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天火(四)

衆人正想問是什麽原因時, 在外頭守着的包振業忽然喊道:“朱老弟,你怎麽過來了!”

度藍桦順手将那包琉璃碎塊塞到袖子裏,一轉身, 就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正在別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來。

他的容貌不算一等一出色, 神情憔悴也難掩氣度出衆:身形瘦削,皮膚蒼白,系兩根絡帶, 留一髯美須,身穿雪白長袍,腳踩黑色皂靴,風度翩翩、氣度儒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來人乃紅楓鎮數一數二的富商,便說他是個正經讀書人也不會有人懷疑。

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 朱浩讀書人出身, 做的也是文雅買賣,整體形象跟外頭那些滿面奸猾的普通商人完全是兩個極端。

饒是為公務而來, 度藍桦也不由面露贊賞:這人确實很難讓人生厭。

朱浩先跟包振業拱了拱手,又跪下磕頭,“叩見夫人。”

度藍桦示意阿德上前扶一把, 語氣溫和, “不必多禮。”

朱浩兩只眼睛明顯紅腫, 眼球上滿是血絲, 看上去分外凄慘, “勞夫人親自跑一趟, 草民心神不定, 有失遠迎,實在該死。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夫人入內一敘。”

度藍桦見他幾乎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小厮身上, 仿佛随時都會倒下去,不便推辭,“也好。”

幾人剛走出小院,迎面就跑來一個小厮,先恭恭敬敬給度藍桦行了禮才道:“夫人,老爺,不好了,縣衙來的那位雁仵作方才勞累過度昏過去了。”

度藍桦:“……”

恐怕不是勞累過度昏過去,而是被黃兵砍昏了吧?

雁白鳴啊雁白鳴,真不愧是你!簡直超速度!

朱浩大驚失色,又要請大夫,度藍桦連忙制止道:“他身子一直不大好,又趕了大半天的路,可能累壞了。老毛病了,沒有大礙,休息一會兒,醒了之後再吃點甜的就成了。”

見她和兩名随從都是鎮定自若的樣子,朱浩也松了口氣,又讓人好生伺候,并命廚房準備可口的點心,倒搞得度藍桦有些過意不去……

稍後一行人來到會客廳,朱浩堅持請度藍桦上座,自己則在下首陪坐,又命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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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的清香取代了火災現場的焦糊氣,給人一種暫時脫離煩惱的錯覺,度藍桦嘆了口氣,“之前有消息誤傳,說你不幸身故,肖大人十分悲痛,若非公務繁忙,必然要親自跑一趟的。”

朱浩聞言,又強撐着要起身行禮。

度藍桦一個眼神丢過去,坐在他旁邊的韓東就一把将人按住。

朱浩又道謝,“勞大人記挂,不勝惶恐。可如今草民雖然茍活,死的卻是草民最看中的管事、盼了多年的兒子……唉!”

他的脊背前傾,仿佛是從身體內部深處擠出來似的,發出一聲又沉又重的嘆息,精神氣兒好像都散了,整個人都變得幹癟佝偻。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度藍桦道,“尊夫人,怎麽樣了?”

朱浩搖搖頭,苦笑道:“她盼兒子比我更甚,這一下着實打擊得狠了,哀莫大于心死,大夫說情況很不好。”

這麽一個巴望兒子的人,先後娶了一堆大小老婆,好不容易熬到四五十歲才如願以償,結果現在又死了……面對這種程度的人間慘劇,度藍桦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只好埋頭喝茶。

每當面對生死,語言就會顯得空前的蒼白無力。因為這種喪失至親的錐心之痛,外人永遠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繼續讨論這些事的話恐怕天就要聊死了,度藍桦幹脆另起話題,“朱老板對這次火災有什麽看法?”

朱浩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身體稍稍坐直了一點,“說起來,草民也是滿頭霧水。草民雖然經商多年,但自認行事光明磊落,并不曾與誰結仇。若說為了買賣利益,相互陷害、排擠,這個确實有,但還真不至于到了殺人放火這一步。而且莊園中的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值得信任,他們總不會無緣無故放火……思來想去,倒有些像傳聞中的天火,不知夫人有何高見?”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思維仍然很清晰,真不愧是肖明成看重的人。

“高見不敢當,”忙活半天,度藍桦是真渴了,一口氣喝了半碗茶才道,“不過我确實有個猜測。朱老板,你卧房內有顆很剔透的琉璃球對不對?”

大熱天的,确實都渴壞了,那頭阿德和韓東已經主動給自己續了第二杯。

朱浩點頭,“是,有什麽問題嗎?”

“具體原理我不好解釋,但像琉璃球這類非常透明又沒有雜質的球形物,或是兩面光滑凸起的物件,都能聚光。”度藍桦既是對他說,也是講給韓東和阿德聽,所以掰得很細,“只要光源夠強,聚攏的光線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溫度飙升,進而燃燒。”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沒做聲,顯然這些內容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朱浩愣了會兒,雙眼發直,良久才聲音幹澀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我的愛物擺件引發火災,燒死了自己的兒子?可因為白日太曬,屋子裏的窗簾一直都是拉着的啊!”

如果真的是那樣,簡直太滑稽太諷刺了。

度藍桦反問:“事發時你不在現場,又怎麽能保證中途窗簾沒有被人拉開,或是被風吹開過?或者窗簾拉的不嚴實,陽光剛好就從縫隙中照進去了呢?”

朱浩啞然。

包振業目瞪口呆,先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胳膊,又看向度藍桦,低聲道:“夫人,這事兒聽起來怎麽這麽玄乎?做得準嗎?”

在他看來,中年喪子已經夠慘了,若此事真的因朱浩而起,他下半輩子必然陷入自責和悔恨當中,真的沒法活了。

度藍桦點頭,“我沒必要說謊,不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也能理解你們一時難以接受。這麽着吧,明天中午,我親自演示給你們看。”

玻璃球系統商城裏多得是,8個積分一顆,這個實驗再簡單不過。

那頭朱浩已經傻了,木雕泥塑一樣癱在椅子上,目光渙散,口中喃喃有聲。誰也聽不清他究竟說了什麽,不過光看也知道這個人現在的情況不太對勁。

“不是張慧那頭有大夫麽?”度藍桦忙道,“趕緊叫來給他看看。”

這才剛開頭呢,後頭還有許多細節要跟朱浩溝通交涉,可不能出什麽事。

大夫來得很快,手頭功夫也很麻利。他先給朱浩把了脈,紮了針,又讓人去煎藥,這才對度藍桦解釋道:“朱老爺是急火攻心,前頭又悲痛過度,不過好在他底子不錯,多休息,再吃幾服藥調養也就是了。”

度藍桦松了口氣,“有勞。”

“不敢不敢,”那大夫謙虛幾聲,“那草民就下去看着煎藥了。”

“朱老爺,”等朱浩的精神稍微好一點了,度藍桦又繼續道,“我知道現在找你問話可能很殘忍,但此事中疑點頗多,時間不等人,必須抓緊了辦。”

“還有什麽疑點?”朱浩眼神放空,幽幽道。

度藍桦在心裏同情了他一回,“那琉璃球是你自己要放在那裏的嗎?被燒毀的木架是誰設計的?火災發生前可曾能有什麽人碰過麽?”

朱浩反應了會兒才重新開口,“是我自己選的地方,那木架卻是去年拙荊親自畫了樣子找匠人打造的,那是給我的生辰禮物,我很喜歡……”

張慧?

這個結果還真是有些意外,度藍桦立刻在筆記本上記下這一條,“那你出門之前,有沒有發現屋子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比如說奇怪的味道、液體之類?”

朱浩皺起眉頭,“夫人是在懷疑這場火災乃是**?可您方才還說是琉璃球引發的。”

“我也說過,此案疑點頗多,這之間并不矛盾。”度藍桦正色道,“現在最大的疑點有兩個,我希望你和山莊的人都能盡量配合我查清。第一,縱然琉璃球可以作為火種,但正常情況下,火勢蔓延需要一個過程,就算現場有大量紙張,也絕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蔓延到一整個房間。所以我懷疑現場事先安排了助燃物,尤其是幾個門窗附近,最有可能的是某種純度比較高的油。”

火災現場堆積了大量紙制品,重點就在那個“堆積”上,是一摞一摞的,非常厚重,反而是這裏漏了破綻!

親手燒過紙的人應該都知道,哪怕是易燃的紙制品,想要在短時間內将它們完全引燃也不是易事。要麽手動分開成一張張的,讓燃燒面和氧氣充分接觸,要麽就添加助燃劑。

說得更直白一點:将火把丢入淩亂扯開的一堆衛生紙裏,肯定騰地變成一個大火球;但如果把火丢到一片堆放地整整齊齊的未拆封的緊密衛生紙卷裏,說不定不等火燒起來,那火把自己就滅了!

“第二,李管事在單槍匹馬營救令郎失敗的情況下,并沒有大聲呼救,這一點顯然不符合常理。那麽他究竟是在什麽情況下,或者說什麽時間段進入火災現場,又在生前遭遇了什麽?這些都必須查清楚,否則,我和肖大人都不會同意随意認定死亡、消除戶籍。”

一直到現代社會,放火還是犯罪分子毀滅證據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這種方法成本低廉門檻低,最簡單的操作卻能帶來最巨大的破壞力,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最大程度的毀滅最多的證據。

經過火燒的犯罪現場勘察難度極大,能提取到的線索極少,是一線刑偵人員最不願意遇到的現場之一。

現在既然存在疑點,就必須徹查到底。而且時間不等人,拖得越久,對偵查就越不利。

包振業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兩頭為難,很有點不知所措。

朱浩是他的老相識了,這次遭了這麽大的罪,他也同情得很,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死者趕緊入土為安,生者也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但度夫人說的也有道理……

如果真的是有人蓄意謀害,那麽最初的對象是朱浩才對,其他人……不過是倒黴的替死鬼!

漫長的沉默過後,朱浩終于松了口,“夫人想讓草民怎麽配合?”

度藍桦跟着松了口氣,“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盡量回憶下事發前的所有細節,記住,是所有。”

朱浩用力閉了閉眼,緩緩道:“來到莊園之後,草民每日都是寅卯相交(早五點)時起床,用過早飯後就去西院研究今年的新品,這期間沒有外出會客。哦,拙荊昨天上午來送過一次甜湯”

又是張慧!度藍桦忽然打斷他,“她經常在你研究新品時來送東西嗎?”

朱浩搖頭,“她對買賣和讀書人的事情都不感興趣,并不常來,不過那孩子的六歲生辰馬上就到了……她埋怨我總不顧家,兒子想要對兔子都不肯……”

他已經連兒子的名字都不敢叫了。

度藍桦一字不落的記錄下來,“那在這期間,她有沒有碰過琉璃球和架子?”

琉璃球到朱浩手中已經有一年多了,如果位置一直不變,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怎麽偏就這麽巧在昨天燒死兩個人?

朱浩是個聰明人,瞬間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猛地擡起頭來,眼眶都紅了,“夫人這是什麽意思?草民與她乃是結發夫妻!育有一子一女,她怎會害我!”

度藍桦見過太多夫妻反目的例子,平靜道:“朱老板冷靜一下,你既然相信肖大人,就該明白我此時問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你又何必多想?”

朱浩的牙關緊了緊,額頭隐隐顯出青筋,過了好一會兒才洩氣似的點了點頭,“動過。”

似乎是怕度藍桦就此給張慧定了罪,朱浩馬上補充道:“不過也只是閑聊過程中的小動作,随手拿點什麽把玩的。”

丈夫、妻子和愛子,父親、母親和兒子……阿德和韓東悄悄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臉上複雜的神情:這事兒要真是張慧幹的,那可麻煩了。

各種意義上的麻煩。

度藍桦嗯了聲,反而不再繼續讨論張慧,“那麽尊夫人走後呢?令郎怎麽又忽然來了?是否是有人故意将他引去?”

“草民日常在家的時間并不算太多,”經過了張慧的環節後,朱浩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他總愛跑來讓我帶他玩,還說,還說想要小兔子……”

說到這裏,朱浩眼睛裏刷地落下淚來。

他猛地吸了口氣,将頭靠在椅背上,仰起臉來,用寬大的衣袖遮住,狠狠做了幾個深呼吸,胸膛劇烈起伏。

度藍桦沒有催促,等朱浩重新露出淚痕未幹的臉來時,很認真地道:“抱歉,讓你重提傷心事,不過”

朱浩擺擺手,緩緩吐了口氣,“草民明白輕重。”

不待度藍桦開口,他又道:“小孩子還長身子呢,天氣又熱,很容易犯困,他嚷了一會兒就昏昏欲睡,也不願意回自己院子裏……”

他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追憶,亮閃閃的,不過馬上就被憤怒和痛苦淹沒了。

度藍桦一邊記錄一邊追問,“還有李管家,你離開莊園去後山捉兔子時,李管家在哪兒?有沒有什麽異常?”

“李管事是草民十幾年前從野地裏撿回來的,”朱浩嘆了今天第無數口氣,“他聰明又勤勉,學東西很快,草民視他為半子、心腹。當初想着,若是老天不憐憫,以後沒有兒子繼承家業,就認了他做義子,由他繼承草民的衣缽也算不枉了。”

“在這個家裏,除了自己,草民最信賴的就是他了,臨走前就讓他進屋幫忙看着孩子,誰承想……反倒把兩個都害了!”

*****

問完話之後,朱浩就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被人擡了回去。

包振業作為多年好友兼本地鎮長,不得不越俎代庖了一回,親自聯系管家為度藍桦等人安排一處更大的院子:之前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尤其其中還有一位縣太爺夫人,着實怠慢不得。

回到客院時,孫青山和雁白鳴兩撥人已經提前到了,正站在裏頭等着度藍桦。

度藍桦沖大家颔首示意,去主位坐下,“都坐吧,交流下看看有什麽發現。雁白鳴,脖子還疼不疼?”

饒是任務艱巨,衆人聽了這話後,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一點笑意,都齊齊看過去。

雁白鳴縮在座位上,捂着脖子直哼唧,“小蘭花你真的壞死了!”

說着,又惡狠狠瞪了黃兵一眼,“你這從犯!”

黃兵:“……是。”

“行了行了,但凡你聽話一點,我也不至于這樣防賊似的,”度藍桦使勁眨了眨眼,緩解疲乏和困倦,又變戲法似的摸出來幾顆糖,“哝,你也辛苦了。”

說時遲那時快,剛還捂着脖子一臉柔弱的雁白鳴立刻猛虎撲食一樣飛奔過來。

衆人:“……”不愧是你!

雁白鳴左右開弓,往兩邊的腮幫子裏都塞了一顆糖果,把臉頰撐得高高的,露出一個扭曲的幸福的笑,“好甜~小蘭花你真是大好人。”

度藍桦都給他氣笑了,“好也是你歹也是你,我的價值就這幾顆糖了是不是?言歸正傳,你有什麽發現?”

“沒有發現!”雁白鳴突然氣呼呼道,“從外面看就是很正常的燒傷,我就想看看裏面,結果他,”他憤怒地指向黃兵,“他打我!”

“打得好,”度藍桦殘酷無情道,“除了燒傷之外,有沒有別的傷痕?比如說生前有可能被受到外力打擊昏厥嗎?”

“不可能!”雁白鳴飛快地否認,“腦袋圓溜溜的,身體也整齊飽滿,不可能有外傷的。”

現在黃兵好像已經被練出來了,面對他幾次三番的控訴都面不改色,聽到這會兒還忍不住問道:“可我方才看屍體身上裂開好多道!”

“你都吐成那樣兒了還能看見?”雁白鳴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

黃兵:“……我只是吐,又不瞎!”

咋的,我一邊吐一邊看還不行嗎?

對此早有準備的孫青山忍不住笑道:“早前我說什麽來着,少吃點兒,你們就是不聽。”

雁白鳴撇着嘴打量下黃兵,倒是沒再反駁,只是稍顯不耐煩道:“你們吃過烤豬嗎?人跟豬是一樣的,焚燒後也會熟,如果火太猛太急,表皮就會噗嗤爆裂開來,露出裏面的嫩肉!但燒出來的和生前傷口完全不一樣,你們這些外行!”

有幾個年輕人聽他一說“人和豬一樣”時就已經臉色發綠,再到“噗嗤爆裂開來”時,腦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烤過火的烤豬形象,然後再套到人身上……

“嘔~!”

孫青山啧啧幾聲,搖頭嘆息,“這就不行了?都還嫩着呢!”

度藍桦無語,對洋洋得意的雁白鳴道:“你最厲害好不好?進一步解剖的事情我還要跟朱浩商量一下,你暫且忍耐一二。孫捕頭,你那邊怎麽樣?”

那兩具畢竟不是野外發現的無名屍體,可以交由衙門任意處置,尤其現在“死者為大”“留全屍”的觀念根深蒂固,朱浩又具有相當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如果不經協商就強行解剖……結果絕對不會是度藍桦想看到的。

“是,”孫青山道,“卑職帶人将莊園的所有下人都問了一遍,确定從五天前朱浩一家過來避暑之後,除了每天早上有菜農過來送每日所需新鮮菜蔬和魚肉之外,并沒有外人出入。”

“一直到案發為止,也只有朱浩自己在案發前去山中抓兔子,這是有守門人看見的。”

“被燒毀的院子是朱浩的研究和臨時休息地,普通下人無權進入,就連事發前小少爺跑進去,跟着伺候他的那些乳母等追過來,也只敢在門口回話。莊園中被允許進入的,只有朱浩一家三口和他的心腹,也就是死者李管事,以及負責每日清掃、整理的兩名小厮。”

聯系之前度藍桦的結論,阿德琢磨一會兒,驚訝道:“那豈不是說,兇手很可能就在這幾個人之中?”

“那也不一定吧?”韓東再次提出不同看法,“李管事和小少爺都死了,就算事發前曾有其他人去過現場,也是死無對證了啊!朱浩的買賣這麽紅火,外頭肯定很多人眼紅啊,人心險惡,不一定非要有仇才會殺人的。說不定就是有人觊觎已久,很早之前就潛入進來,摸清朱浩的行動規律,知道他離開了,想趁無人期間偷偷竊取機密,結果沒想到裏面竟然有兩個人,情急之下,他只好殺死兩人,然後縱火逃離現場……”

一番話說得衆人都陷入沉默。

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性!

作者有話要說:  雁白鳴挨打:“小蘭花你真是壞死了!”

雁白鳴吃糖:“小蘭花你真是個大好人!”

度藍桦:“不愧是你!”

PS,節日快樂鴨!大家要出去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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