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太難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葉光和布野在心驚膽戰中一天天度過。想到馬上就要被“強行”畢業的恐慌，布野壓根提不起任何學習的願望，每次葉光上自習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發呆，他想起早上他給家人打的電話，家人雖然也很着急，但還是在盡力安慰他。

布野本來也是聽從了家裏的安排讀了醫，沒想到在他上大學這幾年，醫患矛盾日益尖銳，他的家人現在似乎對他能不能當個醫生都不那麽看重了，就算當不成醫生了，回家那邊找個事做也不是很難。可是葉光呢？布野看了看坐在他對面埋頭看書的人。

問題剛出來的時候，葉光就打定主意，在事情有個眉目之前，誰也不告訴。一想到自己受了家裏那麽多阻力，好不容易得到父母的許可讀的醫，現在卻面臨無法繼續學業的危機，葉光就覺得難受不已。如果真的不能繼續學醫，他能去做什麽？父母會怎麽看他？自己的未來要怎麽辦？難道真的要被迫放棄自己的夢想？那可是夢想啊！葉光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想要踏踏實實做好一件事，他覺得學校不可能跟他開這麽大的玩笑。

事實證明，學校不可能跟葉光開這麽大的玩笑，而命運可以。

一個半月後，醫學院召開了一個大會，會上通報了對于葉光他們學位問題的協商處理結果。

轉制理學，本科四年，六月畢業。

處理結果一念出來，就好比一個炸彈在半空裏炸開。聽到這樣的結果，臺下所有相關專業的學生都無法接受，憤怒不已。有些人大喊着不會放過學校，一定法庭上見，有些人往主席臺上扔水瓶子，有些人直接爬上主席臺揪住了領導的領子，罵聲哭喊聲敲桌子砸凳子的聲音充斥着禮堂，場面一時間失控起來。

葉光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自己從混亂的人流中拽出來，他木然地走出禮堂，身後的嘈雜他一句也沒有聽見，他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在不停回響：學不了醫了，出不了國了；學不了醫了，出不了國了，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等布野放下被他砸斷了腿的凳子，看着一片狼藉的禮堂才發現葉光不知道去哪了，聯想葉光自開學以來經歷的那些事，布野慌了神。他沖出禮堂，中途摔了好幾跤，膝蓋手臂都擦破了也顧不上了。

禮堂門口和周圍幾條小路上什麽人也沒有，安安靜靜的，布野越想心裏越不安，他掏出手機準備給葉光打個電話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抖得連鎖屏也滑不開。他大吼一聲，不停深呼吸想讓自己快點冷靜。

“接電話！接電話！葉光！求你！接電話！接電話！”聽着電話裏無休無止的忙音，布野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往寝室的方向跑，三步兩步上了樓，看到寝室門口的鎖，布野急的要瘋了。

他接着去找了校園裏所有葉光可能去的地方，圖書館，沒有，食堂，沒有，小商店，沒有，教學樓，也沒有。布野跑得嗓子都要冒煙，可是他不敢停，想到他兄弟所受的打擊和他可能會做出的極端行為，布野就害怕。

“诶，你們聽說了嗎？南區醫學院有人要跳樓，我男朋友剛從那邊路過，還給我打電話說要不要去看……”布野突然聽到身邊兩個路過的女生說的話，吓得腿都軟了，南區，醫學院，跳樓……

葉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布野一口氣橫跨校園從北區跑到了南區的行政樓下。看到站在樓頂的是班上一個平時文文靜靜的女生，布野松了口氣。此時，女生已經在同學和警察的勸導下從樓頂下來了。

“哥們，你這是怎麽了？真的跟領導動手了？你這腿還在流血呢。”尚小盞驚訝地看着渾身汗濕，狼狽不堪的布野。

“你們……你們，有沒有看到葉光？”布野喘着氣問。

“沒有啊？他不老是跟你在一起嗎？我從禮堂出來就沒看到他了，”尚小盞奇怪道。

“他不見了，快幫忙找找，他最近情緒不對，我怕他做傻事，跟吳生丁也說一聲，找到了第一時間跟我聯系，”布野說道。

“哦，寝室圖書館你都找了？出租屋你找了沒？”尚小盞問。

對了！出租屋！怎麽把這個地方忘了，尚小盞一語點醒了布野，“我現在去他那屋裏看看，記住，找到了立馬跟我聯系，”布野說完就跑了。

“诶？走了？傷口還沒處理呢，”吳生丁拿着衛生紙和礦泉水望着尚小盞。

“走了，葉光丢了，快找找……”

布野上了樓，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裏面沒有絲毫的動靜，但是布野看到塞在門縫裏的宣傳單都掉在了地上，而且有幾張還有被踩過的痕跡。布野心裏有了譜，“葉光！開門！是我，布野！開門！”他揮起拳頭就往門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