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好事連連

新的一天很快又到來了了。東方天空剛露出幾縷微弱的光線, 小濤和母親就各自背起一個大籮筐，又分別拿着一把已經有多處破損的舊獸骨刀，準備去村子的附近割些草, 回來喂雞和兔子。

昨天，領主安排他們家負責照顧這兩樣動物，那對兩夫妻負責養鴨子和雪山羊, 又囑咐了他們許多話，母子倆自然非常上心。昨天已經忙活到快天黑, 打掃圈舍，怕小雞和兔子凍到，給它們鋪了個幹草窩, 還幫着隔壁老夫妻幹了不少活。兩家人都生怕将事情辦砸了，即便領主說了不會怪他們, 他們也看不得糟蹋了這麽好的飼養場。

今天一大早, 母子倆就睡不着了，輕手輕腳地起來，不想吵醒小妹。可是獸人很警覺, 最後小妹還是醒了, 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急切地喊着：“阿媽，阿哥, 你們不要走, 帶着我啊！”說着，着急地提起她的小籃子就追了出來。

母親和小濤只好停下來等着妹妹, 一家人一起出門。小濤轉頭看着小妹，小家夥看起來格外歡樂，蹦蹦跳跳的, 仿佛不是去幹活，而是去玩鬧的。他就問妹妹：“昨天我教你的十個數，你數一遍給我聽。”

小妹笑容一僵，眼珠開始亂轉，哼哼唧唧好半天，才拽了拽小濤的衣服，讨好地仰起小臉：“我好像有點記不清了，哥，你再數一遍吧。”

小濤小大人一般在心裏嘆口氣。就十個數，教了一晚上都沒教會。他只好又帶着小妹數了一遍。

妹妹雖然腦子慢，可是很聽話，乖乖地跟着哥哥又念了一遍。小濤摸摸妹妹的小腦袋，很怕以後他妹也和他一樣，幹不了記工分那樣的輕省活。像小穗，都被選去給領主做事了，每天幹幹淨淨的，又得人尊重，不知多少大人和孩子羨慕。小妹的腦袋瓜也不夠用，以後只能盡量讓她多吃點肉，能像大娟姐姐一樣壯實，幹活掙工分也餓不着。

母親看着兄妹倆相親相愛，一起學數數，面上一直帶着溫柔的笑。最近小領主從外面找到了好幾種可以吃的野菜，尤其是被領主稱作白菇的奇怪野菜，放在湯裏特別鮮，還頂餓，少放些肉孩子們也很愛吃。更加讓大夥高興的是，小領主還宣布今年減免兩成的租稅，只收三成的糧食和肉幹，這樣分到大家手裏的糧食就多了。

其他部族和領地普遍是收取六七成以上的稅，前任領主一直收五成，已經是非常厚道的了。小領主果然和他父親一樣令人尊敬，念在去年大家都受了災，減了快一半，這讓大夥更加安心了。不用為食物發愁，家裏整天充滿了歡笑聲。

一家三口剛走到村寨中的大路上，就看到了那個雪狼族的少族長。那名高大的少年正帶着幾個少年人排成長隊跑步呢。

妹妹好奇地仰頭問哥哥：“阿哥，他們在做啥呢？”

小濤也不清楚，可又不想在小妹面前丢了面子，就猜測道：“肯定是着急去打獵吧。那個雪狼族的少族長打獵可厲害了，咱們養的小雞小兔子都是他抓的。”

“哇。”妹妹張着小嘴，眼裏滿是崇拜。昨天她光顧着去看熱鬧，可不知道誰是飼養場最大的功臣。她可喜歡那些毛絨絨的小崽子了，于是在這些這群大哥哥經過的時候，忽然奶聲奶氣地喊了聲：“那個，雪狼族的少族長，阿哥說你打獵好厲害，等我和阿哥阿媽把小雞養得胖胖的，給你吃。”

她可喜歡吃肉啦，看到那些毛絨絨的小雞和小兔子，就恨不得它們馬上長大，然後飛到自己的飯碗裏。至于什麽可愛不可愛的，小姑娘可沒那個概念，啥都沒有吃肉重要啊！能讓嘴饞的小孩子把肉讓出來，小灰已經很有面子了，瞧小濤都驚訝成什麽樣了。

小灰正帶着他挑選出來的十名隊員圍着月湖村巡邏，忽然聽到這麽個童聲。看到說話的是這麽一個小不點，他不由得一挑眉：“行啊，謝謝你了小妹妹。不過呢，我都是為了你們領主才去抓的，誰叫小霖更喜歡吃山雞和水鴨子。你也多多努力，替他把雞鴨都養大了，大家一起吃。”

小姑娘開心地重重點頭：“我知道，領主哥哥最厲害，要給領主哥哥吃最多。”哥哥每天上了算數課回去，總會念叨小領主有多聰明多威嚴，所以在小姑娘的心裏，領主哥哥更厲害。當然，也是最好看的……已經初步具備了審美觀念的小姑娘忽然害羞地捧住臉小：“我要把我的小雞小兔也給領主哥哥，領主哥哥會喜歡我嗎？”

一群人聽到小孩子天真的話語，都忍不住笑了。灰卻無奈嘆氣：哎，小霖就是太招人喜歡了。他胸膛一挺，無情戳破小姑娘的粉紅色泡泡：“你太小了，領主哥哥不會喜歡你的，他喜歡我這樣高大的。”說着又挺了挺了精壯的腰身，試圖展示自己高大的身軀。

怎麽會這樣？小姑娘驚得瞪圓了眼睛。

見小孩被自己吓得愣了，灰很怕對方哭出來，大吼一聲“出發”，飛快地帶着隊員跑遠了。

等到那一家三口消失在視線裏，灰才得意地一揚腦袋，給了身後的巡邏小隊隊員們一個看弱雞的眼神：“瞧見了沒，這麽小的小家夥都知道我打獵厲害，這下知道我有多招人喜歡了吧？好好跟着我學抓雞。”

芒在他身旁跑得呼哧呼哧地，聽了這話就不住點頭：“是呀，以前小霖都不愛理你的，你總纏着人家，這回又抓了些小雞小鴨，小霖現在總算給你一點好臉色了。”

灰嘴角一抽，眼神兇狠地辯解：“你知道什麽，小霖一直對我很好。瞧，還送了我這麽好看的項鏈。”他挺了挺胸膛，不知道多少次展示他的金琥珀項鏈，又轉頭使勁瞪着芒，用眼神示意對方趕緊閉嘴，臉上寫滿了“回去給你好看”。

“你又瞪我幹嘛？”芒迷惑又苦惱。自從來了雪峰領，小灰怎麽總愛瞪他啊，是因為昨天小霖外婆多給自己盛了一碗肉的緣故嗎？誰叫我這麽讨阿婆喜歡，小灰真是小心眼。

身後的少年們實在憋不住了，都大笑出聲。人以群分，他們都是灰選出來的，和灰關系處得挺不錯，自然都是活潑的性子。

被笑話了，灰也不甘示弱，仍是理直氣壯地鄙視這群少年：“笑啥笑，你們這群單身狼，還不如我呢！我都已經住到小霖家了，小霖外婆可喜歡我了，你們誰有我本事大？哼，還不是個個打着光棍！”

幾名單身少年狼頓時笑不出來了：罵人別揭短好吧！以為我們不知道啊，你是客人才能住到小領主家的！

見這群菜雞被自己唬住了，灰越發得意，搖晃着腦袋，向幾只單身少年狼傳授他的先進經驗：“好好跟你們小灰哥我學着點。我們先把月湖村的幾條大路巡視一遍，再去石牆外頭。最外面的土牆容易破，那邊一準藏了些野獸。還有野鼠最可惡了，小霖說了，這家夥最愛咬死小雞小鴨，等會兒咱們都變成獸形，鼻子放尖點，一只野鼠都不要放過！飼養場守衛好了，大夥能不覺得我們能幹嗎？保管很快就會有人喜歡你們。”

單身少年狼心思單純沒經驗，沒幾下就被灰給忽悠住了，都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有的傻孩子甚至開始暢想起迎娶村花，走上人生巅峰的美好場景，一個個嗷嗷叫着朝飼養場狂奔而去。

附近不少村民已經起床了，在院子裏奇怪地看着這群毛頭小子：一大早就喝了鹿血嗎，咋血氣這麽旺？

另一邊，等灰出了門，霖就來到了木工坊。現在這個大院子已經成了雪峰領的技術研發基地，被分割成幾個區域，分別有老匠人帶着學徒制作一樣霖提議的新物品。

霖幾乎每天都要來這裏一趟，今天他主要是來繼續指導匠人們制作筆和墨的。

馬上就要造出紙張了，那沒有合适的筆和墨也也不行。現在的炭筆書寫十分不便，動不動就塗得手上、獸皮或是木板上一團黑，母親和外婆一起費心給霖做了一雙柔軟的小鹿皮手套，讓他在寫字的時候戴着。

霖思考了一陣子，結合曾經看過的各種史料，預備用羽毛作筆、燒木制墨。他已經提前幾天讓人攢了不少羽毛，有衆人貢獻出來的各種鳥類羽毛，最多的還是常見的水鴨子羽毛。

要制作羽毛筆，首先要選擇最長最筆直結實的羽毛，再用熱水清洗，然後埋在燒熱的砂土中自然冷卻，這樣能使羽毛管更加有韌性。把這樣處理過的羽毛管頭削尖後鑽出小孔，蘸了墨汁便可以在紙上寫字了。羽毛筆的筆尖容易禿，使用壽命不長，但勝在便宜又方便，所以曾經在西方流行多年，也是現代鋼筆的雛形。

至于墨，在我國也有多年的歷史，很多書籍上都有介紹。将木頭或動植物的油脂燃燒後形成的煙灰采集起來，加入膠和水，就能做出簡易的墨。

我國古代流行的燒煙原料是桐油和松木，霖暫時沒有在獸人大陸發現這兩種樹木，就讓人收集了不同的木材用來燒煙，還讓人留心哪種木材燃燒後産生的煙灰最多。燃燒木材時，火堆上方架着石板，煙灰就會慢慢凝聚在石板上，等火熄滅，把煙灰從石板上刮下來即可。

刮下來的煙灰裏加入水形成的墨水還不能直接用來書寫，濃度低，很容易在紙上暈開，還要往裏加入膠。目前比較容易獲得的是動物膠，用些獸骨和獸皮邊角料經過熬煮，冷卻後就會凝結成膠狀物，可以讓墨更好的粘連在紙上。

昨天，霖已經在木工坊指導了半天，看着工匠們分成幾組，按照自己提出的要求一步步做下去。偶爾也會有人出些小疏漏，或是哪裏做得不合适，霖都會立即指出來，是位相當嚴格的老師。

今天估計就能做出成品了，霖不太放心，早早就過來關注着。在這邊沒待多久，阿泰一臉激動地跑進了院子，在他身邊壓抑着興奮低聲說：“領主，岩大叔讓我來叫你去造紙坊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