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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的,寧博容自小不曾和寧博聞相處,若是換做寧博裕,自然又是不同,她對寧博聞,實則和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去,崔氏對劉婉貞沒有好感,她也沒有。
盡管知道寧博聞這人厲害,清楚退親對鄭惠然幾乎沒産生什麽糟糕影響,娶公主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大概也明白寧博聞在很多事上站在皇帝那邊的立場,但當年寧博聞是真将寧盛和崔氏氣得夠嗆,不論是感情還是理智,寧博容都妥妥站在寧盛和崔氏這一邊。
寧博聞除了這輩子血緣上是她長兄,其餘的一切對于寧博容來講,都沒什麽意義。
在這一世,她只是個七歲的小姑娘,不用大度溫婉懂事貞順,呃,本身大梁女兒也沒這麽多要求,又不是後世熟知的封建禮教鼎盛時期。于是,她準備光明正大地耍一回小脾氣。
不顧一旁臉色發白的富貴婦人和她尚且有些懵懂的兩個女兒,也不顧臉色發青的水靜,寧博容走得太潇灑了。
馬車一路晃晃蕩蕩回了翠華山,雖并未在刺史府逗留,回到山上的時候,天色也已經黑了,崔氏一聽寧博容現在就回來了,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匆匆便趕來了。
“到底怎麽了?”她蹙着眉問。
寧博容嘿嘿一笑,身旁阿青已經将事情一清二楚地都說了,她口齒伶俐,記憶力又不錯,蹦豆子一般将門口發生的情況複述了出來。
崔氏眼見着就怒上眉梢,她原就不是那特別溫柔和順的性子,更別說寧博容乃是她捧在掌心的小女兒,這不怒怎可能!
“阿青,你細細與我說,那婦人和她二女是何容貌?”
阿青連那婦人頭上的環釵身上的腰帶都說得很清楚,寧博容頓時有點兒對她刮目相看的感覺。
崔氏卻冷笑起來,“我道是誰,原來是那何長史的家眷!那何長史平素最貪,你那肚子裏彎彎繞繞的長兄正待找個人來殺雞儆猴,最可能便是拿這何長史開刀!恰能換做他信任之人去做這刺史下第一人,這何沈氏昔日嚣張慣了,竟如此跋扈!真真好笑!”
寧博容并不知道這些,并不關心,伸了個懶腰道:“阿娘,我肚子餓啦,去找吳廚娘做些東西來吃。”
崔氏憐愛地摸了摸她的發:“我兒不必生氣,那何家可是嚣張不了兩天了,近日若是劉婉貞再有帖子來,我一應扣下便是了。”
寧博容立刻笑道:“阿娘真好!”
她正忙着書院改革和食譜創新,誰有那個功夫去啥八卦宴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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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今日天色晚了,是以寧博容并未去找陸質,徑自去尋吳廚娘,清炒一盤山藥木耳,又讓下了一碗紅湯面,配煎得焦嫩的荷包蛋,便可美美吃上一頓了。實則早在《禮記》已有木耳記載。《呂氏春秋》提到:“味之美者,越駱之菌。”蘇恭的《唐本草注》記載:“煮漿粥,安諸木上,以草覆之,即生蕈爾。”可木耳這東西,崔氏是不讓寧博容多吃的,因張仲景曾言:木耳由朽木所生,得一陰之氣,所以有衰精冷腎之害。
寧博容覺得吧,哪怕是有名諸如張仲景,說的話也不能全信,木耳明明是很有營養的東西好麽!
幸得炒炒山藥也只放一小簇而已。
吃得飽飽回去之後,想着又練了一會兒內息,才安然睡去,至于此時刺史府中事,她是根本不記挂在心上的。
是以寧博容并不知,水靜因此事被罰回京城,劉婉貞身邊另一女官水絮借機上位,而經水靜之事,她自然從此待寧博容愈加恭敬不說。
原本寧博聞管到公主身邊的女官,若是劉婉貞是那等驕奢跋扈的公主,恐怕定然不願,奈何她是那等眼中唯有寧博聞,旁人都化作枯草凡枝之人,水靜自是只得離開,非但如此,劉婉貞心中也在怪罪水靜太過份了,怎可在一旁眼睜睜看着阿容受委屈?怎麽能這麽壞呢!當然,那何沈氏和她的兩個女兒更是大大的壞人。
昔日她跑到雲州來從未與寧博聞說過,害得崔氏早産更是讓她到今日仍惴惴不安,因此事差點讓她與寧博聞的婚事作罷,劉婉貞怎能不緊張?
若是那時崔氏與寧博容有何不好,她今生怕是都嫁不得寧博聞了,想想都足以讓劉婉貞再哭上一場。
寧博聞确實并非那等絕對忠孝之人,功利心重,野心亦然,但也不是喪心病狂到不将母妹的性命當回事,寧盛與崔氏在他心上傾注了那麽多的心血,寧博聞還未冷血冷性到那等程度,想補償母親阿妹也是常理,是以愈加聽不得寧博容受委屈之事。
水靜當天夜裏便被送去了京城,何長史妻女更是直接未能得其門而入,新任刺史張狂到這等地步,半分不給身為一州長史的丈夫面子,讓何沈氏當天回去就病倒了,只是不知是惱病的還是燥病的。
同樣是當夜,一封加急信直接往京城送去,怕是不久之後,何長史便要從這位置上下來了,寧博聞原想着溫水煮青蛙将這何長史慢慢炖死,現在雷霆一怒,誰勸都攔不住。
偏生這件事最大的關系人寧博容,這晚上睡得那是相當安穩。
一早爬起來梳洗妥當便趁着崔氏還沒叫她的時候就溜下山去書院裏找陸質。
陸質這一晚才叫真過得撓心撓肺,這麽說吧,昨日裏他便想和寧博容說事兒的,結果愣是拖了一夜,讓他這一晚上都沒睡好。
而寧博容一來,他立刻拉着寧博容道:“喂,你那新計劃是怎麽回事,怎的讀書習武便罷了,還有游戲?!”
寧博容抽回了自己的袖子,“激動什麽呀,不過是點小游戲罷了,對了,季考制度可曾仔細看過?”
“看過了看過了,”陸質擺擺手,“我是想問,這計劃裏的蹴鞠怎地和以往都不一樣,這是要複漢風嗎?”
事實上,蹴鞠這項運動在中國由來已久,春秋戰國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漢代的分隊對抗幾乎像是美式橄榄球,總之就跟打架一樣,唐朝卻變成了球網在中間大家比射門,或者是女子踢花樣這種程度了……體能鍛煉的效果大大下降。
寧博容除了想課業上的改革之外,也想着給這些學子增加一些能促進他們團結增進感情的體育活動,然後,就想到了現成的——蹴鞠,也就是足球,連創新都不用了,這玩意兒一點都不新潮,自古有之。
只是,規則變得完全不一樣而已。
“和漢風根本不一樣,有嚴格的規則限制,不然天天打得鼻青臉腫可怎麽辦,畢竟還是要他們念書的好嗎?”寧博容沒好氣地說,“對了,關于最上面寫的幾條,你覺得——”
“看着倒是挺有趣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陸質卻壓根兒不管,只對寧博容寫的那幾項學生體育運動,尤其是蹴鞠感興趣。
寧博容瞪大眼睛,卧槽,這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今早,恰好是劉湛晨起打掃,正漫不經心的掃到這邊院,便聽到寧博容與陸質說話的聲音。
“我的目标是将來送他們所有人都科舉及第的!陸寒川,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脆生生的女聲帶着些許怒氣,十分大聲,讓劉湛聽得一清二楚。
他微微一怔,眼瞳一深。
果然啊,從一開始,這便是只屬于那個女子的奇跡。
劉湛心中無限感慨,哪怕他重活一世,卻也不得不佩服,這天下,是當真有天才存在的。
例如眼前這位,寧氏博容。
☆、教學計劃
劉湛并沒有出去,反倒反方向離開了,這麽點兒道德素質還是有的,偷聽旁人說話本就不大好。
他來到雲州最大的原因是為了避難,也是想親眼瞧一瞧那段他只是聽說的歷史,實則沒有什麽真正可稱得上計劃的打算。
寧博聞倒是對他盤問許久才放他進萬裏書院,原因更是令劉湛啼笑皆非。
他在寧家見過寧博容一次,和她說過兩句話而已,寧博聞就當自己對寧博容上了心……好吧,确實上了心,但是這種上心和寧博聞理解的根本不一樣好嗎?
哪怕她長得再美貌,如今也只是個七歲的小姑娘,以劉湛重活一世的成熟心理,再如何也不會對一個沒長大的孩子有什麽……異樣的心思。
他只是,對這個未來令他略震驚的姑娘,有那麽三兩分好奇罷了。
寧博容正瞪着陸質發火,因為這家夥顯然沒有仔細看那篇計劃書的前半部分,只對後半部分的蹴鞠詳解以及射箭等訓練感興趣。
……她大概也理解,這應該就是男性對各種運動項目天生的熱衷,但是,作為一名教師,能不能将教學任務放在首位啊混蛋!
陸質被只到他腰部的小姑娘吼了,頓時臉色有些讪讪,但他是什麽人吶,半點兒沒有什麽惱羞成怒的意思,立刻臉皮很厚地道:“這不是談完這段,就要同你說前面那些了嘛。”
寧博容冷笑,相信你才有鬼!“你确定你認真看了前半篇?”
陸質頓時更加讪讪,他确實……沒有仔細看。
“……季考便罷了,需要這麽多考試和練筆嗎?”
寧博容肯定地說:“要看培養的方向,若是只想讓他們通文能武,自然不必,但若是定要去過科舉那一關,這便必不可少。”
哪怕是現代說素質教育素質教育說了那麽多年,若是完全去素質教育了,不再管應試的那些,高考的成績怎麽可能上去。
素質要搞,應試也不能丢才是正理。
從一開始,就要讓他們熟悉和适應我天|朝後世應試學子的生活,比如将後世天|朝學生拎到世界上去,論考試,舍我其誰!當然……其他的就……
是以,寧博容才會費盡心思安排那麽多類型的課,然後,漸漸給他們啓蒙之後有一個過渡時間,就要慢慢進入應試教育了。
如今的幾大書院,讀書自然是為了科舉,即便是為了科舉,在寧博容看來,這效率和制度簡直松散到慘不忍睹,簡直比後世的大學還要寬松,若是自制力稍差一點,恐怕都是不行的。
這些貧寒學子的自制力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他們習慣了勤奮,并不抗拒刻苦,可是,若是讓他們自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撞,一篇文章念上百八十遍,那也是沒有用的。
只有做題。
如同科舉時候考試方法有帖經,就是默寫經文;大義,就是背誦或默寫先儒對經典的注釋;策,是依據經典或考量時政,對具體問題提出解答;論,是對歷史事件和人物的評價;以及詩、雜文、賦等,不論是秀才要考的方略對策,明經需要的默寫經文,背誦經典注釋,回答時事政治題,考史科的《史記》、《前、後漢書》和《三國志》等等,甚至是口試中對文辭的注釋一百條,問對策,全部都可以經過系統的訓練嘛。
哪像如今的書院,該教的教了,卻不教學生做題,默寫背誦倒是有,那些書院的考試就是考背誦,也考默寫,其他就沒了,諸如策論等等,頂多便是講解,有心的學生自己寫了去請教老師……
這教育水準有點太素質了吧,就算是麓山書院以嚴格著稱,不過也只是将學生關得緊一點而已。
寧博容想着,多少年後會不會有《萬裏書院破題三百條》、《陸寒川解析策論一百例》等等……考生必備法寶流傳?
“只是這先從五子連教起我倒是知道,因确比圍棋要簡單,對于他們而言好上手,不過下棋練腦力是怎麽回事?還分為經義與術數?”陸質疑惑道。
寧博容并未一下子解釋:“跟我來。”
陸質在院中自有一間獨屬于他的小書房,寧博容進去之後,與他擺好棋盤,五子連,其實就是五子棋,以前寧博容看小說的時候也看過不少穿越女跑回古代發明撲克啊、五子棋啊什麽的……事實上,五子棋起源于春秋戰國,早就有了,輪不到她來發明好麽。
“我黑子,你白子。”寧博容示意。
陸質一頭霧水地拿起棋子。
“七三——”
“二十一!”陸質反應極快,答了才愣了一下,然後頓時興趣盎然,“便是這般?”
“沒有錯。”寧博容點頭,“下棋是一種玩耍,而且這五子連是相當簡單的一種棋類運動,既如此,時間便要充分利用起來,有時候,互相之間你來我往,遠比一人獨自記憶要來得有效。”
每下一子前,先回一道題,将大腦迅速運轉起來,不僅僅是一心兩用的問題,而是鍛煉他們的反應速度、記憶能力,配合着令他們感興趣的下棋,将記憶能力最大限度地調動起來。
運動記憶法,其實比坐在原地死記硬背要有效率地多。
陸質所有所思。
“又諸如體能課時,可先帶着他們熱身,沿着那邊山道跑一跑便也是了,路上能念歌訣,能背九九表,能誦《論語》《詩經》,”寧博容認真道:“時間都是這麽多,我給他們安排這麽多的課程,卻不是要壓縮他們學習的時間,而是要讓他們在有限的時間內學會更多的東西,用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不要在這條路上入了歧途便是。”
陸質:“……”尼瑪這就是個妖孽吧!這麽個小姑娘……
寧博容扔下棋子繼續道:“我還總結了一些方法,卻并不全面,回頭還要繼續完善,上次與你說的要讓夫子們都備課,你可不曾忘記吧?”
“自是不曾。”陸質趕緊道。
“将幾個夫子備的課都拿來我瞧一瞧,有事回頭再說。”寧博容看了看窗外時間,卻是崔氏肯定要尋她了,“蹴鞠要等月考之後再論,一月讓他們放松一下便罷了,可不能沉迷于此。”
正經的體能課教的只是射箭、武技和寧博容精心挑選的粗淺內功之法,又有例如跑步、蛙跳甚至是游泳等普通體育項目,就在書院附近就有幽靜的溪流,并不湍急水也不深,正适合天氣熱的時節去學一學游泳。
陸質點點頭,“回頭我收了備課案再找你。”
其餘的夫子們并不知道這一切背後有這麽個年輕的小姑娘,陸質可以不介意,卻并不表示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夫子們不介意,便是陸質這般的年輕人在主事,還是因為陸質畢竟科舉及第,且是上上第才壓得住他們,單以成績論,陸質确實比他們強。
師者不論年紀出處,并非以長為尊,而是才華能力優先,雖然如此,卻并非人人都能見一比自己至少小上兩旬的年輕人處處壓自己一頭的,陸質不說其他,好歹是一世家子,肚子裏也有真材實料,夫子們才服了氣。
若是換做寧博容,恐怕他們立刻拂袖離開的居多,是以寧博容從來都是只找陸質,教授這些貧寒子的夫子都是另請的,他們對萬裏書院自也有一番敬仰,否則也不會答應來教這群窮小子,是以大多待身為山長之女的寧博容都極親切,只當她與陸質親近,時常來找他玩耍罷了。
一個七歲的小姑娘,誰能想得到這一切都是她在背後鼓搗?
與陸質說完話,寧博容順道又拐去廚房,阿何正忙得熱火朝天,快要到朝食的時間了。
今日朝食十分簡單,乃是一人一大碗蓋澆面,配一碗簡簡單單的鹹菜豆腐湯。
這年代是有鹹菜的,只是腌制的材料和方法同現代大相徑庭,不過沒關系,因許多農家人都會腌鹹菜,寧博容只是稍提一提,阿鄭便幫着阿何腌了一大罐,材料皆是芥菜,時人貧窮人家與僧人尼姑最常吃腌制的鹹菜,例如寧家這種富貴人家,是從來不會吃此等寒酸之物的,但事實上寧博容現代就很喜歡吃啊……
如今,只是看看罷了,阿青在背後虎視眈眈地盯着,反正,寧博容是不能吃的。
至于蓋澆面的面,自然仍是粗面,口感自比不上白面,但澆上味濃的蓋澆,卻足以彌補。
如今幾乎沒有炒菜,阿何這裏的長柄炒勺也是新做的,弄一點油脂,之前做的香菇醬,新鮮蘑菇、肉脯、高筍、蘿蔔,切碎了放進去,再敲上兩個雞蛋,澆一勺昨日裏的大骨湯,慢慢炒到色濃味香。
高筍又稱茭筍,這個年代稱之為菰,是一種相對常見的蔬菜。
所有的食材都沒什麽特別,唯一特別的或許就是寧博容讓做的香菇醬,但是這年代的人已經很會做醬,香菇醬的做法也并不複雜,香味卻十分濃郁,比豆類做的醬更要鮮美幾分。
但這樣一炒出來,卻是他們從未嘗過的方式,待得澆在面上,再滴兩滴芝麻油,那就是無上美味。
“咦,阿容怎在此?”寧博容還沒走,就碰見晃過來的寧盛。
寧博容不滿道:“阿爹怎可天天來跟這些學子搶飯吃。”
寧盛清了清喉嚨,“胡說,哪裏是搶飯吃,不過是與他們一道用飯,聽聽他們學習中可有什麽困難罷了!”
寧博容嗤笑,這話誰信!
寧盛卻已經動了動鼻子,“什麽東西,如此香?”
“自己去看吧,我去找阿母了!”寧博容嘲笑地瞥了自家老爹一眼,昂着頭就走了。
……其實,她也很想吃的好不好!
但是崔氏再如何寵溺她,也不會允許她同一堆貧寒的年輕學子一塊兒吃飯,她要吃,只得讓吳廚娘單獨做,說句實話,在這種“新式菜”上的手藝,吳廚娘還真不如阿何來得有靈氣,哪怕食材用得比阿何這裏更好,卻往往少那麽兩分滋味,她是多年的老廚娘了,許多烹饪手段早已固定,不如阿何接受新事物來得快。
“什麽東西,如此香!”幾乎和寧盛說得一模一樣,兩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寧博容猛然間扭過頭去,卧槽,她們怎麽會在這裏?
☆、博裕喜聞
寧博容回過頭去,驚訝地看到了寧舜華、寧舜英姐妹,兩個四歲的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不說,還随了寧博聞的長相,格外玉雪可愛,說句實話,寧博容對小孩子到底要寬容一些,哪怕不喜歡寧博聞和劉婉貞,對這兩個懂事的小侄女卻并沒有什麽惡感。
“你們怎來了?”她略有些驚異,因為劉婉貞雖然性格軟,待兩個女兒卻跟眼珠子似的,不肯稍離片刻,寧博容特地往這對雙胞胎身後看了看,寧博聞和劉婉貞并不在。
寧舜華乃是雙子中的姐姐,于是笑道:“中秋要到了,阿爹阿娘命我們來給祖父祖母送節禮呢!”
寧博容:“……”讓兩個四歲的小丫頭送節禮?
不過,要是寧博聞來了,怕是要讓寧盛打出門去,要是劉婉貞來了,更是要氣得崔氏心塞,還不如……讓寧舜華、寧舜英姐妹來,雖然說她們年紀小了些,多帶些仆從也便是了。
從前寧博聞遠在京城,這節禮只能命家仆來送,如今離得近了,卻不好再這般,照理,這中秋原是要一家團圓的,偏生如今寧博聞與寧盛的隔閡并未打破,寧盛心中仍然頗為惱恨寧博聞,是以寧博聞倒并沒有提出此等要求。
派這對乖巧可愛的小孩子走動,倒是确實挺聰明的。
要說寧博容也疑惑過,這寧博聞瞧着也不像是那等全然冷血勢利之人,那前幾年裏……怎麽都不見他來給寧盛賠禮?若是表現出六七分的歉意,恐怕寧盛現在也不會如此氣恨,崔氏身為母親,更是容易心軟才是。
所以說,寧博容對寧博聞這個人,真是各種想不通。
寧盛也聽到了外間的聲音,走出來看到這對姐妹花,也是一愣,說句實話,寧博聞的這兩個女兒,寧盛只在她們還在襁褓中時見過一次。
“祖父。”姐妹倆乖乖行禮問安。
寧盛一時便有些尴尬,事實上他并沒有多少和小孩子相處的經驗,平生只養過三個孩子,寧博聞幼時便早熟,寧博裕雖不如寧博聞伶俐,卻小時候就夠老實少言的,寧博容更是個懂事到壓根兒不像小孩子的妖孽,不似是這對雙胞胎姐妹一般,連眼神都透着清澈天真,行為更是頗有幾分小孩子的頑皮樣兒,她們雖聰明,卻真真是相當正常的小女娃。
寧博容翻了個白眼,自是看出了寧盛的不自在。
對于寧博聞前些年這般奇怪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麽隐情,寧博容也不是十分關注,但對寧舜華、寧舜英姐妹,倒是真挺有好感,見她們向着寧盛行過禮後頭伸着往裏面看,寧博容趕緊拉住她們,微笑道:“來,我帶你們去見阿母。”
雖然被裏面蓋澆的香味吸引,倆姐妹還是乖乖牽着寧博容的手往山上去了。
要說因這對雙胞胎和寧博容長得像,三個小孩子一大牽兩小,皆是漂亮的女孩子,頗為引人注目。
因是劉婉貞的女兒,今上對劉婉貞又頗為偏愛,是以早早就給這對姐妹封了縣主,一封號樂安,一封號樂平,是以寧舜華又稱樂安縣主,寧舜英為樂平縣主。
但她們在寧博容面前,卻一直乖巧聽話,頗為投緣的模樣,說來也不奇怪,這對姐妹從生下來起就少見外人,昔日在京城劉婉貞就不是個喜交際的,少有幾個親朋往來,還多是皇室子女,這些孩子不是端着個架子就是年少早熟,她們年紀又小,跟這些孩子多半玩不到一塊兒去,到了雲州,她們身份最高,即便有旁人家年幼的子女,在她們面前也是戰戰兢兢半點兒都沒有鮮活氣的。
唯有寧博容絲毫不把她們的地位當回事,好歹也是這對雙生子的長輩呢,坦坦蕩蕩平平淡淡地相處,讓這對姐妹反倒對她頗為親近。
到得崔氏房裏,崔氏正板着臉等寧博容來,因知道她一早又溜到書院裏去,崔氏正待好好說一說她,卻見寧博容牽着一對小丫頭走了進來,崔氏便一下子站了起來。
如寧盛一般,崔氏也只在她們幼時見過一次罷了,寧博聞到雲州之後,三番兩次相邀,崔氏都沒有去,自是沒見過這對雙生子,此時一見,立刻心都軟了,以她的年紀,若是和寧博聞不曾鬧翻,如今已是含饴弄孫之時,怎會不喜這舜華、舜英姐妹?
“阿母,我去弄些小吃食予舜華、舜英吃吧!”
崔氏摟着這雙生子,笑道:“你自去吧!”
寧博容故作拈酸樣兒道:“阿母有了舜華、舜英,立刻不要阿容了。”
崔氏笑罵了她兩句,寧博容趕緊掀了簾子出去。
到了廚上,吳廚娘也在做寧家的朝食,卻是極簡單的米粥胡餅栗子糕。
寧博容看了看,“先做兩碗蒸雞蛋來。”
吳廚娘卻不會做這等新式菜肴,寧博容便耐心地一一說與她聽,幸好這蒸蛋她在現代便常做,一步步說得半點兒不差,吳廚娘只需照做便是了。
“阿青,你去倒一小碗牛乳來。”寧博容道。
唐時便有喝牛乳之說,例如寧家,便時常有從山下送來的新鮮牛乳,寧博容小時候便喝過,孫思邈便有言道:“牛乳,老人煮食有益。”是以,自以為已然“年老”……的寧盛和崔氏,便時常會煮些來喝,用以養生。
這蒸雞蛋,除了雞蛋和些許的作料外,加些牛乳,更是錦山添花,讓蒸出來的蛋愈加鮮美嫩滑。
因有兩個小孩子,寧博容就想着弄些小孩子愛吃的東西。
呃,對,她自己也只有七歲,但是,她大部分時候都會忘記自己也是個孩子來着。
有栗子糕了,兩碗蒸雞蛋,又叫吳廚娘下了兩碗香噴噴的雞絲面,更別出心裁地弄了一大碗果醬山藥泥,再加上一盤子蜜豆蓮藕,想了想讓阿青多弄了些牛乳,用山下送來的新鮮柑橘調作橘子布丁,用精致的闊口小瓷瓶裝了,“阿青,放到冰窖中去冷藏,到午後拿來給她們做甜點吃。”
“是。”
不管寧博容弄出怎樣令人驚異的食物,阿青都不會太驚訝了,端起這一盤子四瓶布丁,轉身往冰窖去了。
雞蛋羹已經做好,放在一旁冷卻,吳廚娘正在下面,寧博容讓阿鄭幫把手,将蒸好的山藥細細搗成了泥,倒入一點點稀釋的牛乳攪拌均勻,最後澆上夏日裏便做好的楊梅醬,酸酸甜甜,十分可口。
至于蜜豆蓮藕倒是現成的,因為寧博容喜歡吃,吳廚娘最近常坐,本來今早朝食便要加一碟子蜜豆蓮藕的,如今正好,加入了糯米、紅棗、蓮子和赤豆的蜜藕即便是崔氏也時常會吃上兩片的,小孩子一般都會喜歡此等香甜口味。
待得朝食上了桌,寧舜華與寧舜英歡呼一聲,即刻忘了方才在書院裏聞到的濃香滋味。
對于小孩子來說,如此新鮮好看的食物明顯更讨她們的歡心,更別說嘗到口中的滋味愈加香甜美味。
崔氏也有些驚訝,瞥了寧博容一眼,笑盈盈道:“在吃食上,你還真是別有天賦。”
寧博容嘿嘿一笑,“那是自然,人活在世上,若是連口腹之欲也無法滿足,那還有什麽意思。”
崔氏沒好氣道:“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只知道吃!”
“祖母祖母,容姑姑做的這叫什麽,真好吃。”寧舜英抓着崔氏的衣擺道。
寧博容便指着一道道說予她們聽,“若是喜歡,回頭我将食譜寫予你帶回去便是了,但好吃的東西也不可日日吃、時時吃,回頭來便厭煩了,偶爾讓廚娘做上一回便也是了。”
寧舜華乖乖道:“姑姑說的是。”卻将屬于自己的一碗雞蛋羹吃得幹淨,又去吃那雞蛋面,心中暗自想着得讓家中廚娘也時常做來吃才好。
小孩子貪吃一些本也是常理。
因這頓朝食吃得飽,寧博容便想着讓她們消積食,如今秋意正濃,日前學子們勞動課摘的一籃子山楂還未用,個個又圓又紅,這東西乃是酸果,旁日裏也無人愛吃,只得放着,今日來了兩個小孩子,寧博容便動了心思。
說到山楂,有個只要是小孩子就無法拒絕的美食這年代還沒出現。
那就是冰糖葫蘆。
有山楂與糖,便能做冰糖葫蘆,這種到宋朝才會出現的小吃如今從未見過。
朝食後這對雙生子陪着崔氏稍稍到竹林裏走動一會兒消食說話,寧博容便又鑽入了廚房。
冰糖葫蘆做起來不麻煩,也很快,但難就難在熬糖的火候,火候不到容易發粘,吃時會沾牙;而火候太大,不僅顏色重且吃起來發苦,即便是寧博容說得十分詳細清楚,吳廚娘還是熬廢了兩小鍋糖到第三次才像樣子。
畢竟是經驗豐富的老廚娘了,吳廚娘一旦掌握了方法,這火候便再無問題,阿青阿鄭将山楂全部洗淨了串在竹簽子上,貼着熬好的熱糖泛起的泡沫上輕輕轉動,裹上薄薄一層便好,再放在水板上冷卻一會兒,這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就成了。
做好之後,方才拿到崔氏房裏,崔氏并這雙生姐妹花便回來了,一見寧博容也在,崔氏臉上帶着歡喜的笑容,直接道:“阿容,你二兄不日便要回來哩!”
寧舜華、寧舜英的眼睛盯着那一串串的冰糖葫蘆,眼睛都不會眨了,卻聽崔氏仍在喜滋滋道:“阿裕選官補了個實差,乃是隔壁潞州理化縣的縣丞 !”
寧博容微微驚訝,寧博裕雖科舉及第,實則名次并不如寧博聞這般出類拔萃,選官雖有把握,卻因年紀資歷所限,大多只能領個九品的小官,且補到實差的可能性極小。
如今,卻是正八品縣丞,上便是七品縣令了。
看來,這其中定然是有寧博聞的原因了。
不過,二哥即将回家對于寧博容來說也是個好消息!
自她到這個世界以後,唯一認同的兄長,便是這個自小寵溺自己比寧盛更有甚之的二哥。
于是,她歡喜道:“阿母,真是個好消息!阿兄剛好能回來和我們一塊兒過中秋呢!”
崔氏亦是一臉喜色。
唯有寧博聞,仿佛被摒棄在這個家庭之外。
讓寧博容說,那也是他自找的!
☆、預備秋宴
冰糖葫蘆不管什麽時期對于小孩子來說都是大殺器,寧舜華、寧舜英姐妹開開心心地吃着,即便是崔氏因寧博裕要回來了一通亂七八糟的安排顧不上她們了也絲毫不介意。
再加上寧博容讓阿青端來冰好的橘子布丁,更是讓她們徹底喜歡上了到容姑姑家來。
小孩子總是比較容易收買的。
“回頭還要請蘇家來一趟,只是小宴,卻也要請幾個人作陪,等你二兄一回來,便可以将婚事徹底定下來……”崔氏喜滋滋地道。
因為出了寧博聞那檔子事,寧博裕的婚事雖然崔氏心中早有腹稿,但在他不曾考取功名之前,卻并未徹底定下來,以免再出什麽幺蛾子。
事實證明,寧博裕這等老實人,長這麽大連樂坊都不曾進過,聽到某些葷笑話都得板起臉來,莫說是勾搭上誰家小姐了,就是讓他路上撞見個把顏色好的普通女子,他都是目不斜視的。
人與人還是不一樣的,寧博裕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像寧博聞一般圓滑世故,他無法走到多麽高的位置獲得多大的成就,卻也絕對是令父母省心的好孩子。
整個寧家都迅速動起來,因為收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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