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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白珍珠仍坐在椅子上不動,身子完全隐在黑暗之中,然黑暗卻沒有掩住她眼中的狠絕。

翌日亥時,雲王府門前。

一向到了夜裏便黑漆漆的雲王府門前此刻是一片紅光,門前兩側還站着腰上纏着紅绫的家丁,身着一件暗紅錦袍的穆沼下了馬車後一甩開手中折扇,看着高挂着大紅燈籠以及紅绫編花的雲王府大門,啧啧品評道:“啧啧,多少年了,這黑漆漆的鬼王府終于也有了點別的顏色,還別說,挂上這些個東西,站上這麽些個人,還真有點喜慶的氣氛,你說是吧童涯?”

跟在穆沼身後的童涯哪裏敢多看這個鬼王府幾眼,就算裝點得再喜慶又怎麽樣,有誰大晚上娶親的!鬼才會大晚上娶親!他他他,他可不想和鬼府打交道!

童涯不吭聲,穆沼也不在意,轉身用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敲着童涯的腦袋道:“得,就小爺我找了你這麽個膽小怕死的跟班,既然怕死,那就呆在馬車裏等着小爺吧,要還是實在怕,就先滾蛋回府吧,晚些時候記得來接我就行。”

穆沼一邊敲童涯的腦袋,童涯一邊用兩手捂着自己的腦袋,穆沼交代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雲王府。

童涯呆在府外看着穆沼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這才迅速竄到馬車上,趕着馬車到雲王府外不遠處的黑暗處好好呆着了,在這黑暗處,童涯才敢細看今夜一派喜慶之色的雲王府。

都說婚嫁是天大的事,他也是見過的,人人臉上都是笑呵呵的,熱熱鬧鬧的好不喜慶,可是眼前這雲王府,除了那大紅大紅的顏色外,他根本看不出絲毫的喜慶之意,因為府門前靜悄悄冷清清的,完全沒有像大婚時該有的賓朋來往的熱鬧景象,只見有家丁模樣的下人擔着所謂的賀禮前來,還沒走近雲王府便害怕得将賀禮連同擔子一起撂下了,然後逃命似的落荒而逃,爾後還是雲王府的家丁來将賀禮擔回府裏去。

童涯不由心底将這些個家丁嘲笑了一番,真是的,比他還要不如,待少爺出來,他定要和少爺說說這些事,說他才不是最膽小的。

不過也是,放眼整個溯城,除了他家少爺,還有誰敢到這鬼王府來,誰不想要命了?

雲王府裏,穆沼一邊往銀玉湖的方向去,一邊對整個雲王府如今的裝點點點評評,一下說這個裝得好那個挂得妙,倒沒看出來冷面男那個家夥還挺有品味,居然知道怎麽布置這大婚的府邸。

就在穆沼獨自一人也能自說自話時,一身黑衣的暗夜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道:“沼少爺,這些都是望月準備和布置的。”

一說到望月,穆沼立刻噤聲,然後摸摸自己的心口,傷口還偶爾會疼呢,他還不想再招惹那個冷面惡婆娘。

“喲!小暗夜!真是很久不見哪!”穆沼閉嘴之後才發現與他說話的是暗夜,只見暗夜今夜仍是一身黑,不同以往的是他的衣襟和腰帶是喜慶的大紅色,倒真頗有幾分喜慶的味道,穆沼見到暗夜似乎很高興,一臉堆笑,“怎麽着,今天也從暗處走出來當個正常人?”

“……沼少爺,這麽久不見,您還是這麽會嘲笑我等。”相較于聽風,暗夜性子比較憨實,雖然他右臉下的疤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猙獰不少,不過也只有穆沼這等人知,就屬暗夜這個憨包最有趣,此刻只見暗夜笑着撓了撓頭,“聽風到白府去保護咱們的王妃去了,再加上這是爺的大喜日子,自然要出來當個正常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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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話讓穆沼哈哈一笑,拿折扇在他肩頭猛拍了一下,“說你不是正常人,你還真當自己不是正常人了,你這憨勁還是沒改啊。”

暗夜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麽,正當他想要說什麽時,有一道朗朗的女子聲音由遠而近傳來,“夜夜!等等我啊!”

暗夜一聽到這聲音,臉色頓時如吃了癟一樣難看,一邊做出欲跑的準備,一邊向穆沼道:“沼少爺,暗夜先到府門去啊,別告訴暗月說見過我!”

暗夜說完,很快便不見了身影,緊接着撞入穆沼眼簾的是與暗夜同樣打扮的暗月,只不過暗夜身上的是男兒裝,暗月身上的是女兒裝而已。

只見暗月風風火火地竄到穆沼面前,逮着穆沼便急急問道:“沼少爺,你有沒有見過夜夜,快告訴我!”

穆沼眼珠子轉了轉,以手中折扇指了指暗夜離開的方向,暗月立刻往他所指的方向沖去,跑得遠了還不忘高聲向穆沼問安道:“啊啊啊,忘了問安了,沼少爺好啊!您要是找爺就自個兒去吧啊!”

穆沼笑吟吟地,繼續往銀玉湖的方向去,不由嘆道,這冷面男,養的可都是些什麽人哪,有像冰塊一樣冰冷的,有像豔陽一樣熱情的。

待穆沼到了銀玉湖心的鬼厲閣,百裏雲鹫已經是衣帶整齊地坐在了竹閣二樓上,遠遠地見着穆沼,只見百裏雲鹫向站在身後的望月微微擡手,望月便轉身下了樓,走到院外月門處等着穆沼的到來,即便心裏一千一萬個不情願,望月還是親自領穆沼穿過了枯木林,來到了竹閣腳下才離開。

穆沼倒是表現得與尋常無異,只是走在望月身後,他緊緊盯着望月的背影,似乎生怕她會忽然抽劍轉身劈了他一般,來到竹閣樓下,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引導,穆沼徑自上了樓。

百裏雲鹫依舊是在倚憑欄而置的案幾前跪坐着,只見今夜的他,一改他平日裏從未變換過的沉黑調子,身穿一件紅色的羅綢廣袖長衫,衣襟處及袖口處以黑色絲線繡着瑰麗的牡丹,因着是黑色絲線的緣故,顯出一種別樣的美,腰上扣一墨玉腰帶,下墜一塊墨玉璧,璧下綴挂的深紅色流蘇正垂躺在他的腿上,外罩一件绛紅色的紗織外衫,三千青絲整齊成一束束在頭頂,扣一頂五寸墨玉冠,便是連他今夜的面具,也是應時應景地呈紅黑兩色,明明是大喜的日子,這一張面具難免讓穆沼要取笑他。

“阿沼來了。”百裏雲鹫沒有扭頭看穆沼,只是兀自沏了一杯茶放到自己對面,穆沼二話不說撩起袍子便在百裏雲鹫對面坐了下來。

“啧啧,你今天這身打扮,還挺人模狗樣的。”穆沼一臉笑眯眯,拿起茶杯便将杯子裏的茶汁一飲而盡,那模樣完全不像貴家公子哥,反像披了一身貴人衣裳的莽夫,只是若說他是莽夫又太對不起他這張臉,說出的話更是不像禮教人家會說出的話。

如此便也罷了,只見他還厚臉皮地将喝空了的茶杯遞給百裏雲鹫,示意百裏雲鹫再為他滿上一杯茶水。

或許也只有百裏雲鹫這樣的人,才能接受得了他這樣的态度模樣,以致在百裏雲鹫面前,穆沼更加地口無遮攔。

此刻也一樣,百裏雲鹫沒有因穆沼的話而表示出任何不悅,只是接過穆沼遞來的茶杯,為他滿上一杯茶後再遞給他。

只聽穆沼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扯扯自己身上的衣裳,叨叨道:“瞧瞧,為了慶賀你大婚,小爺也應時應景地穿了一身喜慶顏色的袍子,怎麽樣,這顏色是不是襯得小爺很是玉樹臨風?”

穆沼自己說完,又自己擺擺手,“我跟你說這做什麽,你又看不見,真是。”

“确實,我看不見,不過阿沼的玉樹臨風我還是看出來了的。”百裏雲鹫頗為認真地答道。

“你說你,将你這死氣沉沉的王府布置得這麽紅亮喜慶,還擺了那麽多把桌桌椅椅,瞎折騰這這些做什麽,你覺得真會有人敢來你這兒蹭喜酒喝?勞力傷財。”穆沼接過百裏雲鹫遞來的茶杯後沒有喝茶,而是将茶杯擱在了案幾上,盯着百裏雲鹫面上的鬼臉面具,用手中折扇點向四處挂着大紅燈籠的府中,一向纨绔的口吻似乎帶了一抹悵然,“而且你選的這迎親時辰是個什麽時辰,下聘是子時,迎親也是子時,你還真當你是不能在白日出現的鬼了?”

“若是我在白日出現去迎親,豈不是要将一座生氣勃勃的城池變為一座百姓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出門的死城?”百裏雲鹫如何聽不出穆沼這其實是在關心他,“就算沒有任何人敢來,也當要好好地布置一番,否則豈不是委屈了新嫁娘?還有誰說無人敢來,阿沼不是來了嗎,那我就只用招呼阿沼一人,多省事多好不是?”

穆沼默了默,随後才褪下面上的笑意,認真問道:“鹫,你當真要娶白琉璃?”

“難道阿沼以為雲王府如今的布置和我此刻的打扮像是開玩笑嗎?”百裏雲鹫反問。

穆沼亦沒有回答百裏雲鹫的問題,而是繼續盯着他問:“你是真心想要娶她?”

若非真心,以鹫的性子,絕不會因娶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動用到暗夜與暗月,那便是說……

“阿沼,我是真心的。”百裏雲鹫似是在迎上穆沼詢問的目光,将手覆上臉上的面具,将面具取了下來,讓穆沼能看到他的眼睛,同樣用認真的口吻回答穆沼的問題,“很奇怪是不是?連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奇怪他起初的确認為她可有無可,如今竟是非她不可了,想不明白,便也不想了,情這種東西,若是能這麽容易便想得明白,自古以來便不會有諸多英雄為情而死。

“啧啧啧……”誰知穆沼不僅沒有覺得驚訝,反是有揚起了他玩世不恭的笑意,盯着百裏雲鹫的眼睛笑得眼眯眯,“二十四歲的老男人情窦初開了啊。”

“……”

“奇怪就奇怪呗,瞧上了一個尚有未知性的女人,也總比你想不透女人是怎麽一回事而瞧上男人好吧,斷袖啊,小爺最惡心的玩意兒了。”穆沼雖然是一副沒心沒肺模樣的笑語,然這卻是他的真心話,鹫是他的摯友,他當然希望他的摯友能幸福,而不是像他一樣,要鳏寡一生。

“斷袖這種事情,阿沼倒是不用擔心了,我還沒有這種癖好。”也只有阿沼會這樣玩笑着寬慰他了,心情難得晴好,便難得地也開起了玩笑,“若我真要看上男人的話,看上的必然是阿沼。”

“噗——”穆沼剛剛含住一口茶,瞬間又噴了出來,幸好百裏雲鹫反應得快移開了身子,否則穆沼噴出的那一口茶水便全落到了他身上,只見穆沼不僅噴了,還嗆了,連連咳嗽,一邊咳一邊還不忘瞪着百裏雲鹫,以手背抹了一把嘴邊的茶水後道,“你別!小爺光是想着就覺得一身雞皮疙瘩亂飛!”

百裏雲鹫靜坐不語,只聽着穆沼一下一下地咳着,他卻在慢悠悠地喝茶。

穆沼咳停了之後,連形象也不要,改跪坐為盤腿而坐,瞟了一眼紅光喜氣的雲王府後,又将目光挪到了正在安靜喝茶的百裏雲鹫身上,模樣忽然變得很嚴肅,然卻只是緊緊盯着百裏雲鹫的一舉一動,并未說話。

末了還是百裏雲鹫放下了手中茶盞,問:“阿沼可是有什麽話想說,有什麽話想問?”

穆沼長長的嗯了一聲後,才捏着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的模樣問道:“鹫,你會怎麽洞房嗎?”

望月正巧進來提醒百裏雲鹫迎親的吉時快到了,聽到穆沼這麽一句嚴肅的問話,縱是定力再夠,也險些崴了腳。

此時的白府雖然稱不上燈火輝煌,卻也處處挂滿了大紅的燈籠,燈罩上還寫着大大的“囍”字,紅绫編花挂上了白府的每一道月門房門甚至每一道游廊,好像生怕還有誰躲在角落裏不知道今夜白府辦大喜事一般。

今日的老白越,一身喜色的黑色的袍子,外罩一件朱紅的衫子,一頭花白的頭發梳得整齊光亮,滿面紅光地在白府裏呼來指去,那認真卻又跳腳的模樣有些滑稽,然整個白府的下人也為他高興,畢竟這個神志如小兒般的老太爺待他們這些下人都不差,如今他這般樂得自己的孫女兒出嫁,他們也便樂得為他高興,盡管那個姑爺可能随時都能讓大小姐喪命。

白珍珠也在一旁幫襯着,不過老白越總是像攆瘟神一樣把她攆開,令她好不尴尬,卻又不能再這麽多下人面前發作,心下只恨怎麽上次的毒藥沒有把這個老頭給毒死!

白珍珠終是将目光移到了藥閣所在的方向,冷冰冰地看了正在忙碌的老白越後,往藥閣的方向走去了。

此時的藥閣,才是真正的燈火輝煌,院中不僅挂滿了紅燈籠,便是能擺上燭臺的地方都滿滿地擺上的照着大紅紗罩的燭臺,只留出月門到屋閣門前所經的一條一丈寬的小道,閣前的廊下,更是滿滿地挂着紅燈籠,風一吹,整座藥閣像是浸在粼粼的紅光中,真真是将“喜”之一字所需的氣氛盛得滿滿的。

聽風坐在閣外的廊下,今兒一天裏來,他所做的事,除了是聽老白越的指使挂燈籠外,還是挂燈籠,挂完了又擺,直害得他現在脖子疼,不過看着慢慢一院子的紅燈籠,雖然土氣是土氣了一點,不過好歹是他的功勞,将且就覺得漂亮吧,不知爺快來了沒有?

藥閣裏,白琉璃的面前是老白越今兒一大早便叫人扛來的妝臺,此刻白琉璃便是端坐在妝臺前,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任沙木在後幫她梳頭。

沒有喜娘,亦沒有什麽三姑六婆,整間藥閣雖然處處紅光,卻是異常安靜,完全沒有應時的熱鬧之聲,白琉璃不在意也不介意,故而沒有讓老白越請來那些聒噪的所謂帶着“福氣”的女人,只讓沙木一人在旁伺候着。

也幸得沙木有一雙绾發的巧手,将她堪堪過肩的短發绾成了一個簡單大方卻又不失禮節的發髻,繼而給她簡單的發髻簪上簪花,細钿釵,金步搖,在她的脖子戴上了赤金盤螭巊珞圈,耳上墜紅翡翠滴珠耳環,白琉璃看着銅鏡中如面生桃花的自己,淡掃胭脂的模樣既有幾分婷婷如新荷初放時的娉婷之态,又不失牡丹壓城般的國色天香,她從未做過如此打扮,一時倒險些認不出鏡中的自己來了。

沙木雖是女兒家,卻還是看着白琉璃的模樣看得出了神,喃喃贊道:“大小姐,您好漂亮,像仙子一樣,王爺一定會喜歡大小姐這個模樣的。”

沙木不識字,不知道還能用什麽詞來形容大小姐的漂亮,在她眼裏,那些說書人口中的仙子應該就是最漂亮的,此時的大小姐就像仙子一樣漂亮,連珍珠小姐都比不上。

白琉璃淡笑不語,漂亮?呵,的确挺漂亮的,至于百裏雲鹫那個呆子冷面男會不會喜歡,她倒是不知道了。

沙木看到白琉璃笑了,不禁又道:“大小姐笑起來更漂亮!”

“貧丫頭。”在白琉璃心裏,沙木不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還懂事得很,甚得她心,自也沒有将沙木當下人看待,因而沙木在她面前倒全沒有了下人的拘束,以致說出的話經常讓白琉璃失笑。

白琉璃為自己補了補妝後,從妝奁裏取出了一對珊瑚手钏,套到手腕上後,才慢慢站起身,沙木立刻轉身拿過撐在一旁衣架子上的喜袍,小心翼翼地為白琉璃套上。

幾近曳地的廣袖,金繡雲霞孔雀紋通袖袍兒,素光銀帶,當這幾乎是量身而裁的喜袍上身時,白琉璃心中在想越老頭是從何處得來的如此合身又無比華貴的喜袍,在他眼裏,她不是男兒麽,怎還給她找來女人的嫁衣,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有趣老頭兒。

只是當白琉璃穿上喜袍時,沙木眼中的震驚,已完全不能用驚訝來概括,正當此時,微掩的房門被人大力地從外推開,門木打到牆上震出“砰”的聲音,也将沙木震回了身,還未來得及給來人問安,來人已經急吼吼道:“死小子你弄好了沒!吉時快到了,你媳婦兒快來了!”

沙木連忙給老白越問安,可是此刻的老白越眼裏哪還看得見她這個灰不溜秋的小丫頭,夾着一道道眼皺紋的眼睛在看到正轉過身看着他的白琉璃瞬間亮閃閃的,上前一把抓住了白琉璃的肩頭,興奮道:“死小子!?你是老夫的死小子!?”

“若不是我,越老頭以為還能有誰?”看到老白越這一驚一乍的模樣,白琉璃不由笑了,擡手在老白越臉上掐拉了一把,老白越一把拍掉她的手,佯裝怒道,“去去去,不懂禮數的小子,老夫的這把老臉豈是你能随便掐随便拉扯的?”

“是,親愛的越老頭。”白琉璃眼角的笑很溫和。

“來來來,讓越老頭好好瞧瞧,瞧瞧老夫的小小子長成大小子了。”老白越笑得眼咪咪的,一臉的慈愛,“雖然說看着有點像姑娘家吧,不過沒事,像就像吧,你媳婦兒差人送來的衣裳,你媳婦兒喜歡就成,老夫沒意見!”

“我媳婦兒送來的喜袍?不是越老頭去讓裁縫店的人裁的麽?”白琉璃有些吃驚。

“你媳婦兒說了,裁縫店的人都沒眼光,做出來的衣裳配不上咱琉璃,穿到身上必醜無疑,所以,她包了,真是個賢惠的媳婦兒是不是?幸福吧死小子?老夫也可真是新歡這個孫媳婦兒。”似乎一說到百裏雲鹫,老白越就異常的樂呵,就像她白琉璃撿到了大寶貝一般,要是當初沒答應這樁婚事的話就是吃了天大的虧了,只聽老白越還在叨叨,“老夫可警告你啊死小子,往後你要是敢欺負你媳婦兒,老夫第一個不饒你,聽到沒!?”

“……”這百裏雲鹫到底給這老頭兒灌了什麽*湯,竟然體惜他比體惜她這個親孫兒還要認真。

“瞧瞧你,多大的人了,居然連腰帶都不會綁,來來來,老夫幫你把腰帶綁好,哎呀,這又讓老夫想起了你小時候啊,也是老夫常為你綁腰帶,誰叫你總是自己綁不好腰帶呢。”老白越說着,拉過了白琉璃的腰帶,溫柔慈愛地替她一圈圈纏上了繁瑣的腰帶。

白琉璃沒有拒絕老白越的好意,只是低着頭靜靜看着他已長滿老人斑滿手皺紋的雙手為她纏腰帶,腦子裏關于幼時的記憶慢慢浮了上來,那是在爹娘還健在的時候,記憶裏的一切都那麽美好,彼時越老頭蹲在她面前,笑得一臉慈愛地為她綁好小小的腰帶。

如今,記憶仍在,卻早已是物是人非,而眼前老頭兒的動作,再也不像原來那般順溜,總帶着顫顫巍巍的緩慢,白琉璃沒有打斷他的動作,任他緩慢地為她系好了腰帶。

老白越再擡起頭來時,白琉璃在他眼角看到了一滴渾濁的老淚,白琉璃擡手為老白越抹掉了眼角的淚,笑得溫柔,“越老頭,我娶媳婦兒了,白家日後就能有後了。”

明知是不可能有後的事,卻不忍傷這個早已悲傷滿心的老頭兒的心。

誰知白琉璃的話才說完,老白越像吃了一記炸雷般跳了起來,抓着白琉璃的手就風風火火地往外沖,“吉時吉時!老夫差點把吉時忘了!趕緊走,你媳婦兒可能已經到了!”

“老太爺老太爺!蓋頭蓋頭!”沙木連忙抓起紅蓋頭追在後面。

“對對對,蓋頭,快蓋上!”老白越連忙搶過沙木手中的紅蓋頭,一抖,在白琉璃頭上罩了下來,繼而繼續拉着她往府門的方向跑。

出月門時,白珍珠正好走來,老白越一見到她,臉立刻變得陰沉沉的,還不等她說一句話,便拉着白琉璃走了,沙木匆匆向白珍珠問了安,也趕忙跟了上去,聽風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地走了。

白珍珠站在原地,雙手緊握,貝齒緊咬下唇,咬得滴出了血來。

紅蓋頭蓋在頭上,白琉璃看不見周遭事物,只知自己被老白越拉到了府門外,當她的前腳才堪堪跨出門檻時,便聽到了震耳的爆竹聲,不絕于耳。

當然,這些爆竹是雲王府的迎親隊伍燃放的,至于白府的人,除了老白越和沙木站在白琉璃身側外,其餘的早躲到府裏去了,顯然,他們對白府的這個姑爺害怕得很。

爆竹聲響亮得近乎刺耳,白琉璃的手由老白越握着,透過蓋頭的底端,白琉璃看到了一雙暗紅緞面的靴子來到了自己面前,繼而是老白越将她的手往前一遞,她的手便被交到了一只掌心粗糙卻寬厚有力的大手中。

這樣的溫度,這樣的觸感,她清楚,是百裏雲鹫那個呆子的手。

耳畔,是老白越帶着不舍的話,夾在爆竹聲中不甚清晰,他說,“孫媳婦兒啊,老夫這死小子可就交給你管着了啊,你管教不了的話,記得來跟老夫說啊。”

白琉璃想笑,爆竹聲太大,她沒有聽到百裏雲鹫應聲,只感覺到百裏雲鹫貼近了她的耳畔,輕聲道:“我來娶你了。”

蓋頭之下,白琉璃笑了,百裏雲鹫沒有看見,只是握着她的手帶她往爆竹聲中走,只當白琉璃以為百裏雲鹫要領她入轎時,她只覺身子一輕,竟是百裏雲鹫将她帶到了馬背上,而後便是一方溫暖的胸膛貼上她的背後,只聽馬鞭一甩的聲音響起,座下馬匹竟是撒蹄而去!

白琉璃淺笑,沒有名聲的人也并非一點好處也沒有,便像此刻,有誰人敢這麽迎親?

聽風一看自己家爺居然這麽猛,連忙喝停了燃放爆竹的家丁,頓時在一片白煙中往百裏雲鹫駕馬奔跑的方向追去。

沙木瞠目結舌,反應過來時也連忙追上去,她可是大小姐的陪嫁丫鬟,是必須要跟上去的!

老白越則是捋着花白的胡須笑得眼睛都不見了,果然是他看上的孫媳婦兒,連迎親都這麽不同尋常,有個性,好,好!

紅蓋頭在風中翻飛,白琉璃不禁擡手扯住了蓋頭的邊角,不讓蓋頭會因風而飛。

百裏雲鹫許是怕她坐不穩,竟伸出一只手環上了她的腰,白琉璃微微一怔,卻是沒有拒絕,面具後的百裏雲鹫扯了扯嘴角,将馬駕得更快。

當蕭安心來到雲王府前時,見到的正是百裏雲鹫一手環抱着白琉璃駕馬而來的畫面,佳人紅裳,雖看不到紅蓋頭後佳人的容顏,他卻知,今夜的她,定無比迷人,只是,不是他的佳人而已。

心如被人一刀刀剜下般生疼,蕭安心心下嘲諷自己,他今夜不該來的,既已知道事實,又何必親眼見到來折磨自己。

百裏雲鹫在看到蕭安心時也有些詫異,駕着馬直直沖到了蕭安心面前,眼前馬匹的前蹄就要踩到蕭安心身上,君眉拔出劍擋到了蕭安心身前,馬匹卻在此時高高揚起了前提,百裏雲鹫将白琉璃抱在懷裏躍下了馬背,與此同時一甩馬缰,馬匹擦着君眉的肩側落蹄,繼而徑自跑進了雲王府中。

白琉璃不知百裏雲鹫為何突然勒馬,下意識地握緊環在她腰上的手,在落地的短促過程中,蓋頭輕掀,她正巧對上白衣如雪的蕭安心的目光,蕭少公子,還真的來了。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蕭安心只覺自己的心仿佛忘了跳動,良久良久回不過神。

“蕭少公子。”百裏雲鹫冷淡的聲音打斷了蕭安心的失神,只見蕭安心微微一笑,正欲張口,正當此時,一匹快馬踏踏地往雲王府的方向奔來,伴随着馬背上的人長長的喝鳴聲傳來,“傳王上口谕——”

待馬匹到了雲王府門前,馬上侍衛立刻翻身下馬,手裏舉着帝王夏侯琛的随身玉牌,呼吸有些急道:“傳王上口谕,命雲王爺百裏雲鹫,白家主白琉璃,蕭家少公子蕭安心即可進宮,不得有誤!違者,以抗皇命論處!”

蕭安心不解,白琉璃扯下了頭上的紅蓋頭,百裏雲鹫無動于衷,卻是握緊了白琉璃的手,在傳令官面前深深躬身,“臣,接旨。”

果然,如他所想嗎?

------題外話------

神啊,叔覺得叔碼得人要廢了,叔補個覺去,老腰想斷了……

原來時間夠的話,叔也是可以做萬更人士的……

101、生氣了?這才是實話

傳王上口谕即刻進宮?什麽……意思!?王上回來了?不是南巡了麽?怎會回來得這般突然,又如此突然地在這種時候傳他們進宮?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請雲王爺、白家主和蕭少公子快些吧,馬車馬上就到,大人們不必再自備馬車了。”傳令官看了百裏雲鹫紅黑的面具一眼,立刻低下頭,緩了緩語氣。

白琉璃微微吸了口氣,“還勞侍衛大哥稍等片刻,白某換了身衣裳便來。”

白琉璃說完,也不管雲王府究竟有沒有備着她的衣物,看了百裏雲鹫一眼後轉身便要往府裏走,然她才将話說完欲轉身時,卻被百裏雲鹫握住了垂在身側的手,“琉璃不必換了,我已看見馬車了,不可讓王上久等了我等。”

“雲王爺說的正是,王上剛回帝都,身子乏得很,白家主還是莫讓王上久等的好。”傳令官垂首說得恭敬。

白琉璃手心被百裏雲鹫這麽一握,感受着他掌心微涼的溫度,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她是欲借着換衣裳的這個空當談談這個問題,只是他卻不急不疑,似乎……早就猜到這件事情會發生一般的淡然。

白琉璃不禁緊緊回握着百裏雲鹫的手,似乎在提醒着他什麽,誰知百裏雲鹫只是微微側轉頭看着她,似乎輕輕笑了笑,還擡起了另只手拍拍她的手背,輕聲道:“琉璃不用擔心你我的婚事成不了,放心,從宮中回來後我們将天地拜了就好。”

“……”白琉璃在百裏雲鹫的手心裏狠狠掐了一把,百裏雲鹫無動于衷,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仍是握着她的手不放,等着不遠處的馬車駛到面前。

“咳咳咳——”正當此時,蕭安心擡手輕捂着嘴一聲重比一聲地咳嗽起來,顯得異常虛弱,君眉站在一旁一臉關切地看着他,眉心緊緊蹙起,仿佛痛苦的是她,而不是她的主子。

“少公子,你怎麽樣?”蕭安心的咳嗽聲讓白琉璃記起還有為賀她新婚大喜而來的蕭安心,不由轉身看向蕭安心,欲掙開百裏雲鹫的手上前為蕭安心看看病情。

誰知百裏雲鹫竟緊緊握着她的手,讓她根本沒有辦法往蕭安心的方向移步,她微微甩手,百裏雲鹫就将她的手握得更緊,好像就是不讓她前去為蕭安心診脈一般。

此時此刻,白琉璃又不便甩開百裏雲鹫的手,只能瞪了他一眼後向君眉道:“君眉姑娘,白某為少公子配的藥你可帶在身上?”

看到君眉點點頭,白琉璃繼續道:“每種藥丸取三粒,喂少公子服下。”

然還不待白琉璃看到君眉将藥取出,只聽馬蹄聲驟近,百裏雲鹫拉着她往倏然停下的馬車走去,冷淡道:“馬車來了,琉璃還是快些和為夫上馬車吧,切莫讓王上久等了。”

百裏雲鹫的力氣并不大,卻帶着不容反抗的霸道,硬是将白琉璃塞到了馬車上,自己跟着登上馬車後迅速将車簾垂下,爾後才撩開車窗簾看向正看着他們所在馬車的蕭安心道:“今夜是本王與琉璃大婚的日子,若是蕭少公子不介意與本王夫婦共乘一輛馬車,便請蕭少公子上馬車吧。”

蕭安心只是垂了垂眼睑,溫和一笑,“在下行動不便,若是與王爺同乘一輛馬車怕是會給王爺帶來不便,還是不了,在下來時乘了蕭府馬車,再乘蕭府的馬車進宮便好,在此先行謝過雲王爺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與琉璃便不等蕭少公子了。”百裏雲鹫将車窗簾放下,冷冷道,“駕車。”

車夫不過一介奴人,既然馬車裏的貴人說了駕車,他便只能聽命,迅速調轉了馬頭,駕着馬車往王城的方向去了。

傳令官亦是如此,既然明擺着雲王爺不想與蕭少公子同乘一輛馬車,他也不能說什麽,只能向蕭安心深深躬身賠禮道:“還請蕭少公子恕罪,小的來時王上只命小的備一輛馬車而已,是以……”

傳令官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服了藥丸已然稍微順過氣的蕭安心微微擡手打斷,只聽蕭安心溫和的聲音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看人低的味道,“沒事,在下坐蕭府的馬車便可,傳令官不必自責也不必為難,盡管先回宮複命便好,在下稍後便到。”

“小的謝過蕭少公子理解!”蕭安心禮貌客氣的态度讓傳令官心中直贊嘆這蕭少公子果然如傳言中的一般,溫潤如玉,只是可惜一雙腿無法行走,若非如此,只怕會是整個帝都閨中小姐的心儀之人。

蕭安心只是溫和地笑着,傳令官向他抱拳深深一躬身後,翻身上馬,啪地打響馬鞭,駕馬往王城的方向沖去了。

本就安靜的雲王府門前此刻愈加的安靜了,能清楚地聽到車夫将馬車拉過來車轍滾動發出的咯啦咯啦聲,蕭安心只是望着王城的方向怔怔出了神,似乎忘了他也要去面聖。

君眉看到蕭安心失神,不由輕聲道:“公子,是該上馬車了。”

“嗯,走吧。”蕭安心收回神,輕輕應了一聲,而後看向年輕的車夫道,“柳慶,扶我一把。”

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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