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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座曾經人口衆多的城市，一旦爆發這種規模的事情後果可想而知。但幸好山區的一些地方人口比較分散，愈往後面走遇到危險的次數愈少，只是每一次也變得不那麽好對付，因為周圍發出的聲音有限，很多我的同類幾乎沒做過什麽大的移動，不過腦子裏對于餓的感覺卻讓他們更容易暴躁。

尤其是這幾次我們時常會遇到皮包骨頭，他們面對活人是相當大的威脅，咬合力也好，行動速度也好，都并不是那麽容易躲避的。

在阿路開了三槍之後，終于有一槍擊爆了那東西的頭，躍起在半空中的家夥順着弧度直直地摔了下去。

我站在院落的門口，示意他們可以進來了。

農家小院兒的布局其實并不大适合防禦，我們把一輛車停在了一扇門已經壞掉的入口那裏，另外一扇門關上後，在外面和裏面都插了一些木樁作為穩固，兩個女人則去到了我已經檢查過的廚房那裏尋找食物。

熟食是不大可能找得到了，不過米面一類的重東西很可能還有存貨。

鑒于這座院子裏有兩具已經死得完全的屍體以及外面的那具皮包骨頭，還有院子一側停放的兩輛小面包車，我覺得這裏應該也是很早就已經沒人住了。

他在大門那裏幫完忙走過來摘了我頭上的帽子，我轉過頭去，看見他把帽子戴在自己頭上，順便伸手順了下我的頭發，然後拽着我去到上面一間打開門的屋子裏面：“快找找看有沒有什麽衣服，這兩天晚上凍死我了。”

山區的溫度是會低一些，他們一行人沒幾件厚衣服也全都給小孩兒和女人保暖用了。我本身溫度太低，自然沒辦法幫他取暖，不過他也沒必要把我拽進去才是，房子我檢查了很安全，衣櫃又不可能有好幾個，我幫不上什麽忙。

于是他搜羅着裏面厚實一些的衣服，我在旁邊站着，過一會兒才聽見他小聲說：“下次檢查這種事情，我和你一起。”

我搖搖頭。

他很不滿意地瞪我。

瞪我也沒用，他又不是沒有心跳的生物，這世上不願意吃他的喪屍估計就我一個，我總不能檢查危險之餘還要練習一下談判技能：這是我的人，誰都不許動他。

他轉過身來：“萬一你檢查的房屋裏面有人住呢？”

“我會躲。”想了想我又補充了一句：“仔細些……我可以……聞到。”

鮮肉的氣味不能遠距離聞出來，不過還是有很多其他的跡象，比如受傷的血腥味的新鮮程度，比如人類的食物的氣味，水蒸氣，汗水的味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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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過這種可能性，不過幸好，這兩個月來我們碰到的民居都沒出現這種情況。

他擔憂了不止一次，不過跟着我過來讓我分心也是他的擔心之一，所以他只能盡量讓我看起來更像個人，我覺得這計劃挺不錯，我走路已經沒有那麽僵硬了，雖然稍微有一點兒緩慢，但穿上正常的衣服戴着帽子稍微遮一下眼睛，看上去還是蠻像個人的。

沒等他繼續說話，我的右手又細微地晃了晃。

蕊蕊一只手拉着我，大眼睛眨呀眨的：“William哥哥，哥哥說這裏有太陽能，可以用。”

那意味着可以有溫水。

他眼前一亮，蹲下身去不動聲色地把蕊蕊的手從我的右手上拉過去：“帶易峰哥哥去看看好不好？”

蕊蕊點頭，拉着他往外跑，我看着他從衣櫃裏找出來的放在下面的幾件衣服，只好抱起來走了出去。

許遼帶着兩個人在四周檢查了一圈，圍牆完好，只是大門壞了而已，三輛車子在外面安置妥當，如果有什麽情況随時可以開車跑路，然後許遼就和其中一個人去試圖修理一下那兩輛面包車。

這樣的車子無論是坐人還是存放東西都比那輛帶着車鬥的卡車要好一些，不過那種大車開路很方便，自然不能丢下。

還算幸運，車子雖然落了很多灰土，卻還都能用，車子裏的油也還有至少一半，其中一個人還在房子裏找到了兩桶汽油。

天然氣也可以使用，于是做飯也不成問題了。

他從旁邊的房間走出來，那個年齡大一些的名叫阿正的男孩兒也抱着一堆東西從房頂上順着梯子爬了下來：“看我找到了什麽！”

是農家晾曬的柿子幹，這裏有流動的水，洗洗就可以食用。

在院子外面檢查的人也勾着牆彙報了一下：“槍響也有好一會兒了，沒看到有什麽東西過來，這裏還算安全。”

于是敲定，這兩天可以在這裏休整一下。

他們吃晚飯的時候，我就在屋頂上幫忙放風，遙遠地能夠看到有一兩只我的同類漫無目的地走着，他們構不成威脅，如果走近了，噪音太大的話，才會考慮幹掉他們。

我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但是對待食物的躁動卻也沒有更大。我仍舊對人類的食物不感興趣，但是對所有的生肉又抗拒食用，好在盡管很久沒吃東西，也并沒有影響到我的行動，我也沒有明顯的消瘦現象，第一個月的時候他還會偶爾想拿一些人類的食物喂給我，但那些完全是浪費，現在他已經不再嘗試了，一副很灑脫的樣子：“大不了把你餓瘦了讓你吃我一條胳膊咯。”

天色擦黑的時候他往我身上丢了個石子，我轉回頭去，看見他站在房子下面，多穿了一件外套，一只手插在衣兜裏，另一只手朝我勾了下讓我下去。

下去了，我才看見他旁邊放着兩身兒幹淨的衣服。

我突然很想問他以前沒有災變的時候我們讨沒讨論過類似的話題——比如一只潔癖要怎麽忍受這種世界之類的。

今天晚上他不需要守夜，于是等大夥都洗得差不多了我們兩個才進去，反正之前的兩個月裏也沒少一起洗澡，我看着他試水溫，冒出來的蒸汽很少，忍不住開口道：“暖一點兒吧。”

我應該不會因為水溫偏高而掉一層皮。

他不信任地打量我一眼，我走過去扳動了一下熱水的調節開關，不過我對熱度的變化其實并沒有那麽敏感，他哭笑不得地又調了一下：“你弄的水溫我都會掉一層皮。”

我聳了下肩膀，手腕上的繃帶遇水而顏色變深了些，摘是不敢摘的，萬一被水沖一會兒它因為骨頭沒有長上而斷掉了就糟糕了。

這段時間我們兩個都一直沒敢把托着我手腕的板子拿下來，我不知道我愈合的程度怎麽樣，是不是一直有着愈合的趨勢，我仍舊無法控制手腕做什麽動作，它在那裏只是個擺設，完全沒辦法做任何事情。

他抿着唇替我洗頭發，時而惡作劇的把頭發撩到後面時而又放下來，水流裏我無奈地看着他，看得他笑起來：“頭發梳下來的時候還是這麽軟，怪不得小孩子都更喜歡你。”

……我倆以前的溝通難道都沒有問題麽！

我拍掉了他的手，走到一邊拿着毛巾搭在頭發上，看着他迅速地清洗完穿好衣服，然後走過來幫我擦頭發。

雖然沒有冷熱的感知，但他固執地讓我也換上了厚一些的長褲和上衣。

然後他坐在桌子上，拿着大約兩周前從一個鎮子的醫院那裏搜刮來的幹淨的紗布，去換掉我手腕上已經浸濕的東西。

外傷的好是可以看出來的，皮肉上新新舊舊的傷口現在幾乎都只剩下淺色的疤痕，我覺得很開心，我知道那大概是一件好事。

我的手腕也是如此，外表看上去已經沒有那麽猙獰了。

他一邊給我纏好新的繃帶一邊跟我說着很多話，聲音有些啞地開口道：“以後再用這只手去給我擋傷，我就自己動手砍了它。記住了沒？”

我點點頭。

他眯起眼睛：“騙我呢吧？”

我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他白了我一眼，我看着他沒擦幹的發尖兒滴下水來流進衣領，轉過頭去用左手夠那條毛巾。

轉回身來的時候他的臉離我極近，我還沒反應過來，溫熱的氣息便貼在了我的唇上。

第一反應仍舊是想要躲開他，我也是真的往後退了一下，他卻貼着我跟過來。

只是簡單的唇瓣相貼而已。

他的熱度只是反襯着我的冰涼，證明着我和他的不一樣。

我并沒有再躲。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不怕，他的不介意。

大約只有幾秒的時間，他往後退了一步，彎起眼睛抿着唇笑了下：“真老實。”

我将毛巾塞進他手裏：“快擦幹……去休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