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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抱着陰暗的想法接近年級第一的。
能在大學裏拿第一的學生不僅成績好還要會交際,周弈就是這樣的人,腦子聰明又八面玲珑,哪怕遇到別人都讨厭的他也會打招呼,而且笑容和眼神都很溫柔,看不出有什麽區別對待的痕跡。
漸漸他開始期待偶遇,和所有得寸進尺的暗戀一樣,有了足夠次數地偶遇他又渴望和周弈更親密,他想每天看到周弈笑,就好像臭水溝裏的老鼠貪戀在街邊撿到的面包碎屑,久而久之演變成觊觎櫥窗裏漂亮昂貴的完整蛋糕。
可是誰不喜歡吃香香甜甜的蛋糕啊,萬一讓比他還低賤的老鼠吃到該怎麽。于是他鼓足勇氣找輔導員探取每個優等生的考研意願,當然最終目的是知道周弈要去哪裏。
大三開學時輔導員做過類似的調查,與高考前班主任鼓勵大家将理想目标寫在紅板上性質差不多,算不上透露隐私的機密,但輔導員絕不會同他多費口舌。
輔導員不像中學老師大部分都有師德,她只喜歡愛學習會谄媚的學生,他這樣靠着家裏有錢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絕不會讨到青睐。她态度非常差,陰陽怪氣問他幹嘛打探別人的消息,問到最後用很惡心的語調補加一句,不要再帶壞俞寒。
操,原來輔導員知道。他真的恨死俞寒了。
這座城市的雨季比理論上更加冗長,仿佛一年四季都在下雨,當然暴雨只出現在夏天,伴随着野蠻生長的灌叢、毒性未知的蟲蛇和無孔不入的濕熱,離開教學樓他麻木地淋雨走到操場,邊看體育生手忙腳亂收拾器械邊祈禱毒蛇把俞寒咬死。
俞寒是他前男友,所有人只願意相信前途光明的年級第二因為分手堕落将近半年,卻沒人相信俞寒家暴勒索無惡不作。他在接受長篇大論唾罵那晚後背就有皮帶抽打的傷口,但他選擇了善良,善良就意味着任人欺壓,他明白得太晚。
更何況他有錢,俞寒就是他們肆意發洩嫉妒的幌子。坐在樹下暗暗咒罵完俞寒後他情不自禁譴責自己,哪有你這麽憋屈的富二代,開法拉利撞死他們算了。
然而他就是一個又慫又軟弱的人,想來想去竟然很不争氣地流出眼淚,幾個體育生見他哭得太慘就把衛生紙全都放到他身邊,以至于周弈找到他時差點誤認他剛從衛生紙促銷現場回來。
“今晚選修課你怎麽沒去?老師讓我來找你。”
他不想讓周弈看到他哭的樣子,結果反而哭得更厲害,他好擔心流鼻涕黏糊糊的肯定醜到爆,所以捂臉裝聽不到講話,周弈只能很無奈地坐到他身邊将傘傾斜過去,陪他直到雨停。
“你是不是去找過李老師?”
他反應半天才明白周弈說的是輔導員,年級第一學生會主席就是不一樣,居然能畢恭畢敬叫她老師,反正他這輩子都不會承認那種爛女人是老師。
周弈心思很細膩急忙安慰他,你不喜歡輔導員就少跟她說話,有什麽問題可以來問我呀。
說這些話時周弈又笑了,他笑起來右臉有顆梨渦,像盛滿奶油或蜂蜜那樣甜,他簡直要看呆看傻看到靈魂出竅,周弈真的好好看喔,世界上怎麽能有這麽完美的人。
這樣一比他更像灰溜溜的臭老鼠了,白天鵝怎麽會和老鼠做/愛呢畢竟老鼠比癞蛤蟆還髒,他下意識向旁邊挪開一點,出門前噴的香水味道濃烈得像腐爛的玫瑰,他害怕這種味道會玷污周弈。
周弈卻忽然緊緊拉住他的手腕,眼神真誠又急切,你幹嘛離我那麽遠我又不會把你強制抓回去。周弈的手好熱,幾乎要燙到他的神經和血管,如果現在有鏡子,裏面絕對會映出一張紅到熟透的蘋果臉。
“你皮膚好燙,會不會是淋雨發燒了?”
“啊?應該不……”
“我帶你去醫院。”
繼抓手腕之後他又被強行背起來,雖然趴在喜歡的人背上很開心但他還是隐約感覺奇怪,他既沒生病也不虛弱,這種狀态讓周弈背實在太矯情了。
但不矯情就不能被背,他糾結得要死,最終還是選擇抓住機會占便宜。
他悄悄将額頭貼上周弈的後頸,從某個角度看非常暧昧,他好想時間在這一刻冷凍,即使他們動不了變成木頭人,一輩子不能說話也不能接吻。
檢查結果顯示他确實發燒了,醫生建議輸液,他想都沒想就拒絕掉,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人輸液,在市醫院還好獨自輸液的可憐蟲有很多,但在校醫院裏沒人陪的簡直是異類,他已經被好多同學讨厭了不想再被陌生人同情。
不過他沒如願以償,周弈對醫生說他們要輸液,然後轉頭對他輕聲說,沒關系,我陪你。
輸液室只剩下角落裏的床位,躺上去能看到蜘蛛遺棄的織網和燈蓋裏密密麻麻的蟲子屍體,他不敢睜眼,燈光刺眼周弈的笑容也閃亮得刺眼,他好怕因為這兩個原因失明從今以後再看不到周弈的臉。
護士換完輸液瓶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夢裏周弈給他買最貴最漂亮的禮物也經常和他牽手接吻,周弈的嘴巴親起來和看上去同樣軟,老鼠終于吃到夢寐以求的蛋糕啦,今天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笑醒。
他想感謝周弈,轉過頭卻看到了俞寒的臉。
“醒了?”
雖然俞寒渣到骨髓裏但臉确實帥得很有沖擊力,當然他早就對這張臉免疫了,否則下場只會比留傷疤更慘。
“周弈呢?”
他突然感到反胃,和俞寒多說一個字于他而言都是劫難。
“你睡着他就走了,接下來都是我在陪。”俞寒依舊很會在言語上讨巧,“還是我對你有耐心。”
他不說話俞寒就接着追問,你和周弈什麽時候那麽熟的啊,你喜歡他啊,那你知不知道他其實很自私虛僞,說實話真的比不上我。
“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他忍無可忍,俞寒和周弈簡直是爛泥和雕塑藝術品的區別,相提并論約等于侮辱藝術品。“他比你好一萬倍,你現在可以滾了。”
說完他捂住耳朵,俞寒罵起人來毫不留情,他領會過無數次,今天是他為數不多開心的一天,他很珍惜很珍惜,不想被俞寒破壞掉。
等了很久預想中的謾罵并沒有傳來,他猶豫地慢慢放下雙手,下一秒卻被粗暴地吻住了。
俞寒每次親他都很野蠻,像饑餓的獸類迫不及待吞掉獵物,他的嘴巴被撬開了,口腔裏充滿爆珠薄荷令人眩暈的煙草味,輸液室其他病人都已經走了,俞寒掀開他的上衣開始肆無忌憚亂摸,他剛睡醒沒有反抗的力氣,如果現在俞寒失控他也只能乖乖被強/奸。
“我不想恨任何人。”
俞寒終于停止了動作。
“你說……什麽?”
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為了陰暗的占有欲接近周弈是種罪孽,犯下罪行的他沒資格繼續憎恨。
“我喜歡他,所以我不想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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