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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海東青真乃極品!咱們滿人視海東青為神物,皇阿瑪必是極為歡喜的。”

胤禩也是頗為得意,“是啊,這海東青是極品,我們未随同皇阿瑪一起前往熱河。便送上這海東青以表孝心吧。小夏子,派人好生的給爺送過去。”

“是!”

那送海東青的不是別人,正是小椿子。小夏子将海東青交給了小椿子,“這是咱們爺獻給皇上的,你快馬前去吧。皇上必是高興的。”

“好,放心吧!”那小椿子接過海東青轉身離去。

小椿子到康熙營地時,并未直接将海東青送入康熙營帳內。而是帶着海東青見了四爺。“奴才叩見雍親王。”

“這是什麽?”四爺前來掀開了青布看到了兩只神采奕奕的海東青。“海東青,老八送的?”

“正是。”

“這老八還真是好本事,這樣好的海東青...”四爺看着那兩只雪白的海東青也是愛不釋手,“這麽久的奔波,這海東青必是餓了。給它準備點吃食,稍後有晚宴,再行進獻給皇阿瑪。”

小椿子看着四爺的眼色,心中明了,“奴才這就去準備。”

四爺眯着眼睛看着小椿子退出了大帳,揮手叫來了暗衛,“做了他。告訴他,扣在本王府上家人,爺自會善待。”

“是!”

晚宴。

一只熱情似火的蒙古舞結束之後,一個老太監上前跪地,“啓禀皇上,八貝勒進獻海東青一對!”

康熙一聽海東青,頓時來了興致,“快快呈上來!我滿人最愛海東青!來看看老八的眼光如何!”

可康熙話音還未落,掀開青布的手便停滞在了半空中。本來一衆臣子都等着看這滿人聖物海東青時,看着康熙臉上的表情漸漸凝滞,也都屏息等待着。在下面坐着的胤禟,胤誐,胤祯聽聞胤禩送來的海東青,都伸長了脖子想看。但是看着康熙由喜轉怒的臉色,心中漸漸升起了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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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青布全部揭開之時,胤禟幾人的心便咚的一下沉入了湖底。那是一對兒已經奄奄一息的海東青。

“大膽!”老康猛拍桌子,全體跪下,“臣等惶恐!”

“大膽胤禩!這是咒朕啊!咒朕是将死之人嗎?!”康熙眼睛赤紅,指着海東青大聲的罵道,“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伊殺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無奈,将不可冊立之胤礽放出,數載之內,極其郁悶。胤禩仍望遂其初念,與亂臣賊子結成黨羽,密行險奸,謂朕年已老邁,歲月無多,及至不諱,伊曾為人所保,誰敢争執?遂自謂可保無虞矣!”

胤禟胤誐胤祯跪在地上聽的心驚肉跳,冷汗直冒時,康熙最絕情的一句話已經說了出來,“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作者有話要說: 康老爺子,八爺是你的親兒子啊。父子之情說斷就斷,還刨出了已經入了土的良妃連帶一起挨罵。你是不是皇帝做久了,腦子秀逗了?

☆、父子之情斷絕矣

康熙說完便拂袖回了帳內。

胤禟幾人跪在地上冷汗連連,眼見着康熙回了帳子才敢擡手擦掉了額頭上滲出的汗。“九哥,這下可怎麽辦?八哥不會如此糊塗的。”

胤禟連忙伸手按住了老十的手示意他噤聲。一直跪在旁邊的四爺此時嘴角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随即落下,快的甚至像是錯覺一般。

回到了營帳,胤禟才出了聲,“十弟,十四弟,八哥向來做事嚴謹必不會出如此纰漏的。而且你我也看到了那海東青通體雪白,毛色極佳是海東青中的極品,又怎麽會奄奄一息?必是有人在背後做了手腳。”

胤誐胤祯連連點頭,“八哥和八嫂祭母,必是讓身邊的親信送來這兩只海東青。我這就派人去把八哥召回營地。”

“老十四,你去查查昨日是誰送來的海東青。”看着胤祯要踏出帳子,胤禟又補上了一句。

“嗯,我這就去。”胤祯點頭打簾出了帳子。

龍帳內。

坐在龍椅上一聲不響的康熙陰沉着臉,李德全站在旁邊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發出的動靜惹惱了康熙而受到無辜的連累。

許久之後,康熙的臉色開始有所緩和。“李德全。”

“奴才在。”

“去查查是誰送來的海東青。”康熙的聲音極低,“不要聲張,查到立刻來回禀。”

“嗻。”

沒有一刻鐘李德全便回了營帳,“回禀皇上,是八爺身邊的小椿子。只是那小椿子已經服毒自盡…”

康熙聽到李德全的回話心中有了打量。“朕知道了,此事不要聲張。”

“是。”

康熙靠在龍椅上心中開始了盤算。太子被廢之後,東宮一直高懸。多少雙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儲位康熙只要想到就會後背發涼。而此時朝中勢力最龐大的就是胤禩這一黨了…

許久之後康熙長嘆一口氣,“心馨,朕欠你的,來世還吧。”

“李德全,研磨。”康熙的聲音冷漠如冰,聽的李德全身上一個激靈。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皇八子胤禩系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面人張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與亂臣賊子結成黨羽,密行險奸。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欽此。”

沾滿了朱砂印泥的玉玺蓋下去的那一刻,李德全看着那鮮紅的印記心中一驚。康熙看着那個聖旨,皺緊了眉頭揮手。“去吧!”

胤禩這邊接到了胤祯的快馬傳書,心中也是一驚,直呼不好,“瑾兒,我們快快回營地。晚了怕是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瑾萱看到胤禩這樣的神色慌張也緊張了起來,連忙翻身上馬,“怎的這樣的焦急?出了什麽事?”

“送去給皇阿瑪的海東青死了。”胤禩跨上了馬,“那兩只海東青走時還好好的,必是有人在爺的背後做了手腳。這送死鷹給皇阿瑪,怕是皇阿瑪要生了大氣了。”

瑾萱一聽蹙緊了眉頭眉,揚手一鞭子抽在了馬屁股上,“咱們快些趕路,将這事查清楚。好遞了折子跟皇阿瑪伸冤。”

胤禩和瑾萱剛剛趕到了營地便看到了等候已久李德全。只見李德全的臉色陰沉,上前彎腰打千兒,“八爺,接旨吧。”

胤禩和瑾萱連忙下馬跪地聽旨。那聖旨上的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如同鋼釘一般一下一下的嵌入了胤禩、瑾萱的心中,這樣惡毒不留情面的聖旨,胤禩聽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最後一句,“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胤禩才明白,他仰敬如天神的皇阿瑪用這一道聖旨絕了他們之間的骨血天情。

瑾萱跪在旁邊臉色蒼白,她看着跪在雪地裏手深深摳進冰雪之中的胤禩心痛不已。李德全念完了聖旨,将那金黃色的絲絹卷好遞給了胤禩。

胤禩顫抖着雙手接過了聖旨,重重的叩了一個頭,“兒臣..叩謝皇...阿瑪天恩。”

李德全見狀搖頭嘆氣,轉身離去。

李德全剛剛轉身,遠遠等着的胤禟幾人便上來将胤禩團團圍住,架回了營帳。“八哥,我們已經查清楚了,是小椿子送來的海東青...”

胤禩聽到小椿子的名字,猛然擡頭,“小椿子人呢!?”

胤禟搖搖頭,“死了。”

胤禩長嘆一聲,“這下,爺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了!”

胤禟幾人搖頭,“八哥,你不能受這不白之冤啊!皇阿瑪這次是震怒啊!我們苦心經營的一切,不能讓兩只死鷹毀了啊!”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瑾萱開了口,“胤禩,你若是想寫折子伸冤,便寫一個吧。只是,九哥,十爺,十四爺都能查到的事情,皇阿瑪會查不到嗎?可他還是下了這樣一道聖旨,只怕就是借機打壓…”

胤禩擡頭看着瑾萱,“瑾兒說的有理。九弟你們回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胤禟幾人看着胤禩,退出了帳子。瑾萱走到書桌前拿起了墨條慢慢的研起磨來,一邊磨墨,一邊輕輕的說道,“胤禩,寫一個折子吧。不為別的,就為了問心無愧。”

胤禩擡頭看了看瑾萱,走到書桌前提起了筆,“聽你的。”

瑾萱拿起清水盆中的小勺加了一勺清水,“他看不看是他的事,你寫不寫便是你的事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瑾萱站在書桌旁看着燭火掩映下胤禩的臉,心中的酸楚不可抑制的湧出。瑾萱在心中不斷的咒罵着康熙,這個男人為何偏偏的跟這母子倆過不去?!額娘入土為安,還被罵出辛者庫賤婦,明明知道胤禩是被冤枉卻依舊言辭激烈,歹毒無比。這樣的阿瑪真是世間少有!

第二日,胤禩帶着折子跪在了康熙的帳前遞上了自己的伸冤折子。寒風中胤禩跪在雪地中期盼康熙能收回成命。可是那折子李德全剛剛拿進去便被康熙扔了出來,連帶着康熙的咒罵之聲,“朕與胤禩之情絕矣!此等奸詐小人,朕不願相見!折子也不必看了,皆是砌詞狡辯、奸柔之詞,朕見之便覺胸中不暢!此後此人的折子皆不必呈入朕眼前!”

康熙的字字句句打入胤禩的心頭,仿佛一把一把的利劍直直插入心口鮮紅的血直直噴出,濺落一地。李德全站在門口聽着康熙的話,一陣一陣的腿軟,将那折子撿起遞給了胤禩,“八爺請回吧。聖上現在正是火大之時...恐無法面見聖上。”

胤禩面若死灰,木然點頭起身離去。

胤禩一路回到了營帳,瑾萱看着面若死灰的胤禩心中了然連忙上前扶住了他,“皇阿瑪是不是沒看?”

胤禩苦笑着搖搖頭,“瑾兒,我們回家吧。爺的臉算是徹底丢盡了。”

瑾萱看着胤禩,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胤禩仿佛一夜之間死了,這樣頹然,這樣一蹶不振的胤禩是瑾萱從來沒見過的。瑾萱眼中漸漸噙滿了淚水,連連點頭,“好,我們這就收拾東西回家去。”

這天晚上,胤禩和瑾萱便趁着夜色茫茫帶着随從離開了熱河回了京。

一路上,胤禩都一言不發,幾乎是沒有停歇的騎回了京城。瑾萱沒有乘馬車一直緊緊的跟在胤禩的身後,生怕他出什麽意外。

回到了府上,胤禩便把自己關在了屋中再不見除了瑾萱以外的任何人。瑾萱看着成日裏一言不發的胤禩心痛不已,每日變了花樣的想讨他開心,變着樣子的做他喜歡吃的吃食。閑來無事便拉着胤禩彈琴作畫,希望能開解他心中的苦悶。

年下,康熙的銮駕從熱河回了京城。

胤禟幾人一回京城便來了貝勒府。胤禩得知胤禟幾人前來依然是淡淡地擺手,“瑾兒,我不想見他們。我已經拖累他們的太多,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瑾萱微微一笑,哄着胤禩躺了下來,“好,那你便休息一會好不好?我去前廳。”

瑾萱來到了前廳,看到了已經等候的胤禟幾人。“九哥。”

“八哥怎麽樣?”三人見到瑾萱便圍了上來。

瑾萱欣慰的笑着,“能見到你們這個時候還如此真切的關心他,我想,他是會開心的。只是,爺的心情确實不好。從回了京城便再不見任何人。他讓我告訴你們,他連累你們太多,以後讓你們少來這貝勒府。”

胤禟聽到瑾萱的話,急了起來,“表妹,你這是的什麽話!?我們兄弟怎會是如此的見利忘義的小人?八哥與我們是自小的情誼,這些年我們支持八哥不僅僅是因為他是我們的哥哥,更因為他的能力人所共知。現在八哥落難,我們兄弟自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胤誐和胤祯也是一臉的急色。瑾萱連連擺手,“三位爺別着急。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你們若是幫着爺說話,拖累了你們自身不說,也會讓胤禩結黨營私的罪名在皇阿瑪那裏坐實。所以,不管是為了爺好也好,還是為了你們也好。這些日子,不要替爺說好話兒。爺那邊,我會多多照看的。你們若是還認他這個八哥,抽空來看看他便好。”

胤祯點頭,“八嫂說得有理,皇阿瑪這次明擺着是要打壓八哥。他必是知道那死鷹必不是八哥所為,但還是硬扣了這個帽子給八哥,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咱們兄弟時常來看看八哥,總會機會東山再起。”

瑾萱笑笑點頭送走了胤禟三人。看着三人的背影,瑾萱若有所思,東山再起...只怕是,再無機會了。

除夕之前胤禩便遞了折子進宮稱病不參加宮宴。

作者有話要說: 康老爺子,你真的會遭報應的。我不是開玩笑。

☆、屋漏偏逢連陰雨

康熙五十四年除夕這天,瑾萱早早的起了床出門喚來了秋語。“格格,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秋語,替我梳妝打扮吧。我今日要進宮觐見。”

秋語驚訝不已,“格格,爺不是遞了牌子稱病,今日宮宴不參加嗎?你怎的還要梳妝進宮?“

瑾萱站在走廊上,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放低的聲音,“爺稱病不去宮宴,可我不能不去。若我此時不去,別人會覺得我八貝勒府徹底沒落了。以後任誰都能騎到頭上來作威作福。我斷斷不能讓爺留這樣的把柄在別人手裏。昨夜我在爺的茶水中加了分量不輕的安神散,你動作快些,等他醒來我已經進宮了。”

秋語微微嘆氣,“格格,真是難為你了。那我們去偏殿吧。”

瑾萱來到偏殿,沐浴熏香之後坐在了梳妝臺前。“秋語,我今日要穿那海棠紅色的蜀錦刺繡妝花裙,外面配那團絨織錦的鬥篷。”

瑾萱素來衣着不會如此鮮豔奪目,今日如此,秋語心知肚明瑾萱用意,轉身拿來了那衣服替瑾萱換好,又绾起了一個含煙芙蓉髻,插上了一只奪目的金鑲海棠步搖。

裝扮完畢,秋語看着瑾萱啧啧稱贊,“格格真是...比那畫兒中的女子還要美上十分。咱們這就進宮嗎?”

瑾萱點點頭,帶着秋語出府上了馬車。

宮宴之上。

瑾萱入場觐見之時,整個大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這個只身進宮的女人。衆人的眼光來來回回的打量在今日光彩奪目的瑾萱身上,或是贊嘆,或是疑惑,或是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麽。

瑾萱只當沒有看到看到這些,不卑不亢的上前跪地請安,“兒臣郭絡羅瑾萱,拜見皇阿瑪。”

康熙看着這個兒媳婦,第一次覺得老八為她傾心果然是有道理的。他原本也以為這夫妻二人必是會像那霜打的茄子一般,再不出門見人。

可是今日這個女人孤身一身來到這偌大的乾清宮,态度不卑不亢,不悲不喜倒真是令他刮目相看。“老八不是遞了折子不參加宮宴麽?”

瑾萱跪在殿下聽着康熙遙遠的聲音,朗聲回複道,“回禀皇阿瑪,爺确實着了風寒身體不适。但爺卻也沒忘記遣了兒臣進宮替爺問安。兒臣替爺恭祝皇阿瑪新春愉快,萬事如意!”

康熙略略沉吟,揮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瑾萱叩首,“皇阿瑪,爺身體不适需要人在身邊照看。請恕兒臣不能在宮中久留之罪。兒臣先行告退回府了。”

康熙看着瑾萱,“準了。”

瑾萱退出了乾清宮,正準備走時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四福晉兮默。兮默上前,“弟妹。”

瑾萱看着兮默,“四嫂。”

兮默眼帶歉意,“八弟可還好嗎?”

瑾萱眼中迸出恨意,“托四哥的福,我家爺甚好。”

兮默的眼中歉意越發的濃郁,“瑾萱,你知道我…”

瑾萱打斷了兮默的話,“瑾萱自是知道四福晉的情非得已。瑾兒也無旁的意思,只是這兩個爺們兒鬥的你死我活,我和四福晉也就不必在往來了。這把賊領進了家門,瑾萱已經是懊惱不已了。若是再來幾個,瑾萱只怕是要悔的腸子泛青了。”瑾萱說着想轉身離去,卻又停了下來,“四嫂,今日話說到這裏,瑾萱便再多說幾句。我家爺落到今日這個田地可是稱了四爺的心意?四爺的手段瑾萱還真是佩服的緊。不過自古成王敗寇,我家爺敗在兩只鳥上也算是運道不濟我們也怨不得旁人。只是,不管我們八貝勒府落魄成何等地步,只要有我郭絡羅瑾萱在,便不會讓旁人白白看了笑話去。秋語,我們走。”

黃昏的宮道上,行人寥寥無幾。瑾萱和秋語背對黃昏落日,影子被斜斜的拉長映襯在大氣磅礴的紅磚琉璃瓦下顯得格外單薄。

瑾萱坐在馬車裏有點忐忑,“秋語,一會你看着點,若是爺的臉色不好,你要看我的眼色。”

秋語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格格,爺的臉色必是不好的。你敢給他下藥…”

瑾萱也笑了,“這次只怕是他要生氣了。若是他氣了,我就裝肚子疼。”

瑾萱話音剛落就聽到了秋語一聲,“哎呀!”

“怎麽了?”

“爺好像在門口呢!?”秋語探着脖子遠遠的看過去,胤禩正在門口不斷的徘徊。

瑾萱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可怎麽辦?秋語,我要不要現在就裝肚子痛啊。”

“晚了。”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胤禩低沉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給爺出來。”

瑾萱掀開簾子,蹭了出去。看到了臉色鐵青的胤禩。“胤禩…”

“你別叫我。”胤禩臉色鐵青,可是看到穿着花盆底鞋的瑾萱下馬車還是下意識地抱過了瑾萱,放在了地上。随即板起了臉,“你昨晚給爺下了多少藥?”

瑾萱陪着笑臉,上前挽起了胤禩的胳膊,“就一點點...胤禩,我早上吩咐了廚子備了除夕晚膳,都是你愛吃的…”

“你少轉移話題。”胤禩冰冷的臉上快速閃過了一絲笑容,“回府。你給爺老老實實的交代。”

瑾萱耷拉着腦袋被胤禩像是拎小兔子一樣拎回了府邸。跟在後面的小夏子,秋語低着頭拼命的忍着笑,然後去了廚房。

回了房間,胤禩坐在了桌前用餘光瞟了一眼站在門口縮成一團的瑾萱,忍着笑,“說吧,爺等着呢。”

瑾萱的手不斷地搓着衣角,餘光不斷瞟着桌前的胤禩,就在瑾萱要開口解釋的時候,兩個救星出場了。“額娘!”

瑾萱如蒙大赦,蹲下攬過兩個如玉的小人兒,“想額娘了沒有?”

“想!”弘旺和若嫣抱過瑾萱,“額娘你今日去哪裏了?阿瑪起來找不到你可着急了呢!”

瑾萱偷偷看了一眼胤禩,“額娘進宮去看望皇瑪法去了啊...旺兒,若嫣,額娘今日惹了阿瑪生氣,你們幫我哄哄阿瑪好不好?額娘明日給你們做梅花糕。”

小孩子聽到有好吃的,自然是眉開眼笑轉而撲向了胤禩,“阿瑪,你還生額娘的氣嗎?”

胤禩抱起若嫣,笑了出來,“別當爺不知道是秋語給你找來的幫手。爺餓了。”

“秋語,快把晚膳端上來吧!我今日進宮磕頭磕的頭暈眼花的呢!”瑾萱說着看了看胤禩,“瑾兒下次不敢了…我只是不想讓別人小瞧了我八貝勒府。”

胤禩拉過瑾萱,“我還能不知道你的心思麽?只是,別說爺今日還是皇子,即便他日成了階下囚,也小瞧不了爺。”

階下囚,這三個字從胤禩口中說出時,瑾萱心中咯噔一聲,莫名不安。連忙搖頭拍着桌子,“呸呸呸,瞎說什麽。大過年的。”

胤禩看着瑾萱笑了出來,“傻丫頭,哪兒就那麽容易做了階下囚?咱們今兒個好好的熱鬧熱鬧,旺兒若嫣,阿瑪一會帶你們看煙花,堆雪人兒好不好?”

弘旺和若嫣興奮的小臉兒通紅,連連拍手,一家人圍着暖鍋,簡單地家常便飯,沒有繁文缛節,也沒有下人奴婢,一家四口喝着小酒,說着笑話,吃的異常踏實溫馨。

用過了晚膳,胤禩把若嫣抗在了肩頭,站在院子中看天空中炸開的煙花。若嫣坐在胤禩的肩膀上拍着手咯咯笑個不停。

瑾萱站在一旁看着這三人,心中幸福不已。

煙花聲落,遠處悠悠傳來的鐘聲敲響。康熙五十四年來了。

正月還未出,康熙又降下了一道聖旨。這聖旨算是給雪中的胤禩從頭潑了一盆冰水,澆的透心涼。瑾萱跪在旁邊聽着李德全念出的旨意,“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著将貝勒胤禩、延壽俸銀俸米,及伊屬下護衛官員俸銀俸米,執事人等銀米俱著停止。”

胤禩倒是一點沒有出乎意料,平靜的接過了聖旨,叩頭謝恩之後送走了李德全。

“皇阿瑪這是要趕盡殺絕嗎?”瑾萱身上顫抖,她從沒想過康熙會如此絕情。

胤禩微微一笑,抓過瑾萱,“瑾兒,要過苦日子了,你怕不怕?”

瑾萱捧住了胤禩的臉,皺了皺鼻子一臉的傲嬌,“怕?為什麽要怕?爺不是讓瑾兒當賬房麽?這些年,瑾兒可攢了不少家當。那點銀錢,斷就斷了,大不了啊,瑾兒養着爺!”

胤禩哈哈大笑,“你養着爺?成!那爺以後就徹底當米蟲了。”

瑾萱看着胤禩,心中擔憂。胤禩的笑容沒有直達眼底,他是一個多麽有才華能力的人,她豈會不知?他是一個多麽有抱負的人,她豈會不知?他是多麽想替自己,替她,替跟着他的兄弟掙一個好前程,她又豈會不知?現下他徹底成了府中閑人,斷了銀錢米糧,他心中的苦悶,又怎能是一日兩日能開解的?

可是府中的下人卻因為胤禩斷了銀米而引起了恐慌。衆人生怕被連帶着八貝勒倒了黴,就連平日裏幹活也懶怠了許多。秋語氣急上前跟幾個婆子争吵了起來。

“你們這些人,怎的如此勢利?”秋語臉漲的通紅,“爺只是被斷了俸祿,又不是被抄家,你們恐慌個什麽!?”

“你說的輕巧!爺今日被斷了俸祿,不定明日就被斷了...咱們也是苦命的,誰不想跟個受寵的主子?”

“我來瞧瞧,這是誰說出了這麽有道理的話?”秋語的身後響起了瑾萱冰冷的聲音。

衆人一見瑾萱,紛紛跪地不敢再言語。

瑾萱冷笑一聲,“秋語,去給我找個凳子,再把府裏所有的丫頭,嬷嬷,賬房管事全給我找來。今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消一會,院子裏便跪滿了下人。

瑾萱靠座在椅子上,“今日是誰說的爺今日斷了俸祿,明日斷了什麽?”

一個婆子哆哆嗦嗦的爬了出來,“福晉,奴婢知錯了!”

“錯了?”瑾萱站起了身,“你是不是想說,我們爺今日被斷了俸祿,明日就會被斷了腦袋啊!?你好大的狗膽!秋語,給我掌嘴八十之後扔出府去!”

瑾萱環視着這些奴才下人,“我平日裏從不曾苛待過你們中間的誰。這一點,我郭絡羅瑾萱問心無愧。現在府中遭了難,你們人心浮動,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瑾萱的眼神淩厲起來,“誰若是敢在背後說爺的不是,我絕不會心慈手軟!你們若是覺得我們貝勒府廟太小,想另尋出路,我郭絡羅瑾萱絕不是攔人前程之人。除了月例銀子,我額外獎勵二十兩銀子算是多年的辛苦費。我現在給你們這個機會,可有人要走?”

這些下人哪裏見過如此淩厲的瑾萱,紛紛搖頭,“奴才誓死守在貝勒府。”

瑾萱笑了出來,“沒有人要走?很好。若是日後有人改變了主意盡管來找我。我絕不是說話不算之人!但有一點,你們若是留在我貝勒府做事,便得忠心耿耿。若是再讓我聽到什麽不該聽的話,今日那個嬷嬷便是你們的前車之鑒!”瑾萱說着站起了身,“今日我說的話,你們可記住了?”

衆人連忙磕頭,“記住了。”

“秋語,我們走。”說完瑾萱帶着秋語出了院子,一路上瑾萱心中酸澀不已,這樣的屋漏偏逢連陰雨何時才會撥開雲霧見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說,八福晉從前是躲在胤禩身後享受胤禩的呵護,那麽現在她就是走到了前面去維護八爺,撐起貝勒府的天。這樣的八福晉,你們可還喜歡?有沒有霸氣側漏?

☆、銀杏葉落秋雨寒

二月初,胤禟幾人來到了貝勒府。

“八哥,皇阿瑪為何又突然斷了你的錢糧?”胤禟幾人一來便圍住了胤禩。

胤禩擺擺手,“想必皇阿瑪必是知道那死鷹不是我做的。但是四十七年大臣的推薦讓他心中的疑窦一直未曾消除,太子被廢之後,我便是那高的靶子。皇阿瑪這是要殺雞儆猴,殺掉衆皇子的觊觎之心。所以,有這樣的兩只死鷹,他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絕好打壓我的機會了。斷了關系,斷了銀錢…是要告訴大臣他的決心。”胤禩心中嘶嘶喇喇的撕扯着疼痛,“沒事兒,八哥正好累了。在家歇歇也挺好。”

胤禟幾人長嘆一口氣,“八哥,你不能這樣。你若是這樣,讓咱們兄弟如何是好?”

胤禩看着這三個弟弟,沉吟許久,“我怕是沒有翻身的餘地了。我們兄弟之中,老十四是塊好料。天資聰穎,且有軍事頭腦...算是為我們兄弟奔個前程吧。”

胤禟幾人聽罷,紛紛點頭,“十四弟天資聰慧,我等确不及也。”

胤祯臉色微紅,“老十四未必能當此大任…”

胤禩拍拍胤祯的肩膀,“十四弟,你切莫謙虛。這些年你也在朝堂上歷練了不少。你若是他日為儲,我等兄弟自然是要仰仗你的。若是不明白的,盡管來找八哥。只是切勿以八哥為戒,不可張揚。”

“是,弟弟謹記。還要八哥多多提攜幫助。”哪個皇子對那皇位沒有心思?現下有這樣的機會,胤祯的臉色潮紅,興奮不已。

胤禩微微一笑,“十四弟,以後不可這樣喜形于色,不可在皇阿瑪面前露出半點來。”

“是是,弟弟謹記。”

送走了胤禟幾人,瑾萱來到了書房。“胤禩,我想與你商量一件事。”

“瑾兒,什麽事?”

瑾萱略有遲疑的開了口,拿出了賬本,“這次皇阿瑪不止停了你的俸祿,連同你旗下的護衛官員的侍奉皆予以停銀米。”瑾萱攤開了賬簿,“這些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這麽多年,現下跟着你遭了殃。我們貝勒府莫說停上一年半載,便是停上個三五七年,也不會過了那青黃不接的日子。可是那些護衛官員便困難了些…”

胤禩看着賬本,笑了出來,“瑾兒倒真是一把治家的好手。爺這些年也基本不過問府中賬面上的事情。倒真沒想到你攢下了如此多的家當。你說的是,他們本就是豁出命去跟随我多年的屬下,現在跟着我受了連累,自然是要接濟一些的。瑾兒,還是你想的周到。”

瑾萱合上了賬本,“那好,我便讓賬房分出一部分銀子來,不過此事不可讓皇阿瑪知道。不然,只怕是又回斥責你了。”

胤禩一臉的無所謂,“斥責便是了,父子關系也斷了,銀錢米糧也斷了,再不濟便是把爺革了黃帶子,貶為平民,不過也就是這樣了。若真那樣,爺只怕委屈了你。”

瑾萱笑得坦蕩,“瑾兒生在富貴之家,嫁與富貴之人,半生富貴享盡。沒什麽虧的,過平民的日子也不錯,柴米油鹽,粗茶淡飯,也不用擔心有人來跟瑾兒搶夫君,平平安安到老,生時同衾,死後同穴。這怕是最美滿的人生了。”

“生時同衾,死後同穴。”胤禩念叨着兩句,“确實圓滿。若是真能約定三生,瑾兒,我想讓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都給爺當老婆。”

瑾萱掩嘴笑道,“真是沒見過這樣霸道的人。哪有這樣的,也沒問人同不同意便自己定下了。”

胤禩大手一揮攬過瑾萱,“你一生是爺的女人,便世世是爺的女人。”

胤禩徹底賦閑在了家,每日做得最多的便是教弘旺若嫣念書,可随着在家的時間越來越長,胤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春去秋來。

一場秋雨一場寒,更何況今年京城的秋雨一直綿綿不斷。

這一日胤禩站在院子裏的亭子中看秋雨,細細密密的雨打落了院子中已經泛黃的銀杏葉子,那扇形金黃的葉子飄落滿地,胤禩負手而立站在亭中,一身月牙白的織錦長袍随風微微擺動,看着看着,胤禩便走了神。瑾萱撐着傘,遠遠站在院中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酸澀,控制不住眼角的淚滴落。

“格格,”站在瑾萱身邊的秋語也忍不住擦拭眼角的淚,“爺這樣的男人困在府中當真是屈才了。”

“龍困淺灘,”瑾萱口中喃喃自語道,“爺心中的苦,誰也替代不了。他這般苦悶,我擔心他有一天會病倒。”

瑾萱說着擦擦淚,“秋語,你回去吧。”

“在想什麽?秋風起了甚涼,披上點好。”瑾萱從身後替胤禩披上了披風笑着轉到胤禩身前系上了前扣。

“沒什麽,只是看着秋雨出了神。”胤禩拉着瑾萱冰涼的手,捧在手裏哈着氣,“怎麽手這樣涼?”

瑾萱看着胤禩的眼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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