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消失的盜賊(四)
時值三伏天, 又悶又熱,一天不洗澡就會渾身發臭,而當那“乞丐”撲到林家良身上時, 後者非常深刻地感受到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當時就覺得喉頭發癢,臉都綠了。
他踉跄兩步, 低頭看那張又髒又臭還涕淚橫流的臉,辣眼睛的同時還隐約覺得有點眼熟。
“頭兒?”随行的衙役一張嘴就幹嘔一聲,捂着鼻子道,“這誰啊?”
讀書人大多講究儀表,哪怕林家良如今已經入了公門也還保持着愛幹淨的習慣,他看着流到自己衣服上的眼淚鼻涕和蹭上去的污漬,整個人都不大好了。他屏氣凝神一發力,試圖将人甩開,誰承想……沒甩動!
那人分明瘦削非常, 眼底滿是烏青,兩條腿還不斷打顫, 似乎站立不穩的樣子, 但情緒爆發之下力氣大得驚人。
幾個衙役面面相觑, 都是想笑又不敢笑, 然後在林家良的大黑臉中上前, 七手八腳地拉人。
“哎?”有個衙役用刀鞘将那乞丐臉上的頭發往後撥了撥,驚喜交加道, “這不楊小水嗎?!”
滿大街上都是他的通緝畫像,衆人都爛熟于心,聞言當即定睛一看,雖然因為痛哭流涕有些面容扭曲, 人也消瘦多了,不過還真是!
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整個衙門兩三千號人都在掘地三尺找楊小水,多少天了連根鳥毛都沒摸到,沒想到他竟然自己撞上門來!
林家良把心裏的惡心去了些,“你小子,這些日子躲哪兒去了?才剛你喊救命,怎麽回事兒?”
誰知剛還呼天搶地瑟瑟發抖的楊小水一聽這話,雙目圓睜,臉上頓時浮現出混雜着震驚、後悔、羞愧和恐懼等諸多情緒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當即抱着頭嗷嗷亂叫,竟推開衆人想跑!
“抓住他!”
一群人飛奔在後,不過幾步路就把楊小水按住了。
可楊小水就跟瘋了一樣拼命掙紮,身上又黏糊糊的,幾個壯年男子一時竟按壓不住,還被他打了好幾下。
“頭兒,有傷!”掙紮間,楊小水的衣袖和褲管都掀翻開來,露出裏面滿是青紫的皮肉,還有脖頸上,也頗多淤青。
林家良啧了聲,上去一拳把人打翻了,一擡手,“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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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起眉頭,順着楊小水剛才跑過來的方向找了找,發現滿大街都是百姓,實在沒什麽異常。他又問了幾個人,大家都說好像确實有個乞丐經過,但也沒太在意,只好帶着滿頭霧水回來,順便驅散圍觀的百姓,“散了,都散了,沒什麽好看的!”
楊小水的出現直接轟動了整個衙門,大家都好奇他在過去七天中到底去了哪兒,又為何會傷痕累累的回來。
度藍桦聞訊趕來,又請宋大夫來替楊小水查看情況,結果老頭兒把脈之後,本就不大好看的臉色就瞬間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怎麽樣?”度藍桦問道。
宋大夫也不言語,滿臉肅穆地走出屋子,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這才意味深長道:“腎水大虧,體虛難當。”
度藍桦:“……”
呃,如果她沒有理解錯誤的話,就是過去幾天楊小水……日太多了?
不光她,負責本案的馮三聽了這話後,表情也是相當精彩。
度藍桦用力捏了捏眉心,強行壓下混亂的思緒,“所以說,過去幾天我們到處找人,他就在暗處跟人颠鸾倒鳳?”
這他爹的什麽神展開!
可就在這時,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曾經看過的詭異的案例,忙對宋大夫道:“您老受累,勞煩再給他看看,是不是自願的。”
宋大夫和馮三的眼睛一時間瞪得比牛還大,兩人面面相觑,不知想到了什麽,同時老臉微紅。
那楊小水也不知多少天沒洗澡沒換衣裳了,身上簡直跟包了漿一樣,但為了存留證據,又不好現在就洗淨,只能委屈宋大夫。
可憐他一大把年紀了,出于真心才跟着小主子離京,臨了臨了了,還要遭遇這一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仰頭看着明媚的藍天,滿是皺紋的眼角微微濕潤。
分明是盛夏,但某宋姓老人身上卻明顯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蕭索。
宋大夫以一種慷慨赴義的悲壯往屋裏走了幾步,手都碰到門板了又突然停下,轉回身來,空前誠懇地向度藍桦推薦其他人,“小雁這幾年也跟着我學了不少醫術,他又擅長解剖屍體,不如”
這種展現自我的機會難得,就該年輕人上嘛!
他就是個大夫啊,平日給人看病抓藥髒點累點無所謂,但這種事?根本不對口嘛!
度藍桦沉默片刻,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摸出來一個口罩,還順手往上面噴了點花露水,用力塞到宋大夫手中,“楊小水……還活着呢。”
再怎麽說也是重要的嫌疑犯和人證,總不能眼睜睜看着雁白鳴把人**解剖了吧?
稍後肖明成也聞訊趕來,得知大體情況後表情一瞬間變了好幾變,相當精彩。
度藍桦跟他在游廊下排排坐,一邊扇風一邊天馬行空的假想起來,“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肖明成:“……你想法确實挺多的。”
怎麽什麽都能想?
度藍桦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道:“難不成你沒想到?”
都是成年男女了,對床笫之事并不陌生,遇見楊小水這種情況,不往那方面想就怪了。
想不想是一回事,當衆讨論又是另一回事,肖明成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別鬧。”
度藍桦知道他臉皮兒薄,也不繼續逗了,“你那頭的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肖明成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上略有些疲憊,“差不多了。”
現在是和平時期,最重要的就是糧食,所以肖明成也還是将糧食增産放在首要位置。只是雲彙府的自然條件跟平山縣差別很大,并不能完全套用以前的經驗。
好在種地這種事情也算某種意義上的一通百通,只要詳細了解了當地情況後,再具體分析、另拟計劃就是了。
這段時間肖明成一直在研究歷朝歷代雲彙府的種植記錄,又詳細分析了本地人文水土,暫時定下來一個新的種植計劃,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實地考察。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遠比平山縣還熾熱的日頭,自我調侃道:“想必要不了多久,風幹醬油雞又要橫空出世了。”
雲彙府更靠南,日照時間和強度也比平山縣更強,曬起來……想必也會更黑。
度藍桦噗嗤一笑,“我就喜歡風幹醬油雞。”
她只需要幹想幹的事就好,膩味了随時可以撂挑子,但肖明成不行。她時常會對對方源源不斷的精力和強大的意志力感到震驚,分明是個書生,年紀也不算大,但不管堆起來的事情有多麽繁雜多麽棘手,他似乎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解決辦法。
不論春夏秋冬,除了放假,每天早上六點準時起床,洗漱後花一個小時讀書練字,用過早飯後打一段五禽戲,之後去辦公。
中午十二點吃午飯,飯後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然後一直工作到傍晚六點下衙,飯後還要騰出兩小時處理公務、讀書練字、考核孩子作業……
已經這麽忙了,可最近他竟然還能努力擠出來約莫半小時,跟着孫青山鍛煉體魄。【顯然,黑水鎮公主抱失敗的事情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他就像一臺設定了程序的精密機器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出錯,簡直比度藍桦的那塊金懷表還要精确。
度藍桦最佩服的就是有着超強自控力和計劃性的人,顯然肖明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據管家周伯交代,在遇到度藍桦之前,肖明成工作起來更玩命,因為當年的他壓根兒就沒有什麽娛樂,生活中也沒有能說的話上的人,只能拿工作和讀書當消遣。
馮三就在不遠處,雖然并不想聽牆角,但院子統共就這麽大,還是有只言片語落入耳中。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天,心道莫不是大人和夫人還不清楚雲彙府的天氣?在這種地方想要做風幹物可不容易。
自從戴了眼鏡之後,馮三的眼睛就顯得格外大,裏面稍微有點疑惑就很明顯,度藍桦無意中往那頭掃了眼,差點又笑出來。
低頭跟肖明成咬耳朵,逗得肖明成也是忍俊不禁。
兩人正嘀嘀咕咕說小話時,宋大夫終于從裏面走出來,瞧着整個人都有些虛脫。
度藍桦有點心虛,趕緊殷勤地扶着技術人員坐下,又親自倒了涼茶,“您受累!”
宋大夫用力剜了她一眼,咕嘟嘟灌了一大杯茶,憋了半天,丢出來一句,“老夫行醫多年,從未見過如此,如此荒唐、荒謬之事!兇手真的太過分了!”
肖明成:“……”
馮三:“……”
度藍桦幹咳一聲,再次實時提醒,“那什麽,楊小水還沒死呢,所以只能說罪犯,不好說兇手吧……”
宋大夫用力瞪了她一眼:就你長嘴了?
度藍桦乖乖閉嘴,乖乖坐回肖明成身邊,做了個“您請”的手勢。
據他從一個大夫的專業角度檢查發現,楊小水渾身上下滿是傷痕淤青,大部分的成因都非常暧昧,前胸後背、腰腹和傳宗接代的家夥事兒尤為嚴重。
最令人發指的還是後者,損傷嚴重,因為沒有及時醫治,導致他本人也在微微低熱。
最近天氣這樣悶熱潮濕,對傷口恢複十分不利,而且看上去罪犯根本沒給楊小水留出專門的恢複時間,也沒上藥。如果不是發現及時,後期炎症再嚴重一點,可能就只能切除保命了。
度藍桦:“……哇哦。”
聽上去情況真的好嚴峻!
肖明成從後面掐了她一下,堂堂四品诰命夫人,如此行事成何體統!
度藍桦忙收斂心神,竭力讓自己看上去非常嚴肅,“那您覺得他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就好說了,宋大夫很快就适應過來,以一種純粹的醫者心态謹慎道:“這個不好說。”
床笫之事麽,咳咳,也不排除有些年輕人玩得比較開。
話雖如此,但大家都覺得被迫的可能性比較高。因為如果是你情我願,楊小水不樂意了立即叫停也就是了,何至于突然消失好幾天,再出現時惶惶如喪家之犬,甚至不顧自己是盜竊在逃犯的事實,主動向巡街衙役求救?
顯然在那一刻,在他心中,那個神秘的強/奸犯遠比牢獄之災更可怕。
稍後開研究會時,整體氣氛就有點詭異,畢竟誰也沒想到原本很簡單的一起盜竊案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好在馮三是個老成穩重的人,最初的震驚過後已經很能穩得住,當即非常大膽地做了如下總結:
楊小水極有可能是在最新一次行竊時被抓,然後……被強/奸了。還是連續多日反複強/奸。
說完這些話後,馮三自己都有點懷疑人生,覺得這起案子簡直太過荒謬,可再一想到城外客棧林娘子她們的戰鬥力,好像又不是特別荒謬。
活得越久,他就越覺得确實不能小看女人。
雖然本次案情有些複雜,但嚴格說來可以分為兩起獨立的案件:楊小水盜竊案,和他被囚/禁、強/暴、虐打案。
按照正常程序,接下來只要盤問楊小水過去幾天的去向,以及發生了什麽事,然後順藤摸瓜抓到那個神秘人就好,但蘇醒後的楊小水卻死活不肯說。
刑訊房的人輪流上陣,軟硬兼施,楊小水的嘴還是緊得跟河蚌似的。
被逼問的緊了,他就渾身哆嗦嚎啕大哭,揚言衙門這是要屈打成招,再逼問就去死。
他髒了,他不幹淨了,他經受如此奇恥大辱,竟然無人噓寒問暖?
馮三第一個沒了耐心,冷酷道:“那你就去死。”
說完,還親自去解開了楊小水的繩索,往他傷痕累累的屁/股上踹了一腳,“去,撞牆吧。”
若是尋常人遇到這種事,确實值得同情,但楊小水?十有八/九是自己作死。如果不去人家家裏偷東西,又怎會落得如此境地!現在倒是有膽子朝衙役撒氣,早幹什麽去了?
楊小水踉跄了幾步,臉朝下摔倒在地,明顯對這個走勢始料未及。
他仰起臉來,兩道鼻血緩緩而下,見衆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神色,又回想起過去幾天生不如死的日子,頓時心如死灰,竟真掙紮着朝牆撲過去!
沒人阻攔!
然而還沒碰到牆面,楊小水的速度就越來越慢,最後幹脆趴在牆上,再次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衆衙役也算開了眼界。在衙門幹了這麽多年,他們不是沒見男人哭過,但俗話說得好,男兒有淚不輕流,之前哭的那些要麽悔不當初,要麽熬不住刑罰,要麽就是遇到生死大事。而像楊小水這樣的,當真少有。
刑訊房的主審官龇了龇牙,将手中皮鞭甩得啪啪作響,大咧咧道:“大男人家家的,哭個屁!不就是給女人日了麽?這事兒你也不算吃虧了!趕緊的,不死就起來,交代交代盜竊案經過!”
楊小水哭泣的身體一僵,掉到一半的眼淚都給生生憋回去了。
這年頭,女人被糟蹋了好歹還能博得幾分同情,但男人遇到這種事……傳出去他還怎麽做人吶?
事到臨頭,楊小水還想狡辯,連盜竊的事兒也不想承認了。但在看了指紋卡片後,也不得不低頭。
可對自己被人囚/禁強/暴的事實,卻依舊沒有松口。
馮三是什麽人?積年的老捕頭了,這麽多年什麽奸詐狡猾的犯人沒遇到過?區區一個楊小水還不放在心上。
他也不跟對方幹耗,直接安排下去,讓人兵分兩路:一隊去聚雲樓統計熟客名單,尤其是楊小水接待的熟客;另一隊人馬則根據林家良提供的線索,沿着當日楊小水逃過來的方向倒着摸回去,根據戶籍簿子與聚雲樓的熟客名單交叉比對。
很快,三戶人家浮出水面,其中一戶正是前面五名受害者之一,另外一戶人家前幾天正在外走親戚,剩下的第三戶很有點意思。
那戶人家的戶主一欄填寫的是男人金子達,但那附近幾條街的人都知道實際當家做主的是他老婆戴佳婉。
乍一聽戴佳婉這個風流袅娜的名字,人們腦海中浮現出的可能是個纖細袅娜的二八佳人,膚如凝脂、手若柔夷之類的,但真實的戴佳婉卻是個精瘦健壯的女人。
戴佳婉家裏是開肉鋪的,她爹戴屠戶死後,肉鋪的買賣就落到獨生女身上。
都說家庭環境是人生的第一個課堂,這話一點也不錯。那戴佳婉從小就跟着父母在肉鋪玩耍,別的小姑娘學繡花時,她學割肉;別的小姑娘學縫衣服時,她學剃豬。因為家裏不缺油水,戴佳婉打小就練了一副好身板、一把好力氣,平時空手提一整頭豬面不改色!
金子達是戴屠戶在世時給女兒訂下的人,他擔心自己死後女兒無依無靠被人欺負,特意從夥計中挑了個最老實的做倒插門女婿。奈何戴佳婉壓根兒瞧不上金子達,動辄辱罵,而金子達性格懦弱,又沒有本事,并不敢反抗,兩人的生活并不和諧。
肉鋪的生意很好,戴佳婉手頭寬裕,就經常下館子。她出手大方,為人豪爽,一來二去的,就跟楊小水混熟了……
要不怎麽說楊小水是活該呢?怪只怪他貪心不足。
偷前面幾次時,他還惴惴不安,生怕被抓,可一夜暴富的感覺真的太美妙了,他連續犯了好幾回都沒事,膽子就大了起來,想弄一筆大的,于是就挑中了戴佳婉。
那日,戴佳婉帶着金子達來聚雲樓吃飯,楊小水上去奉承幾句,又親自給他們點好了菜、上了桌,還忍痛自掏腰包送了一小壺酒,确認一頓飯能吃上大半個時辰,這才放了心。
可楊小水沒想到的是,他剛離開聚雲樓不久,戴佳婉就因為一句話跟丈夫吵了一架,直接摔筷子回家了。然後楊小水手腳麻利地偷完東西,正準備跑時,一開門就跟戴佳婉撞了個對臉。
楊小水當時就懵了,回過神來後想跑卻被一把揪住。
想他不過是個跑堂打雜的,身形瘦削,哪裏比得上戴佳婉常年擡豬?收拾他就跟收拾小雞仔似的。
楊小水掙紮未果,被戴佳婉三下五除二按在地上,還搜出來一大包金銀首飾。其中光那一整套金飾就要兩百多兩,全部加起來至少要過五百兩。
需知盜竊罪審判時是按照金額來的,十兩以下以說服教育為主,最多打十個板子,關幾天;五十兩以下一檔,杖三十徒一年……而五百兩就算金額特別巨大的了,再加上之前五起案件中楊小水偷的,最低也要十年牢獄或流放五百裏。
人就是這麽奇怪,作案的時候只覺得刺激,得手了之後越想越高興,膽子也日益增大,哪裏想過後果?現在一朝事發,那些被掩藏的恐懼才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湧來。
楊小水仿佛這才意識到罪行的嚴重性,忙跪下連連磕頭求饒,希望戴佳婉不要把自己扭送衙門。
他還年輕,不想坐牢,更不想被流放。
戴佳婉先上去抽了一個嘴巴子,然後捏了捏他的腰,一張口就又把楊小水說懵了,“好弟弟,你陪姐姐快活一把,姐姐就讓你走,如何?”
她的男人金子達容貌平凡,也沒什麽本事,多年來一直十分嫌棄。這戴佳婉手頭頗有些積蓄,就特別喜歡跟年輕漂亮聰明伶俐的小夥子說話,比如說楊小水。
只不過之前楊小水一直沒有這個意思,戴佳婉頂多也就是借着給賞錢的功夫摸兩把,可誰曾想天上掉餡餅,這小子直接就撞到自己手上了!這不就是老天開眼嗎?
到嘴的鴨子若再放跑了,她戴佳婉就跟着金子達姓!
楊小水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戴佳婉馬上又威脅他要去報官,讓他全家人一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在府城中過不下去,楊小水就猶豫了。
快活一把什麽的……這種事其實男人也不算吃虧吧?而且戴佳婉年紀雖然略大些,但長相也不算醜……
見他明顯異動,戴佳婉又威逼利誘了一番,楊小水就半推半就的幹了。
戴佳婉已經有一年多沒過夫妻生活了,難得碰上這麽個年輕清俊的,又竭力配合,那可真是如狼似虎,一把下來,楊小水就有點受不了了。
完事之後,楊小水強忍着腰眼的酸痛,扒着衣服要走,然而,戴佳婉反悔了……
聽了事情始末後,度藍桦等人就跟聽了一場大戲似的,仿佛三觀都被碾碎了重來。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大家倒沒怎麽注意,被戴佳婉這麽一提醒,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楊小水好像長得确實不錯:白白淨淨的,嘴巴又甜,一笑就有兩個小酒窩……可惜品行不佳。
也是,大酒樓的跑堂小二麽,某種意義上也算門面崗了,掌櫃的為了攬客也不可能找醜人。
但是,上述細節并不全是戴佳婉交代的,而是後期金子達補充的。
而金子達之所以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在戴佳婉對楊小水下手期間,現場一直都是他打掃的……
公堂上的衆衙役都紛紛表示震驚,因為他們從沒見過一個男人竟然可以窩囊到這種地步!
自家老婆抓了個男人茍合,你不反抗不說,竟然還幫着善後?這是何等翠綠的奉獻精神啊!
肖明成覺得審理這一個案子比下地幹一天農活還累,“你既然早就知道戴佳婉在對外人施加暴行,為何不制止?即便不能制止,又為何不報官,反而為虎作伥助纣為虐?”
金子達縮在地上,腦袋深深埋在胸前,憋了半天才委委屈屈地道:“草民,草民沒什麽本事,她要找別人,找就好了……我又勸不住,也是沒法子的事。”
話音未落,戴佳婉就在旁邊狠狠啐了一口,當衆罵道:“你個烏龜王八蛋,老娘上輩子倒了血黴才跟了你!你根本就不行,你就不算個男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呸!”
金子達被罵得瑟瑟發抖,始終縮着脖子,一個字都不敢還嘴。
他也知道妻子做的事情不太對,但始終不敢反抗,只是前幾日她來了葵水,腹痛難忍不便行房,楊小水才得以喘息。因身體不适,戴佳婉的看管力度大大下降,楊小水抓住機會逃了出來,金子達其實看見了,但心中僅存的一點良知讓他選擇視而不見,這才有了楊小水大街上求救的後續。
“混賬!”肖明成狠狠拍了下驚堂木,在一幹兩旁衙役們齊敲水火棍的“威武”聲中喝道,“大膽潑婦,公堂之上豈容你撒野?!來啊,拖下去,打十個板子收收性子再來回話!”
打完板子之後,戴佳婉果然安分許多,可她在交代案情時依舊不老實。
一開始戴佳婉仗着沒人抓現行,死活不肯承認曾見過楊小水,但度藍桦在她家的一間空房子裏提取到大量楊小水的指紋、掌紋,證明後者确實曾在這裏住過相當一段時間。戴佳婉眼見無法辯駁,當堂反水。
“他一向貪財,毫無廉恥之心,那日是說好了讓我花錢嫖的!”
這話倒有些令人刮目相看,顯然戴佳婉的腦子相當靈活,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想到對自己最有利的說辭:
不管是通/奸還是強/奸都屬于犯罪,但花錢嫖,那就不一樣了。
妓,也是正當職業,要向朝廷納稅的。
但是很快的,這個說法就被駁倒,因為戴佳婉根本拿不出付嫖資的證據。于是,她第二次改口,說自己與楊小水通/奸。
因大祿朝的商業繁榮、民風開放,幾代統治者又來自關外,男女關系方面也不像前朝那樣苛求,在通/奸方面的懲罰跟強/奸差不了多少,根本區別是前者罰兩個,後者罰一個。
戴佳婉從小就不是吃虧的主兒,一口咬定是通/奸,指責楊小水貪戀自家錢財勾引在前,後索要財物未果,這才翻臉。
楊小水見她倒打一耙,氣得七竅生煙,也顧不上什麽羞恥與否,當即在公堂上大喊,“你簡直不要臉,胡亂污蔑人!大人明鑒,分明是她奸/污!”
肖明成:“……”
不得不說,場面一度相當混亂,作為主審官員的肖明成心理和精神壓力都很大。
而且最要命的是,法律條文中關于奸/污的判定,歷朝歷代都只有男奸女,沒有女奸男!
也就是說,哪怕戴佳婉真的做了什麽,也告不成!如果楊小水死活不承認是兩人通/奸,那戴佳婉很可能最後什麽事兒都沒有!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拍了一把驚堂木,将堂下吵個不停的男女鎮住,再次提醒楊小水,現有證據對他相當不利,還不如痛快地交代了。
你一個大男人,突然跑到別人家裏去,那就很有問題啊!非奸即盜!
現在擺在楊小水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但結局對他而言都不算樂觀:
第一,楊小水堅持自己與戴佳婉沒有私情,保住最後一點遮羞布,可因為相關法律條文的不健全,哪怕有證據證明戴佳婉曾囚/禁、毆打楊小水,她也可以聘請狀師為自己辯護。而楊小水确實有擅闖他人住宅并意圖盜竊的行為在前,戴佳婉作為一個女人反應過度也情有可原,而且并未造成嚴格意義上的重度身體傷害,頂了天賠幾兩銀子算完。
第二,楊小水承認自己與戴佳婉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兩人一起“死”。
但無論如何,楊小水前面五起盜竊案證據确鑿,罪名成立,已經有杖八十、徒六年的刑罰保底了。如果再加上一條通/奸,只怕要把牢底坐穿,這輩子都別想再翻身。
所以兩種選擇的根本區別就在于:楊小水夠不夠狠,到底敢不敢,或者說願不願意賠上自己的後半輩子拉戴佳婉下水。
因為從金子達和戴佳婉證詞的相符性,以及楊小水支支吾吾的情況來看,第一次非正常男女關系發生時他确實是自願的……這就讓他後期的否定很不硬氣。
可能連老天爺都想不到,原本一起平平無奇的盜竊案,最終的糾結點竟然在一個“奸”字上……
這起走向詭異的案件一直拖到白露當日才判了:
最先頂不住壓力的是楊小水的老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那個顧家的男人竟然是個賊,而且還在外頭亂搞。雖然因尚未結案,案情詳細經過暫時還沒對外公開,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們對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奇葩案件嗅覺驚人,城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是個女人都受不了。
她直接跑來衙門要求和離,孩子都不要了。
這一段插曲直接将楊小水的心理防線擊潰,他迅速承認了通/奸,跟戴佳婉一起正式入住大牢,開始了漫長的牢獄人生。
他本以為自己可能會崩潰,但神奇的是,真正踏進陰暗的牢房那一刻,他心裏竟然有了片刻久違的釋然。
或許當初他心中升起不勞而獲的念頭時,就早已注定了今天的結局。
正式結案的當日,下了一場雨,所有人都狠狠松了口氣,覺得空氣都舒爽許多。
事後衆人紛紛表示,如果有的選,他們寧肯去跟惡徒搏鬥,也再不想遇到這種令人作嘔的案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麻蛋,因為被鎖了,反複修改耽誤了碼字時間,今天更新可能會晚幾分鐘,抱歉……
恭喜讀者“sky”提供的角色“楊小水”刷新作案方式!
也恭喜讀者“金子達”,出演柔弱無助的倒插門!!鼓掌!
PS,白天可能有點事,提前更新了哈!
PPS,“戴佳婉”這個名字,是我今天中午刷碗的時候,無意中掃到廚房用的夾子,兩項組合……天吶,我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起名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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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