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幻象升級

這一次幻象結束之後，不知怎麽的，大家心中的畏懼都減輕了不少。也許是黃子弘凡的幻象渡過得太輕易，雖然明知道這恐怕只是歐皇的個例，他們還是不免有了點僥幸心理。

可惜這種輕松沒能持續太久。

幻象剛剛在黃子弘凡那裏折戟沉沙，這一次仿佛報複一樣來得更猛烈了。邵明明和唐九洲的身影一齊出現，而且這一次他們不但能看見幻象，還能聽到與之一同到來的、鋪天蓋地的咒罵聲。

那聲音每個單拎出來都還能忍受，可是成百上千的聲音同時襲來，那聲音裏飽含的惡意足夠讓每個聽到的人頭皮發麻。

幻象裏的兩個人卻好似聽不到這些，對話聲隐隐約約從罵聲中傳來。

他們笑着與對面的人許下約定，要暫時分開去追尋自己的夢，然後再以更好的自己與對方相見。可惜那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這樣天真的話在愈發嘈雜的詛咒聲裏顯得那樣弱小。

話語聲落，他們的幻象割裂，一左一右進入了不同的集體。

“這是……什麽？”雖然在看到石澤消失之後邵明明就意識到了，真實的自己恐怕沒那麽讨人喜歡，但他沒料到會看見、聽見這麽多惡意。

身邊的陰陽怪氣，手機裏的咒罵诋毀。大多數人甚至根本不認識他，卻仿佛能憑借那短短幾個鏡頭“洞悉”他的本質。那已經不僅僅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了，太多無理由的攻擊擰成一支支長箭，隔着千山萬水洞穿了幻象前的邵明明。

他只覺得手腳冰涼。

“明明！”唐九洲好想捂住邵明明的眼睛，堵住他的耳朵，不要他看，不要他聽。可就算他現在能擋住一切，那以後呢？

只要邵明明回到現實，他總要面對一切的。

而且不只是邵明明，唐九洲那半邊幻象裏也傳來了同樣帶着惡意的聲音，雖然沒有邵明明那邊那麽多，但也不算少。唐九洲看着自己在節目裏努力，聽着耳邊越來越多的罵聲，從中捕捉到了最刺痛人心的半句——“要不是唐九洲，明明怎麽會……”

剩下的部分被其它的咒罵淹沒，唐九洲的心卻把那半句補全了。要不是自己，明明怎麽會去參加那個節目，怎麽會被那麽多人罵。

不，不是這樣的。

他們許下那個約定的時候誰也沒料到後來的事情，也并非是誰為了誰犧牲。這只是他們共同的夢想，他們想要成為夢想中的自己，想要為之努力，這到底有什麽錯？

兩只手越靠越近，兩具身體也越靠越近。

眼淚落在兩個人的肩膀，緊貼的身軀支撐着彼此，讓他們得以艱難前行。這從來都不是他們的錯，他們沒有錯，錯的是那些無端謾罵的人。

唐九洲在邵明明的肩膀上蹭了兩下：“明明，對不起……”他的聲音嗚咽，“你的衣服被我蹭髒了。”

“唐！九！洲！”

不管邵明明再怎麽傷心難過，再怎麽委屈心酸，唐九洲好像總有辦法用稀奇古怪的方法讓他暫時脫離這些負面情緒。哪怕只是暫時，哪怕只是用另一種……另一種會讓邵明明氣急敗壞的方法，但邵明明的确好過了一些。

此刻的邵明明可以說是精神抖擻，他咬牙切齒地念着唐九洲的名字，沒發現他們的幻象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倒是旁邊的六個人第一時間發現了幻象的變化，齊齊松了一口氣。

蒲熠星雖然沒辦法說出真相，別的事情還是可以說一說的。他有點嫌棄地看了一眼哭花了臉的邵明明和唐九洲，對着郭文韬開口：“哎呦，好弟弟們還是不行呀。看我意志多堅定，這不是輕輕松松？”

郭文韬看了一眼又開始陰陽怪氣的蒲熠星，也不知道被他戳到了什麽笑點，笑得停不下來。

笑了好一會兒，他到底沒拆穿蒲熠星假模假樣的嫌棄，只是附和地點點頭贊同蒲熠星對邵明明和唐九洲的吐槽。其實郭文韬看得一清二楚，之前罵聲剛剛響起的時候蒲熠星就握緊了拳頭，眼裏分明滿是關切。

等到唐九洲和邵明明也在祂的聲音裏做完了選擇，他倆的情緒似乎也緩和的差不多了。胡亂抹掉了臉上的淚痕，兩個人看上去好像又活力滿滿了。

現在已經有四個人渡過幻象了，下一個會是誰呢？

齊思鈞看看郭文韬、看看石凱，又看看周峻緯，嘆了口氣。幻象似乎越來越厲害了，這次已經有了聲音，那到他們幾個的時候會不會再發展出些別的手段？

比如郭文韬的幻象有可能會有痛覺，比如石凱的幻象有可能會再看到石澤。不過能想象到的場景好歹還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齊思鈞實在是不知道幻象會給自己、給周峻緯帶來什麽。身份卡已經将他們兩個與其他人區別開來了，或許他們要面對的東西也不盡相同。

更何況周峻緯甚至還沒想起他的記憶碎片。

齊思鈞嘆氣的聲音更明顯了。

周峻緯聽着耳邊一聲長過一聲的嘆息聲，只覺得心裏仿佛有一個搖搖晃晃的天平，一頭放着他的準則，一頭放着齊思鈞的嘆息，而此刻他的準則似乎變得輕飄飄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沉甸甸地壓在他心裏。

取而代之的是齊思鈞的嘆息，沉重得讓周峻緯喘不過氣來。他那樣完美，自然早就知道齊思鈞為什麽要嘆息。

轉過頭來看向齊思鈞，周峻緯眼裏無懈可擊的溫柔帶上了迷茫，“小齊……”

好像是成心擾亂他們的節奏，幻象這一次出現的時機也十分刁鑽，恰到好處地打斷了周峻緯的話。

石凱的幻象來了。

和之前幻象中只是年輕了一點的四個人不同，幻象中的石凱還是個年幼的孩子。不管是石凱還是其他人都提着一口氣，面色嚴肅地等待着幻象發展。可是那個身影清晰起來不過一秒鐘就仿佛受到了什麽幹擾，泛起了水波一樣的漣漪。

黃子弘凡總覺得這個畫面有點眼熟，石凱的幻象好像和自己那時候差不多，都不那麽穩定。

只不過和那次不一樣的是這次的幻象十分頑強。石凱的幻象晃了晃，又變成他們更熟悉的模樣。那個石凱站在一個溫馨的卧室裏，面容和他們身邊的石凱幾乎是一模一樣。恢複了記憶的幾個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裏是陶愛愛的卧室。

四個人心中一緊——石凱的幻象是陶愛愛的死？陶愛愛死時石凱痛哭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他們當然知道這對石凱來說有多難釋懷。

但這個幻象也只不過維持了兩秒鐘，還沒等陶愛愛的身影出現，畫面就又卡頓了。

這一次出現的是石澤。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想多了，石澤的身影出現的一瞬間，所有人都覺得他似乎和之前的幻象都不同。他的目光直直看向了石凱，不像是一個幻象，而像是他真實存在在那裏、可以看到他們一樣。

石澤就那樣看着石凱，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他說：“哥哥，還能看到你真好。”

“阿澤？”石凱看見石澤出現，不敢置信地撲過去，卻直直穿過了石澤虛幻的身影。那不過是個幻象，他如何能穿過時空再次擁抱到他的弟弟。

“哥哥，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見啦。”石澤眼裏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壓着密室規則的界限說出最後一句含蓄的提示，“哥哥，我們不一樣的。”這句話說完，他如同完成了最後的心願一樣，終于不再掙紮，帶着滿足的笑消失了。

“npc已抹除。”

與此同時，除了齊思鈞、周峻緯和郭文韬，完成了任務的五個人都聽到了祂冷漠的提示音。

其實之前石澤覺醒的意識已經被祂抹除了，剩下的部分和其餘未覺醒的npc沒有什麽不同，所以祂才放心地任由幻象生成了石澤的身影。

但就連祂也沒能料到，石澤竟然把最後一絲意識投入了幻象，燃燒了自己的本體，換來了幾句話的清醒。也許沉淪于祂的劇本，做一個任人擺布的npc，對嘗到過自由味道的石澤來說還不如消亡。

“凱凱？”黃子弘凡擔心地望向石凱，卻只看見一雙燃着怒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