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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琅琛又道:“慕慕,我喜歡你。”

此刻慕君颉就算是再懵懂無知,也知道蘇琅琛的這句喜歡非同一般。慕君颉大睜着眼睛看着蘇琅琛,期望能從他的神情裏看出一絲玩笑或其他成分來。

可蘇琅琛一點也不給他逃避的餘地,繼續認真的說:“慕慕,我喜歡你,不是親人朋友的那種喜歡,而是愛人的那種喜歡。”

38換皮之術

“……”慕君颉像只小松鼠似的揪着被角咬被子。

蘇琅琛望着慕君撷,目光灼灼,“慕慕,我愛你,我想要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咬被子咬被子。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再偷偷跑走了,我不許你離開我。”

“……”繼續咬被子咬被子。

“慕慕,答應我好不好?”

“……”還是咬被子咬被子。

蘇琅琛微皺起眉,伸出手想拽開慕君颉咬住的被子。

拽了拽,不動。又拽了拽,還是不動。

慕君颉咬着被子,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眼神裏竟含着十足的委屈。看的蘇琅琛心裏一顫,反倒是覺得自己犯了什麽大錯。

還是那句老話,好看又可愛的小東西,不管對男對女對老對少,都他媽的要命。

慕君颉生的漂亮,再用這麽委屈的眼神望着蘇琅琛,蘇琅琛心尖子都顫了起來,哪裏還舍得再逼他,節操啊原則啊通通掉了一地,不自覺的松開了拽被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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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個時候哪能退縮,情場如戰場,甚至比戰場還難打,要勇猛果斷堅持不懈,甚至三十六計,一樣也不能少。蘇琅琛深吸一口氣,說:“慕慕,難道你從沒想過,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呢?”

慕君颉的身體僵硬,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慕慕,我一直喜歡你,從前是覺得你太小,但是現在你已經十五歲了,我想我應該告訴你,因為我害怕你會被別人搶走。”

慕君颉終于小聲開口:“我缺點一大堆,經常闖禍添亂……”

“我會在你身後幫你把爛攤子都收拾幹淨。”

“我不溫柔也不善良,不讨人喜歡……”

“是誰說要溫柔善良才讨人喜歡?”蘇琅琛深邃的眼裏帶着眷戀和溫暖,“在我眼裏,你就是最好的。何況哪有人十全十美呢?”

“可你是武功厲害又什麽事都難不倒的一莊之主啊,東方大哥說你在江湖上有好多人喜歡,你怎麽會喜歡我呢?”

蘇琅琛心裏暗罵了聲東方遠多嘴,道:“慕慕,在你面前我什麽都不是,只是那個喜歡你到不知怎麽做才好的沒用的蘇琅琛。”

慕君颉卻還是說:“琅琛,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蘇琅琛的聲音終于慢慢開始發冷,“說到底,這些都是借口罷了,你根本就是連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不是的,琅琛,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好不好……”慕君颉搖着頭急急地辯解,“我,我覺得我不喜歡男人……”

蘇琅琛的神色微微一黯,“不喜歡可以培養啊,不試過怎麽知道不喜歡呢?”

慕君颉又開始咬被子了。

蘇琅琛努力忍住要拉開被子直接把慕君颉就地正法的沖動,深吸一口氣,說:“慕慕,我愛你,我是真心把你當做一生的伴侶來看待,我知道你可能一時不能接受,但我不會改。我不強迫你現在就接受我,只求你給我一個去試一試的機會。我知道對你來說可能有些突然……我不要求你現在就答應我,我給你幾天時間,等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好嗎?”

蘇琅琛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慕君颉覺得自己再不答應就太矯情了,于是像小貓似的乖乖點點頭:“好。”

可衆所周知,小貓的特性就是前一刻還在主人面前乖的要命,下一刻便消失不見,連找也找不到。

從第二天起,蘇琅琛就發現慕君颉好像在躲着他。

比如一大早蘇琅琛練功回來,發現慕君颉竟然已經吃完早飯跑了。中午忙完回來還是不見慕君颉人影,只有蘇良恭恭敬敬的上來禀報,說慕君颉上午去了後山,之後又去了藥閣。

慕君颉一向對藥閣避之不及,怎麽會反常往藥閣跑?蘇琅琛認定了慕君颉是在躲他,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其實這還真冤枉了慕君颉,慕君颉一早起來去找趙宗治的确有事,他想着既然吹哨人是去殺趙曙的,那趙曙一定清楚吹哨人的身份。吹哨人的事情在慕君颉如鲠在喉,不弄清楚他怎麽也不心安。

急匆匆的還沒跑到後山,慕君颉就在轉彎處一頭撞上個人,額角碰上那人的下巴,撞的生疼。

“你……”慕君颉揉着額角擡起頭,一看正是趙宗治。

“疼嗎?”趙宗治微皺起眉,“怎麽走個路都不小心?”

慕君颉委屈了,“我哪裏不小心了?”

“是誰不看路一頭撞過來的?”

“那也怪你,沒事兒骨頭長的那麽硬幹什麽……”慕君颉小聲偷偷嘀咕着,忽然有只手輕輕撫摸上他額角,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還疼麽?”

慕君颉一擡起頭便撞進趙宗治凝望着他的深邃的眼睛裏,微微一愣,還沒來及看仔細,趙宗治卻移開了眼。

“我有事找你……”

“我有事找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不自覺的同時收聲,氣氛一時靜默下來。慕君颉先道:“木頭,你什麽事找我?”

“跟我去見一個人。”

“什麽人?”

趙宗治直接牽了慕君颉的手去自己的住處,拐過幾條長長的山路,終于走到趙宗治住的院落。走進院子便看到有個人背對着他們站在花樹下,那人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外貌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子很高,鷹勾鼻,劍眉,方臉盤。面部輪廓很深,一雙眼睛在樹枝的暗影中閃着亮,讓人覺得粗犷又精明。整個人給人感覺就是把厚重的刀,沒有刀鞘,鋒利而張狂。

面對慕君颉疑惑的表情,趙宗治道:“這是公孫離,你身體太弱,我讓他來幫你看看。”

慕君颉一聽要看病,立馬撅起嘴,“我才不要看病,我身體好的很!”

趙宗治根本無視慕君颉的意見,徑直吩咐公孫離:“先給他把把脈。”

公孫離在得知趙宗治千裏迢迢的派人叫他來看病時就對慕君颉産生了好奇,随即轉向慕君颉,忍不住盯着慕君颉看了又看。他第一眼就覺得挺喜歡這小孩的,這一點和所有歷經過江湖險惡,手上沾滿血的人一樣,他們的經歷讓他們對看起來幹淨的人會有好感。抛開相貌不談,小孩氣質幹淨,模樣乖巧,目光清的像一汪水,一眨眼就好像能看到粼粼的水波。公孫離又望了眼趙宗治,忍不住怪笑一聲:“真沒想到,十七少竟也有朝一日會對某個人這麽關心。”

慕君颉隐約感覺公孫離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便問:“你就是和越子軒并稱的大名鼎鼎的'神手毒醫'公孫離?”

“毒醫這個名頭我可不敢當,我公孫離害死的人雖多,但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全都是該死之人,”公孫離嗤笑道:“要說毒,我可比不上那道貌岸然的越子軒。”

越子軒曾在山莊住了半年之久,專門為慕君颉悉心治病,慕君颉忍不住說:“越神醫不是壞人。”

“你可聽說過‘換皮’?”公孫離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什麽是‘換皮’?”

“就是花三年時間養一個藥人,待藥人養成,有技巧的把藥人身上的皮活生生的全剝下來,移植到另一個人身上,用藥敷滿全身再以紗布裹嚴,待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拿下紗布,這個人就和那藥人長的一模一樣,大到傷疤或胎記,小到手指甲,都相像的讓人分辨不出一絲一毫。”公孫離冷笑一聲,“這一招瞞天過海可比易容術高明百倍,能讓一個人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偷梁換柱又毫無破綻,用處大着呢。”

慕君颉莫名從心中滲出一股寒意,“……那那個藥人呢?”

“自然是被活活疼死了啊。”公孫離漫不經心的道:“養藥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三年裏每個月都得準時喝藥,每日的膳食和藥浴也都有講究。想當初越子軒為了讓那換皮術成功,養了近十個藥人,少男少女都有,挨個做試驗。一個個鮮活的人轉眼就生生的給剝了皮,只剩一堆沒了皮的血淋淋的肉,在那扭動着哀嚎,直至活活疼死,那場景簡直是人間煉獄,再加上……”

“夠了。”趙宗治的注意力一直在慕君颉身上,見慕君颉咬着下唇,手也緊緊攥着,立即沉聲打斷了公孫離的話,然後輕輕握住慕君颉的手。

公孫離見狀心下了然,笑的更揶揄,怪聲怪氣的道:“十七少果然是陷進去了。”

趙宗治面無表情的看了公孫離一眼,“我叫你來,是給君颉看病的。”

語氣很平緩,卻透着冰寒而危險的警告,公孫離很識時務的不再多嘴,徑直走到慕君颉跟前問:“你是否有虛喘症?”

慕君颉知道趙宗治叫公孫離來是一片好心,何況不能當着公孫離的面駁趙宗治的面子,便配合的答:“是天生的,偶爾會呼吸困難,但是不嚴重,而且已經很久沒發病了。”

“恩,看樣子是得到過很好的醫治,只要不是情緒過激或者運動過量,就不會有事。”公孫離道:“越子軒采用的是中庸的治法,我這邊倒有根治的法子,卻也不敢輕易用。”

“能根治不是更好嗎?”趙宗治問:“為什麽不敢用?”

“要根治的話,藥性比較烈耗時又久,我怕他身體受不住。”公孫離邊把脈邊道:“浮脈無力,沉脈又澀而不足,總脈則偏寒……明顯是年幼時受過重傷,傷了心脈,而且沒及時調養,病根做大了,相比于這舊疾,虛喘症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趙宗治皺起眉:“這舊疾不能根治嗎?”

“不能。”公孫離搖搖頭:“只能小心調養着,平日裏不能受寒,飲食也要多加注意。這個情況比較複雜,待我回去再細細斟酌一下,開個調養方子出來。不過我還是提醒一句,看這脈象縱然悉心調養也絕非長壽之相……”

話沒落音趙宗治就沉了臉,慕君颉的手被趙宗治牽着,第一時間敏銳的察覺趙宗治竟似乎有發怒的前兆,随即反握住趙宗治的手,笑嘻嘻的對公孫離道:“沒關系,當初越子軒也說我的脈象非長壽之相。長不長壽對我來說真的無所謂,我又不是烏龜,要活那麽久做什麽?”

公孫離皺着眉又把了一會脈,忽然擡起手,一把小刀從袖口順勢滑出,銀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向慕君颉的手腕。

事發突然,趙宗治神色一凜,急急拉過慕君颉護在身後,随即朝公孫離一掌拍出。

公孫離的動作太快,小刀還是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慕君颉還沒反應過來,也根本沒感覺到疼,手腕已經被趙宗治捧在掌中,一顆血珠順着手腕滴下來,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分外刺眼。

趙宗治皺起眉,“疼不疼?”

雖然趙宗治的臉色始終冷的可以吓哭小孩子,慕君颉卻覺察到趙宗治對自己的關心,忙搖搖頭:“不疼。”又轉頭望向公孫離:“公孫先生受傷了,好像很嚴重。”

趙宗治關心則亂,心急之下那一掌幾乎沒留力,公孫離當即被打飛出去,在地上又滾了兩圈才靠着院牆停了下來,還沒起身就扶着樹根吐了一口血。

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啊。公孫離從懷裏掏出兩粒自制的傷藥吃了,一邊調息一邊腹诽。都怪自己看病看的一時忘乎所以,竟不小心觸到這位冷血閻王的逆鱗,碰了他的寶貝疙瘩,簡直有苦說不出。公孫離調息完畢站起身,舉起左手拿的小瓷瓶,忍不住朝趙宗治遞了個白眼:“拜托,十七少你也太緊張了吧!我只是發現你家寶貝平日裏喝的藥好像有點問題,想取一滴血回去仔細研究一下而已……我取血的手法可是專業化的,動作迅速又不會疼……”

趙宗治将‘你家寶貝’這幾個字和公孫離的白眼一起無視了,“他喝的藥有什麽問題?”

“我還不能确定,所以才要取點血回去試驗。”公孫離走到慕君颉身邊,低頭嗅了嗅慕君颉手腕上的血跡,“血液裏似乎有天南星和馬錢子的味道。”

慕君颉也懂草藥,知道這兩種藥都含劇毒,不由自主反駁道:“怎麽可能呢,我要是吃了這兩種藥,早就被毒死了。何況我的藥都是越子軒開的,他是神醫,總不可能連毒藥和良藥都分不清吧?”

“你的藥全都是越子軒開的?”公孫離表情忽然嚴肅起來,神色有異的說:“越子軒研究的那‘換皮’,養藥人的初期,每月用的藥裏就有馬錢子。”

作者有話要說:

39一敗塗地

慕君颉瞪大了眼,突然湊到公孫離臉前直直盯着他,就在公孫離以為他要說什麽的時候,慕君颉卻笑了起來,笑容奸詐的像只壞壞的小狐貍:“公孫先生,你和越神醫的關系一定很不同尋常吧?你們肯定是認識的,而且不僅是認識那麽簡單。快告訴我,越神醫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讓你那麽敵視他?你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情仇?”

公孫離顯然還沒适應慕君颉突然的脫線行為,面對小孩直視着他的難掩興奮和探究的明亮雙眸一時語塞。慕君颉伸手拍了拍公孫離的肩膀,又說:“公孫先生你放心吧,我最擅長保守秘密了,是不會把你們的恩怨情仇告訴其他人的。”

“慕小公子,你還是不要稱呼我公孫先生了,我是十七的屬下,你又是十七少的,額,”公孫離顯然也被傳染的脫線了,思考的問題都不在重點上,“……貴人,你就直呼我名字吧。”

“好吧,”慕君颉點點頭,“那麽阿離老兄,你和越神醫之間到底有過什麽不可說的故事?”

公孫離被這怪異的稱呼弄的一抖,終于道:“我和越子軒的确是認識的,越子軒曾經是我師弟。”

一聽‘師弟’兩字,慕君颉頓時用一副‘我懂的’表情看着公孫離:“原來我們都一樣,都有一個很厲害的師弟!”慕君颉表情深沉,語氣帶着憐憫:“有時候師弟太厲害太難搞定,做師哥的就很痛苦很有壓力……阿離老兄,你不要難過,我能理解你。”

公孫離:“……”

趙宗治:“……”

慕君颉又說:“可縱然這樣,你也不能因此怨恨他啊!作為師哥,要懷有一顆寬容的心,就算師弟再不近人情也應該包容他……”

“他助纣為虐,我也要包容?”公孫離挑起眉,“他把害死我父母的人換皮成另一個人,讓我報錯了仇被武林各派追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怎麽包容?”

慕君颉沒想到他們間有這樣的曲折,正準備再開口,趙宗治卻把話題拉回來:“天南星和馬錢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馬錢子雖然有毒,但要提煉的巧妙,不僅可以使毒性減到微不可查的地步,還能使人脈絡暢通,增加皮膚彈性。越子軒的‘換皮’裏就含這味藥,目的就是讓藥人的皮更容易被剝下來。但是毒性少并不代表沒有,若長期服用,毒素堆積越多對身體危害越大。”公孫離微皺起眉:“天南星則和馬錢子相克,其根莖上提取出的毒能對馬錢子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但量度很難把握,一不小心就會致命,所以我才不敢确定……”

慕君颉忍不住插嘴:“阿離大夫,既然你不确定那就當面去問越大夫吧,他前日就來栖霞山莊了,要再等兩日才回藥王谷。”

“越子軒竟然在栖霞山莊?”公孫離微微一愣,目光忽然銳利如鷹隼,冷笑一聲:“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待公孫離走了,慕君颉才問起自己要問的問題:“木頭,你知不知道我們那天在林中遇到的殺手的底細?”

趙宗治瞬間想起慕君颉看見吹哨人的反常,“你問那些殺手做什麽?”

慕君颉咬咬唇,“我暫時還不能跟你說……”

縱然知道對慕君颉來說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普通朋友,趙宗治還是忍不住眼神一黯。慕君颉并沒注意,繼續說:“但是這對我很重要,你告訴我好不好?”

趙宗治始終面癱着一張冰塊臉,就在慕君颉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卻聽趙宗治輕聲說:“好。”

趙宗治早就知道自己完了,卻沒想到竟輸的那麽徹底,簡直一敗塗地,慕君颉只是一聲‘好不好’就能讓他忍不住答應他所有要求,縱然明知這要求會有危險。

“但我現在還不能完全确定對方的身份,既然這對你很重要,還是不要弄錯的好。殺手是沖趙曙來的,他派了人去查,他那應該有确切而詳細的消息。”趙宗治的面部輪廓在光照下顯得更深,“明天我帶你一起去見他。”

慕君颉離開後山又去了藥閣,直到快申時才回去。下午的陽光暖融融的,讓人很容易犯春困。琅閣後院栽了幾棵玉蘭樹,玉蘭隆冬孕蕾,早春開花,此時花開的正繁茂,滿庭芳香宜人。慕君颉坐在樹下的搖椅上看醫書,不知不覺靠着椅背睡了過去。

待蘇琅琛走進後院,就看到慕君颉整個人都蜷在搖椅上,身上蓋着毛絨絨的白色毯子,上面還攤着那本正看的醫書,睡的正香。三月的陽光透過樹木粗壯而稀疏的枝桠照到小孩的臉龐上,半是陰影,半是明媚,沿着精致的眉眼淺淺勾勒,交織成一幅異常美好的畫卷。

蘇琅琛猛然覺得心髒開始劇烈跳動,小心翼翼走過去替慕君颉合上醫書,輕的幾乎是秉着呼吸。那是他的珍寶,越是接近,就越是癡迷。蘇琅琛忍不住俯下來親吻慕君颉的嘴角,一親就舍不得放開了。

慕君颉在睡眠中不滿的哼了一聲,細小的聲音更讓蘇琅琛心裏像貓抓一樣,舌頭也忍不住探進去輕輕翻攪,越吻越深。蘇琅琛呼吸粗重,身下某處也跟着硬了,樹上一片花瓣被風吹落,正好落在慕君颉的發間,巨大的花瓣砸下來發出砰的一聲響,蘇琅琛這才猛地回過神,深呼吸一口氣,放開小孩被吻的紅紅的唇。

慕君颉似乎也被驚擾了,翻了個身,幾乎變成了趴躺,撅着屁股蜷成更小一團,大半張臉都埋在毯子裏,只露着一頭柔軟的黑發和半只白白嫩嫩的耳朵。毛茸茸的毯子把少年整個身體幾乎裹成了個小雪球,實在讓人有一口吞進肚子裏的沖動。

蘇琅琛坐到一旁的藤椅上默默望着慕君颉,在陽光下,眼底的欲|望深沉赤|裸而毫不隐藏,就像是潛伏在暗處窺視、随時準備伺機而動的狼。如果慕君颉睜開眼看到蘇琅此刻的樣子,說不定會害怕到頭也不回的逃走。

怕小孩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蘇琅琛伸手輕輕戳了戳,“慕慕,慕慕,起來了。”

小雪球不滿的再次翻了個身,睡的紅撲撲的臉從毯子裏露了出來。蘇琅琛又戳了戳慕君颉的臉頰,“慕慕,都申時了,別睡了。”

慕君颉終于微睜開眼,在毯子裏扭了扭,“……還困。”

“聽話,再睡就要吃晚飯了。”蘇琅琛一邊扶慕君颉坐起來,一邊擡手示意遠處的女使們過來伺候。蘇燕很快端了一杯蜂蜜水來,蘇琅琛喝了一口,溫度正好,便喂給慕君颉:“春天要多喝點水。”

慕君颉咕嘟咕嘟把水喝完,才完全清醒過來,低頭看見掉落在懷裏的玉蘭花瓣,放在鼻尖聞了聞,芳香的氣息讓他眯起了眼,“我記得徐大夫說,玉蘭花泡茶可治頭暈胸悶。若和蘇葉一起泡,還能治風寒。”

“少主,白玉蘭還可食用呢。”蘇燕從慕君颉手裏接回茶杯,笑着道:“在我老家那邊,将花瓣控幹再揉搓,用特殊醬料腌制,能做成味道獨特的蜜餞。”

“真的嗎?好不好吃?”

蘇燕點點頭,“奴婢待會就摘些玉蘭瓣,做蜜餞給您吃好不好?”

“好啊!”慕君颉不愛吃飯,但對這些小零嘴還是很喜歡的,于是起身道:“那我們這就摘吧!”

少主一發話了,于是下人們搬梯子的搬梯子,拿籃子的拿籃子,待梯子架好,慕君颉沖上去就要往上爬,蘇琅琛拉住他,“這個樹太高又沒有多少分支,太危險了。”

“才不會,我輕功很好。”話說完慕君颉就使輕功踩着梯子上了樹,轉眼已經站到一根枝桠上。

縱然知道慕君颉輕功不錯,但是一旦在意了都是這樣,不管對方做什麽都不放心。蘇琅琛也跟着上了樹,在一旁幫慕君颉拿籃子。慕君颉還從來沒在樹上摘過花,興沖沖地在枝桠裏鑽來鑽去,很快就摘了滿籃花瓣,還招惹了一身花香。小孩的模樣落在蘇琅琛的眼裏比花好看百倍,蘇琅琛捏捏慕君颉的臉,“像個小花妖。”

“你才是妖怪呢。”慕君颉撅嘴抗議,随手拿了個花瓣當飛刀,擡手射向蘇琅琛。

慕君颉一手飛刀早就練的出神入化,使的是慕家刀法第五式‘拈花一笑’,看似随意實則氣勁十足,蘇琅琛經常幫慕君颉喂招,當即一個轉身,堪堪躲開。

慕君颉左手斜揮,又一片花瓣射向蘇琅琛左頸天鼎穴。蘇琅琛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猛然彎了個弧度,欺身向前,一記柔和的掌力直直拍出。

這一掌力道雖柔,卻速度奇快又蘊有渾厚內力,慕君颉身形一扭,從掌下溜了過去,與此同時出掌出其不意的攻向蘇琅琛左側。蘇琅琛一躍閃過,慕君颉緊接着又是一掌,當胸而去,這一招姿勢潇灑大方,又柔中有剛。

蘇琅琛見慕君颉使出這招連環掌,不禁勾起了嘴角。這一招還是蘇琅琛教慕君颉的,乃是栖霞山莊的祖傳劍法栖霞劍法中的最後一式。栖霞劍法蘇琅琛早就爛熟于心,即使是睡着也能對拆,慕君颉用這招對蘇琅琛完全可以說是班門弄斧。

不過慕君颉能融會貫通,把劍法改成拳法,還使的精湛,也着實不簡單。蘇琅琛當下斜身踏步,巧妙的躲過掌風,右手一翻,速度疾如閃電,已扣住慕君颉右肩,反手将小孩制住。

那套連環掌的掌風掃到樹上,樹幹頓時一震,慕君颉一下子沒站穩,往前一個趔趄,正好跌入蘇琅琛懷裏。

少年纖細的身體撲了個滿懷,蘇琅琛心滿意足的摟緊懷裏的小孩,說:“慕慕今天好乖,主動撲到我懷裏來。”

慕君颉擡頭看向蘇琅琛,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亂花迷了眼,不然怎麽會覺得蘇琅琛微笑的樣子特別好看。慕君颉忍不住抗議:“是你來抱我的,才不是我撲過去的。”

“對,是我抱你的。”蘇琅琛把手臂收緊,目光炙熱駭人,“慕慕,我很快會讓你知道,我究竟是怎麽抱你的。”

慕君颉看向蘇琅琛的眼,眼裏飽含的濃烈感情和欲|望讓他心驚又意亂。以前慕君颉沒心沒肺沒有察覺,可自從蘇琅琛表白後,慕君颉才醒悟自己對蘇琅琛的感情到底是什麽。

他對蘇琅琛的沒大沒小、信任依賴、在乎和舍不得,全都是因為喜歡,而這種喜歡,并不是親人或朋友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蘇琅琛說喜歡他的時候,慕君颉一顆心莫名跳的飛快,他要費很大力氣才能讓自己僞裝平靜。

慕君颉低下頭不看蘇琅琛,“我才不要你抱。”

蘇琅琛故意在慕君颉耳邊輕輕說:“慕慕,我會讓你很舒服的。你還沒有經歷過,不懂得這其中的樂趣,等你懂了,會求着我要的。”

蘇琅琛的手臂已經緊到讓慕君颉隐隐發疼,慕君颉試圖掙開蘇琅琛,蘇琅琛卻抱的更緊,如鐵箍一樣不讓慕君颉掙離他分毫。蘇琅琛伸出一只手擡起慕君颉的頭,靠單臂牢牢禁锢住小孩的腰身,直視着慕君颉的雙眼:“慕慕,我還在等你的答案。你什麽時候能回答我?”

蘇琅琛的眼神就像能将人焚燒殆盡的烈火,“你知道的,不管你的想法是什麽,我都只能接受一個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出差沒來及更,明天補上,非常抱歉啊~~脫光了任諸位大人們調戲夠不夠做賠償~~~其實每次更文都感覺像脫衣服一樣,心裏害羞得要死還會暗暗擔心自己身材夠不夠好,能不能看~~沒人留言的話就更忐忑了,只能默默的蹲牆角哭一哭~~~嗚嗚嗚~~~~~~

40占有欲

慕君颉被迫望着蘇琅琛的眼睛,心裏忽然撲通撲通的跳,卻搖着頭說:“我不……”

蘇琅琛的表情随着那個‘不’字閃過一絲陰狠,還不等慕君颉說完就猛然俯身堵住慕君颉的嘴,大力吻了上去,溫柔中帶着急切和狂熱。

這種關天化日又衆目睽睽之下的親吻讓慕君颉感到說不出的羞恥,身體一僵,随即使勁掙紮起來。兩人所站的樹枝也随之晃動,慕君颉腳下一空,險些站不穩。

蘇琅琛這才停下來,慕君颉的嘴唇被吻的有點紅,臉頰和耳根也是紅的,眼睛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蒙了一層水霧,陽光透過花枝半明半暗的照在他臉上,簡直美好的讓人窒息。蘇琅琛定定凝視着慕君颉,眸色深沉,神态異常危險:“慕慕,你不準拒絕我,你是我的,這世上除了我,你誰也不準喜歡。”

蘇琅琛用指腹緩緩擦過慕君颉嘴角,“而且除了我,誰也不準碰你。你要是讓別人碰了,我一定會殺了那個人,再打斷你的腿,把你一輩子都鎖在屋裏。”

慕君颉驚呆的看着蘇琅琛,男人認真的語氣讓他忽然覺得異常的陌生和可怕,下意識的往後退。

“慕慕,別怕我,”蘇琅琛擡了擡手,終究沒有阻止慕君颉後退,低低的道:“我愛你愛的快瘋掉了,你也愛上我好不好?你愛上我,我就不會這樣可怕了。”

慕君颉忽然說不出話來,僵着身子愣愣的站在原地。蘇琅琛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已經隐忍的太久,稍受刺激,那個充滿瘋狂占有欲的情人身份就會從他僞裝的溫柔兄長的外皮裏掙脫開來,根本無法控制。

蘇琅琛好久才慢慢恢複正常,緩緩撫過慕君颉的額發,“慕慕,你怕我了嗎?”

男人平和的語氣和如常般的溫柔姿态讓慕君颉終于放松下來,搖了搖頭。

蘇琅琛松了口氣,微微一笑,“你沒有怕,可我卻很怕。”男人的吐氣就在少年的耳邊,嗓音磁性而低沉,戲谑的道:“剛才吻你的時候,我一下子就硬了,可你只是稍微驚吓的往後一退,我就害怕的幾乎軟下來。”

慕君颉半天才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裏硬了,頓時整只耳朵都紅透了,指着蘇琅琛說:“你下流,無恥!我再也不理你了!”

說完,慕君颉幾個利落的空翻跳下樹。待看到蘇燕,慕君颉才想起裝滿花瓣的籃子還在蘇琅琛那裏。

慕君颉想喊蘇琅琛下來,可剛才已經說了不理蘇琅琛,只得又踩着梯子呼哧呼哧躍上樹。

蘇琅琛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正微勾着唇角靜靜等他。

風吹起蘇琅琛的衣擺,衣袂飄飄,老神在在。

慕君颉心裏大罵,蘇琅琛簡直是頭大尾巴狐貍!甚至都不知道把尾巴遮一遮!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慕君颉也不理蘇琅琛,蘇琅琛只能很無辜的一邊自說自話的哄愛挑食的小孩吃飯一邊任勞任怨的喂食。等到吃完飯,蘇琅琛端了藥來,繼續哄:“慕慕乖,滿一個月了,把藥喝了好不好?”

慕君颉盯着那碗藥愣愣看了一會,忽然軟聲開口:“可不可以不喝?”

蘇琅琛以為慕君颉怕苦,和往常一樣道:“乖,閉着氣一下子就喝完了,喝完了吃你最喜歡的桂花糖好不好?”

慕君颉卻還是委委屈屈的求:“琅琛,我不想喝藥……”

一向縱容慕君颉的蘇琅琛唯獨在喝藥這件事上例外,話裏雖然仍哄着,言語間卻已經暗含了不容置疑的嚴肅:“慕慕,喝了藥身體才會好。”

慕君颉擡頭看向蘇琅琛,咬着下唇問:“琅琛,你真的要我喝嗎?”

蘇琅琛卻只是道:“聽話,趁熱喝了,我去拿桂花糖來。”

慕君颉不再吭聲了,乖乖把藥端起來一口氣喝完。

夜已深,窗外是上玄月,月朗星稀。

“慕慕今天有點不對,忽然看起了醫書,還不願意喝藥,”說話的正是蘇琅琛,“是不是你的藥哪裏出了問題?”

“我從醫那麽多年,從我手裏出來的藥就沒出過問題。”越子軒吹了吹茶葉沫,緩緩喝了一口茶,擡頭撇了眼蘇琅琛,忽然淡笑一聲:“也許是他發現了藥裏的秘密。”

“這不可能。慕慕的藥向來只有我一個人接觸過,藥渣都燒幹淨了,藥也每次都由我親眼看着慕慕喝完,慕慕沒有機會去發現什麽。”蘇琅琛面色冷峻,“你不是說普通大夫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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