃口味的黑森林？”

沈栀覺得都差不太多，但是許娓娓對她的生日格外上心，叫她在隐秘的愧疚和感動之下開不了口說随便，于是問：“你感覺呢？我都挺喜歡的，你覺得哪個更好吃一點。”

許娓娓嘿嘿一樂，“我覺得兩個都好吃，要不都訂了算了，反正咱們人多！”

沈栀：“......”

倆人這邊正說着話，門口那頭餘湘和簡彤也進來往這邊走過來，走近看許娓娓手機上眼花缭亂的一屏幕的蛋糕，簡彤咦了聲，“娓娓你要過生日了嘛？”

“不是我，是阿栀。”許娓娓扭頭招呼兩人放下書包過來跟前，指指手機裏的圖片，說：“你倆來得正好，快快快，我和阿栀覺得這兩個都不錯，你們看看更喜歡哪個？”

簡彤：“我站水果噠！”

餘湘：“排一個黑森林。”

選票又打平，這讓許娓娓有點哀愁，哀愁了半分鐘不到，她財大氣粗的決定，“兩個都訂了！到時候想吃哪個吃哪個！”

她在小本本上的蛋糕這一行後面畫了個勾表示決定完畢，默不作聲地往下繼續思考場地問題。

剛來的兩人脫了外套疊好從包裏拿出要用的筆記習題在桌上坐下，餘湘拔了根用光的筆芯，邊換新的邊問沈栀，“哪天生日？”

沈栀說：“1月18。”

簡彤驚呼，“欸？！這麽巧的嘛！”桌上三個人一塊擡頭去看她，她說：“班長我記得也是1月18號的生日來着！”

餘湘反問，“陸璟之？”

“對啊。”簡彤點點頭，“前幾天我才幫蘇老師整理了咱們班的學生資料登記表嘛，當時還和季一說來着，班長生日要到了。”

他？沈栀現在想起他來就想皺眉，一肚子的不痛快，心裏忍不住嗤了聲，帶着點惡意地想，就他那看着跟石頭縫裏蹦出來似的模樣，居然還有生日了，他生日怎麽算的，就破石而出那天麽？

她這邊腹诽地正帶勁，陸璟之這人不禁念叨，說來就來，圖書館五樓的玻璃門一開一合，以他為首的學霸四人男團在門口一票若有若無的矚目中遲遲登場。

簡彤迫不及待要和人分享自己發現的這個充滿緣分的巧合，還隔着五六張長桌的距離，她就搖搖手叫季一快點過來，季一應召幾個箭步跳蹿過來，往簡彤邊上一蹲，就差再吐個舌頭賣萌了，大眼一彎，“咋咋咋，有什麽秘密要告訴我！來快說快說，別讓姓謝那缺德玩意兒聽見！”

“哎呀你夠了！”簡彤打他一下，“哪來的什麽秘密嘛，就是你記不記得咱倆前幾天說班長生日要到了這回事？

季一點頭，“記得啊，咋？”

簡彤說：“我們剛才知道，吱吱和班長的生日是同一天呢！都是1月18號！”

季一吃驚地回頭看看陸璟之又轉回來看看沈栀，還沒說話，後面的謝嘉言就跟上一句，“同年同月同日這麽巧？”話音未落一腳踹在季一屁股溝上，又說：“哎呦嘿，你丫還不想讓我聽見，對不住，耳朵好，一個字沒跑了。”

沈栀涼飕飕看了眼在她斜對角坐下的陸璟之，不鹹不淡解釋了句，“我過陰歷，正趕上今年1月18。”言下之意撇清關系，沒什麽烏龍的同年同月同日。

“那也巧啊。”季一捂着屁股站起來，巧不巧的嘛，都是長了張嘴随口說的，重點是生日到了，可以宰一頓，于是他說：“班長請客吧，請我們出去消費，請我們出去鋪張！”

“我看行。”這種蹭飯的時候謝嘉言就和他的難兄難弟統一戰線一致對外了，說着他就掏手機開始查，“海東路上的仁恒最近新開了家海鮮自助聽說不錯，我看也別等18號了，反正也沒一禮拜了，咱說去就去吧！我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訂座啊！”

這倆人一唱一和說宰就要宰，陸璟之看着他們倆挑着眉梢不說話，看意思也不是不行，但簡彤替他不平，“喂喂，你倆幹嘛呀，是吱吱和班長的生日，你倆這麽跳幹什麽哦？”

許娓娓尋思場地問題半天沒說話，這時候忽然靈光一閃，為她的兩個蛋糕找到了一個非常圓滿的理由，“我看幹脆到時候一塊過算了，正好我打算訂兩個蛋糕，一人一個，多完美！”

簡彤眼睛一亮，“我覺得可以诶，話說咱們幾個還沒在一塊玩過呢！正好這個機會可以一起玩耍，我最喜歡人多了！”

“我有個想法，我跟你們說啊。”許娓娓拖着椅子往中間一拉，自動帶着幾個人圍了個圈，“18號是個周四，那你看咱們想出去過那就沒什麽可能了是吧，但是我覺得咱可以去學校天文臺啊，那地方寬敞還隐蔽——”

“我覺得不行。”餘湘若有所思地打斷她，說：“那太冷了，又高又四面通風，站一會兒都凍得不行。”

“我看還是海鮮自助......”

五個人五張嘴一長串兒的想法，話疊着話讓人聽起來仿佛置身養雞場，叽叽喳喳聊了半天以過生日為開端聊到後面怎麽玩去哪玩占了很大比重，似乎和生日似乎沒多大關系了，但聊了半天依然拿不定主意，許娓娓把正給她檢查卷子的寧洲也興沖沖拖進了讨論組，“寧神，你有什麽建議麽！”

她一雙大眼睛清澄明亮，帶着期待直勾勾地望着寧洲，寧洲本來想潑盆涼水說陸璟之不會過生日，撐死也就吃個飯還有商量，但在她眼神的注視裏很沒立場地改了口，說：“我建議......周末吧還是。”

寧洲一句話敲準周末，幾個人又開始就周末的安排進行了新一輪讨論，圖書館老師盯他們這幫人都快盯成專業戶了，本以為期末要到了總得收收心老實會兒了，沒想到居然聊得更加肆無忌憚！

圖書館老師怒訓一波阻止，但擋不住幾個人正聊在興頭上，都對這次期末前最後的放縱聚會充滿期待，許娓娓帶隊提議，票都不用投，六個人把攤兒擱在這沒動，人說走就走，換了地方繼續去聊。留下兩個原本過生日的悶不吭聲坐在長桌兩頭，誰也不搭理誰。

說到底還是打着過生日的旗號找機會出去玩，沈栀覺得好笑又無奈，但說實話她挺喜歡和這群人在一起，氣氛總是嘻嘻哈哈熱熱鬧鬧的，又都沒有什麽壞心眼，雖然她有時候不太會參與進去，可在邊上看着，她也覺得挺開心。真要把她和陸璟之擱在一起過生日，她樂意不起來，可是以過生日為理由一起玩，她也不在乎多他一個還是少他一個，索性就由娓娓他們去商量，問她她就點頭，不問她她跟着就好。

趁着這會兒能鬧騰的都走了清淨，她拿了卷夾出來，準備繼續歸納整理這次月考的錯題。這次理科成績比起之前更加不理想，心思這些日子沒在學習上，靠背也沒再背出什麽成績來。沈栀拿出理科幾門的卷子，展平放上桌，正要轉身去拿記錯題的筆記本，不知從哪張卷子中間掉下一頁對折的A4紙來，她撿起來打開，是陸璟之寫的那張四棱錐題的三問解析。

她數學這次月考分數依然慘不忍睹，但唯獨和這道解析同類型的四棱錐大題她連步驟都沒出錯拿了滿分，陸璟之這一篇帶勾的筆跡跟長了鈎子摳在她腦仁上一樣。沈栀想不通為什麽，但犯不着和成績過不去，卷子發下來第二天她就把這份解題思路步驟抄了一份發給汪也問他這種講法會不會。然而汪也是文科生，文科題目信手拈來張嘴就能說出出處重點，理科題目就沒那麽得心應手，會做但不太會講，這麽詳細的一篇題解不是寫不出來，只是要邊翻書邊找些細枝末節的知識點，很耽誤時間。

他過完年就是高二下學期，期末成績是決定梯隊的重要因素，這段時間倆人的短信頻率都比往常要少，她不想在這時候因為自己耽誤他的學習，随便編了個借口說是找之前F-10的數學老師問的，就把這茬帶過去了。

沈栀把筆記本拿過來，抽出沒整理完的科目卷子，正要把這頁紙夾回去，陸璟之忽然從她的斜對角站起來，推開椅子到她對面坐了下來。沈栀後背繃緊，警惕坐直，正要問他幹什麽，餘光一掃，突然看見從門口往這頭走來的人。

沈瑤來了。

周末學校不規定學生一定穿校服，沈瑤白毛衣黑短裙，一頭長發披在肩膀，發梢內扣，柔亮有光澤，處處透着不經意的精心。陸璟之好像背後長了對眼睛，掐着沈瑤走近的時候，迅速伸手抽過沈栀桌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那張解析，握着筆問：“還有哪道不會？我給你講。”

他演的多了得心應手，再也不像第一次時那副笑得比哭都難看的僵硬德行，面朝着她的臉冷冷淡淡，聲音卻是那叫一個春風化雨，沈瑤在他背後聽了正着，眼睛裏這下裝的不是刀子而是絞肉機，看着沈栀巴不得給她絞成肉餡。

沈栀眼看沈瑤走近，卷子一翻，數學物理各一張，萬裏江山一片紅火，八開大的卷面上全是紅叉，她把卷子往陸璟之跟前一推，咬着後槽牙笑，低聲說：“都不會，你照着四棱錐那樣挨道給我寫張題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