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純粹與深沉(六)
這場會議, 因一位外來人員就此終結。
景玉看過去時,一衆A級官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除了國王, 誰都沒權利打斷會議廳的大會, 有些脾氣暴躁的官員當即就命人把靈山抓起來,然而門邊的軍人臉色為難, 一動也不敢動。
“我是國王陛下派來的, 誰敢抓我?”
喬喬聽到了靈山的聲音,她扭頭看過去時只看到一團黑影, 努力睜了睜眼睛,喬喬想去扯下眼上的黑紗,但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當喬喬看向她的時候,靈山也在衆人的末端看到了坐在座椅上的喬喬。
這麽一打扮,她倒還真有幾分公主氣質。背景的金碧輝煌襯的她高傲又倔強, 她單單坐在那裏微微側頭,不急不躁, 仿佛毫不在意這場會議的最終決定,倒是比景芸那個蠢公主順眼許多。
靈山做夢也沒想過,自己一個巫族人竟然能踏入景帝國的會議大廳, 當所有視線聚集在她身上時, 她收回落在喬喬身上的視線,一字一句将景泰的話語傳達完後, 除了景琰和喬喬,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國王陛下這決定下的有些不妥吧, 他為什麽要執意把景喬留在古堡,可有理由告知?”
靈山還是沒忍住看了景琰一眼,見他支着下巴也正望着她,靈山趕緊收回視線,沉聲道:“沒有理由。”
外界對景泰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說他将景帝國管理的很好,幾年之內讓景帝國成為了最強的國家之一,也有人說他專橫□□,在處理國家政務上向來一意孤行,從不肯聽旁人的勸阻。
或許是景玉這個代理國王當的久了,讓很多A級官員柔化了當初對景泰的恐懼,有些人再聽完靈山的話後雙手表示不贊同,還有人煽動周圍的人一起拒絕,靈山一頓,立刻就把煽動者抓了起來。
“國王陛下說了,他說的話就是命令,他只是讓我轉告給你們,景喬誰也不能動,并不是想聽到你們否定的意見。”
哪怕是重病,景泰骨子裏的狠辣霸道也從未改變。他交代靈山,任何敢反對他命令的人都抓起來丢出古堡,激烈反對者格殺勿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其實就是個暴君。
會議進行到這裏已經開不下去了,為了避免不好的影響,景玉命人将這些記者全部請了出去。
前半場會議可以照常發出,但後半段會議任何人都不得外傳,關于喬喬的歸屬問題,剩下的人等大廳安靜下來後重新讨論,這時靈山也留在了這裏,她無處可站,想了想,她走到了喬喬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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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一走近,靈山就笑了。
她還當這小公主性子變了,原來剛才的鎮定高傲都是假的,她瞥了眼喬喬已經掐入掌心的手指,眼看着那道紅痕就要掐出血來,她低斥一聲:“你可別掐了。”
喬喬将指尖松了松,想起自己的血冰還沒徹底清除,她将腰板挺得更直,改為捏自己的袖口。
雖然景琰早就承諾過她,但喬喬怎麽想也沒想到,景琰最後一手竟然是放在了景泰身上,到最後,把她留在古堡中的人竟是那個給她下血冰的人。
有了國王的強制命令,就算是代國王景玉、以及王儲景睿,也無法再更改這個決定。
“現在判決書已下,喬喬小姐也已經錄入了普通籍,無身份無職位的她該以什麽身份留在這裏?”
國王陛下留給他們一個難題,有人改口倒快,前一刻還景喬公主殿下,這一刻就成了喬喬小姐,有看不慣的直接喬喬兩個字蹦出,想也不想說道:“還能有什麽身份?國王陛下說了,她必須要留在古堡還不準踏出一步,可根本就沒在意她以什麽身份留下。”
這話提醒了一些反應快的人,有個說話不過腦子的,順嘴就來了句:“不然讓她當傭人算了?”
這裏的傭人都是簽了協議的普通籍,大多數都是居住在古堡邊緣的傭人房中,也算是合理留在了古堡中。
不等衆A級官員附和這條意見,最中央的景玉淡聲道:“我不同意。”
不僅是景玉不同意,就連景睿也不贊同這個提議,景安看了眼并未着急發話的景琰,側倚着身子吊兒郎當的刺那個提議人。“你腦子是進水了吧?”
“喬喬就算現在身份被廢了,但她當了那麽多年的公主,還是國王陛下親口要留下來的人,你要一個曾經冠過景氏的加冕公主廢了身份後在古堡當傭人,你是怕別的國家找不到好的理由嘲笑景帝國嗎?”
再者喬喬與這幾位站在權利尖端的人當了多年的兄妹,無論關系好不好,這話一開口真的是得罪了幾位大人物。
景睿這人最好皇室面子,他憋了一天的悶火遲遲找不到發洩源,如今冷冷道:“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本殿被廢掉的五妹現在是古堡的傭人?”
“你這腦子是怎麽當上A級官的?”
他是站在自己的利益方面考慮,卻也間接表達了對這條提議的不贊同。
喬喬本人倒是沒太大感覺,她覺得自己本身就不是真公主,廢掉身份後原本不應該留在古堡中如今被留下後已經是很幸運的事了,她沒在意過會以什麽身份留下。只是活了兩個世界的喬喬一直是嬌養着長大的,在家時喬媽忙碌時有傭人照顧她,來到這裏她成了公主也有傭人照顧她,她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幹好傭人這一行。
在喬喬還在為自己以後做打算的時候,會議廳中的A級官員已經沒一個敢說話了。他們這才意識到,這場會議已經不需要他們發言,真正的裁決者,是屬于位置最高的那幾位。
景玉自那句不同意後就再也沒發言,他是比景睿聰明一些的。
在景睿還沒察覺到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兒,再看向景琰時他眸子深了一分,勾了勾嘴角,他主動發問:“阿琰,平時你和喬喬最親近,你認為喬喬以什麽身份留在這裏最合适?”
喬喬也被景玉這一句拉回了思緒,靈山随着喬喬看去,只見下半場一直不在狀态的男人散漫的笑了笑,嗓音淡淡的開口道:“大哥問我麽?”
托在臉頰上的指尖微動,景琰的視線穿過長長的桌子望向最末端的喬喬。他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緩慢的從椅子上站起,他向着喬喬走去時還不忘回答景玉的問題:“既然大哥也知道我與喬喬最親近了,那我自然是希望……”
腳步聲漸近,喬喬感覺身側的靈山往後退了一步,接着她就感覺自己肩上一暖,有人自身後将她攬入懷中。
俯身,景琰半摟着她看向衆人,他身上的深藍色軍裝與喬喬身上的衣服出奇相配,喬喬被他整個的攬入懷中,正在發愣的時候,她聽到景琰一字一句道:
“我要她——以我未婚妻的身份留下。”
哄——
耳邊的聲音變得模糊,喬喬只感覺自己的腦海被這句話炸出了花,直到被景琰牽着走出去時,她都沒有回過神來。
“你、你,我……”
喬喬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景琰側臉在她臉上印上一口,笑吟吟道:“乖寶,你終于是我的了。”
穿過這條走廊,面對喬喬的就是衆多記者的采訪,身為被景帝國剛剛廢去的公主,這些采訪她是躲不過的。昨晚景琰已經告訴她要怎麽應對了,只是後半場出了狀況後,很多記者都沒再追着身份的事問她,紛紛向她打聽後半場裏面發生了什麽。
被景琰從這條走廊推出來時,喬喬臉頰邊還能感受到他留下的溫度。面對她這種羞澀無措的反應,衆記者感官敏銳,話題一轉就開始問她是以什麽身份留在了古堡中。
“喬喬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留下的。”
面對喬喬的難以啓齒,最後還是景琰出面替她攬下了這些問題。
雖說在會議廳景琰開口說的是未婚妻,但關于景氏皇族的婚約并不是一句話就能決定,最後還需國王點頭才能被承認身份,所以景琰為了避免麻煩,如今對外宣布的是女朋友身份。
因為是女朋友,所以喬喬的起居安排都歸為景琰掌管,如今她已經被貼上了景琰的标簽,很多女記者在聽到這個答案後激動地叫了出來,一連追問了很多問題。
估計不出一小時,景帝國三王子殿下有了女朋友的事情就傳遍了全國,景琰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見一些記者興奮地不斷向他們靠近,他将喬喬往懷中一攬,垂眸微笑的時候,很快就有軍人上前護送他們離開。
景玉站在二樓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掌心中的小東西被他握的發燙,一場棋局落定,布棋人贏得了全部,而他身為整場棋局中最重要的一環,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當靈山拿着景泰的印章出現時,景玉就迅速明白了一切。他有看到景琰在對着自己微笑,于是他沉聲讓靈山将印章拿過來查看,至此,查看完後他就再也沒有還回去。
如今景泰的國王印章落在了他的手上,那麽此後國內再大的事情他都可以自己去做,景泰的權利已被掏空,如果他想,他随時都可以拟一份新任國王诏書,只有他将這個印章扣在紙上,那麽這國王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吩咐下去。”
只沉思了片刻,景玉就找人上來,他還記得剛才靈山替景泰轉告給他的話,淡聲命令道:“徹查傳播喬喬身份之人,與她一起傳播之人一并抓獲,全部壓入監獄審理。”
就算景泰不提,他也是準備在會議召開完後替喬喬查這件事的,只是除了這件事……
掌心中的印章到底還是無法忽視,心中一直想要的東西從這一刻越演越烈。将印章攥緊在掌心中,景玉閉上眼睛,極為緩慢的說道:“你派人暗地裏去查赫明夫人與A級官員勾結控權的證據,找到後……立刻把她給我抓起來。”
随從一愣,悄無聲息的退出房間。
“……”
靈山在回景泰房間時,特意擠出了幾滴眼淚,印章是她按照景琰的吩咐故意交給景玉又不收回來的,如今沒了印章的景泰就如同失去了權杖,她哭着将所有罪責推到了景玉身上,景泰反常的冷靜,看着她時沒有半分反應。
到底是強裝鎮定還是留有後手?
“陛、陛下?”靈山心裏咯噔一下,還以為景泰拆穿了他們的計謀。
“喬喬是以什麽身份留下的?”
壓抑住心中的疑惑,靈山忐忑的回道:“三殿下說……說喬喬是他的女朋友。”
“呵。”不知為何景泰冷冷一笑,接着他将眼睛重新閉上,示意靈山退下。就在靈山順從的往門邊走去時,身後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轉身,靈山看到景泰吐出一大口鮮血,直接倒在了床上。
其實景泰沒那麽傻,他之所以敢賭、敢把這麽重要的印章交給一個剛認識幾天的外人,是因為他給她的印章是假的。
大祭司所用的印章是真的,然而他交給靈山的卻是假的。只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并未告訴大祭司自己還有一枚假印章,這是他給自己留下最大的退路,然而當得知景玉真的扣下那枚印章後,他的怒火還是攻上了心頭。
一個個的,不愧都是他的好兒子,野心都足夠大,也足夠的冷血。
随着景玉拿到假印章之後,他就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他瞪圓眼睛緊抓着靈山的胳膊,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幫幫我,再多給我一年的存活時間,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
哪怕一年沒有,半年也可以。
他想要健健康康的站起來,完成自己最後的野心。
自從喬喬身份改變後,古堡中對她的稱呼從公主殿下改為了喬喬小姐,雖然喬喬和景琰沒了兄妹身份,但她還是喜歡喊他哥哥。
畢竟成了男女朋友,而且他們的身份還經過官方公開了,喬喬也試探着去喊景琰的名字,當時兩人正在花房內,她聽着景琰修剪枝芽的聲音,極為不适應的喊了句:“景、景琰?”
連她自己都察覺了,這稱呼喊完後尾音都在發顫。
“喬喬叫我什麽?”
結巴的小軟音立刻讓景琰停止了動作,詫異一閃而過,他清洗過雙手走到喬喬面前,擡起她的下巴淡淡道:“喬喬再叫一遍聽聽?”
喬喬聽不出他話中的情緒,立刻認慫,乖乖喊了聲哥哥。
景琰将人撈入懷中又親了一口,低低的哄着她:“乖,再喊一聲。”
“哥哥。”
景琰滿意了,懲罰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尖。“以後不準喊我名字。”
他比她大,無論喬喬是在現實中的年齡還是如今在這裏的年齡,景琰都要比她大。她那一聲硬巴巴的‘景琰’直接拉遠了兩人的距離,景琰不喜,他更喜歡她軟綿綿喊自己哥哥的時候。
兩人公開身份後,景琰對她更親昵了些,他時常将她抱在懷中親吻,在會議結束的那一天,他更是在回房後将她撲倒在了床上。
當時喬喬還沒想過更近一步,推拒的過程中,景琰就抓着她的手腕一點點親吻她的手指,喬喬被他折騰的又軟又癢,可憐兮兮的求饒都沒換來他的心軟,最後他将人抱在懷中,要求喬喬主動親他一次才肯放過她。
喬喬眼睛還沒恢複的,所以她用手摸着景琰薄唇的位置,卻一口啃在了他的下巴上,景琰當即就給她來了個纏綿深吻,等到他再次讓喬喬親他的時候,喬喬乖乖在他薄唇上印了一口,再也沒敢耍小心思。
藥一天天喝着,喬喬這些天眼睛越來越癢,哪怕她戴着絲帶眼睛也會流淚,靈山裹着黑袍偷偷來為她看過一次,最後說了一句話:“恭喜三殿,喬喬小姐的眼睛馬上就要恢複了。”
不比喬喬的喜悅,景琰眼色一沉,将人按穩在自己懷中,繼續問道;“那血冰解了嗎?”
“只剩一點餘毒。”
靈山走後,喬喬也覺得自己眼睛看的更清楚了,只不過她眼淚一直在流,水霧一片看不真切,有一瞬間她看清了身側景琰的面容,那張精致漂亮的臉頰只是微微一眼就在喬喬心中落下痕跡,下一秒,她眼淚流的更洶湧了。
“哥哥,我、我剛才好像看清你了。”
自從覺得自己視力好了後,喬喬就在房間中走來走去,基本上都沒靠近過他。景琰淡漠的看着離自己很遠的喬喬,指背抵了下薄唇,她不肯靠近,于是他就只能主動向她走去。
“現在呢?”
一把将人拉人懷中,景琰擡起喬喬的下巴,見她眼睛因為流淚太久已經有些紅腫了,他将指按在她的眼尾,湊近她道:“現在還能看清嗎?”
現在已經看不清了。
流淚太多,喬喬索性閉上了眼睛,靈山說她的眼睛會在這兩日康複,喬喬開心的攬住景琰脖子,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她再也不用活在黑暗中了,如果不是景琰還緊抱着她,她都想在房間中轉個圈圈。
喬喬只開心了一個晚上,因為第二天醒來後,她因為長期流淚,眼睛已經疼得睜不開了。
這個時候她眼中的淚還沒有停止,整個人難受的不行,靈山像是早就知道她的狀況般,早早地來到這裏,這個時候喬喬身上的睡衣還沒換下,整個人賴在景琰懷中,抓着他的衣襟不停地擦眼淚。
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靈山從醫箱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刀子,拿在手中比劃了一下後,她對着喬喬冷聲說道:“喬喬小姐,請将你的右手伸出來。”
喬喬這個時候被眼淚糊了滿臉,一直緊閉着眸子減輕痛苦。雖說她不喜歡靈山高傲的态度,但是她作為醫生時,喬喬還是比較信任她的。
喬喬看也沒看就把手伸給了她,下一秒,指尖一疼,偏偏這還不是一下就過去的疼,随後喬喬感覺自己的其餘的指腹也跟着疼了起來,她下意識想把手往回抽,卻被景琰一把按住了。
很白嫩的小掌心,五只鼓起的指腹此時全被刀尖劃出了口子。
鮮血往下流的時候,景琰感受到喬喬身體微顫,她這麽怕疼的人此刻更不能看到自己的傷口,景琰将她的小腦袋扣入了懷中,眼看着那些傷口結出冰霜,滴落的血液散發着絲絲寒氣,喬喬渾身顫的更厲害,身體開始蹿涼的時候,她落入了夢境中。
她應該是血冰發作了。
喬喬在夢中看到自己的指腹處被劃了五道口子,正心疼的将結了冰霜的下爪子握在掌心取暖的時候,她察覺自己來到了景帝古堡的花園,靈山身上的暗紅色袍子在風中烈烈飄着,這裏是冬天,大雪鋪蓋。
只有在夢境中,喬喬才能看到這群人與外表不一樣的一面,她随着靈山向着大殿入口走去,那是屬于景琰的房間,可是她站在門邊卻沒有進入。
屋內,昏暗幽靜,血腥味刺鼻間喬喬不敢往裏面走,接着她就看到幾具屍體被人擡出,景琰背身站在房間中最暗的位置,身上的白衣片片帶血,指尖還在滴落血滴。
你……痛苦嗎?
喬喬結合了下書中,猜測這段情節應該是景琰黑化後期的場景。在景琰完全黑化後,是靈山使用巫族禁術讓他中毒的身體恢複,同時她不斷刺激他黑化的更加徹底,暴戾與嗜血欲無法控制的時候,那些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間。
當喬喬聽到靈山這句帶着回音的話時,還沉浸在書中的劇情,她猛然回神時看到靈山面無表情的站在大殿門前,她深深望了景琰一眼後垂下眸子,薄唇緊抿時,她又聽到靈山說道:‘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報應。’
話是靈山的心裏話,聲音不斷在夢境中回蕩時變得冰涼又怨恨。喬喬不知道靈山為什麽會這樣說,直到下一秒,場景變幻,是包裹着黑袍的靈山蹲在地上,彎身撫摸着墓碑。
喬喬看清了,上面寫着的名字是查樂。
“一直以為你是被景琰無辜殺害,直到此刻我才知道,原來你是殺害他母親的兇手之一。”
“父親啊——”
喬喬看到靈山坐在了墓碑旁邊,她包裹在黑袍中的面容看不清,只聽到她嘆息着說道:“您說在我知道這些事後,我對他實施的那些報仇計劃變得可笑不可笑?”
“你害死了他母親,他又殺了你,如今我為了給你報仇,任由他受禁術反噬痛苦嗜殺,你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啊,我好像還不占理呢。”
明明沒有下雨,然而喬喬卻看到靈山坐的位置出現落下一滴滴水珠,她不由蹲到了靈山面前,看到平日高傲的姑娘這一刻哭的很是狼狽,她抓緊手中的衣服,輕聲說道:“父親,我不報仇了好不好?”
“您去為他的母親抵罪,我停止對他折磨。他那麽孤單的一個人,生命中除了嗜殺似乎找不到活着的意義了,我真的、真的……”
抽泣聲越來越劇烈的時候,喬喬感覺夢境晃了一下。
這裏的夢境會受她的心情影響,這一刻她也說不出對靈山存了什麽感覺。她只知道書中寫了大段靈山是怎麽讓景琰黑化的更加厲害的,卻不曾為她解釋過一句緣由。
如果說一開始她對景琰的勾引只是為了報複他在狠狠抛棄他,沒想到到了如今,真正落入情網中的人卻是她自己。當所有的誤會解除,靈山也試着對他好些,然而這個男人的心早已經冷硬到沒人可以攻破,她只能眼看着他繼續堕落,陪着他陷入地獄中無法抽身。
那時景琰無情的快樂,卻是靈山無盡的痛苦折磨。
“我真的、真的……”
夢境一點點散去的時候,喬喬将手落在了靈山的臉上。下一秒靈山變成塵埃從她手中散去,所有的場景歸于黑暗,只有靈山最後一句話在夢中飄蕩。
她說啊——
我真的、真的,不忍心再傷害他了。
這是一場很有用的夢境,喬喬醒來時眼角還留着淚珠,燈光大亮,外面的夜空布滿星光,喬喬擦了擦臉上的淚,從床上坐了起來。
“宿主,景琰又在黑化了。”
耳邊傳來書靈無奈的聲音,喬喬已經對這句話免疫了。她扭頭看到那扇落地鏡孤零零的放在角落,鏡面反光的時候,似乎還有一些被熏黑的地方。
“靈靈……”
景琰并沒在房中,喬喬從床上起身,剛想問下鏡面的那些痕跡是不是景琰留下的,下一秒,她猛地頓住。“我、我能看到了?”
“是的,你能看到了。”
書靈含笑着回答,對于喬喬恢複光明了它也很是高興,剛想誇她幾句的時候,書靈欸了一聲,接着它有些慌張的說道:“宿主不好了,我剛剛檢測到景琰的黑化正在直線戾氣暴漲,他似乎、似乎是動了殺意!”
“殺、殺意?”
喬喬臉上的笑容僵住,視力恢複清楚後她看眼前的景象還有些不習慣。腦海中還殘留着剛才的夢境,她不由想到,自己血冰解除後,景琰第一個要殺的人……不會就是查樂吧!
畢竟查樂此刻對他已經沒有用了。
“不好!”
喬喬幾乎想也不想就沖了出去,她想要阻止景琰殺人,然而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一聲清脆的瓷碗碎裂聲,喬喬扭頭,在走廊盡頭看到了景琰的身影,她激動地往他的方向走去,剛想喊他,下一秒,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喬喬直接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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