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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我平常送不同的糕點來,只有這個你吃的最多。”

趙宗治這才細細一想,同時記起有些自己幾乎不碰的糕點,慕君颉便再也沒送過第二回。趙宗治挑挑眉,“你那麽晚跑來,只是為了給我送糕點?”

“嗯。”慕君颉點點頭,“可是等了半天你也不回來,我等的都睡着了。”慕君颉一邊說着一邊試圖站起來,可是蜷着的時間有些久了,一站起來便腿軟,整個人徑直往下栽。

趙宗治心頭一緊,立即伸手把慕君颉接住,然後扶他站穩,動作不自覺的帶着小心,但臉上仍是沒什麽表情,反而莫名冒出幾分怒氣來:“既然看到我不在,那就回去好了,幹嘛在這裏等?再說白天你不來,到了晚上這個時候,不繼續陪那個蘇琅琛,又來我這兒做什麽?”

趙宗治說了一通,說完才察覺自己語氣竟然會帶着賭氣吃醋的味道,頓時臉色更加難看,又開始陰晴不定起來。

慕君颉并沒有察覺到趙宗治的異狀,只是聽他提到了蘇琅琛,頓時垂頭喪氣的喃喃說:“琅琛生我氣了。”

趙宗治面無表情的轉過身,“蘇琅琛把你護的跟什麽一樣,怎麽舍得生你氣?”

“他就是生我氣了。”慕君颉委屈的撅着嘴,“剛才吃完晚飯後,他便一個人去書房了,以往吃完晚飯他都會陪着我一起散散步或練練劍,然後再回房看書聊天睡覺的。”

看慕君颉這副失落的樣子,趙宗治莫名又開始有點不忍心,“他為什麽會生你氣?”

“我也不知道……”慕君颉開始歪頭認真想了起來,然後像是回憶到了什麽很悠久的往事,一雙眼睛晶瑩迷蒙,目光悠遠如月華,竟是美麗如夢。最後,慕君颉低下了頭,濃密的長睫蓋住了雙眸,将那雙眼睛隔在了塵世之外。

趙宗治忽然覺得吃在嘴裏的糕餅全然不知滋味,只看着那雙眼,便能忘了其他一切。

一時間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遠處嗚嗚的風聲。

“既然想不到就不要想了,”趙宗治望着慕君颉說:“你去找他當面問清楚不就行了?”

“也對哦。”慕君颉釋懷的一笑,贊同的點點頭,然後忽然問:“木頭,你會在山莊待多久?”

見趙宗治一愣,慕君颉接着道:“你爹爹是王爺,過不了多久就要回王府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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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我的身份?”頓了頓,“蘇琅琛怎麽跟你說的?”

“琅琛沒說什麽,只說我們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你是皇家人,我應當跟你保持距離。”

不知怎麽的,原本應當對慕君颉避之不及的趙宗治,一想到慕君颉要遠離他,心裏卻不舒服起來。趙宗治皺起眉:“所以你以後便要離我遠遠的了是不是?”

“當然不是了,”慕君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仰起頭,然後拉住趙宗治:“你可不許借此耍賴趕我走,你別忘了你曾跟我打的賭,要願賭服輸的。”

趙宗治頭一回沒揮開慕君颉的手,反倒淡淡勾起了嘴角,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又靜靜坐了一會兒,慕君颉揚起頭,沖趙宗治露出狡黠的笑來:“木頭,你陪我喝酒去吧。”慕君颉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眼睛晶亮:“我知道山莊哪裏藏有好酒,特別好的酒。”

這邊議事閣裏,東方遠看着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案前生悶氣的蘇琅琛,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走過去說:“慕慕又怎麽你了?”

過了老半天蘇琅琛才緩緩開口:“他讓我跟別的女人成親。”

“慕慕還小,所以只是把你當兄長,你應當有耐心才是。”東方遠笑了笑,繼而話鋒一轉,認真說:“不過慕慕已經十四了,也不小了,我記得你十四的時候,老莊主已經給你安排通房丫頭了。你說我身為栖霞山莊的總管,是不是也應該給慕慕挑個合适的女孩兒,做通……”

房這個字還來不及說,便被蘇琅琛兇狠的目光硬生生切斷。看着蘇琅琛要殺人一樣的表情,東方遠心裏更覺得好笑,但嘴上卻是怎麽也不敢再講下去了,及時的在蘇琅琛把他滅口之前打住。

“好了好了,我說錯話了成不成?別整天這麽一副模樣,像別人欠你什麽似的,整個書房都被你弄的冷飕飕的。”東方遠一邊舉手投降一邊打趣,然後慢悠悠的找了張椅子坐下來,“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這兩年刻意把他保護的太好,什麽都不讓他接觸,讓他一直住在山莊裏連個朋友玩伴都沒有,自然對世間那些情愛什麽的不懂。”

“可他竟然對我一點也不在意。”蘇琅琛起身看向窗外,眼神陰郁:“聽到他說想讓我和別人成親的時候,我幾乎忍不住要發瘋。”

伴随着發瘋而來的,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這種害怕讓蘇琅琛不知所措,活那麽久以來頭回産生了深深的無力感。就好像一個人碰到一株可遇不可求的珍貴蘭花,第一眼見到就迷戀上它,費盡心思得到它,捧在手心看護它,日日夜夜守着它,看着它一點一點的成長、生葉、開花……融入了自己所有感情,越來越沉醉于那美好無法自拔,卻驀然發現,從成長到凋零都只是那株蘭花自己的事,跟任何人無關,同樣無關于他這個旁觀者。

堅持

東方遠看着蘇琅琛,緩緩呷了口茶,“慕慕怎麽可能一點也不在意你?就算他現在只把你當兄長,但在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經很重了。”放下茶杯,東方遠開始數落起來:“你平日的習慣嗜好,他了解的比你自己還清楚;你上次不過患個小傷風,他擔心的要命,那麽好動的小孩卻陪了你好幾天哪也沒去;你每回閉關或出遠門,他一天光問我你什麽時候回來就能問好幾回……”東方遠說罷,眉一挑:“這樣還不夠在意你?你就知足吧你。”

“這不夠,遠遠不夠。”蘇琅琛眼神陰郁中透着焦躁,“我想讓他明白我的心意,想擁有他的一切,想要他眼裏心裏都只有我一個人。”

東方遠被蘇琅琛眼底的占有欲吓了一跳,皺了皺眉說:“琅琛,就憑慕慕管我叫一聲東方大哥,我先提醒你一句,你若真的喜歡他,就不要給他壓力。”

蘇琅琛神色不變,不置可否。東方遠頓了頓,認真的又道:“感情這種事強求不得,阿琅,我奉勸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若最後慕慕對你依舊只如兄長,我希望你能學會放手才好。”

“放手?”蘇琅琛忽的轉過身,眼睛瞪的像要将人生吞活剝,“你要我怎麽放手?如今連林默我都不管了,守了那麽久,你竟然跟我說放手?”

“林默?七年前在汴京救了你的那個小孩?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東方遠很奇怪的問:“我記得你說後來趕去的時候,整個府邸只剩屍體和焦土。”

“嗯。”蘇琅琛顯然不想提林默的事,煩躁的揮了揮手,“總之,你不要再跟我說什麽放手之類的混賬話。”

東方遠皺起眉,忍不住多唠叨幾句,“我知道你一直對救了你的那個孩子念念不忘,但是他既然已經死了,而你之後能在洛陽遇見慕慕,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只一眼就決定帶他回莊,他也二話不說就願意跟你走,那就說明你和慕慕才是真正有緣分的,過去的事情該忘的還是要忘掉……”

戌時已過,偌大的山莊沉浸在黑夜中,一片寂靜,此刻山莊西北角偏僻的藏書閣門口,卻有兩個人影。

“木頭,你身上有尖細的東西沒?”慕君颉看着藏書閣大門上的鎖說:“鐵絲也行。”

趙宗治雖不明原因,還是用內力擰斷了窗棂上的一截鐵絲遞給慕君颉,慕君颉将鐵絲□□鎖眼,左轉右轉的倒騰了一會,然後只聽‘啪’的一聲,鎖竟開了。

兩人溜進藏書閣上了三樓,發現右邊書架的後面果真藏有五六壇子酒。

“這個酒據說非常難得,是東方大哥的珍藏,我曾見他寶貝的跟什麽似的,自己偷偷喝,誰都不給。”慕君颉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這回我一定要嘗嘗是什麽味道。”

趙宗治看着慕君颉一副興奮的賊賊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問:“這是什麽酒?”

“聽東方大哥好像叫它醉什麽夢什麽,”慕君颉認真想了想,說:“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醉生夢死了。木頭,你快拿一壇,咱們去廚房喝。”

慕君颉老早就打這酒的主意了,只苦于一直沒有機會,而且也怕東方遠不高興。這回拉上趙宗治一起作案,想着終于有個頂罪的了,何況不管怎麽說趙宗治身份不一般,東方遠再生氣也不會拿趙宗治怎麽樣。

等到了廚房,慕君颉再次用鐵絲撬開鎖,大搖大擺的進去,輕車熟路的點上燈,拉開桌椅放好杯碟,還從廚房櫃裏挑出幾個下酒菜端出來,燃上紅泥小火爐,将菜放在爐子上熱。待忙活完了,慕君颉心滿意足的坐下,眼巴巴的說:“木頭木頭,快把酒打開吧。”

趙宗治坐了下來,将那壇酒放到桌子上,啓開壇子封口。才一打開,便酒香四溢,飄蕩滿室。倒入白瓷杯中,酒色呈琥珀之光,酒質粘厚,竟滿而不溢。慕君颉聞着酒香就已喜歡的不得了,端過來便飲了一口。入舌後感覺酒味醇而濃郁,略嫌苦澀,可緊接着上口轉甜,綿甜爽淨,像梨汁蔗漿,後勁又清冽徹骨。

慕君颉頓時滿足的眯起眼,笑呵呵的邊點頭邊嘆:“真好喝,怪不得東方大哥藏着不讓別人碰。”

慕君颉沾了酒的嘴唇濕潤亮澤,透着說不出的豔麗,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彎出美好的弧度,在玉面黑發的襯托下,就像白雪地裏落了一朵紅色的梅花,嫣然動人。趙宗治看着心頭一動,又想起上次慕君颉搶餡餅時兩人嘴唇相碰的柔軟觸感,竟感覺異常口幹,忙低下頭喝酒。

趙宗治喝一口之後也覺得這酒甚是好喝,以往從沒嘗過。眼前有酒有菜,火爐燃燃,燭光熠熠,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慕君颉一杯酒轉眼喝完了,又倒了一杯,“木頭,你當初為什麽到栖霞山莊來啊?”

“我父親跟蘇琅琛的父親認識。”

“這個我知道,”慕君颉撇撇嘴,然後湊過頭來,一臉好奇:“我是問你為什麽躲到這裏來,而不想當皇上啊?”

“當皇上有什麽好,又累又受約束。”趙宗治不經意的揚眉擡眼,竟帶着幾分睥睨天下的張狂,淡淡道:“我要活,就要活的比皇上還自在,随心所欲,任何人休想幹涉我。”

燭光下,趙宗治的側臉被鍍了層淡淡的金輝,臉部線條流暢灑脫,如經上天精心雕琢過一般。趙宗治擡起頭問:“那你呢?你父親是什麽人?”

“我爹爹武功很厲害的,”像是想起了什麽,慕君颉微微笑着,“正好和我娘郎才女貌。當年慕家和葉家的聯姻,所有人都說是天作之合。”

“……當年的聯姻……”趙宗治沉吟了片刻,繼而問:“慕家?莫不就是當年天下聞名的洛陽慕家?葉家,是不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葉家?”

慕君颉點點頭:“嗯。”

趙宗治自小便喜歡涉足江湖事,對慕家家主慕霁開自然也久聞大名。慕霁開武功極為了得,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地步,但是多年前慕霁開忽然隐退江湖,之後便徹底沒了消息。

“那你父親他後來……”趙宗治忽然想起蘇琅琛認慕君颉為弟弟時,對外聲稱他是孤兒,那麽慕霁開一定是已經過世了。趙宗治怕提起小孩的傷心事,話說了一半卻閉了嘴。

“他後來因為一個男人抛棄了我娘,”慕君颉一邊喝酒一邊回憶着,目光深沉悠遠,臉上卻依然帶着好看的笑:“再後來,那個男人出了事,全家被滅門,我爹爹只來得及救我,卻沒能把那個男人救出來,便陪着他一起困在大火裏再也沒出來。”

慕君颉看着趙宗治,然後聲音慢慢變得陰森,愈來愈瘆人:“你不知道那晚有多慘多恐怖,那人一家子包括他的養子林默和家奴仆役共二十多口全都死了,整個府邸燃起了熊熊大火,刀劍聲慘叫聲交織,血光與火光輝映,屍橫滿地,血流成河死狀凄慘,沖天的烈火燒了一整夜……”

趙宗治只覺得一顆心越聽越往下沉,一想到慕君颉竟然經歷過這些,感覺說不出的難受,正恍惚之際,忽然一只手猛拍了下他的肩,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喂,木頭,回神了!”

趙宗治擡頭看向慕君颉,發現小孩笑的正甜,一邊笑一邊說:“我都騙你的,你還真相信啦……木頭,你真是越來越好騙了……”慕君颉說着,開心得意的像只偷了腥的小貓,捂着肚子笑的更厲害,最後笑的被嗆到了,不停的咳嗽,眼淚都差點咳出來。

趙宗治看慕君颉半天,竟摸不透究竟是真是假。他方才白白為慕君颉擔心了一場,因為被騙而有些惱火,冷冷的諷刺道:“你總是在騙人,謊話說得可真好。”

“那是當然,說的不好的話,就被看出來了。”慕君颉終于順平了氣,得意的道:“謊話要是被看出來了,就不能稱之為謊話了。”

“那要怎麽做才能讓人看着像真話?”

“也沒什麽難的,我今天大發善心,告訴你一個訣竅,要不要聽?”

“什麽訣竅?”

“首先,要學會‘堅持’。堅持到底,便能騙過所有人。無論出現什麽狀況,就算心裏再難受,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就算天塌地陷了,也要咬牙堅持住。堅持到最後,你就是贏家。”慕君颉狡黠一笑:“要不要試試?”

趙宗治點點頭,慕君颉轉身走向鍋爐邊,對着滿鍋水說:“我能把這鍋冷水變成熱水,你信不信?”

将冷水加熱只有會烈焰掌的人才能做到,可趙宗治很早以前就發現慕君颉體質偏寒,根本沒法練成烈焰掌,而且烈焰掌很難習成,這世間練成的人根本屈指可數。趙宗治搖搖頭,果斷的道:“不信。”

“怎麽,就許你能把水變成冰,就不許我把冷水變熱?”慕君颉挑了挑眉,把手貼在鍋壁上,緩緩運功,手掌附近漸漸騰升起了淺淺霧氣。

“好了,現在水已經熱了。”慕君颉收回內力,把雙手都伸進鍋裏,舒舒服服的浸泡了好一會,滿意的點點頭說:“這麽冷的天用熱水洗手才舒服。”

趙宗治對慕君颉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半信半疑:“這其實根本還是冷水吧,你故意硬撐着的,是不是?”

慕君颉雙手依舊埋在水裏,眯着眼一副根本舍不得出來的樣子,點頭說:“對呀,這裏面還是冷水,我就是在硬撐着唬你玩的。”

見慕君颉點頭,趙宗治卻又開始懷疑了,“你會烈焰掌?真的能弄成熱水?”

慕君颉把手拿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不信的話,你親自試試看呗。”

趙宗治微皺着眉,依舊在努力分辨慕君颉的話到底哪些是真哪是假,“要是是冷水的話怎麽辦?”

“涼拌呗。”慕君颉潇灑的拍拍手坐回椅子上,說:“算啦,既然你猶豫,就不要去試了,歸根到底,什麽也不知道的無知的活着,最舒坦了。”

這句話讓趙宗治眉頭皺的更緊,神情卻不再有絲毫猶豫,起身過去撸起袖子,把雙手全部放進水裏,下一刻,卻冰的全身都一個冷戰。

見趙宗治這樣,慕君颉便不再硬撐了,他雙手都快凍僵了,忙拼命搓起手哈起氣來。

慕君颉練的是寒性的功夫,根本不會什麽烈焰掌,剛才掌間升起的淡淡霧氣也不過是寒氣而已,那鍋水本來就冰,被慕君颉這麽運功一弄,反而冰寒徹骨,這兩日的天氣又正是最冷的時候,饒是趙宗治有內功護體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更何況慕君颉泡了那麽久。

“……你……”趙宗治望向慕君颉的眼神帶着佩服和其他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你真是厲害……”

慕君颉又喝了好幾杯熱酒去寒氣,捂了老半天才緩過來,擡頭看了趙宗治一眼,說:“你看,不管什麽事只要堅持到底就行了。冷也說不冷,是也說不是,傷心也說不傷心,喜歡也說不喜歡,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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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的臉龐因為喝酒而紅撲撲的,眼睛也濕潤的像是含着水一樣,格外動人。趙宗治的眉頭不自覺的又皺起來,“是非對錯可以騙,可難不難過喜不喜歡這種事,都是由心而生的,根本不由自己,這也能騙,你真算是最厲害的騙子了。”

“我可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騙子是能連自己也騙了去,自欺欺人的把傷心事全部忘掉,”慕君颉輕輕笑了笑,“假如有一天我也能那樣就好了。”

火爐上熱着的酒菜騰升起團團霧氣,霧氣中小孩美麗的笑顏看起來有些氤氲,象一場夢,一場恍恍惚惚心深處最美的迷夢。

趙宗治恍然間,手上的酒杯早已空了,以往喝再多的酒都從來不醉的他,卻頭回産生了一種微醺的感覺。眼前的慕君颉,身形似乎漸漸模糊起來,迫使他目不轉睛的愣愣望着,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可越是看着慕君颉,趙宗治就越是無法移開目光,心裏仿佛抛去了一切紛擾,四周萬物仿佛都不存在,天地只餘眼前笑着的少年。

難道自己喝醉了?怪不得人人都想一醉方休,醉酒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美好。

慕君颉感覺到趙宗治有些不對勁,伸出手在趙宗治眼前晃了晃,問:“木頭,你是不是喝醉啦?”

趙宗治這才慢慢回過神來,終于收回了目光,然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喝酒從來不醉。”

“那太好了,我也是,我和我爹爹一樣,天生喝再多都不會輕易醉。”慕君颉開心的說:“以後我就可以找你陪我喝酒了。”

那個酒壇本來就不大,不一會兒整壇酒就見了底。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不知不覺已是亥時,兩個人便收拾了殘局,準備回去。

慕君颉的卧房在蘇琅琛卧房旁邊,兩個卧房共套同一間非常大的廳堂。慕君颉出了廚房就快步往琅閣跑,想趁着蘇琅琛還沒回琅閣之前溜回去。

跑過庭院,慕君颉鬼鬼祟祟的站在琅閣門外的走廊下,探聽裏面的動靜。聽了一會,發現裏面沒什麽異動,心想蘇琅琛一定還在書房還沒回來,便放了心,徑直穿過廳堂往自己房間沖。

剛沖到房間門外,房間門裏同時出來一個人,兩人正好‘碰’的一聲狠狠撞上。

“疼……”慕君颉額頭猛地撞上了那人的下巴,頓時疼得眼淚都冒出來。擡起頭,看到那人正是蘇琅琛。

蘇琅琛剛剛從書房回來,照例在睡前去慕君颉的卧房看他一眼。可一進去,發現原本應該乖乖在床上睡覺的小孩卻不知蹤影,在屋裏伺候的蘇婉和蘇燕立在一邊,回答說少主還沒回來。蘇琅琛一言不發的便向屋外走,準備找人,誰知一出來就撞上慕君颉,兩人跑的沖勁都很大,蘇琅琛的下巴也被撞得生疼。

縱然因為剛才找不見慕君颉而生氣,可看着小孩光潔的額頭紅了一片,蘇琅琛還是忍不住心疼的伸出手輕輕的按糅小孩額頭那塊紅腫,一邊讓蘇婉快點拿藥來,問:“疼得厲害嗎?”

慕君颉可憐兮兮的點點頭,然後踮着腳仰起臉,撅起嘴呼呼的吹了吹蘇琅琛的下巴,伸手也幫蘇琅琛揉了揉。

蘇婉很快拿來了藥,小心翼翼給慕君颉的額頭塗上。塗完藥,蘇琅琛開口對蘇婉蘇燕等女使命令道:“你們都先出去。”

蘇琅琛聲音裏聽不出太多情緒,卻甚是威嚴震懾,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女使們不敢違命,紛紛退了下去。蘇婉在山莊呆的時間最久,對蘇琅琛最為了解,見蘇琅琛此刻的樣子,望向慕君颉的眼神帶了幾分擔心,卻也只能聽命出去并關好門。

随着門被關死,蘇琅琛的面色也越來越差,盯着慕君颉嚴厲的問:“說說,你大半夜的不回房是怎麽回事?身上那麽大的酒味又是怎麽回事?”

慕君颉身上的酒味很明顯,他若提前回來換掉衣服再裹進被子裏,興許還能騙過一晚上,等第二天酒味散了也就沒事了,可偏偏被抓了個現行,慕君颉自知理虧,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和趙宗治一起去廚房喝了點酒,喝的蠻開心的所以有點忘記時間,便回來晚了……”

上次慕君颉被趙宗治摟在懷裏的事已經在蘇琅琛心裏埋了一個疙瘩,這次一聽又是趙宗治,蘇琅琛的神色頓時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此刻的蘇琅琛,就是一個對自己未成年小孩晚歸兼胡鬧而焦急暴躁的父親、以及對自己愛人晚歸兼爬牆而憤怒吃醋的丈夫的綜合體,兩者相加可想而知。而且一加一也不一定就是等于二的,還有可能等于三,甚至是四。蘇琅琛先前已經被慕君颉讓他娶親的事打擊到了,所以還要再加上個被情人無情抛棄的怨婦身份,甚至是被暗戀對象無情無視的玻璃心小盆友身份。

“看來是我太寵你,寵的你都無法無天了,啊?不僅不按時睡覺,還給我偷偷喝酒,你的身體不能飲酒你自己不知道嗎?”蘇琅琛立即吹胡子瞪眼,“從明天起你哪也不許去!給我老老實實待在琅閣閉門思過,也不許再見趙宗治!”

慕君颉這個年紀,正是喜歡自由不喜歡被人管束的階段,加上他本身就好動,頓時不滿的反抗:“我又沒犯什麽大錯,才不要閉門思過!你這是專|制霸道不講理!”

“專|制霸道?”蘇琅琛冷笑一聲,危險的眯起雙眼:“你還不知道真正的□□霸道是什麽樣的吧?我如果真專|制霸道的話,早就把你鎖起來了,讓你這輩子除了我之外誰也見不到,哪也去不了!”

慕君颉被蘇琅琛眼底的陰郁吓了一跳,加上酒勁一上來,便氣憤的嚷嚷:“你什麽都管我,我才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父母,憑什麽管我!”

蘇琅琛聽的呆了片刻,然後連連說了三個字:“好,好,好。”蘇琅琛一字一頓,一頓一咬牙,然後道:“你不要我管,我倒要看看我究竟管不管得了你。就憑你還在這山莊裏,還是山莊的少主,在這裏一天,我便管你一天。從今晚起,你就給我呆在琅閣裏,從今以後一步都不準出來。”

一聽以後都不準出來,慕君颉急了,脫口便說:“那我便不在這山莊裏、不做這個少主好了。”

此言一出,頓時讓蘇琅琛差點失去理智,臉色鐵青,嘴唇顫抖了半天,什麽氣話都說了出來:“是我看錯你了,你就是一只怎麽也喂不熟的小狼崽!你的心根本是石頭做的,對你再好都沒有用!”

蘇琅琛平素冷靜自制,就連發脾氣的時候神态動作也是極為優雅的,可偏偏只要是遇上跟慕君颉有關的事,所有的理智就都不管用了。蘇琅琛正在氣頭上,随即袖子一揮,‘碰’的一聲打開門出了屋,到大廳喊來琅閣的管事蘇良,“給我拿七竅鎖來,把這間卧房鎖上,再派人在四周窗口好好看着,若是少主出來一步,我拿你們是問!”

蘇琅琛命令完便大步走了,蘇良杵在原地,心裏開始犯難,想着莊主竟然連山莊祖傳的寶貝七竅鎖都用了上,這回估計事情嚴重了。蘇良跟了蘇琅琛那麽久,多少是了解自家莊主的,少主對莊主來說早已重要到了驚人的地步,莊主此刻在氣頭上的命令,指不定明天就會後悔了,到時候難做的還是他們這些下人。向來處事利落的蘇良一時不知道怎麽辦,左思右想了半天還是不敢違命,一邊叫人去取七竅鎖來,一邊調人過來看守。

蘇燕忙走上前道:“就算莊主要少主禁足,也得容我們先伺候少主就寝吧。”

蘇安點點頭:“你們快去吧,少主身體不好,需得早點休息。不過,你們盡量快些出來,我這邊……”蘇安頓了頓,接過侍衛剛取來的七竅鎖苦笑道:“我這邊總得執行莊主的命令吧。”

慕君颉從蘇琅琛走後就一直在發愣,神情怔怔的任由蘇婉和蘇燕伺候着脫衣洗臉,然後乖乖上了床,也不說話。

蘇燕自從那次在藥閣被慕君颉所救,便一心只向着慕君颉,此時看慕君颉愣愣的樣子只覺得心疼,暗自埋怨莊主怎麽舍得對少年發那麽大的脾氣。待慕君颉躺下,蘇燕一邊幫慕君颉掖好被子一邊說:“少主,莊主只是一時沖動,肯定很快就會消氣了,您什麽也別想,早點睡吧,我們先下去了。”

慕君颉轉過頭來看向蘇燕,手慢慢按住自己心口,聲音小小的:“燕姐姐,我忽然感覺這裏好難受。”

少年的神情帶着無辜的痛苦和迷茫,似乎覺得心裏很難受,卻又不明白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蘇燕頓時覺得更心疼了,蘇婉也不知道怎麽好,只能輕輕安慰說:“少主,你先好好睡吧,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慕君颉點點頭,然後勉強對兩人笑了笑:“嗯,我這就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慕君颉躺在床上沒多會兒,聽到‘啪噔’一聲響,房門真落了鎖,聲音在安靜的黑夜尤為刺耳。大廳外面同時遠遠傳來了一些腳步聲,因為武功高所以聲音很輕微,是蘇良調來的守衛。

慕君颉在黑暗中大睜着眼聽着外面的動靜,三年前的陰影忽然慢慢湧現,不自覺的害怕起來,全身都開始發冷。

慕君颉雖然千杯不醉,但酒畢竟入了腸,開始慢慢發揮起功效。醉生夢死那種酒,有種特別的功效,便是能勾起人心裏最深的回憶,不管這記憶是美好的還是恐怖的。當年林府出事,全家被滅門,慕君颉是裏頭唯一活着出來的人,他那時候不足十二歲,獨自一人從汴京趕往洛陽,因為模樣生的太好,一上路便遇上了人販子,先是被鎖在箱子裏,之後又被關進黑屋裏,外面總是有一堆大漢看着,逃也逃不出去。有同樣被拐去的一些孩子因各種原因死掉了,屍體就随意丢在他被鎖的那間房,有的已經腐爛發臭,死不瞑目。

慕君颉從此害怕被鎖起來,這種害怕已經變成一種內心深處的恐懼。他幾乎沒和別人提過自己的過去,曾經歷過的事連蘇琅琛都不知道。

因為當年林家的那場大火,慕君颉點着燈就沒法睡覺,所以蘇婉出去的時候為他把燈吹滅了。可這個時候,慕君颉又想要點亮燈來,他忍着害怕光腳下床,去找火折子。

點燈這種事都是女使們做的,慕君颉摸黑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火折子到底在哪,腿反而被撞青了好幾塊。初春的深夜格外寒冷,雖然屋內燒了地龍,但身上只穿了亵衣的慕君颉還是冷的直發抖。慕君颉外表古靈精怪,內心卻極其驕傲倔強,死活都不會去叫人去示弱的,于是最終放棄了點燈的念頭,回到床上去。

慕君颉把整個身子包括腦袋都蒙進了被子,努力讓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來轉移那些心理陰影。可想着想着便想起蘇琅琛怒氣沖沖的臉和頭也不回的背影來,心裏更難受了,幾乎喘不過氣。他曾兩次死裏逃生又經過一路颠沛流離,身上的傷落下了病根,再也好不了了,只能小心的養着,嚴重的話還會發病,一次比一次兇險。

牽情處

慕君颉暗道不好,竭力調整呼吸,什麽也不敢再想,閉着眼一只只數羊。慕君颉的身體不能喝酒,加上又折騰了這麽大半天,漸漸的全身都開始難受,胸口鈍痛一陣一陣綿延不絕,讓他忍不住又睜開眼。

這麽一睜,就睜着眼數羊數到了天亮。

外面破曉的一聲雞鳴,讓慕君颉渾渾噩噩了整夜的神智稍微多了一分清醒,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起了燒。同樣渾渾噩噩了一夜的并不止慕君颉一個,甚至也不止兩個,而一共是三個。

在書房裏發了瘋似的批了一夜莊內事務的蘇琅琛自不用說,此刻本來應該好好安睡的趙宗治,卻也發了瘋似的輾轉反側的倒騰了一夜,怎麽也睡不着。

趙宗治也是喝不醉的體質,但醉生夢死畢竟非同小可,他回房之後酒效開始慢慢發揮,讓人想起心中最深的記憶來。趙宗治見多識廣,老早就聽聞過醉生夢死的功效,卻壓根兒沒把其當做一回事。一則是因為不信,二則是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麽深的回憶,不管是美好的還是恐怖的。趙宗治天生皇室貴渭,母親只是父親的衆妻妾之一,父母間感情平淡、兄弟間相處平淡,沒有過什麽美好回憶;他性情冷漠又地位尊貴,親眼見過死人也親手殺死過人,都沒什麽感覺,更不可能有什麽恐怖回憶。

所以趙宗治雖然感覺有幾分酒勁上湧,但毫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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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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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