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共同

那種痛,無法形容。

田成的臉,漲得通紅,額頭的青筋,仿佛就要爆裂而出。

他在痙攣着,因為劇痛而痙攣着。

半具身體,在地板上痙攣着,慢慢爬動着。

在那個巨&大的切口處,那些內髒慢慢滑動出來,混沌的,模糊的,一塊塊,一團團,牽連着。

血水,瞬間流淌滿整個院子。

那些血,慢慢向靡音湧來。

沾染上她的身體。

她看着這一切,整個人,像死去一般。

田成的下&身,落在鍘刀的另一側,已經死去,已經沒有生命。

可他的上身,還在蠕動着,他沒有叫,他在保持着最後的尊嚴。

那是地獄般的痛苦,任何一個铮铮鐵漢也無法忍耐的痛苦。

他在等待着鮮血流盡,在極度的痛苦中煎熬着。

這是心甘情願的。

所有人都會以為,他這麽做,是為了忠,為了效忠柳易風。

但只有田成自己明白,在內心深處,永遠駐紮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清麗聖潔,驚世的美貌,眼中滿是明澈與聰慧。

她是屬于他主人的,田成從來沒有過癡心妄想。

他唯一的心願,便是靜靜站在游廊柱子後,看着那抹倩影。

沒有肮髒的雜念,沒有亵渎,只是安靜地觀望着。

在牡丹花開的季節,幽幽觀望着。

可是她消逝了。

因為面前的那兩個人。

她永遠消逝了。

其實,他是在為她報仇吧。

可惜,他太沒用。

在黃泉路上,倘若有緣與她相見,他定會躲得遠遠的。

他現在的樣子,是會唐突了她。

田成覺得身體中的力氣已經慢慢随着血液流失,他感覺到了冷,而痛苦,也漸漸減輕。

一切就要結束了。

地面上的雨霧,越積越重,漸漸變換為白茫茫的一片。

那雙眼睛,也漸漸蒙上一層白。

最後,變得渾濁。

再沒有生命。

靡音目睹了全部,在大雨中,親眼目睹了田成的死去。

其餘的人,眼中是冷漠,是習以為常。

他們面無表情地将田成的屍首拖走,他們的手,沒有一絲顫抖。

地面上,有着碎肢滑過的血跡,重重地一條,但很快,便被雨水沖刷,消逝得無影無蹤。

青石地板,又恢複了清潔。

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靡音就這麽跪着,在大雨中跪着。

她已經無法站起來,她的腳,她的身體,她的頭腦都是僵硬的。

田成死了。

這個她身邊唯一的人,已經死了。

就像她生命中那些親人一樣,他也離開了她。

靡音靜靜跪着。

楊池舟和殷獨賢就在她身邊。

她聽見殷獨賢說道:“雖然我贏了,可是如果你舍不得,就讓她留在這裏吧。”

在雨水的嘩啦啦聲響中,楊池舟沉默了許久,久到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開口了。

他的聲音裏,帶着輕輕的陌生的笑:“她不過是個女人。”

靡音身體的溫度,已經無法再下降。

她安靜地跪坐在地上,聽着旁邊兩個男人用平淡的口吻商量着處置自己的方法。

以後,她便是他們兩個的女人。

以後,她便是個玩物。

終于,還是落到了這種境地。

靡音想笑,可是雨太大,雨滴太重,她沒有力氣牽動嘴角。

失敗了,一次次的謀殺,都失敗了。

她想,是不是應該死去了,就追随着親人死去吧。

雨水浸潤了她的發,她的衣衫,她的鞋襪。

靡音的全身,都很沉重。

她真的累了。

或者就這麽死去吧,讓自己輕松一點,黃泉路上,奈何橋邊,那一碗孟婆湯,喝下後,會輕松很多。

靡音微微蜷縮起身子。

一些畫面,快速在眼前轉動着。

她奮力的掙紮。

姐姐最後的眼神。

柳易風毫無完處的身體。

那名宮女布滿血絲的眼珠。

田成蠕動的半截身體。

她的身體,沾染上太多的鮮血,她的眼睛,目睹了太多的殘忍,她的耳邊,聽聞了太多的怨恨。

靡音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這麽放過他們。

她不甘心讓他們永遠在這個世間逍遙。

靡音不信神,不信天,她不信那些虛幻的事物會幫她報仇。

她只信自己,只信自己的手。

只想用自己的手,讓他們痛苦。

不止是死亡,還有痛苦,最深的痛苦。

這是她想要給予他們的東西。

當天,殷獨賢帶着靡音入了宮。

馬車在官道上行走着。

錯金香爐中焚着名貴的香,氣息濃郁,像是能鑽入人的皮膚中。

雨沒有停——再多的雨,也洗不走今日的鮮血。

空氣是窒悶的。

靡音蜷縮在角落中,她的身上,蓋着一件素白錦袍——只有這是幹的。

錦袍下,她的衣服,全是濕透的,粘在皮膚上。

她的妝,全被水洗去,就連唇,也是蒼白的。

那一張臉,只剩素淨。

衣服濕冷,冰浸入骨,靡音的嘴唇,不自覺地顫抖着。

馬車上固定着一張檀木桌,上面溫着酒。

殷獨賢輕酌着。

玉質酒杯湊近,薄薄的唇微張,溫熱的清酒流入口腔。

飲畢,他拿着小巧的酒杯,輕輕把玩着。

隔了許久,才閑閑問道:“酒可以暖身,想喝嗎?”

靡音不做聲,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我忘記了,現在的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一切,都得聽憑我的命令。”殷獨賢轉頭,看着她:“我現在,就命令你喝下。”

靡音依舊沒有理會他。

發梢上的水珠,落在她的唇上,在那蒼白的境地微微抖動着。

殷獨賢向她靠近,馬車內并沒有太大的空間,他坐在了她身邊。

他的手上,拿着酒壺。

“喝下去。”他命令:“全部喝下去。”

靡音将眼睛移到窗邊,随着馬車的颠簸,竹簾撲打着,窗外的景色時不時閃現。

磅礴的雨,模糊的世界,這是她唯一能看見的。

殷獨賢的眼睛,微微眯了下,裏面依舊沒有任何感情:“看來,你并不冷,那麽,這樣呢?”

素白錦袍掀開,飄落在地。

冷風從窗口的縫隙中吹入,寒風刺骨,靡音濕&潤的皮膚如冰一般。

她開始顫抖。

可她不會求饒的,這一點,無論是她,還是殷獨賢,都是知道的。

外面的世界,依舊是漫天的雨,仿佛将永遠這麽晦暗下去。

靡音住進了雙靈宮。

她的身份,已經改變了。

她現在,也是殷獨賢的女人。

一個完全沒有身份的女人。

他随時可以來這裏,要她的身體。

她是卑賤的。

徹頭徹尾的卑賤。

殷獨賢常常來要她,開始時,靡音會反抗。

可是後來,她發現這是毫無意義的。

反抗,無法阻止殷獨賢,反而會激起他的興趣。

房間裏,充滿了柔糜:光線黯淡,紗幕微微飄動着,熏爐中的香,像一只妖嬈的手,在空氣中擺動。

窗邊的紫檀木躺椅上,靡音安靜地躺在那裏。

她側卧着,一只手向前伸展,枕着自己的頭,另一只手,則拿着木梳緩緩梳理着自己的發。

姿勢是慵懶的,可那雙眼睛,卻沒有神采。

門外傳來宮女的通報聲——殷獨賢來了。

可靡音置若罔聞,那只柔荑,沒有停下。

門吱呀一聲打開,光線湧了進來,打破房間中的柔糜。

他走了進來。

門又關上,從裏面鎖住。

靡音完全沒有動靜。

“你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

木梳緩慢地在黑發上流淌過,柔順的發,沒有阻礙。

那些發,垂在了地毯上,大紅的地毯,花紋繁複。

“聽說,池舟還沒有來看過你,”殷獨賢道:“看來,他還在生氣。”

木梳依舊在黑發中徜徉,一下一下。

殷獨賢呼出的氣息,也是冷的:“也難怪,他這麽一心一意對你,換來的,卻是你的殺意……靡音,你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靡音終于将手上的動作停下,她開口了:“殷獨賢。”

殷獨賢用手背摩挲着她的臉頰:“你不該直呼朕的名字。”

靡音像是沒有聽見,而是繼續說道:“殷獨賢,我姐姐呢?她在哪裏?”

殷獨賢緩緩說道:“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靡音的眼睛,如同香爐中的灰燼:“我知道,她死了,她被你殺死了……可是她的屍首呢?在哪裏?”

“青兮,不是我殺的。”

“那是誰!”靡音轉過頭來,直視着他:“是誰殺了我姐姐?!”

“是她自己。”殷獨賢的聲音很輕,很柔,很冷:“是她殺了自己。”

“那她的屍首呢?”靡音問:“她的屍首在哪裏?”

殷獨賢沒有吻她,他只是在說話:“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靡音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

他的話,像是火星,讓她眼中的灰燼重新燃燒起來,成為大火,猛烈的大火。

靡音咬住了他,狠狠地咬住。

她感覺到了血的湧出,布滿她的唇齒。

甜蜜的複仇滋味。

遭受到襲擊後,殷獨賢擡起身子。

他用手,撫&mo自己流血的唇。

但他的眼睛,還在注視着她,

熏香中的那只妖嬈的手,依舊在空中飛舞着。

“啪”的一聲,殷獨賢重重扇了靡音一巴掌。

他的力氣很大,毫無憐惜。

靡音的頭,偏到一旁,她的耳際,在嗡嗡作響,而口中,更湧上了自己的血。

殷獨賢抓住靡音的臉,逼她看着自己:“我不是池舟,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沒錯,他不是楊池舟,不會對她疼惜。

血,從靡音嘴中緩緩溢出,異常粘稠猩紅,染在唇上,顯出了妖豔。

“告訴我,她的屍首究竟在哪裏?”

殷獨賢的眼睛,是細長的,帶着尖銳的寒冷的弧度:“除非我想告訴你,否則,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天空逐日變得灰暗,冬天,又要到了。

那沉悶的天色,壓在每個人心中。

靡音站在院子裏,看着那些尚在苦苦掙紮的花草。

在寒冷的風中,他們在瑟瑟發抖。

為什麽不肯離去?是不舍,不甘,還是不願?

世間的每件事物都有自己的故事。

靡音就站在那,怔怔地看着。

最近,她無意間知道,田成在慘遭不幸之前,已經将柳易風送出了王府。

殷獨賢他們找遍了全城,也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總算,總算有人逃了出去。

柳易風,你一定得好好活着。

在微微的寒風中,靡音這麽祈禱着。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很熟悉。

“你來了。”靡音沒有回頭,卻知道是誰。

楊池舟沒有說話,只是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後。

他将靡音轉過身子,看見了她嘴邊的青紫。

“你又惹惱了皇上?”楊池舟問。

靡音沒有回答,只是轉而問道:“你知道我姐姐的屍首在哪裏嗎?”

楊池舟偏過頭,笑了笑,他垂着眼,睫毛遮蔽了眼中的落寞:“我忘記了,你關心的,從來都只有她。”

“她在哪裏?”靡音問:“她在哪裏?”

“我不知道。”楊池舟搖搖頭:“我只知道,她死了。”

靡音閉上眼,沒有再說話,她的嘴角,是疲倦的:“你為什麽要來?”

“難道,只有皇上才能來?”楊池舟的眼睛,有着嘲諷的神色:“我以為你已經聽清楚了——你是我們共同的女人。”

靡音沒有說話,她站立着,嘆了口氣。

那口氣,也是輕微的。

兩人就這麽站在涼風中,很久很久之後,楊池舟問道:“你真的這麽恨我?”

靡音看着院中的花草,沒有任何猶豫地,她點了頭。

楊池舟喃喃說道:“我以為,你已經回心轉意了。”

“我怎麽能夠?”靡音微笑,笑容浮浮:“殺了我姐姐,毀了我的家,奪我的身子……我怎麽能夠原諒這樣的你?”

楊池舟握&住靡音的手臂,在那瞬間,手掌中傳來的纖瘦讓他心中一悸,他說:“靡音,你姐姐的死和我沒有關系。”

靡音擡頭,看着楊池舟,濃密的睫毛下,那雙眼睛,空洞而冷:“楊池舟,我不想再騙你,在我的心中,你和殷獨賢沒什麽兩樣。你們是兩只野獸,聯手奪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我對你們的恨,已經刻到了骨頭中,就算我被挫骨揚灰,那恨也會飄散在空中,永遠存在。”

她的話,帶着不可思議的低溫,話中濃稠的恨意,黏住了楊池舟的每一個毛孔。

楊池舟的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度,他喃喃道:“我并不想傷害你。”

“你覺得,這不公平,是嗎?”靡音看着他,嘴角勾起,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可是你們做的事情,對我而言又是公平的嗎?”

楊池舟閉上眼,他緩聲道:“我永遠也得不到你的心,是嗎?”

“不,你可以得到的。”靡音這麽說。

楊池舟看着她,看着她的臉上浮現出模糊的古怪的笑意。

她抓住他的手,将那只大掌放在自己的xiong口處,道:“你可以拿匕首,捅進這裏,然後劃下,把裏面那顆心拿出來,那麽,我就是你的了。”

四周,全是蕭條的涼意。

樹上,已經成為光禿的一片,白色的斑駁紋路,刻在褐色的樹皮上,那是一種至深的恐怖。

從這天起,靡音徹底地淪為了殷獨賢和楊池舟的玩物,他們共同的女人。

紫金爐中,焚着龍涎香,刺激着人的情&欲。

紫檀木大chuang上,靡音俯在上面,眼睛微微地張着,卻沒有任何意識的痕跡。

她只是在看着地上的毛毯。

狐貍的毛,純白,沒有一絲雜色,純粹得讓人生厭。

眼睛,依舊注視着眼前的那一抹白色,并對着地毯,呼出一口氣。

那白色的毛,柔&軟地倒向一邊,但當靡音停下之後,它們又恢複了原狀,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柔&軟的頑強。

正看得入神,背部被人咬了一口。

那種鈍鈍的痛,使得靡音忍不住輕呼出聲。

殷獨賢的聲音傳來:“靡音,你這種漫不經心的樣子,對男人而言,是種侮辱。”

侮辱?

靡音輕笑,在心中。

她多渴望,能夠侮辱到他們,能夠傷害到他們,

可惜,只是可惜。

“專心點,聽見了嗎?”殷獨賢的聲音很柔,但卻是一種威脅。

可是,還有什麽好怕的?

當家國,親人,自由與身體都失去後,還有什麽好怕的呢?

靡音笑了。

“我還有事,你慢慢歇息吧。”殷獨賢俯下&身子,将唇對準她的發,輕輕地碰觸了下,接着,喚來宮女服侍自己穿衣。

“沒錯。”他說:“今後,你都應該這個樣子,永遠這樣下去……沒有為什麽,這就是你的命。”

說完,他帶着人走了出去。

房間中,只剩下一片幽靜。

這是你的命。

似乎很多人都說了,這是你的命。

那冥冥之中,是由誰來決定的呢?

靡音不解。

她只知道,今晚,她是屬于楊池舟的。

很公平的規則,一人一晚。

她肮髒的身體,就這麽游移在他們之間。

窗戶與木雕門是緊緊閉合着的,只有些許光線進&入,靡音不清楚,這究竟是白晝,還是深夜。

靡音忽然将手,那赤&裸着的手臂舉了起來。

像柳易風曾教過她的那樣,靡音将拇指勾住,手掌輕輕擺動。

通過那些微弱的光,在牆上投下了一個微弱的影子。

一只模糊的鳥。

深陷困頓,向往自由。

空氣是涼薄的,将靡音赤*裸的雙臂浸得冰涼,但她似乎沒有感覺,繼續地創造出那個虛幻的物事。

鳥的翅膀,逐漸展翅,高飛。

皇宮中的景致,有些凋零,因着這冬日的到來。

靡音行走在雪地上,一步,一步。

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多長時間,她沒有出來了。

腳踏在積雪上,有一種咔嚓的聲響。

身邊,照舊跟着四個宮女,寸步不離。

有時,靡音也會想,自己對楊池舟還有殷獨賢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麽?

她想,她代表着容帝時期,摧毀她,會帶給他們一種心理上的勝利與自得。

是這樣嗎?

靡音無從知曉,也無力知曉。

眼前,綠意稀少,滿目,都是白茫茫一片。

靡音心內,一片荒蕪。

今天,是青兮的生辰。

去年這個時候,她們是何等快樂。

不過一年,便物是人非。

心思翩浮,不知不覺間,來到宮中最西邊的角落中。

朱紅的城牆邊,是葉子盡落的樹,而樹邊,是一口古井。

微薄的陽光照射在井邊,留下斑駁的時間蒼老的痕跡。

忽然,靡音感覺到空氣中的一種牽引。

她似乎覺得,有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正在呼喚自己。

靡音,靡音,靡音。

那個聲音在呼喚着她。

聲線很淡薄,在空氣中成為絲絲縷縷。

像是幻覺,又似乎有些真實。

靡音的腳,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口井走去。

但腳步卻被一個柔媚的聲音制止。

靡音轉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如桃花一般嬌豔的臉蛋,風姿妩媚,豔光照人。

一雙眼睛,水淋淋的。

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嬌懶的姿态。

靡音認得,她是父皇生前最chong愛的麗貴妃。

而她現在的身份,是殷獨賢的妃子,是他的麗姬。

麗姬慢慢向着靡音走來,腳步中,帶着一種尊貴。

而那雙媚人的眼中,則映着雪光,更為幽亮。

她面前這個曾經集萬千chong愛為一身的靡音公主,現在,也是落得同自己一樣的下場。

沒錯,她是在欣喜。

或者說,她确實是嫉恨靡音的。

麗姬不明白,自己經過無數的争鬥,無數的陰謀,使盡手段,好不容易才能獲得容帝的chong愛,之後,還要擔憂容顏逝去,擔心自己辛苦奪來的一切煙消雲散。

可是靡音,她生來便擁有一切。

容帝的chong愛,財富,美貌,權勢。

她沒有動用一根手指,便得到了自己向往的一切。

人與人,命與命,便是如此不同。

麗姬無法選擇出生,但她可以選擇嫉恨。

她嫉恨靡音。

現在,看着靡音蒼白的臉色,無物的眼神,麗姬覺得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在舒暢地歡笑。

現在的靡音,完全沒有了身份。

她只是兩個男人共同的玩&偶。

甚至比一粒微塵還要卑微。

終于,靡音匍匐在了她的腳底。

當然,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嫉恨,總是與男子有關。

在麗姬心底深處,她還嫉恨靡音的受chong。

雖然不願承認,但那兩個天底下權勢最盛的男子,在共同分享着靡音。

麗姬對着靡音微笑着,笑容如桃花般妖豔。

但,那雙隐藏在廣袖之下的青蔥玉指,卻緊緊地握着。

深藏的怨恨。

“靡音,很久沒看見你了。”麗姬道。

看見麗姬的那瞬,靡音有些恍惚,以為時間又倒流回了從前。

但随即,她便清醒過來,意識到麗姬新的身份。

眼中,又再次映出了冰天雪地。

麗姬對靡音的不做聲感覺到了惱怒。

她嫣&紅的嘴唇勾起個銳利的弧度,道:“靡音,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服侍皇上還有王爺,真是辛苦了。”

麗姬的聲音軟綿甜糯,卻飽含着刺,而每根刺上都有着幽藍的毒。

靡音的睫毛抖動了下,但依舊沒什麽大的反應。

沒看見她在自己面前崩潰,麗姬是決計不會罷休的,她繼續問道:“靡音,皇上和王爺,在chuang上,究竟是誰的功夫厲害呢?”

一把刀,鋒利的,閃着嗜血的光,穿過皮膚,捅進血肉之中。

割斷那些經脈,一次又一次。

這便是言語的作用。

痛,靡音也是能感受到的。

只是,那種感覺已經與身體同在,不再新鮮,不再牽動神經末梢。

面前的麗姬,不是歡迎自己的人,同時,也不是她歡迎的人。

靡音移動腳步,繼續往前走。

但麗姬将她攔住,陽光,在那豔紅的嘴唇上滑過:“為什麽要這麽急着走呢?難道,除了王爺與聖上之外,你還需要見其他的男人?堂堂一名公主,如今,也堕&落得連暗*娼也不如了嗎?”

靡音沒有看她,只是靜靜說道:“讓開。”

麗姬笑了起來,那聲音軟綿柔媚:“笑話,你以為現在的自己還是公主?還可以有命令我的權利?”

靡音轉過頭來,眼中染着冰雪:“我什麽也不是,就和你一樣。”

麗姬的笑容一直挂在臉上:“我和你可不一樣,至少我現在是聖上的妃子,至少我有着身份,至少我……”

“那又怎樣呢?”靡音的聲音異常淡薄:“你依舊什麽也不是,他們掌握了你的生死,掌握了你的命運,掌握了你的一切……你什麽都不是。”

麗姬的笑容開始搖搖欲墜,一瞬之間,她忽然變色,伸手向着靡音扇去。

就在那尖利的指甲即将劃上靡音的臉頰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制止了她:“你們在幹什麽?”

麗姬轉頭,看見了殷獨賢。

他的臉上,是一片閑适,看不出怒與喜,看不清他的任何想法。

麗姬忙收回手掌,恢複柔媚的笑,給殷獨賢請安。

殷獨賢緩步走到她們面前,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靡音,嘴角噙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你們,在幹什麽?”殷獨賢再一次問道,聲音不急不燥,沒有絲毫起伏。

“我們,随便聊聊。”麗姬擔心靡音告狀,趕緊搶先回答。

殷獨賢将目光鎖定在靡音臉上,淡淡問道:“是這樣嗎?”

靡音不做聲

殷獨賢一向是喜怒不定,麗姬的背脊開始出現層層薄汗。

殷獨賢不慌不忙地走到靡音面前,那明黃綴金靴子觸地無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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