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逃
靡音沒有說話,眼睛依舊鈍鈍的,但看仔細了,裏面有道暗暗的光。
“靡音,你究竟想要什麽?”楊池舟擡起她的下巴:“無論什麽,我都會給你的。”
一陣風吹過,将靡音的頭發吹起,稚弱的發,在她臉頰上掃過。
她濃密的睫毛,抖動了下。
她想要的,他給不了,一輩子,也給不了。
楊池舟低下頭,想吻她。
但靡音下意識一躲,将臉埋在他懷中,緊緊地。
“靡音,”楊池舟的聲音在她頭ding響起:“別再考驗我的耐心,我忍不了多久的。”
風漸漸大了,靡音輕輕打個寒噤。
逃。
這是靡音腦海中唯一的想法。
可是,完全沒有門路。
不論靡音到哪,身後總有兩名侍女跟随,寸步不離。
她時時刻刻都處于楊池舟的監視之中。
靡音越來越着急,她明白,要不了多久,楊池舟就會要了她。
她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可是,又無能為力。
她終日愁眉不展,總是端坐在屋子裏。
侍女小桃擔心她悶病了,便建議她去後花園逛逛。
靡音也就随着她們去了。
王府的後花園很大,假山嶙峋,亭臺軒榭,一草一木,都透着精細。
但靡音毫無心情去觀賞,只是看着一簇牡丹發呆。
牡丹。
雙靈宮中的那株牡丹,早已敗了吧。
仔細算來,距離事情發生,已将近一個月了。
可是,靡音依舊覺得,一切都像是昨天的事情。
怔忪之中,靡音似乎聽見小桃在和誰講話。
“咦,你是誰?怎麽從沒見過你?”
“回姐姐話,我是負責送菜的,前兩天剛來。”
“送菜的,怎麽會到後花園來,別以為你是小孩子就可以亂闖,被管家發現了,不揭了你的皮。”
“姐姐教訓的是,其實,是廚房的大師傅想知道靡音小姐晚膳想吃什麽,本來要另一位姐姐來問的,可那位姐姐身子不舒服,我就自告奮勇來了,也不懂規矩,請姐姐別怪罪。”
“好了,嘴還ting甜的,這次就饒了你吧。”小桃轉頭恭敬問道:“小姐,晚膳你想吃什麽?”
靡音說不出話。
她驚喜地看着那個人。
粗布衣服,皮膚蒼白,身體纖細。
遠修。
竟然是遠修!
她激動異常,正想喚出聲,卻被高遠修一個眼神制止。
靡音努力平靜下心情。
但她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顫抖着:“一時也想不到,還是……還是我親自去廚房看看吧。”
說着,她起身,在小桃的帶領下,向廚房走去。
她明白,遠修就在身後,可是她同時也明白,不能讓任何人起疑,否則,他會有危險。
盡管表面平靜,但靡音心中,早已翻騰不已。
一行人當下來到廚房。
大師傅知道靡音的身份,自然誠惶誠恐,生怕怠慢了她,惹得王爺不高興,忙招呼道;“小姐,您怎麽來了?是不是今天的菜做得不合口味?”
“不是,”靡音努力地笑笑:“昨晚的那道東坡肉弄得不錯,王爺贊不絕口,我想請你教我。”
“那,小姐是現在就學?”大師傅試探地問。
靡音點點頭:“就現在吧,你先示範一遍……小桃,廚房太熱了,你去給我沏碗茶來。”
小桃本來不敢離開,但一方面擔心惹靡音不高興,另一方面想到這裏有這麽多人,也出不了什麽岔子,囑咐旁人照看好靡音後,她便快步回屋沏茶。
大師傅在竈臺上開始忙碌起來,刀在菜板上篤篤篤地敲着,竈下的火也熊熊地燃燒着。
其餘人在一旁垂頭而立。
沒有誰注意到她,靡音慢慢退後兩步,站定。
她沒有回頭,卻感覺得到,遠修就在身後。
激動在全身流淌,皮膚因此而緊繃,手腳因此而抖動。
遠修。
他沒有死。
他還活着。
他來救自己了。
“靡音,”身後傳來一個低不可聞的聲音,靡音集中全副精神聆聽着:“明日辰時,你再到這裏來,盡量引起混亂,到時我會帶你出去的,明白嗎?”
靡音重重地點頭。
她心中有千言萬語,一起湧上喉頭,卻哽住了。
過去的一切,重新浮現在眼前。
那些繁華,那些柔靡,那些溫情。
她念念不忘的一切。
看着她微微顫抖的瘦削肩膀,高遠修輕聲說道:“放心,靡音,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這時,侍女小桃端着茶走了進來。
再待下去,只能惹人懷疑,高遠修狠下心,轉身離去。
他隐約聽見了小桃的驚呼。
“小姐,你怎麽哭了?”
這一整天,靡音都像身在夢中,恍恍惚惚的。
是真的嗎?她懷疑,那真的是遠修?
是否是自己思念過度産生的幻覺?
可是,遠修的呼吸,輕輕吹拂着她的脖子,她感受到的那種溫暖,是真的,熟悉的。
靡音雙手握&住脖子上的玉佩,像握&住一個希望。
當楊池舟進&入房間時,看見的,就是靡音這副惘惘的樣子。
她穿着一套水紅色的薄紗小褂,雙手抱住腿,将頭枕在膝蓋上。
整個的她,散發着一種稚氣,少女的稚氣。
楊池舟走過去,坐在她身後,伸手将她攬入懷中,柔聲道:“聽說,你今天為了我去廚房學做東坡肉?”
靡音清醒過來,猛地一怔。
“是真的嗎?”
靡音背脊僵硬起來,她強迫自己微笑:“你不是說你喜歡吃那道菜嗎?”
楊池舟轉過她的臉,一雙黑瞳中盛滿愛憐:“你今天,怎麽這麽乖呢?”
“我……只是想讓你開心,”靡音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掩住嬌蠻,增添了柔順:“我知道你對我好。”
楊池舟滿意地笑了,他将靡音轉過身子,垂頭看着她:“靡音,你越來越讨人喜歡了。”
他看見她捂住眼睛,淚水從指縫間流出。
“姐姐,”靡音哭泣着:“你告訴我,她在哪裏好不好,你告訴我,姐姐究竟在哪裏?”
楊池舟的眼神溫柔了下來,他雙手抱住她,讓她的頭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後,拍撫着她的背,一下一下。
那個晚上,他沒有要她。
當清晨的陽光透過門的縫隙灑在地上時,靡音醒了。
她發現,楊池舟已經穿戴妥當,正坐在chuang邊,看着自己。
靡音逃避般地翻轉個身,将臉對着牆。
身後傳來楊池舟帶着笑音的聲音:“還裝呢?”
他扳過她的身子,低下頭,兩人的臉隔得很近,很近。
“靡音,昨晚,是我最後一次放過你,明白嗎?”楊池舟的聲音很輕,卻帶着堅定:“你逃不了的。”
靡音感覺手腳開始發涼。
說完之後,楊池舟用手梳理着她散落在chuang上的發,一邊閑閑問道:“今天打算在家幹什麽?還要去學做菜嗎?”
“嗯。”靡音輕微地點下頭,特意問道:“你今天什麽時候回來?”
“怎麽,想我早點回來?”楊池舟輕笑。
靡音垂下眼,掩蓋住裏面的焦急:“也不用,還是……公事要緊。”
“今天事情可能有點多,估計要天黑才能回來,”楊池舟抓起一縷靡音的頭發,放在唇邊吻了吻,道:“不如,你給我做了當宵夜怎麽樣?”
“好。”靡音心頭大石放下,一邊催促道:“上朝要遲了吧。”
“你今天,好像特別想我走。”楊池舟忽然定定地看着她。
靡音心中一緊,背脊慢慢滲出了冷汗。
“因為,”靡音要盡力控制住自己的聲線,才不至于顯得怪異:“因為……昨晚的事情。”
楊池舟輕輕撫&mo着她的臉頰,漆黑的眼中盛滿了不解:“有時候,我也很奇怪,為什麽……會對你如此着迷呢?靡音,你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
靡音沒有回答,也不必回答——說完這句話後,楊池舟便離開了。
她怔怔地看着銅鏡中的自己。
黯黃而扭曲。
按照約定時間,靡音來到廚房中,遠修已經在那裏等候。
兩人眼神交彙,默契生成。
高遠修早就在廚房各處撒上硫磺,而靡音在做菜時,故意将明火弄在地上,頓時,廚房迅速燃燒起來。
濃煙滾滾,火光沖天,所有人都慌成一團。
靡音和高遠修趁亂坐上送菜的車,混出了王府。
中途他們下了車,騎上早已準備好的馬匹,馬不停蹄地趕出了皇城。
剛出城沒多久,他們便聽見城內一陣喧嚣,接着,城門便關上了。
楊池舟,已經發現了她的失蹤。
靡音抱着高遠修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背上。
雖然,他是瘦弱的,可是,靡音卻覺得,他的背比什麽都寬大,比什麽都安全。
遠修,是她如今唯一可以接觸的故人,是她過去生活的縮影。
她全身心地依賴着他。
經過幾天幾夜的颠簸,他們終于來到了古月鎮。
古月鎮是個邊陲小鎮,臨近耶羅。
高遠修的計劃是,去耶羅生活。
他父親的摯友第真機,便是耶羅人。
二十年前,耶羅和盛容曾經出現兩國交好的局面。那時,高長發便結識了第真機,兩人性情相投,成為好友。後來局勢變化,兩人斷了聯系。這件事也成為當初殷獨賢誣陷高長發叛國的證據。
高長發臨終前讓兒子去找第真機,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這個朋友。
來到古月鎮時,兩人已經疲勞不堪,便找了一個客棧歇息。
因為怕暴露身份,靡音做的是男兒打扮,對外宣稱兩人是兄弟。
擔心靡音會害怕,高遠修只要了一間上房。
将靡音扶到chuang上躺下後,他便坐在桌邊,準備打個盹。
可靡音不許,她将身子往裏挪了挪,把被子一掀,道:“遠修,你也到chuang上來睡。”
遠修蒼白的臉上忽然出現一絲紅暈:“那怎麽行?”
“為什麽?”靡音問。
“你是女兒家。”高遠修轉過頭。
靡音微笑:“我都不怕,你還怕呢。”
聞言,高遠修的身子僵硬了下,頓時沉默了。
靡音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一時也不敢做聲。
隔了許久,高遠修才緩緩說道:“你為什麽這麽放心我?是因為我……已經不再是男人了,對嗎?”
靡音靜默了。
“你看我在說什麽呢?”高遠修讪笑一聲:“靡音,早點睡,明天……”
他沒有說完,因為靡音從後環住了自己的腰。
她緊緊地抱着他,将整個身子貼在他的背上。
“我放心你,是因為,你是除了姐姐之外,我唯一相信的人。”靡音輕輕地說道:“遠修,你對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高遠修感覺得到,後背上有一枚硬硬的東西,那是他的玉佩,他給她的玉佩。
她一直戴在身上。
這就夠了,他滿足了。
那天晚上,他們相擁而眠,交換着彼此的體溫,互相慰藉着,用對方殘留的回憶,慰藉着。
古月鎮雖是個小鎮,但因為位置特殊,成為耶羅和盛容的商品交換地,人來人往,異常熱鬧。
常常會見到身着異族服裝,高鼻深目的耶羅人牽着馬匹來換取絲綢。
所以在這裏,應該不會引人注目。
高遠修和靡音正是這樣想的,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們就上街,來到一間名叫永隆茶樓的地方。
根據高長發的囑咐,只要将信物交給茶樓掌櫃,他便會負責通知第真機。
兩人緊握着手,走進永隆茶樓。只見櫃臺處,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正在算着賬目。
“兩位小哥,喝茶裏面請。”那掌櫃并沒有擡頭,不鹹不淡地招呼着,一邊将手中的算盤撥得啪啪作響。
高遠修将東西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枚箭頭,舊的,上面有斑斑鏽跡。
算盤聲立即停止,掌櫃擡頭仔細打量了他們好一會,低聲道:“你們是……”
話還沒說完,門口便進來四五名捕快,大聲吆喝道:“老李,快拿壺茶來,真是的,這麽大熱天來找人,真他媽的晦氣。”
老李忙走到他們面前,點頭哈腰:“幾位爺,什麽風把你們吹來了?小二,快上好茶!”
“唉,剛接到上頭的命令,說要找兩個小孩。”為首的捕快把手中的紙打開:“诶,你看見過這兩個沒有,朝廷欽犯,抓到可有重賞。”
靡音和高遠修心裏同時一緊——上面畫的竟是他們兩個。
兩人同時轉過身,想往外面走,但卻被另一個捕快叫住:“你們兩個,轉過身來我看看。”
靡音心跳得發狂,整個身子僵硬住,動也不敢動。
“叫你們呢!”那個捕快不耐煩了:“是不是還要老子親自走過來看呢?”
高遠修将懷中的匕首握緊。
他寧死,也不會把靡音交出去。
空氣緊張得能用刀劃開。
但就在這樣的情形下,老李突然輕松地笑道:“說起賞金,我突然想起,最近生意不錯,該提前孝敬各位爺。”
然後,他拿出銀子,給他們每人奉上一錠。
“我早說過,這周圍的商鋪,就老李最懂事。”為首的捕快收好銀子,拍拍老李的肩膀,哈哈一笑:“放心,以後有誰敢來找你的麻煩,盡管告訴我,一定幫你擺平。”
這樣一打岔,那些捕快也就将靡音他們忘記。
兩人趕緊跑了出來,但剛出門,便被一個小二模樣的人叫住:“兩位,我家主人想見你們。”
“你家主人是誰?”高遠修疑惑地看着他。
小二恭敬地答道:“我家主人正是公子要找的人。”
兩人欣喜若狂,趕緊跟在小二身後。
那小二異常機警,帶着他們避開人群,七拐八拐地來到茶樓後院的閣樓上。
走到最後一間房間門前,小二停下,輕輕敲了敲門:“主人,公子來了。”
“讓他們進來。”裏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威武雄渾。
小二将門打開,把兩人迎了進去,然後行個禮,退下了。
屋子裏有些昏暗,高遠修的眼睛一時不能适應,隔了好一會,他才看見,一張八仙桌前,坐着一個高大的男人。
藏青色的服裝,深眉高目,黑色的胡須将半張臉掩埋,一雙眼睛大而銳利。
“你就是高長發的兒子?”那人開口,聲音雄渾,屋子中的擺設似乎都随着聲音顫抖着。
“是,”高遠修跪了下來:“晚輩高遠修。”
“家裏只剩下你一個是嗎?”
高遠修握緊拳頭,重重地點了下頭。
“想報仇嗎?”第真機擡起眼睛。
高遠修腮邊線條繃得緊緊的,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正是為了報仇而活下來。”
第真機拿起桌上的舊箭頭,話鋒忽然一轉:“知道這枚箭頭的來歷嗎?”
高遠修不明他的意思,只是搖搖頭。
“二十三年前,我遭政敵暗算,xiong口中了一箭,倒在河邊,你父親經過,救了我一命。後來我就把這枚箭頭送給你父親,并許下諾言——将為他做任何事情。”第真機的眼睛忽然爆射出精&光:“你父親是真英雄,他不該是懦弱愚昧的盛容人,他該是耶羅的真漢子!”
他的聲音有奇特的震撼力,能夠讓人心顫抖,靡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第真機銳利的眼睛鎖住她,沉聲問道:“你就是容帝的女兒?”
靡音被他帶着無端敵意的目光震住,一時做不得聲。
“回答我!”第真機低吼。
靡音不知所措。
高遠修将她的手握&住,那股溫暖,順着手臂傳到靡音的心底。
“叔叔,靡音救過我。”高遠修說。
第真機從鼻孔中哼出一聲:“可她的父親殺害了你全家。”
“不,殺害我家人的是殷獨賢。”高遠修急急解釋。
“但她的父親是幫兇。”第真機的臉上毫無表情,他的瞳孔,是一種奇特的灰色,澄明,銳利,像大漠中的一只鷹,看透了所有:“因為容帝的軟弱,縱容,才會成全殷獨賢的今天。一個君主,倘若連自己的忠臣都無法保護,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再坐在皇位上……所以,他被五馬分屍,完全是罪有應得。”
五馬……分屍。
靡音怔怔的,眼睛也鈍了,腦海中一片空白,無知無覺。
父皇。
她曾經的天。
已經……支離破碎。
靡音的身體漸漸發涼。
“叔叔,不管容帝做過什麽,靡音是無辜的,請你帶她一起走。”高遠修懇求。
“不可能。”第真機站起來,走到窗前,一推,用下巴指指街上的情景:“看,現在你們兩人的畫像已經到處都是,我只能帶你一個人走。”
“叔叔。”高遠修跪下,膝蓋和地面急速碰觸,發出堅定的響聲:“我不能把靡音留下。”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帶這丫頭走,你也就不走了?”第真機轉過頭來,牢牢地盯着他。
高遠修回答得沒有任何停頓:“是!”
第真機一步步地走到他身前,站定。
高遠修低着頭。
忽然,第真機一把抓住高遠修的衣領,将他拖了起來,倏地一拳,狠狠将其打倒在地。
“混賬!難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就寧願不報殺父之仇?”第真機的怒吼在高遠修頭ding響起,像潮水,劈頭蓋臉地打下來。
高遠修将臉埋在陰影中,依舊不做聲。
第真機猛地沖上去,想繼續教訓他。
但一個纖細的身影撲在高遠修身上,緊緊将他護住。
“別打他,我求你!”靡音的聲音帶着哭泣。
“我不想打女人,你給我讓開!”第真機命令。
眼淚順着臉頰滑下,聚集在靡音小巧的下巴上,一滴滴地墜&落,癢癢的,涼涼的。
靡音從未擦拭過眼淚,每次哭泣,都是青兮将她摟在懷中,用散發着冷香的錦帕替自己拭去淚水,輕柔地,愛憐地。
現在,她必須學會自己擦拭眼淚。
靡音仰起臉,看着第真機,眼中沒有恨,也沒有怨,只有寧靜,覺悟後的寧靜:“我留下,你別打他了。”
高遠修立即握&住靡音的雙臂,嘶聲道:“不,我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靡音看着遠修,這個纖細的,蒼白的少年,他的臉龐,是幹淨的,他的皮膚,白得近乎透明,他的眼睛,蘊滿了星辰,他的睫毛,瑰麗濃密。
但他的嘴角,已經青紫,染着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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