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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可去一去連日的疲勞。”
“曹公公?”白琉璃收了眼中的淩厲,取而代之的是客氣地淺笑,“原來請祖父來桐城品茶的竟是曹公公,不過白某還從未聽說過曹公公也喜歡品茶。”
能讓随行了她一路的兩個婢子乖乖聽命的曹桂,只怕身手定不簡單,若是他僅僅是一個大內太監,絕不可能讓那兩個婢子在他面前表現得恭恭敬敬。
“這兒風大,請白家主先行進府,老奴再與白家主詳說,老奴也不過是聽命行事而已。”曹公公弓着腰,舉止謙卑,面上的神色卻未見低人一等的卑微,反是有些冷冷的傲氣。
“皇舅舅什麽時候起也喜歡和琉璃玩笑了,将越老頭弄來這麽遠的地方讓琉璃千裏迢迢來找可不好玩兒。”白琉璃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不忘在面上表現出一副抱怨的小家子神情,曹公公心下嗤之以鼻,卻還是恭敬地解釋道,“王上這麽做,或許是有大驚喜給白家主也不一定呢?”
“哦?大驚喜?”白琉璃挑眉而笑,邊往朱漆大門裏走一邊道,“什麽大驚喜?”
“老奴也只是猜測而已。”曹公公笑道。
“是麽?”白琉璃在門檻前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跟在她身後側的曹公公道,“祖父呢,白某如何沒有看到祖父?”
“白老太爺正在府中用着晚膳,白家主稍後便可見到白老太爺了,白家主別擔心,老奴将老太爺照顧得好好的,并未讓白老太爺傷着分毫。”
“這便好。”白琉璃垂了垂眼睑,将絕情針銅管滑到掌心緊握着的同時,擡腳跨進了門檻。
黑暗之中,有兩幢黑影握在旁人家的屋頂上。
見着白琉璃跨進了門檻,其中一個黑影動了動,似乎要跟上去,卻被另一個黑影攔住,只聽被攔住的黑影聲音壓得極低極低,卻還是聽得出是女子的聲音,帶着些許焦急,“半……望月姐,你幹嘛攔着我,這府邸看起來就不安全,萬一咱的王妃進去了出不來怎麽辦?等着爺收咱倆的皮?”
“別急,再等等,這附近可不是只有你我,率先暴露了不好。”望月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暗月果然不做聲了,只緊緊盯着那黑漆漆的府邸,過了半晌,才聽望月冷冷地道一聲,“走。”
兩幢黑影快如飛鳥般掠進了白琉璃所入的府邸。
然,望月與暗月才堪堪落到府邸裏的暗處,便覺一陣淩厲的殺意撲面,兩人齊齊避開撲面來的殺意時均是眼神冷冽冰沉,望月在黑暗中站住腳,暗月則是朝她微微颔首往白琉璃去往的方向掠去。
“雲王府的人,果然來了嗎。”黑暗之中,有男子低低深深的冷笑聲響起,望月手中長劍白芒陡現,殺氣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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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見有人現身,只聞男子的笑聲很是陰佞,“你們,誰也別想壞我的好事。”
望月抖抖手中的長劍,在黑暗之中找準定位,掠身向一直躲在暗處的男子刺來。
然,男子并未打算與望月交手,在她出手時動作迅捷地連連往後倒退,與此同時,只見一道黑影飛到他身後,黑影的背上還背着一個似乎已陷入昏迷狀态的須發花白的老人,俨然是老白越!
跟在黑影身後掠來的是去而複返的暗月,暗月身後則是速度同樣快得驚人的白琉璃。
望月似乎有一瞬間的遲疑,收劍的同時竟是退回了黑暗之中,眼睜睜地看着黑衣男子将老白越帶走。
暗月明顯一怔,似乎是不能理解望月的做法,微微皺眉後也是盾入了黑暗之中。
白琉璃來到方才黑衣人停腳的地方時,黑衣人早已不知去向,唯餘一張巴掌大的紙張在徐徐飄落,只見白琉璃手一甩,一根細小的銀針即刻将飄落中的紙張釘到廊柱上。
紙張上的字不過寥寥幾個字,卻足以讓白琉璃的眼神冰冷如刀刃——若要人,到莽荒之林來。
白琉璃将紙張從廊柱上取下,狠狠地揉皺在手心,再攤開掌心時,掌心裏只有一小灘齑粉。
曹公公在這時緊緊張張地跑來,只見他額頭冒着細細的薄汗,想來定是因為這一路緊張跑來而致,白琉璃看着他額上的細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
只見曹公公停下腳步後有些氣喘籲籲,往白琉璃周身望了望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問道:“白家主,白老太爺……可追到了嗎?”
白琉璃反問,“你說呢,曹公公?”
曹公公面色一僵,噗通一聲連忙在白琉璃面前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老奴該死!老奴該死!沒有保護好白老太爺,求白家主責罰!”
“曹公公是皇舅舅的人而非我白府的人,我怎敢大膽地替皇舅舅責罰你?”白琉璃眼睑微垂,冷冷看着匍匐在她腳跟前的曹公公,眸中厭惡深深,又是一個會裝的主。
沒有保護好越老頭?呵,只怕不是沒有保護好,而是根本沒有保護,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他們自編自導的一場戲并引她入戲,否則為何越老頭不在任何時候被劫,而偏在她去見他時被劫?并且還是在她最遠的視線範圍裏導這一出戲,讓她既能真真切切地看到越老頭被劫,卻又無法在第一時間追上那劫持之人。
而且,她沒有聽到打鬥聲,越老頭便這麽被黑衣人扛到了背上,雖然隔得太遠夜色又濃黑令她根本無法看清越老頭究竟是睡是醒,可她卻知,越老頭必然處于昏迷狀,否則他絕不會讓人靠近他,更不會讓人将他扛走。
而這座府邸裏的人,從他們的步伐舉止中,她看得出,人人皆懷有身手,若他們真是在保護在越老頭,那獨自而來的黑衣人絕對帶不走越老頭,且莫說他們是否在保護越老頭,她這一路追來,竟也未見有誰來幫忙,唯獨有這姍姍來遲的曹桂。
呵,可笑。
白琉璃的話讓曹公公無言以對,只能一直匍匐在地。
“行了曹公公,就算你一直在這兒磕頭,越老頭也不會自己回來,更何況以曹公公的身份,根本無需向我下跪。”白琉璃聲音冷冷,“不過還是要請曹公公替我備一匹耐跑的馬。”
曹公公驚惶地擡頭,“白家主備馬是要去往何處!?”
“自然是去就回我的祖父,不然曹公公以為我此時還有閑情逸致去做什麽?”白琉璃不冷不熱地掃了曹公公極會裝的一張臉。
“白家主知道白老太爺被劫到了何處!?”曹公公緊張又欣喜。
“莽荒之林。”白琉璃說着,越過曹公公身側往回走。
“白家主不可,不可啊!您可知莽荒之林是什麽地方嗎?那是有進無出的危險地方啊!”曹公公也連忙轉過身,朝着白琉璃的背影膝行了幾步,一臉緊張憂心地勸道,“若是要去,老奴自會派人去,白家主可不能去冒這個險啊!”
“他要的就是我親自到莽荒之林去,曹公公認為別人去有用麽?”白琉璃沒有轉身,也沒有停下腳步,“這不正是你們想要的結果麽?”
曹公公沒有再說什麽,白琉璃亦沒有再說什麽,直到白琉璃走出他的視線,他才一改面上的緊張謙卑之态,一雙眼睛滿是冷沉的銳意,緩緩站起身,低頭輕輕拍着自己衣袍上的灰塵。
只見他就要擡腳時,忽然轉頭向院子裏的黑暗處定定看了一眼,微微眯了眯眼,而後才轉身離開。
曹公公走後,院中的黑暗處,如蟲鳴般響起暗月低低得令常人不可聞的嫌惡聲:“曹桂這只閹狗,他又是在打什麽算盤?”
“暗月,走了。”望月則是站起身,看着曹桂離開的方向,輕輕拍了拍暗月的肩。
暗月看着一臉冰冷的望月,極為不解道:“望月姐,方才你明明有機會将老白越搶過來,你為何不搶?”
暗月始終想不通望月為何放過方才那樣的好機會,要知道搶到了老白越事情便可在這桐城結束了,如今,事情竟是發展到了莽荒那個素來有死亡之城的密林,事情變得更複雜更難以解決了。
“曹公公的身手和心思不是你我所想的那麽簡單,還有那個黑衣男子,身手絕不在你我之下,如此兩人,僅憑你我不可能搶得老白越并能全身而退,我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險。”望月冷冷解釋。
“可是爺的命令……”
“暗月,究竟是爺的命令重要,還是爺的安危重要?”望月盯着暗月的眼睛。
暗月明顯一愣,聲音也冷了下來,“你的意思是,爺有危險?”
“他們的目的,無疑是要将爺引進莽荒之林,不管事情的過程如何發展,不管老白越是否被劫,只怕他們都有法子将爺引過去,只不過劫持老白越這個方法最簡單也最快捷而已。”望月握緊手中的劍,“而對方會選擇這一個法子,想來是對方也等不及要除掉爺了,我們的精力,要留到最必要時才可用,絕不能讓爺有任何危險。”
“那我們現在要如何做?”暗月的眼神也完全沉了下來。
“等。”
去往梧城的官道上,一輛灰篷馬車行駛得不疾不徐,似乎馬車裏的人是出來游玩一般。
馬車裏,穆沼手捧鎏金小手爐,裹着狐毛裘躺在本該屬于蕭安心的矮榻上睡得惬意,蕭安心則是坐到了車簾旁的位置,眼睑低垂,十指一直摩挲着手中的暖玉簫,若有所思。
“公子,夜已深了,您也閉會兒眼歇息歇息吧,明天夜裏就能到梧城了。”君眉往小手爐裏添了炭火,蓋上蓋兒,嫌惡地看了占了心安理得占了蕭安心位置的穆沼,将手中的小暖爐遞給蕭安心,将聲音壓得極低,心疼道,“您已經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了,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受不住的。”
“君眉你說,若是我在這兒讓車夫将馬車調頭去往桐城,會怎樣?”蕭安心沒有接過君眉遞來的小暖爐,只是依舊輕撫着手中的暖玉簫。
君眉捧着暖爐的手猛地一抖,冰冷冷的眼眸滿是震駭,似乎不能相信蕭安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般,竟是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反應過來後竟是在蕭安心面前跪下身,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道:“公子,馬上就要到梧城了,您不能在這個時候調頭!”
梧城有已經約定好了的人在等着他們,等着公子,等着公子恢複他真正的身份,等着公子帶領他們回到他們出生的地方,公子怎能在這兒調頭,怎能在這兒為了一個女人而毀了那麽多人的希冀與他自己未來的路!
“君眉,我必須在這兒掉頭。”蕭安心擡眸,看向一臉震驚卻又痛心的君眉,溫和的眼神裏是任何人都無法撼動的堅決,“我不過是想為自己而活,也不可以嗎?”
“公子……”蕭安心的話讓君眉心痛至極,令她的淚不由自主地自眼眶滑落。
“喲,蕭少公子和君眉姑娘這是在演什麽感人的戲呢?”正當此時,穆沼含笑的聲音與周圍氣氛極為不符地在馬車內響起,竟不知他是何時醒來,又是否是他根本未曾睡着過,只見他擡起一只胳膊撐住額頭,笑吟吟道,“蕭少公子這是想要掉頭去桐城嗎?似乎不僅是君眉姑娘不想讓少公子調頭,外邊似乎也有很多人不想讓少公子調頭呢。”
蕭安心無動于衷,一如既往地溫和笑着,君眉則是深深擰眉,忽的撩開車簾往四周瞧去。
只見濃黑的夜色裏,有将近四十名黑衣人緊緊跟在馬車後!
利刃上白光在馬車前的微弱火光中陡閃,君眉緊緊握着手中的長劍,果然又來了嗎?蕭家的人,真是恨不得公子早早死去嗎!
馬車裏,穆沼看着蕭安心手中的暖玉簫,似笑非笑,“蕭少公子,你究竟是什麽人?”
------題外話------
叔拼了老命還是沒碼到一萬……哎……謝謝菇涼們對叔的關心,非常感謝!
117、恨當年,堵住她的嘴
白琉璃前往莽荒之林的次日正午,百裏雲鹫所在的馬車駛進了桐城。
早已有人在城門處等待,見着趕車的車夫,立刻便知這是王室來的車駕,連忙上前攔住了馬車,攔馬車的男子向坐在轅木上帶着黑紗帽的百裏雲鹫恭敬地躬身,随後從懷中掏出禦前侍衛的銅牌呈遞到百裏雲鹫面前,以便往百裏雲鹫确認他的身份。
黑紗帽後,也不知百裏雲鹫究竟瞧了沒瞧已做尋常百姓裝扮的侍衛呈在雙手上的銅牌,只見他将手移到腰間,将別在腰間的一塊墨玉璧取下,拿在手中微微往前一伸,以讓男子看得清他身份的标識物,人來人往的城門口,男子不便向百裏雲鹫下跪行禮,只能讓車夫跟着他走,道是已經準備好了屋房讓雲王爺歇腳了。
車夫下馬牽着馬匹,跟在前來接引的男子往城裏走,百裏雲鹫看着走在前邊的男子緊張急切的腳步,待馬車行到安靜處,百裏雲鹫才摩挲着自己用黑布條纏緊的弦冰劍劍柄,淡淡開口道:“不知曹公公可是在這桐城?”
侍衛的步子頓了頓,随後立刻恭敬答道:“回王爺,是……是的。”
“是嗎?本王怎麽聽着你的話很是不确定,若曹公公不在這桐城,是否是你來給本王下一步的提示?”百裏雲鹫的聲音不愠不怒,然旁人聽在耳裏卻總覺有種迫人的寒意,令人不敢擡頭。
百裏雲鹫的話才說完,只見本是像在一直匆匆趕路的侍衛竟是突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面對着百裏雲鹫,竟是面對着他刷地跪了下來!
幸而這是一條安靜得近乎無人行走的道路,此時沒有任何人來往,否則定要被侍衛的行為吓着。
只聽百裏雲鹫不驚不詫道:“突然向本王下跪,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可解決的事情?”
“王爺恕罪!請恕小的們沒能保護好白老太爺,以致白老太爺被劫,劫持之人要求白家主親自去要人,是以,是以……”侍衛愈說愈将頭埋得更低,盡管他面前的不是他長年聽命于的王上,然他覺得,面前這個被百姓傳得早已不切實際的王爺無形中有一種比王上還要震懾人心的魄氣,莫說讓他敢與他直視,就是讓他擡起頭他都不敢!
“是以?”百裏雲鹫微微揚了揚尾音,一直平平無仄的聲音終是有了一點常人的味道,卻是令侍衛幾乎将頭低得磕到了地上。
“是以白家主親自駕馬去救白老太爺了,曹公公不放心白家主一人獨行,領着十人一路跟随着白家主去了。”侍衛咽了口唾沫,硬着頭皮把曹公公臨行前叮囑他的話全部轉告給了百裏雲鹫,“曹公公命小的在此等候雲王爺,讓小的定要将此事轉達給王爺。”
“如此便是說,本王的琉璃正身處危險中?”百裏雲鹫的聲音又揚了揚。
“王爺放心,曹公公已領着人一路保護着白家主,定不會讓白家主受到絲毫危險傷害的!”侍衛大膽打包票。
“放心?”百裏雲鹫揪住侍衛話裏的字眼重複了一遍,聲音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淡淡,“不知這是王上讓本王走的下一步棋,還是這是突發事件,已然超出了這次比試的範疇?”
“這個……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受曹公公之命留在桐城等候王爺而已。”侍衛擡起頭,慚愧的目光中沒有絲毫隐藏任何心思。
“是嗎,那請告訴本王,琉璃去往的地方,是何處?”百裏雲鹫将手中的劍轉了轉,繼而放到了自己腿上。
“回王爺,白家主去往的地方是,是莽荒之林。”說到莽荒之林,侍衛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莽荒之林?百裏雲鹫握着弦冰劍的手微微緊了緊,爾後緩緩道:“在這兒已經準備好了歇腳的地方可對?”
“回王爺,是的,王爺可是要先歇會兒腳?”侍衛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去歇腳的地方吧,有勞帶路了。”
“王爺這麽說是折煞小的了,這是小的該做的事情。”侍衛有些誠惶誠恐,卻是連忙站起身繼續為百裏雲鹫引路。
車夫拉着馬匹繼續跟在侍衛後頭,低垂眼睑下的眼眸沉沉,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到了先前白琉璃只呆過不到一個時辰的府邸,百裏雲鹫像是沒有聽到過侍衛方才所傳達的話般,不僅閑然地慢慢泡了一個澡,而且還在廳子裏坐着慢悠悠地吃着并不美味的飯菜,最後捧着侍衛遞上的小暖爐,站到了廳前的廊下,看着漸漸暗下去似乎又有一場大雪要來的灰蒙蒙蒼穹,攏了攏肩頭的大氅,淡問道:“白家主與曹公公是何時離開桐城去往莽荒之林的?”
“回王爺,昨夜寅時五刻。”侍衛一直寸步不離地在百裏雲鹫身旁伺候着,像是貼身下人一般。
“嗯。”百裏雲鹫輕輕應了一聲,“這府邸中可還有耐力不錯的馬匹?”
“回王爺,這個……府中的馬匹昨夜已被曹公公與前去保護白家主的大夥牽去了,只剩下一匹老馬,只怕,不好使。”侍衛覺得有些難以啓齒,卻還是要如實禀報,“不過王爺不必擔心,小的這就可以出去為王爺買一匹馬來。”
“那麽就有勞了。”百裏雲鹫很是客氣,“還請速去速回,本王內心很是焦急。”
“是,王爺,小的這就去!”侍衛就說就走,不過片刻便消失在了百裏雲鹫的視線中,百裏雲鹫這才看向同樣一直候在一旁已然換了一身幹淨棉袍的車夫,問道:“車夫師傅,不知本王的審度官被師傅安置在了何處?”
“回王爺,沒有王爺的吩咐,奴才不敢動她,還在馬車裏躺着。”車夫低頭回答得恭敬,與方才如風般跑開的侍衛不同,車夫像是一個卑微低下的随身侍從,卻又像一個時刻監視着百裏雲鹫一舉一動的探子。
“馬車現在在何處?”
“回王爺,在後院。”
“馬車師傅随本王一道去吧,否則本王不在師傅的視線裏會讓師傅難以向上頭交代。”百裏雲鹫扶了扶黑紗後的面具,走下了跟前的兩級石階後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還站在廊下的車夫,示意為他帶路。
車夫低垂眼睑下的眸光閃了閃,連忙應了聲“是”,沒有再說什麽,趕緊提了風燈走到百裏雲鹫前為他引路兼照明,明明是走在百裏雲鹫前邊,卻讓人覺得他是在如影随形般地跟着百裏雲鹫。
這個看似平凡實則并不簡單的王爺說的沒錯,王上要他給他駕車的目的不僅僅是讓他充當一個車夫而已,而是讓他監視雲王爺的一舉一動,只是只怕王上并沒有料到雲王爺會大膽得弄脫了審度官白二小姐的手腕腳腕,他也已然将這一情況傳書給了王上,如今尚未收到王上的回書,竟卻得知白老太爺出了狀況,連曹公公都出動了,這究竟是王上布好的局,還是橫生的枝節?
他不過一介卑微下人,沒有主人的指令不可擅自行動,所以他遲遲未動白二小姐,不知一路都将白二小姐視作無物的雲王爺此時去瞧她做什麽?
這個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鬼王爺,心思真的令人猜不透,就如同他明明在乎白家主的安危,卻能在此等緊要的關頭安然自得地洗澡吃飯。
百裏雲鹫走在前,走在他前邊的車夫心中早已滑過無數想法,無一不是對他心思的揣度,府邸不大,并未過多久,兩人便來到了後院。
百裏雲鹫在馬車前站定,車夫立刻替他撩開了車簾,忽然湧進車廂裏的寒風令那睡倒在氈毯上的白珍珠身子微微抖了一抖,明晃的火光讓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眯起眼,在看清站在馬車前的人是百裏雲鹫時,盡管手腳不聽使喚并且嘴還被大氅一角堵着,白珍珠還是微微笑了起來,微彎的眼角揚着一抹嗤笑,一抹得意。
只見百裏雲鹫微微揚了揚手,車夫即刻會意,上前扯下堵着白珍珠嘴巴的大氅一角,嘴巴得到松動,白珍珠第一時間便是微微一笑,盡管模樣狼狽,她的笑意卻不減風采,妩媚迷人得令見到她如此笑容的男人都不禁失神,當然除了百裏雲鹫,她也知道除了百裏雲鹫。
“百裏雲鹫,你沒有見到你想見到的人是不是?”白珍珠看着車廂外她從未看見過他顏面的百裏雲鹫,笑得極盡嘲諷,“一個只知道為了一個瘋癫老頭子拼命的蠢女人,有什麽值得你愛的?”
“聽白二小姐的話,似乎方才在前來這兒的路上沒有聽到侍衛與本王說的話。”百裏雲鹫并未在意白珍珠嘲諷的态度,不僅沒有動怒,反似輕輕笑了起來,“不過既然白二小姐沒有聽到侍衛的話,卻又知道琉璃為白老太爺拼命去了,這聽起來很是矛盾。”
“我就是知道,你又如何?”白珍珠笑意濃濃,帶着說不盡的不甘與嫉妒,“白琉璃這一次,絕對有去無回。”
“是嗎?”百裏雲鹫聲音依舊平平,與白珍珠近乎猙獰的笑意似乎形成了鮮明對比,只見他一下一下撫着随身而帶的弦冰劍劍鞘,态度淡然,“這麽說,看來白二小姐定是知道些什麽了,真是正合本王的意。”
“車夫師傅。”百裏雲鹫說完,也不待白珍珠說話,已轉頭看向了身旁打着風燈的車夫,用命令的口吻道,“勞煩車夫師傅将白二小姐抱下馬車,喂她好好吃一餐飯後,由車夫師傅帶着她跟本王一同駕馬前往莽荒之林,再怎麽說白二小姐都是本王的審度官不是,萬不可半路丢下她不管,否則本王回帝都後如何與王上交代。”
誰知車夫聽了百裏雲鹫的話後,竟是惶恐得連連搖頭擺手,“王爺不可,萬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白二小姐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子,奴才更不能碰白二小姐。”
“車夫師傅這是怕什麽,難得有白二小姐這樣的溫香軟玉在懷,車夫師傅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還一副本王會吃了你的表情?”百裏雲鹫竟是破天荒地開起了玩笑來,在白珍珠怨恨猙獰的眼神中繼續道,“再說了,車夫師傅這是聽本王命令行事,而非擅作主張,且白二小姐如今行動不便,車夫師傅抱她便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屆時王上與太子殿下若真要追究下來,本王自會幫師傅解釋,師傅不必憂心。”
“百裏雲鹫,與其讓他碰我,不如在此殺了我!”百裏雲鹫的态度與決定讓白珍珠倍感恥辱,貝齒将下唇咬出了血來,繼而冷冷笑出聲,“我真恨我當年遇到了你。”
她如今不僅恨白家所有人恨他,她更恨她自己,若她沒有一廂情願地愛上他,她就不會淪落成今日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
“白二小姐這句話真算是說對了。”百裏雲鹫輕輕笑了,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注定要悲劇收場,更何況是遇到他這樣一個自認無情的人,更是注定沒有好結果。
若她沒有向他下過毒,若她沒有一而再地想要靠近他,若她沒有存着要将琉璃置之死地的心,他或許可以把她當做一個陌生人,放過她,畢竟她沒有真正地威脅到他什麽,可她偏不,她偏要攪進他的事情中來,那就不能怪他冷血無情了。
他的眼裏從沒有男女之分,只有強弱之分,弱者只能任人魚肉宰割,她敵不過他,便只能任他處置。
“哈,哈哈——”白珍珠仰天大笑,如瘋了一般,百裏雲鹫看向車夫,命令道,“堵住她的嘴。”
車夫愣了愣,即刻扯過車廂內矮榻上掉落的一塊棉帕子,堵上了白珍珠的嘴,不僅僅是因為百裏雲鹫的命令,也因為他實在受不住女人這樣的笑聲。
車夫将白珍珠的嘴堵上之後,一時不知自己究竟是否要抱起眼前這個美麗卻又讓人覺得可悲的女人,在看到白珍珠眼角的淚意時,車夫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連帶着他看白珍珠的眼神都變了,畢竟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喜歡女人是正常的反應。
百裏雲鹫沒有錯過車夫變化的眼神,淡聲道:“車夫師傅不過是照本王的命令行事而已,本王說過,不必擔憂王上與太子殿下的追究,再者這兒只有你我,不會有誰人知曉,莫不成這兒周圍還有人在盯着你我?”
車夫沒有接話,只是将手中的風燈挂到馬車篷下,向白珍珠伸出雙手,在白珍珠恥辱地閉起眼時打橫抱起了她,嬌人柔軟的身子在懷,令車夫的心砰砰直跳。
就算他明知周圍的确有人在盯着他們,此刻他也不想管了,王上與太子殿下若是要追究,就讓他們追究吧!
面具之下,百裏雲鹫勾起了嘴角,冷冷笑了,“走吧。”
118、咯血,入莽荒之林
莽荒之林。
因為地處西南,莽荒之林的冬日濕冷得緊,刮到身上的冷風與北方幹冷的寒風全然不同,這兒的寒風似乎帶着粘人的濕意,寒風打到身上,寒意仿佛能刺到骨頭裏,令全身的骨頭都生生的疼。
林中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陰森可怖,難得露出頭面的月亮被湧來的黑雲遮蓋,頓時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來,寒風在高高的樹頂上刮過,搖晃着,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像是頭頂移動着沙漠般的樹海,襯托着靜谧得近乎是死寂的夜,讓人覺得随時都會有魑魅魍魉出沒一般。
因着鮮少有人敢踏足這片土地的緣故,常年累月堆積的枯枝腐葉已堆疊了厚厚的一層又一層,腳踩上去,在死寂的夜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令人聽着心莫名發毛,偶爾踩到腐朽至極的枯枝上,會吓人一跳地大半條腿陷入厚厚堆疊起的腐葉中,積在樹杈上的雪水偶爾落下滴到後頸,也會令人驀地吓一跳。
死寂的夜,唯聽風聲、腳步踩踏枯枝腐葉發出的咯吱聲,以及馬匹噴出的鼻息聲,和着幾支火光搖晃不止的火把,更顯得這片林子森森可怖。
随白琉璃一齊進入這片莽荒之林的所謂保護她而來的人連着曹公公在內一共有十五人,這一隊人自進入莽荒之林開始便呈圓狀将白琉璃包圍其中,騎着高頭大馬随行在她前後左右,的的确确像曹公公所說的,保護她,可她卻深知,這些人只怕不是要保護她,而是要讓她再也走不出這一片林子。
看似保護,實則是在給她戴上一個無形的枷鎖,讓她在他們想要釣到的大魚出現之前無處可走,而這些由曹公公領着随她前來莽荒之林的人,想來不僅僅是曹公公所說的禦前侍衛而已,她敢肯定,他們必是深藏不露之人。
她目下要做的,就是甩開這一隊人,曹公公心思極深,為人絕對陰險,她不知他是否會突然在背後陰她一手,這隊人在她身邊,危險要遠遠高于她獨自一人。
此時是她脫身的最好時間,天時地利,因為以她今世的身手,在自桐城前來莽荒之林的這一路她根本沒有脫身的勝算,如今夜黑林深正好,而且他們必料不到她敢在這片密林獨自行動。
死亡之森又如何,刀山火海她都不懼,更何況一片密林?
白琉璃緊緊抓着馬缰的同時也僅僅抓着馬背上的鬃毛,火光照耀出她眼眸中極力不表現出來的膽小與害怕,走馬在她身旁的曹公公看着她微微發抖的雙手,嘴角揚起一抹不易為人察覺的輕蔑冷笑,揚手讓周圍的人馬停了下來,“停。”
只是曹公公冷笑時沒有發現白琉璃已然夾在指間的銀針。
走在前邊的人馬聽到曹公公的聲音也停了下來,調轉馬頭面對着曹公公等待吩咐,只聽曹公公道:“此林幽深,毒物遍地,常年有兇獸出沒,天黑路難行,暫且停下。”
“是,大人。”侍衛齊齊應聲,聲音不大卻整齊有力,聽着便知是訓練有素的人,只見他們不約而同地翻身下馬,曹公公才翻身下馬,站在白琉璃身旁一臉謙卑的模樣道,“白家主,夜已黑路難行,您先下馬歇息歇息,老奴讓他們先去探探路。”
只見白琉璃将馬背上的鬃毛抓得更緊,似乎很是害怕這片林子的模樣,一改她平日裏趾高氣昂的模樣,語帶試探地問曹公公道:“曹公公,能不能讓你的人先去探探路?我……”
白琉璃欲言又止,只見她輕輕咬住下唇,一副有點難以啓齒的模樣,曹公公眼底的輕蔑更深了,面上卻是恭敬溫和道:“白家主若是不想下馬那便不下,老奴在旁守着您,老奴這就叫他們去探路。”
女人,終究還是女人,終究是膽小的。
白琉璃沒有看到曹公公轉身時嘴角陰森的冷笑,曹公公亦沒有看到他身後馬背上也正冷笑看他的白琉璃嘴角的蔑視。
當曹公公走向正将馬缰栓到樹上的侍衛時,只聽他身後傳來一陣尖銳的馬嘶,他驚訝轉身時,只見白琉璃身下的馬匹如受了驚一般高高地揚起前蹄,幾乎将整個馬身直立得與地面垂直,爾後如箭一般往前飛沖出去,踩踏得一地枯枝生生脆響。
而那前一刻還膽小害怕得緊抓馬鬃不敢從馬背上下來的白琉璃,這一刻卻是穩穩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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