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餘聲和向晚（一）

2008年9月1日，今天是瑜市第一中學開學的日子。這所中學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每年都有不少優秀學生考入全國最好的大學。如此成績的高中自然會引起家長們的重視，于是每年的新生中，除去憑自己實力考入一高的學子，自然也不乏所謂的“關系戶”。

在高一教學樓的新生報到處，餘聲進行完報到手續便往自己二樓的教室走去。整座教學樓分為五層，每層樓又各分為南北兩邊，而餘聲的教室位于北面三樓的最裏頭。開學第一天，整棟教學樓除了學生和教師還有許許多多的家長，因而樓梯上下的人也不少。餘聲在人潮地擁擠中緩慢地抵達了三樓，可才松一口氣，只感覺肩膀被人撞了一下，随之便聽見書本掉落的聲音。他轉身一看，撞着他的是一個五官清秀的女生。

女生通紅着臉，低頭不語。

“呃…我……”餘聲剛開口本打算幫這位女生撿起書本，卻被打斷。

“對不起，是我自己沒注意撞上你的。”女生雖有些害羞，說這話的時候态度卻十分堅定。

餘聲見她沒有需要幫忙的意思，況且掉落的書本并不是很多于是說了“沒事”便直接離開了。

女生在他身後注視他離開，一時間心神蕩漾嘀咕了起來：“巧了，他竟是和我一個班級的同學。”

……

即便已經經歷過了此刻樓梯的擁擠，餘聲的步子還是無法邁開，而個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來了嗎，餘聲心裏這樣想着，一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到了教室門口。教室內的桌椅比較無序，看來過會的任務之一應該要有大掃除了，餘聲心裏這麽想着，掃視了一下教室裏的人，發現并沒有自己想見的人。

“或許，他真的離開了吧。”他小聲嘀咕了，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餘聲同學，您怎麽光站在教室門口不進去啊？”說這話的人皮膚白皙，看上去神采奕奕。

餘聲轉過身子看着這名男子，一剎那眼中掠過一絲浮光。不過他很快便處理好了自己內心的驚喜，表面看上去并無波瀾，只是用很平常的語調對他說：“我不過也才到這。既然你也正好到了，那便一同進去吧。”

“哈哈，你還是老樣子，怪悶騷的，我知道你肯定心裏特別開心看到我。。”男子開心地笑着，故做出了一副正經的樣子，“那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咯，‘新同學’，我叫向晚。”

“得了吧你。”餘聲見他還是這副賤兮兮的樣子心裏反而稍稍松了一口氣，自己先行進了教室。此時剩下教室靠窗的最後一排還有兩個相鄰的空位，其它的座位被占得差不多了。餘聲徑直選了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過了一小會，一名戴着厚重眼鏡的“書呆子”走到了餘聲的座位旁準備坐下。他想讓這個人去別的座位坐着，但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哎，這位同學，這個座位是他專門為我留的，您還是去別處坐着吧，我剛才上廁所去了。對不住啊，哈哈。”這會兒，向晚也走到了跟前，他對着“書呆子”如是說道。

“哦。”對方好像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只是這樣應答了一聲便走開了，去了前面幾排座位坐着。

Advertisement

“你說你啊，連一個我的座位都差點沒能看住。還是得本大人親自出馬。”向晚略帶得意地說。

餘聲在心裏“哼”了一聲，別過了頭：“誰告訴你這座位是給你留的？”

向晚看着餘聲這個樣子覺得十分有趣，不過也只是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

不一會兒，班主任進了教室。“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叫吳芸……”這個戴着黑框眼鏡，穿着教師制服的女人說。看上去她的年齡不過才三十出頭，皮膚狀态保養得也算不錯。她接下來就說了一大堆入學注意事項和學校的規章制度，對于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餘聲和向晚聽得并不仔細。向晚哼着歌，拿出了筆和紙畫起了畫，餘聲在一旁看着他。有向晚在身邊，他似乎覺得挺安心，感覺不用有多少想法，只是看着他也足以。幾分鐘後，向晚在紙上畫出了一幅簡筆漫畫。漫畫中，講臺上的班主任在叽叽喳喳講着學校的規章制度，講臺下的學生全部睡着了。餘聲看着這張畫，只是覺得向晚還是老樣子，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向晚。

“你看，這要是被班主任給看到了是不是得被畫裏的內容氣死？”向晚将畫對着餘聲，笑着說。

餘聲沒有回答，臉上出現了尴尬的神情，也不知道此時該不該說話。向晚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不對勁，然後發現教室異常安靜，身後有點發涼。

“畫了什麽？看看能不能氣死我？”不知什麽時候班主任已經來到了教室的後面，聽到了向晚對餘聲說的話。向晚自認倒黴，慢慢轉過身，發現同學們都一身不吭地看着自己這裏，仿佛等待一場好戲的上演。看着一臉嚴肅的班主任，向晚一時間也不知道對自己的畫作何解釋。“你們兩個人竟然在我安排任務的時候偷偷講話，那等會學校後山那裏的拔草任務就交給你們兩個人了。”班主任一本正經地說道。

向晚聽到自己和餘聲兩個人要負責後山那片草地的拔草任務，臉上滿臉的無奈。不過看着自己眼前的班主任，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誰叫自己倒黴呢。餘聲倒是心裏覺着松了一口氣，幸好只是拔拔草，不是什麽更重的任務。可是他看着自己身邊的向晚，心裏嘀咕：“他啊，從小就嬌貴，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完成任務。不過，就這樣也挺好。”教室裏的其他人則慶幸不是自己去做這樣一件苦差事。的确，瑜市每年的這個時候，天氣一點也不留情面，在室外呆上個幾分鐘就得汗流浃背。比起室外拔草的任務，在室內的大掃除任務實在是舒服許多。

下午，其他同學都在教室打掃衛生。餘聲和向晚拿着簍子到了後山草坪。也不知是不是這塊地方許久沒有人來清理過，雜草瘋了一樣到處都是，有的甚至快長到了向晚的膝蓋那麽高。向晚看着眼前如同魔鬼一般的草坪，瞥了一眼餘聲，心裏閃過一個壞主意。

“小聲，你知不知道我們在的這個草坪有一個校園傳聞。聽說這個地方曾經出過人命，有一對高中情侶鬧矛盾吵架來了這個，結果打了起來……”向晚故意裝出一副陰森森的樣子看着餘聲，但才說到一半便被打斷了。

“現在大白天的還想唬我嗎？我可不會上當，還有，不許叫我小聲。”餘聲的語氣略帶嚴肅。

“什麽嘛，果然和小時候不一樣了，一點都不可愛了。沒意思，不好玩。”向晚的語氣裏有些不開心。

聽出向晚有些失落，餘聲一時間有些心軟，想着是不是自己剛才太較真了，但是又不想被向晚牽着走，于是無奈之下只好小聲地說：“至少，以後在別人面前不許這麽叫我……”

向晚看着餘聲略帶無奈妥協的樣子忍不住開心笑了出來：“好好好，我知道了，小聲大人。不過我們還是趕快把這裏的雜草解決了吧，不然也不知道要拖到什麽時候才能回去。”餘聲被向晚這麽一說真是有些感覺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他自己太活潑，這麽一番說辭倒是顯得自己磨蹭了。不過，看着向晚已經彎下腰開始清除雜草，餘聲也趕快行動了起來，兩個人一起在太陽底下流着汗忙碌并且時不時聊一會，真是不覺疲倦。

傍晚，兩個人終于結束了這個磨人的任務，坐在草地上休息。

“你說你現在長得比我還高。明明小時候你被人欺負還是我保護你的。”向晚看着餘聲，打趣着說。餘聲無意在小時候的事情上再和向晚來一次回顧，相反他直接忽視了向晚剛才說的，直接問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說，你要出國去念書嗎？以你的成績和語言能力，去了國外肯定也能夠很好适應那裏的生活。”

“怎麽？聽你這話的意思，你不想見到我啊？”向晚知道餘聲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依舊裝出一副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自然不是”餘聲擔心向晚誤會自己的意思，緊張了起來，“只是，今天見到你，比較驚訝罷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向晚還是沒個正經，回答道：“我想這應該就是上天的安排讓我留下來，去之前發現簽證找不着了，所以幹脆就不去了。不過反正去國外也沒有什麽意思，我爸媽想去的話那就讓他們兩個人去好了，我才對國外沒什麽興趣。”

聽了向晚這麽說，餘聲便不再問了。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應該回去了。”餘聲起了身對向晚說。

向晚聽了他的話準備起身卻沒注意自己剛才盤着腿坐着，起身的瞬間一個趔趄。幸虧餘聲的反應夠快，及時拉住了向晚的手，這才沒有摔跤。向晚站穩後，手還被餘聲牽着，一時間臉頰發燙，心砰砰地跳着。原來他的手還是這麽溫暖，向晚心頭掠過了這樣一句話。

餘聲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拉着向晚的手，于是害羞地把手縮了回去，吞吞吐吐地問向晚“摔着沒”之類的話試圖緩解一下兩個人之間奇怪的氣氛。向晚此時思維也比較遲緩，只好應答着“沒有，別擔心”這樣的話。

回到教室，班主任和同學們只看到兩個人的臉和耳朵都通紅的，以為是天氣實在過于炎熱，怕兩個人中暑，說要帶他們去醫務室看看。餘聲和向晚跟班主任說自己沒事，只是比較累，于是征得班主任同意之後便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