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遠客(一)
因為韓東和小舟的事, 度藍桦倒是意外操心起了身邊心腹們的婚姻大事。
她本人對結不結婚其實無所謂,生不生孩子也無所謂,但如今細想起來,好像确實對這方面太忽略了。
所以回家之後, 她就抽空問了蓮葉的想法。
蓮葉今年都快十九了, 不少大祿朝百姓這個年紀都要當爹娘了, 她卻還待字閨中。
度藍桦記得當初在平山縣時曾無意中提到過一次, 那會兒的蓮葉還是含羞帶澀的, 誰知今兒再說起, 她的态度竟有了極大的轉變。
她先愣了下, 好像被問到了某件極其年代久遠的舊事,過了好一會兒才稍顯茫然道:“夫人怎麽忽然問起這個?說老實話,奴婢都好久沒考慮過這上頭的事了。”
“嗯?”度藍桦有點意外。
誰知蓮葉反而笑了,一邊麻利地熨衣裳一邊道,“早年奴婢确實想着到了年紀就嫁人生子,可這兩年跟着夫人出來, 見的聽的多了, 漸漸地就不想相夫教子了。”
她把熨鬥放下,拎起衣裳瞧了瞧,見邊角還是有些不大服帖,又叫小丫頭往熨鬥裏添了一塊熱炭,噴了水重新熨燙。
“奴婢沒有夫人這樣的大本事, 可常年跟在旁邊瞧着, 覺得所思所想都跟以前不同了。在京城的時候,奴婢從來不知道外頭的天地這樣廣,日子也能過得這麽有趣,活法竟能有這麽許多!”
借由度藍桦這扇窗, 蓮葉見識了不一樣的精彩世界,半只腳都踩進了以前從不敢想的領域,她被捎帶着享受了自由的氣息,嘗到了獨立的甜頭。若再想叫她像從前無知時那樣循規蹈矩,縮在狹隘的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裏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将後半生安危托付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對不住,辦不到了。
說到這裏,蓮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手指無意識地擺弄着桌角,“其實奴婢現在也沒想到以後能幹什麽、想幹什麽,可有一點很清楚,奴婢不想胡亂找個人嫁了,草草一生。”
“就算有朝一日奴婢遇到了喜歡的人,他也不能攔着我出來做事,不然,我就和離,也沒什麽好怕的。”
“奴婢想跟着您走下去,想看看作為一個女人,您究竟能走多遠……”
她自知不能成為奇跡,但能成為一直陪在奇跡身邊的人,也挺好。
度藍桦靜靜地聽着,心中大為震動,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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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外面的蟬叫得撕心裂肺,震耳欲聾。
良久,蓮葉才從自己的思緒中退出來,稍顯忐忑地望向度藍桦,“夫人,奴婢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度藍桦驟然回神,忽然長長地吐了口氣,“我很高興。”
是的,她覺得高興,為蓮葉能夠獨立思考,不再随波逐流,勇于表達自己的意願、追求屬于自己真正向往的生活而高興。
說來,确實是自己粗心了,蓮葉今天的轉變并非無跡可尋。
當初在平山縣時,度藍桦第一次受到來自皇上和太後、皇後的嘉獎,身邊的人都喜不自勝,作為傳統觀念的代表,李嬷嬷當場表達了對肖明成的感謝,認為度藍桦能有今日,全是沾了姑爺的光。
當時蓮葉就不願意了,當衆反駁,說度藍桦的成就全憑自己得來,李嬷嬷不該這麽說。
當年的她就如此勇敢,三年之後的今天,又怎會止步不前?
******
接下來的幾天,度藍桦還抽空給女學學生們設計了幾套校服。
大祿朝各大書院都有自己統一的服裝,女院自然也要有。
她曾一度被缤紛的色彩搞昏了頭,覺得哪個都好,又哪個都不好,可待到最後,反而有種返璞歸真的超然。
“紅色,要正紅色,用黑色绲邊,都做成方便活動的束腰箭袖騎裝。書袋也要同款。”
紅色是火的顏色,鮮血的顏色,滾燙、熾烈,而唯有黑色方能壓得住。
她希望那些來上學的女孩子可以像火焰一樣勇敢,抓住身邊的每一絲機會,掙脫束縛,将天地間所有的不公正焚燒殆盡……
聽了她的想法後,肖明成怔了許久,老半天才瞳孔劇震道:“你所圖,甚大,甚遠。”
當初在平山縣時,度藍桦從未做過如此細致入微的計劃。而如今,他從這份計劃中聽出了龐大的,遠超這個時代的野心和欲/望,令他只是一想就禁不住渾身顫栗。
他曾以為幾年下來,自己已經看清了這個女人,可時至今日才愕然發現,或許一直以來他所以為的也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肖明成用力做了下深呼吸,順着度藍桦的思路暢想起來,不由神魂颠倒:
若有一日,她的設想可以變為現實,那将是何種景象?
他甚至不敢想象,以後女學的發展會遭遇何種阻力,但有這麽一位開山祖師,或許那些女孩子們柔弱的外表下真的可以迸發出岩漿般滾燙澎湃的力量,摧毀一切阻擋……、
思及此處,肖明成忍不住以手撐額,一陣陣的暈眩。
度藍桦就坐在小桌的另一邊,聽着窗外的潺潺細雨,用手中的銀質小刀一點一點,緩緩削去梨子上的果皮。
黃綠色的果皮上帶着褐色斑點,沿着她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在空中靜靜盤成一個個圓環。
她知道肖明成很聰明,也足夠了解她,或許外人只以為她想找個事兒做,引導什麽潮流,唯獨肖明成超脫時代看到了真相。
良久,肖明成才幽幽道;“這條路,可不好走。”
太瘋狂了,她竟然真的想讓女人從幕後走向臺前,然後……與男人們抗衡?
這是要,改天換地,颠覆江山嗎?
度藍桦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削皮的動作頓了頓,從雪亮的刀鋒上方注視着他,“你怎麽想的,會阻止我嗎?”
肖明成盯着刀片看了會兒,突然苦笑,“如果我點頭,你是不是會頭也不回地走?”
度藍桦歪了下頭,認真想了會兒,忽然也笑了,目光中久違地透出混雜着狡黠的殘忍,“不,我會選擇跟你做回戰友,單純的戰友。”
肖明成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主動接道:“待到來日你站得足夠高,足夠穩,便一走了之。”
度藍桦咔嚓咬了一口梨子,雪白的牙齒将同樣雪白的梨肉在口中碾碎。酸甜的果汁讓人心情愉悅,她揚了揚眉毛,沒有給出任何承諾,“誰知道呢?”
沒準兒她真會用一大堆玻璃制品換取出海的機會,然後在海外建造一座真正的女兒國!
她可是聽度老爺說過了,現在海外還有許多無人島嶼星羅棋布呢,只要有錢有心有能力,就能插杆旗子自立為王……
度藍桦确實很喜歡眼前這個男人,不管是長相還是內心,都很符合她的審美。但這并不代表她會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原則和理想,誰都不能。
反正這輩子也是白撿來的,與其唯唯諾諾的活着,不如奮力一搏。
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又不是沒死過。
肖明成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久到度藍桦咔嚓咔嚓啃完了一個梨。
她不緊不慢地洗幹淨手上沾的梨汁,忽然噗嗤一笑,伸手撓了撓肖明成的掌心,托着下巴沖他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就是你這種人,難不成,你以為我會造/反?”
“肖大人,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這世上沒有永固的江山,我想要的,也只是一點點公平而已,別想太多。”
這世上沒有永固的江山……
短短幾個字如洪鐘大呂,直接在肖明成腦海中炸開,好像有股清泉,将他整個人都滌蕩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微微垂眸,忽低笑出聲。先是幾聲,然後又是一陣,最後竟長痛痛快快地大笑起來。
他的笑是從未見過的放肆張揚,看得度藍桦都呆了。
這人……該不會被她氣瘋了吧?
也不知肖明成究竟笑了多久,反正吓得外頭的阿德和孫青山等人都探頭探腦,悄聲詢問蓮葉等人的消息時,他才慢慢歇了。
他笑得臉都紅了,一雙眼睛亮的吓人,“那我就看着,看夫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長路漫漫,還是有人相伴的感覺好一點。
度藍桦有些意外地望着他,啧啧稱奇,“你分明是個書生,可沒想到,心還挺野的嘛。”
肖明成放平呼吸,抖了抖袖子,雲淡風輕道:“忘了告訴夫人了,其實,我也是個賭徒。”
或許他本就不是什麽安分的,從不肯墨守成規,一路走來,哪一回不是賭?
分明是幾代農民的兒子,卻不肯安心種地;
分明只是寒門出身,卻不肯按部就班,一級級苦熬;
分明沒有任何依仗,卻也總蠢蠢欲動,想與權貴掰一掰腕子……
他從不肯安與貧窮和平庸,每一次也都賭贏了,但每次都是言語之難以形容的艱難和驚心動魄。
但那又怎樣呢?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想要什麽,就要自己主動去争、去搶!
他已經在沿着自己預想中的道路前行,現在也十分好奇,這位每每行事都不同尋常的夫人,又會堅持多久?
至于祖宗禮法、江山社稷?去他的吧。
夫人有句話說得對極了,世上哪兒有什麽永固的江山?人生不過匆匆數十載,他只需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以後的?誰管他死後洪水滔天!
反正又不是他的天下……
八月二十一那天夜裏,度藍桦和肖明成進行了一次相當驚險刺激的談話,但那之後,關系反倒比以前更親近,或者說,更肆無忌憚了。
次日一早,度藍桦第一次在外出的随行人員中加了蓮葉。
她帶蓮葉去看了已經在收尾中的女院所在,然後語出驚人,“以後,你也一并連這兒的內務都管了吧。”
蓮葉吓得連呼吸都忘了,回過神後連說不能。
度藍桦笑笑,“你能。”
這幾年下來,蓮葉的膽大心細她看在眼裏,既然後院都能被她打理得清清爽爽,不過一所女學的內務,也沒什麽需要耍心眼、玩心計的地方,必然手到擒來。
在這一刻,蓮葉的野心瘋狂膨脹,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她激動地雙頰泛紅,呼吸都粗重了,“可,可家裏的事兒?奴婢,奴婢還想幫您料理呢。”
不心動是假的,但她既擔心自己管不好書院,又怕反而把以前的活兒也撂了挑子。
“不是還有李嬷嬷她們嗎?”度藍桦倒不在意,“統共就我跟老肖、肖知謹三個主子,不怕管不過來。你隔三差五過問一下就成了。”
除了蓮葉之外,下面還有四個分管衣食住行的二等丫頭,早就能獨當一面了。再說,如今李嬷嬷也被扭過來,事事以度藍桦為準,有她老人家約束着,還有肖明成那頭的管家周伯、管事阿武幫襯着,出不了大錯。
“你若真想幫我,”度藍桦拍拍她的肩膀,朝女學一努嘴兒,“就來這兒幫吧。光窩在後宅,也只能看着我越走越遠啦!”
如今女學的框架已經起來,幾處職位上都有了人選,唯獨缺一個總攬全局的,包括并不僅限于把控學院開銷。這個位置上必須是度藍桦了解、相信,并且能夠完全支配的人。
流雲等人固然值得欽佩,但畢竟剛認識不久,度藍桦并不敢完全相信。
而蓮葉有勇有謀忠心不二,難得思想已經覺醒,當真最合适不過。
見蓮葉還在踟躇,度藍桦直接将她的身體掰過來,硬拉着往裏走,“來來來,看看,先熟悉下自己以後的辦公場所……”
一直到從女學參觀回來,蓮葉還處在一種近乎夢游的狀态下,畢竟從一個家生子的小丫頭,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什麽女院的……內務院長?夫人是這麽說的吧?跨度太大了,大到她不敢相信。
今兒晚上不該她輪值,但蓮葉也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只好大半夜抱着被子跑去敲李嬷嬷的門,“嬷嬷,我能跟您說幾句話嗎?”
李嬷嬷上了年紀,覺少,這會兒也還沒睡,聽見動靜後披衣下地,點了燈,“進來吧。”
蓮葉一縮頭鑽進去,定了定神,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白天的事兒說了,又帶點征求意見似的看向李嬷嬷,“嬷嬷,您經歷的事情多,您說,我該不該應?”
李嬷嬷愣了下,沒想到她會把這事兒跟自己說,“夫人這樣器重你,難不成你還不高興?”
同在一個屋檐下,李嬷嬷跟蓮葉共事的時間可比度藍桦多多了,自然清楚這小妮子的心性。如今聽說度藍桦要讓她管一個書院,固然驚訝,但細細想來,卻也好像在情理之中,又沒什麽好驚訝的。
蓮葉扭了扭手指,心情複雜道:“嗨,我也說不清是什麽想法了。”
夫人器重,她固然高興,高興地要了命了。可,可她從沒幹過,能幹好嗎?
夫人對書院多麽上心,她作為貼身大丫頭是再清楚不過的了,萬一……萬一自己給弄砸了呢?
李嬷嬷看着她各種掙紮,神情有點古怪。
本來呢,度藍桦身邊就她們兩個拿一等份例的,天然一段競争關系,這個得寵,那個就失寵些。因當初平山縣的事兒,李嬷嬷這幾年一直隐約被蓮葉壓着,只能管日常生活,心裏難免疙疙瘩瘩的。可這會兒見蓮葉這樣,她心底憋了幾年的那點兒郁氣,好像突然就散了。
罷了,都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自己一大把年紀了,竟跟個小丫頭置氣,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你也是個傻子,”李嬷嬷用力戳了戳她的腦門兒,有點恨鐵不成鋼,“夫人是何等人物,既然她都覺得你成,那你就必然不錯。”
“你是打小跟着夫人的,又一塊從京城到了地方,一應銀錢和人情往來上的事也都管着,怎麽?如今空出來這肥缺,你不去做,難不成要讓給外頭來的?”
“虧你當年還敢跟我頂嘴,如今倒好,事兒沒怎麽樣的,自己先慫了,丢不丢人?”
“沒做過又如何?誰生下來便都生而知之不成?也不見那些男人們就都是娘胎裏什麽都會的。若有不懂的、不會的,難不成你沒長腦子、沒張嘴?不會去學去問嗎?”
“年紀輕輕的,這樣前怕狼後怕虎,能成什麽事兒?想想你那些個豪言壯語,啧啧,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嬷嬷又瞪了她一眼,仰着下巴嗤笑道:“也別以為自己能得什麽似的,哪兒都離不了你了。早年夫人一應衣食住行、銀錢往來、外出交際,哪樣不是我操辦?什麽時候出過一點兒錯?也不過是這兩年有了年紀,想略躲躲懶,這才分權與你,瞧把你美得,哼!”
蓮葉被她瞪得一縮脖子,旋即噗嗤笑出聲。
李嬷嬷一怔,把臉拉得老長,“笑什麽!”
蓮葉笑得越發歡快,索性靠過去,摟着她的胳膊道:“嬷嬷,您真好。”
李嬷嬷跟她明争暗鬥好幾年,突然聽了這話,只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忙腳亂将她從身上扒拉下來,趕鴨子似的往外攆,“死丫頭片子,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滾滾滾,趕緊滾蛋!”
蓮葉被她推了幾個趔趄,卻也不惱,只嘻嘻哈哈繞着走,“哎呀嬷嬷,我的被子,被子忘拿了!”
李嬷嬷呸了聲,轉身将被子給她丢了個滿懷,“凍死你得了,大熱天的,蓋什麽被子!”
說完,砰的關上門,又嘟嘟囔囔回去睡覺。
過了會兒,等蓮葉的腳步聲遠去,李嬷嬷卻又盯着床帳上方看了會兒,嘴角忍不住一點點彎了起來。
“死丫頭……”
她翻了個身,睡意來襲,終于沉沉睡去。
秋分已過,肖知謹也該收拾收拾出門了,後院忽然就忙亂起來。
兒行千裏母擔憂,度藍桦雖然不是親娘,但哪怕出于保護人類幼崽的本能,她也難免擔心,光外出的必備物品單子就列了一尺多長。
出門在外,最重要的必備品其實就兩種:錢,藥!
這可是個拉肚子和發燒都能死人的時代,而這趟出門偏偏又是冬半年,得病幾率更高,越發不能馬虎大意。
度藍桦給他們準備了一個醫藥箱,裏面裝了不少退燒藥、止瀉藥、消炎藥、止痛藥,都是方便攜帶和吞服的片劑和膠囊。反複檢查幾遍之後,她又加了點止咳的,冬春季節容易引發咳疾,不是大病,但也耽誤事兒,萬一這孩子考試期間遇上了,心浮氣躁不說,也容易影響旁人。
外傷最怕的就是發炎化膿,一旦感染,在古代的致死率是很高的。其實哪怕就是到了近現代,戰場上的傷亡率中,也有相當一部分來自于傷口感染。而在抗生素類藥物剛剛問世時,曾有過不亞于起死回生的巨大功效,但後來人們用多了,體內産生抗體,效果才漸漸不那麽明顯。
消炎藥度藍桦準備了頭孢和阿莫西林兩種最常見,也最常用的。因為擔心萬一傷沒治好,反而先因為過敏一命嗚呼,臨行前她還提前給出行的四人:肖知謹、孫青山和另外兩名穩重機警的衙役都做了皮試。
肖明成對她拿出來的這些東西都很感興趣,舉着一只細長的皮試針管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西醫?”
度藍桦嗯了聲,“不過現在這個外頭也很少,你們不要對外聲張。”
她并不清楚現代的西方醫術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反正從跟度老爺的交流中沒聽過類似信息,就算已經問世,肯定也沒大規模應用。
如果她手頭有這種東西的消息傳開,必然引發軒然大波。她最擔心的并非宮中帶頭向自己求藥,,而是……被當成妖怪燒死。
畢竟國內近代史度藍桦也是學過的,西醫的傳入是在經歷了漫長的适應期才逐漸展開的。近現代人們的接受力尚且如此,更何況古代?
其實單純從自我保護方面考慮,度藍桦本不該這麽做,但在這個交通、通訊極度不便,醫療條件也整體落後的年代,出遠門的死傷率真的太高了,尤其肖知謹還這麽小,她是真的不放心。
結果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其他三人都沒事,唯獨看着适應性最好的孫青山,竟然頭孢過敏!
幾個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說着話,眼看時間都快過了,其他人還好,孫青山卻忽然嘶了聲,驚訝地盯着自己迅速變紅的手臂道:“這,夫人?”
度藍桦等人看過去時,他的手上已經開始出現大片紅疹,強烈的瘙癢感也讓孫青山忍不住抓撓起來。
剛還因為做皮試差點疼哭的肖知謹吸了吸鼻子,一擡頭看到孫青山的樣子,都吓壞了,“啊,孫叔,疙瘩,起了好多小疙瘩!”
度藍桦過來看了看,又進一步詢問是否有諸如胸悶、呼吸困難的症狀,孫青山都搖頭,又龇牙咧嘴的道:“夫人,快別讓它癢了,我寧肯誰給我一刀。”
疼能忍,這癢是真的忍不住啊!
單純的皮膚瘙癢症狀并不需要特意治療,見他沒有其他問題,度藍桦很沒有同情心的笑了,“行了,它要癢,我也沒法子,只能怪你的身體跟它犯沖。忍忍吧,過一會兒就褪了。”
看孫青山這個樣子,過敏症還挺嚴重的,幸虧提前皮試,不然萬一途中吃了頭孢類,可不就烏龍大發了嘛!
肖知謹好奇地問道:“那,那要是孫叔誤服了這種藥呢?”
度藍桦露出和善的微笑,“嚴重的話,會死哦。”
衆人齊齊打了個寒顫。
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員和他們的家眷出門都可以走官道、住驿站,食宿安全性無需擔憂,只要保障好銀子和藥物供給,其餘的,也就沒什麽妨礙了。
送走心有戚戚的趕考四人小隊後,肖明成的新奇感依舊沒消散,又拉着度藍桦問個不停,“我曾見過有人與某些食物相克,若不慎誤食,症狀與孫青山和你說的那些頗為相似。”
“其實都是一個道理,”度藍桦點頭,“就好像人天生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一樣,身體也是如此,也有自己的喜好,不過這個厭惡的反應大了點兒就是……”
九月初九,大吉,宜遠行,剛掉了最後一顆乳牙的肖知謹肖公子正式踏上了人生第一次旅程,心中的激動和忐忑難以言表。
度藍桦和肖明成都去送了。
之前還不覺得,這人一走,總覺得身邊有些空落落的。
度藍桦跟肖明成兩人手拉手,并肩遠望,秋風中的身影頗似留守空巢老人。
“唉,”她忽然嘆了口氣,難掩擔憂道,“天氣漸冷,北風驟起,偏他又是往北去。”
肖明成才要說句安慰的話,卻聽她忽然話鋒一轉,“忘了提醒那孩子了,趕路途中別張嘴,漏風啊!”
肖明成:“……”、
應該被警告別開口的,是你吧!
兩人剛到家門口,管家周伯就遞了一份帖子來,“有位常老爺說,明日想攜妻兒親自登門拜謝……”
之前度藍桦順手抓了一夥人販子,在刑訊房上下一心的努力下,那夥人販子又供出來其他幾夥,然後拔出蘿蔔帶出泥,最後解救出好多孩子。有的如今已經順利回家與家人團聚,其中雲彙府就有兩個,而其中一位,竟然就是七年前被拐的常家大公子,常悅。
常老爺大名叫常開心,是常家商號的第二代掌權人,別看名字有點滑稽,但人很能幹,當年先是自己做了點買賣,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後才回家繼承商號,如今名下有兩個瓷窯,生産的常家瓷名氣很大,是許多往西方去的海商們的最愛,每年光出口貿易所得就是個天文數字,也是雲彙府的納稅大戶之一。
常家一共有四男五女九個孩子,但嫡出的只有兩個,還都是兒子。當年兩位小公子先後出世時,常開心當真開心異常,在門外大擺半個月的流水席。
奈何好景不長,因常太太生下長子次年後就生了幼子常歡,身體根本沒養好,後來大夫就發現常歡先天體弱。本來麽,常家有錢,體弱就體弱吧,大不了好好養着,反正他又是嫡次子,也不必承擔家業,就做個富貴閑人吧。
誰承想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長子常悅五歲那年上元節,被家人帶着去看燈會,結果一個錯身的工夫,一去不回。
常家人都急瘋了,拼了命的找,奈何七年過去,杳無音信。
漸漸地,常家人也都絕望了,常老爺也開始培養嫡次子常歡,這才發現常歡雖然體弱多病,但腦瓜子真的一頂一靈光,便又老懷大慰起來。
如今常歡十一歲了,早就跟着常老爺頻頻出入各大應酬場合,是衆**贊的少掌櫃,也是包括常老爺在內的所有人默認的常氏商號繼承人……
然後,常悅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恭喜讀者“常開心”喜提配角!鼓掌!
關于有盆友說為什麽有的已婚女性被稱呼某某太太、某某夫人時,用的是自己的姓氏,有的則是冠夫姓?其實這是我的一個個人設定啦,忘記提前告知了,在這裏統一說一下哈,
我的标準只有一個:女性獨立自主的,有自己的獨立意識的,用自己的姓氏,像女主角,像林娘子,像蘇娘子;基本依附男人活着的,大多冠夫姓。
前者寓意還擁有自我,是獨立的個體,跟“肖大人”“王老爺”等平等;
後者則表示已經完全堕落,從身到心徹底歸屬于另一個男人,是附屬物。
當然,這都是我自己的設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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