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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誇過他長得還不錯,我要收回這句話。
這家夥簡直有多動症,我時常會聽到從哪裏傳來的幾裏哐啷的很小的撞擊的聲音。被這些聲音弄得轉了四五次頭之後,我下決心要控制自己這種反射機制。
他只是在翻行李,然後神經病一樣地分整歸類。
他又換了件襯衫。那件髒兮兮的白色的卻也沒丢到角落,而是挂在了椅背上,髒的一面朝外。
我倒是一直坐在椅子上,除了脖子其餘地方都沒動過。
我聽到了後面置物櫃開合的聲音,摩擦挪動物品的聲音,然後是“哐”的一聲,以及一聲抽氣聲,緊接着就是“哐當”,“嘩啦”。
我好不容易控制了自己對物體發出的聲音的反射,結果他“嘶”的那一聲還是讓我轉回了頭。
他正揉着肩膀,地上是一個砸開了的小行李箱。
我對那個箱子沒興趣,對一身鮮肉氣味的他也不能靠太近,索性順勢去看了看窗外。
霧蒙蒙的窗戶從外面看不進來,但是從裏面還勉強可以看到外面。
看來飛機的隔音性能不錯,這麽大的動靜外面也仍然很平靜。
他也在緊張地看着窗戶外面,艙室裏難得的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他放松的呼氣聲,等我轉回頭的時候,他已經蹲了下去開始翻別人的行李。
這人真可怕。
可是在我剛剛給他定義之後,他卻眼前一亮,很是開心地拿出了一個……類似于巧克力棒的東西。
好吧,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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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再提醒我一下我為什麽不能吃他來着?
我已經不記得我想象自己翻了幾個白眼了,總之我現在又想翻白眼了。
算了,他從昨天起應該就沒吃東西,或許更慘。我雖然一直很餓,但其實我消化起來的速度應該不快。
因為我有一個胖同伴曾經大約兩個禮拜沒吃什麽東西,我也沒看他苗條下去,我只記得他最後因為太餓沖得太靠前而壯烈犧牲了而已。
他撕開了包裝袋,站起來走近我,将那玩意兒舉到了我面前。
我不吃這玩意兒,它對我來說就像是垃圾。于是我搖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他往外走。
他追上來攔住我,皺眉道:“你要去哪?”
我很想像昨天一樣忽略他,但我想如果我不解釋,他可能就真的會死了。
于是我簡單地比劃了一下。
我指了指他,指了指座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門口,然後牙齒上下咬合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沒動。
如果不是我咬他一口會讓他生病從而轉變的話,我一定不會介意吃掉他的一條胳膊。
他沒有讓開的意思,我卻沒耐心等他。
我用手臂外側搡開他,那一側至少還比較幹淨,他應該不需要再換衣服了。
我往門外走着,聽見身後腳步聲遠了又近,他拉住我道:“我和你一起。”
我好想翻白眼。
我們的食物種類又不一樣,你看我吃飯會影響食欲吧。
上帝,我該怎麽告訴他這句話!
我想不到辦法,于是我固執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動作。
他舉了舉手裏的髒掉的白襯衫:“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有這件衣服的話,那些家夥不會發現的不是嗎?”
他眼中的,是你和那些家夥。
但我就是那些家夥。
我搖了搖頭,努力地想了一下如何表達,然後指了指門,指了指自己,往前走了幾步,又轉回身走了幾步。
我會回來。
他仍舊是搖頭。
我覺得我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了。
如果說我一定會有一種情緒,那麽大概是煩躁?眼前看着卻吃不到嘴裏,聽見聲音卻被困住這些類似的事情會讓我們煩躁,力氣也好速度也好,都會有些提高。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手裏抱着衣服走近了一步,聲音有些委屈似的:“William,我不會離開你的。”
無論他提的是誰,那個人都已經死了吧。
你們兩個什麽關系?你這麽執着地跟着我這種家夥是為了什麽?
我想要皺眉,想要說話,可是喉嚨裏是低低的嗚咽的聲音,吐不出其他的音節。
只好放棄。
然後我很堅決地又重複了一遍我的所有動作,在他想要跟上來的時候,我沖他張了嘴。
我是真的很煩躁了。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還沒吃了他,不知道我是怎麽控制住自己這麽長時間沒有咬過他一口,我只知道再和他呆在同一個機艙裏簡直是折磨。
呵,折磨。
我還能有這種情緒嗎?
我轉回身,拉開一點兒門走出去,我知道他跟在我身後,在他試圖把門開得大一點的時候,我憑借着煩躁帶來的大一些的力氣,試圖把門給關回來。
他的肩膀連同一只手臂卡在那裏攔着我,手裏還攥着那件髒兮兮的襯衫。
然後他一聲一聲低低地叫那個名字。
William,William,William。
該死,他再出聲會引來外面的同伴的注意也不一定。
我煩躁地沖他哼了兩聲,然而下一刻我卻覺得發不出聲音的喉嚨一下子通透了一些。
“……你……”
只有一個字。
我看着他瞪大眼睛的模樣,趁熱打鐵的拿手指了指機艙,重複道:“……你……”
然後我就把他的手臂推了回去,把門關上了。
我居然可以說出一個“你”字。
我的驚訝程度絕不亞于裏面的人。
沒敢在這裏停留,我跌跌撞撞地走去了廣場上,肩膀撞到了一個游蕩的同伴。
然後我朝着每一個路過的同伴低低地叫着一聲一聲的“你”。
更令我詫異的是他們中的很少的一兩個可以回答我。
其中一個在說“餓”,另一個……好像是加拿大的語言吧反正我聽不懂。
或許是我們太吵了,所以我們全部都開始有些騷動起來,有些率先游蕩去了坍塌的圍牆外面,大概是路途不平,因為下一刻那幾個人就跌倒了,磚塊嘩啦嘩啦的聲音成功地把我們引了過去。
我沒有看到後面跟着那個人。
這簡直好極了。
離開了空曠的機場,我們大約走到下午的時候才回到一個看上去很熟悉的地方。
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我好像隐約又能聽到易拉罐晃動的聲音。是那個商店。
那附近多了兩個我們的新同伴。好可憐,其中一個的肚子已經完全被吃空了,可是沒有吃掉腦子,所以他還是變成了這樣。
我想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感覺到一點點兒吃飽的感覺了。
再往前走的話,很快我就能看到那幅海報。
我想能夠有海報貼出來的人,他應該是個明星吧。
但這一次我卻掉隊了。
在被易拉罐吸引了注意力走到那個還有些血腥味的商店之後,我沒有和我的夥伴一起走出來。
我懷裏抱着一件白色的髒兮兮的襯衫,是把他推回去的時候,大約是因為驚訝所以他掉了這個也沒發覺。
我獨自一個慢慢在商店內游蕩,靠裏面的地面上似乎有一些滾落的罐裝食物。
過不過期我是沒辦法知道了,我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何年何月。
但我還是撿起來丢進了襯衫裏。
然後就是“哐當”一聲。
……為什麽這襯衫的洞這麽大?
我站在原地看着這件襯衫一面大口然後另外那端較近的三個小口,有點兒糾結。
打結怎麽打來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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