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元旦晚會一直持續到了九點才結束，孟禾拿了書包，在樓下花園邊等顧成宴，顧成宴還要組織着收拾一下場地。

天色已經全暗了，只有小道旁昏暗的路燈亮着，紛紛揚揚飄起了雪，孟禾擡頭看了看，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了睫毛上，她微微眨了眨眼，雪花觸到皮膚，慢慢消融了。

“孟同學，怎麽還站在這？”頭頂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孟禾擡頭望去。

居然是蔣随舟，雖然在同一棟樓，但一中班級很多，人也很多，他們在學校其實很少碰到。

“等一個同學。”孟禾禮貌答道。

“你們班的舞很棒。”孟禾又帶着笑意稱贊了一句，蔣随舟他們班的一個節目是男生跳街舞，蔣随舟還站在c位，跳的很有野性，孟禾聽到周圍的女生都驚呼一片，說着文科班也有這麽man的男生。

“都是随便跳的。”蔣随舟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腦袋。

“還要謝謝孟同學，你上次送的玩偶玉兒很喜歡，每天睡覺都要抱着。”蔣随舟接着道了句謝。

“玉兒喜歡就好，對了，那個破了的娃娃縫好了嗎？”

“縫好了，我親手縫的，和之前一模一樣。”蔣随舟略有些驕傲地答道，笑的爽朗明亮。

孟禾也微微勾唇笑了笑，“我那邊還有很多玩偶，都是和朋友出去玩抓的，你留個地址吧，我想寄給玉兒。”

“這怎麽好意思，不用了！”蔣随舟看着她連連擺手。

“那些玩偶那在我那邊也沒用，而且我真的喜歡玉兒，想送給她。”孟禾認真的說道。

江婉柔在孟禾十歲的時候其實還懷過一次孕，那時候孟禾都想好如果是一個小妹妹，她要給她編漂亮的頭發，買五顏六色的小裙子，牽着她的手去上學。

後來那個孩子卻沒有保住，由于孟述禮家暴的緣故，江婉柔每天心情不好，思慮過重，五個月便流産了。

那天牽着蔣玉兒冰涼的小手，讓孟禾驀然想起了那個沒有來到他們身邊的弟弟或妹妹，觸動了她心底最柔軟的一塊。

她眼神清澈明亮，裏面的真誠絲毫沒有掩飾，蔣随舟愣了一下，“那我們加個好友吧，地址我之後發給你，如果是你送的，我想玉兒會喜歡的。”

孟禾拿出手機兩人加了微信，蔣随舟的微信名叫随舟，頭像是蔣玉兒抱着玩偶的照片，蔣玉兒罕見地是笑着的，眼睛像一輪彎月，很是好看。

孟禾點開看了看。

“囡囡，等久了吧。”顧成宴從遠處快步走來，看着他們拿着還未收回去的手機，眯了眯眼，溫和問道。

“沒有，一會會。”孟禾微微搖頭，她确實沒等多久，可能五分鐘都不到。

“蔣同學？”顧成宴又轉過頭看着蔣随舟，露出那種孟禾認為極為虛假的客氣禮貌笑容。

“顧同學。”蔣随舟也客氣打了招呼，卻實在無法像他那樣笑着說什麽，他聽到顧成宴叫孟禾囡囡就有些站不住，這麽親切的稱呼……

他知道顧成宴和孟禾應該在談對象，他也不欲多打擾，畢竟他的情況給不了人家女孩什麽，甚至連正常男朋友陪着去看電影吃飯都做不到。

他要忙着做各種兼職，糖尿病的媽媽，工地上的爸爸，患有自閉症的妹妹，一件一件壓在少年現在還并不十分堅實的肩膀上，沉重地有些喘不過氣。

今天出來看到乖乖站在那的孟禾，他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走了過來……

可能是雪下得過分浪漫，可能是他昏了頭。

“我先走了。”蔣随舟揮了揮手，腳步略有些慌亂地離開了。

顧成宴這才轉頭看向孟禾，仿佛不在意地問了句，“加好友了？”

孟禾愣了下，反應過來他在說蔣随舟，但看着他的表情并不是吃醋的樣子，孟禾還是解釋道，“加了好友，蔣随舟要給我發地址，我想寄些東西給他妹妹。”

顧成宴不再追問，剩下的他會自己去查的。

“成宴！”季薇從遠處走了過來，叫了一聲。

孟禾看了過去。

季薇的芭蕾舞裙還沒有換，只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羽絨服，妝容精致，纖細雪白的小腿還露在外面，格外吸人眼球。

顧成宴卻一眼沒有多看，他唯一一次用眼神放肆去看過的，似乎就是孟禾了，那提着蛋糕的小姑娘，睡衣旖旎搖擺的裙邊，第一次勾動了他的心弦。

季薇又看向孟禾，笑的極為完美，道了聲，“小禾妹妹。”

孟禾還沒說什麽，顧成宴已經皺起了眉頭，“她叫孟禾。”

雖然季薇說過拿他當哥哥，但顧成宴顯然并不需要妹妹，洛瑤瑤的事有沒有給孟禾留下陰影他不知道，顧成宴卻是差點留下陰影了，他不會再讓自己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打擾了孟禾。

季薇的笑容有些僵硬，又叫了聲，“孟禾”，孟禾颔首和她打了招呼。

“成宴，你的手表忘拿了，我正好路過你桌子旁看到了。”季薇将手中拿着的黑色手表遞給了顧成宴。

顧成宴摸了摸手腕才看向季薇手中的手表，确實是他的，之前收拾會場的時候摘了下來，他怕孟禾等久了走的有些匆忙，将手表落下了。

“謝謝。”顧成宴接過手表道了謝。

“我們之間哪裏用說謝，要不是你我都……”季薇懇切真誠地看着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全都藏在了眼神裏。

顧成宴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忍不住看了孟禾一眼，孟禾并沒有看他，只乖巧站在一邊，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

“那是因為季坤之前救過我，不用謝我。”顧成宴冷淡答道。

“我們先走了。”顧成宴不想和季薇再多糾纏，轉身牽着孟禾直接走了。

季薇看着他們牽在一起的手，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雪色中。

孟禾和顧成宴上了車。

因為下了雪，顧成宴開的慢了些，他欲言又止了一會，最後還是開了口。

畢竟小姑娘之前還為了季薇的事掉過眼淚。

“我初三那年看在季坤的面子上，幫過季薇一回。”

孟禾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她沒想到顧成宴會說這個。

“不用解釋的，之前哥哥說的已經夠了，我相信哥哥。”孟禾答道，她的表情不似作假。

顧成宴松了一口氣，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

“你離她遠一點，我救她那回，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其實是她自己設計的。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後又借着季坤的名義總是來找我，她做的不明顯，我看在季坤的面子上，也不好拆穿。”

孟禾有些驚訝，還是乖巧道了聲，“知道了。”

“可別再像上次那樣哭鼻子了。”

“上次……上次那是意外。”孟禾有些不好意思。

“你這小腦袋瓜，我不好好解釋以後可能盡是意外。”顧成宴不無嘲諷地補了句。

“哥哥！”孟禾羞惱地看他。

“誰是你哥哥，我可來沒拿你當過妹妹。”顧成宴淡淡道。

誰會每天晚上跑去親妹妹，還是放肆的吻那種。

他從來不需要妹妹，季薇也是，孟禾也是。

前者對他來說是不熟的人，可有可無，後者是愛人。

“那叫什麽？”孟禾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跟着沈嘉行叫宴哥？還是像季薇那樣叫成宴？

“自己想。”顧成宴勾了勾唇，淡淡道。

這着實難到孟禾了，她自然沒把顧成宴當作哥哥，之前叫是為了禮貌，後來叫則是形成了習慣，一時半會還真不知道怎麽稱呼了。

直到下了車孟禾也沒有想到該叫什麽。

兩人出了車庫，雪已經在地面鋪了薄薄一層，看着格外柔軟，孟禾突然有種穿着舞蹈鞋踩上去的沖動。

“哥哥，你喜歡季薇跳的芭蕾舞嗎？”孟禾猶豫了一下問道。

“沒注意看，怎麽了？”

“我也會跳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孟禾格外小聲道。

“想跳給我看？”顧成宴聽出了她的意思，來了興致，饒有興趣地問道。

“想在這裏跳給哥哥看。”雖然格外不好意思，孟禾還是紅着臉點了點頭。

“這裏？這會？”顧成宴挑眉看她。

孟禾點了點頭。

顧成宴覺得自己可能永遠搞不懂孟禾的小腦袋瓜裏想的什麽。

“你見不得我有女朋友，想凍死自己？”顧成宴也不走了，低着頭看她。

“一小會沒事的。”孟禾小聲道，帶着點委屈。

她也發現了顧成宴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溫柔的，但有時候也很毒舌，會堵得她啞口無言。

“來一樓的影音室，那邊寬敞。”雖然不能在外面看小姑娘跳，但顧成宴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孟禾記得那個影音室，上次她只注意到了屏幕上的內容，并沒有仔細觀察影音室，不過餘光掃過，确實格外寬敞，地上還鋪了柔軟的地毯，恐怕這也是顧成宴叫她去那邊的原因。

這邊江婉柔為她準備了很多衣服，舞蹈服自然是有的，孟禾換好衣服鞋子進去時，顧成宴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影音室這邊确實格外寬敞，完全夠孟禾跳舞，只有幕布前的燈亮着，顧成宴坐的地方略有些昏暗，孟禾只隐隐看清他的眉眼，他叼着煙，煙頭一點火光倒是明顯。

孟禾确實很久沒有跳舞了，但也并不生疏，畢竟從小就在練了，何況此時是跳給自己喜歡的男生，自然越發投入。

顧成宴吐出一口煙，眯眼看着燈光下的少女，她也是白色舞蹈裙，裙擺過了膝蓋，舞蹈鞋潔白柔軟，露出纖細的小腿和精致的腳踝。

雖然沒有音樂，她卻有自己的節奏，一動一靜都很有張力，盡情展示着自己的美，身體格外柔軟，裙擺晃動間，有幾分輕靈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顧成宴不懂舞蹈，只放肆地盯着小姑娘看，反正是自己的女朋友，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