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主人和寵物

慕君颉點頭答是,仁宗帝嘆了口氣道:“慕慕,他長大後若知道他家人是間接死在你手上,你覺得會怎樣?”

看着仁宗帝自以為是的諄諄教導,慕君颉面上演出少年人特有的單純和迷惑來,“我不會告訴他的。我不告訴他,他怎麽可能會知道?”

“慕慕,你還小,還有很多複雜的事情不了解。你就沒有想過,這案子若萬一還有其他人漏網呢?”仁宗帝道:“你還是把他交出來吧。”

“陛下,”慕君颉卻是跪了下來,求道:“小臣答應過賀擎,會保他獨子一命,求陛下開恩。”

“罷了,”慕君颉總是能讓仁宗帝莫名心軟,過了半晌,終于開口說:“你不能把他留在身邊而成為你的威脅,把他秘密送到哪個普通農家去吧。”

慕君颉傍晚才從承景殿出來,趙從古遠遠看到他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微眯起了眼。

這一整天趙從古的心都是懸着的,他不知道揚州的事仁宗帝到底知道了多少,仁宗帝在朝上動怒的時候,他是真的怕仁宗帝會當場将他一起抄斬。和他一起的劉太師想的卻不是被抄斬的事,而是苦心經營了那麽多年的揚州竟然一朝之間全盤覆滅,新派去的揚州官員名單已經下來,裏面一個他的人都沒有。

他們在這一局裏慘敗,另一方的趙曙卻也沒有得勝多少。揚州的新任官員中,趙曙的人并不多,手握實權的全是一些平日名不見經傳而不甚被人了解的官員。

不被別人了解,卻在很早之前被慕君颉了解的清清楚楚。他們因各種緣由對慕君颉唯命是從,然後被慕君颉不着痕跡的向仁宗帝逐一推薦,再親眼看着仁宗帝把他們的名字寫在了揚州新任官員的名單上。揚州至此被慕君颉隐秘而徹底的握入手中。

趙從古看劉太師竟然還坐在那慢悠悠的劃官員的名字,心裏更是焦躁不已,劉太師把名字劃的只剩下三個,最後将手落在了‘嚴慕’這兩字上,趙從古皺着眉開口:“你還是懷疑揚州之事是他做的?”

“不是懷疑,”劉太師的聲音陡然發狠:“我确信這就是他做的。”

“就憑之前的消息說,那日有個陌生少年帶了幾個高手在揚州城內的酒樓吃飯?”

“那個少年肯定就是嚴慕。”劉太師揉碎了手上的紙,“這一切來的太巧了,先是江一舟,然後是整個揚州。揚州怎麽偏偏是他閉門養傷的時候出了事?”

“還有寧郡王,定和嚴慕關系匪淺。”劉太師微眯起眼,“這寧郡王一向不管事,可偏偏只因嚴慕受了傷,便追查到底死咬不放,讓我被逼無奈只能推天機閣出來做擋箭牌,害的整個天機閣都折損進去。”

聽到這,趙從古終于忍不住問道:“我卻是不明白太後和嚴慕并無過節,為什麽要讓天機閣去殺嚴慕?”

“太後應該自有她的道理。不過我莫名就是覺得嚴慕必成大患,絕不能留,”劉太師眼神陰狠,擡頭看向趙從古,“所以趁他現在尚無勢力,不惜一切代價也得将其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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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從古卻急急道:“他不能動。”失了揚州,趙從古一時之間幾乎再也沒有和趙曙争鋒的資格,只能寄希望于元昊,想到這裏趙從古的眼神也變得異常陰沉,“不知道這嚴慕到底施了什麽*湯,元昊回西夏之前,再三言明要我幫他護好嚴慕的性命,否則合作作廢。”

劉太師聽罷頓時皺起眉,就在這時太師府的仆人上來報:“越神醫到了。”

來人竟是越子軒。

越子軒神色冷清的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個為他提藥箱的藥僮,劉太師随即對趙從古道,“這位可是藥王谷谷主越神醫,太後的頭疼又犯了,專程請越神醫去看診,我是沾了太後的光,才得以讓越神醫順便來看看腿上的舊傷。”劉太師說完轉向越子軒,語氣竟非常客氣,“太後的頭疼好些了嗎?”

“嗯。”越子軒表情依舊冷冷清清,對劉太師道:“伸直腿來。”

在趙從古看來越子軒能耐再大也不過是個江湖人而已,根本沒放在眼裏。他并沒有看越子軒,卻是一直盯着越子軒身旁的藥僮。

“這長相,怎麽和嚴慕……”趙從古眉頭忍不住越皺越緊,命令藥僮道:“擡起頭我看看。”

藥僮聞言擡起頭,卻是連劉太師也微微一愣。一張精致漂亮的面容呈現于人前,一眼望去,竟有□□分長得像慕君颉。

“怪不得連元昊都被迷住了,”趙從古不由自主捏住藥僮的下巴,仔細端詳他的臉,然後冷笑道:“這麽近距離一看,這張臉還真是漂亮,若再配上他本人那難以描摹的高傲又獨特的氣質,實在不能不讓人心癢難耐。”

那藥僮的下巴被捏着,似乎有些羞怯又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退,卻因此引發了趙從古的興味,順手将他扯進懷裏,在纖細的腰身上摸了一把,“你叫什麽名字?”

藥僮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小聲開口:“……我叫林默。”

對着林默又看了一會兒,趙從古忽然道:“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林默整個人都被男人摟在懷裏動彈不得,只得被迫對男人笑了笑。

“不對,太生硬了,他不是這樣笑的。”趙從古頓時不滿的道:“他笑起來唇角的弧度優雅自然,清貴而動人。重新笑一次。”

林默的腰被趙從古捏的生疼,求助性的看了一眼越子軒,越子軒卻仿佛根本沒聽到這邊的動靜一樣,只管漠不關心的繼續給劉太師看腿疾。縱然明知會這樣,林默還是心中發冷,掩下了所有思緒,沖趙從古重新露出一個大方又自然的笑來。

這個笑看起來已經非常完美漂亮,然而趙從古卻更加不滿,“我說了是清貴,不是俗媚!”趙從古皺着眉邊回憶邊詳細的重新形容一遍:“要看起來像是江南三月的熹微春光一樣,透着幾分清貴,幾分風流,還有幾分難以捉摸。你……”

劉太師終于插嘴道:“不過是臉長的像罷了,又不是本人,氣質不同再怎麽學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安郡王何必那麽較真?”

趙從古便不再強求,在林默身上又摸了幾下,忽然有些古怪的笑了笑,“既然玩不到正品,嘗嘗這贗品的滋味也不錯。”繼而轉向越子軒,“越神醫,不知你這僮仆是否能借小王玩幾天?有什麽要求你可以盡管提。”

“別玩壞了就行,”越子軒針灸完畢,淡淡道:“我還需要用他來喂蠱。”

“那是自然,本王一向懂得憐香惜玉。”趙從古又繼續看向林默的臉,緩緩自語道:“我倒很想知道,這張臉若被壓在身下,到底會是什麽樣子。”說完吩咐林默:“你以後都不要笑了,就保持着面無表情就好,這樣還能更像一些。”

越子軒收好針,站起身來:“在下的蠱蟲今日還需再喂一次,還煩請安郡王給一間空房,待我喂完蠱再走。”

待進了偏廳的空房,看到眼前裝了蠱蟲的小罐子,林默便反射性的開始發抖。

越子軒打開罐子蓋,“把手伸進去。”

見林默半響不動,越子軒淡淡擡眼看了林默一眼,“怎麽,不樂意?”

“若非我趁着蘇琅琛病的神志不清的時候把你從地牢裏弄出來帶離栖霞山莊,你早就死了,”越子軒冷笑一聲,“還有你這身皮,若不是我一次次修補,你能變成現在的模樣?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既然能讓你皮膚光潔如新,也能讓你全身脫落潰爛。”

林默死死咬着牙,最終伸出手去,探進了罐內。下一刻立即疼的臉色蒼白神态扭曲,忍受不住的要痛呼出聲,卻被越子軒一針封住了啞穴。

被蠱蟲吸血的過程就如被萬蟻噬心,疼痛瞬間蔓延全身,足以使人發狂。過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才吸食完畢,林默整個身體立即抽搐着軟倒下來。

夕陽漸漸落下,轉眼之間,西邊最後一抹晚霞也消散在了冥冥暮色中。

慕君颉從皇宮回到嚴府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黑了。才剛進大門,慕君颉便看到前廳的柱子前立着個人,身形筆直的站在那裏,比柱子還像柱子,漆黑如墨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慕君颉一瞬間身心莫名就放松下來,沖那個高大的身影招了招手,态度簡直像是主人招呼寵物,“過來。”

趙宗治卻一動也沒動。

哦,對了,那根木頭應該是還在生氣。慕君颉這才想起來趙宗治不動的原因,也知道趙宗治的确有他生氣的理由,便再次招呼:“過來。”

趙宗治還是一動不動,只直直站着,面無表情的用那雙幽暗深邃的眼睛盯着慕君颉,如一頭身處暗處靜立不動的狼王。

慕君颉卻緩緩勾起唇角,沖這頭孤狼露出一個清淺又動人的笑來,語氣也放柔了,甚至不要命的用哄別扭小孩的态度繼續招呼:“木頭,過來。”

看到慕君颉的笑的那刻,趙宗治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幽深,微微起伏的胸口下盡是壓抑而急促的呼吸。然而趙宗治依舊沒有動,面癱着一張臉,目光灼灼的望着慕君颉。

慕君颉開始有些火了。

這根木頭要生氣就回自己的王府氣好了,跑到他府上跟個柱子似的杵在那動也不動,還像個狼崽子一般一聲不吭的死盯着他算怎麽回事?

慕君颉中午下了船就進宮,一直陪着仁宗帝拟完新任揚州官員名單才走,身體還沒好透,忙了整整一下午已經吃不消,終于皺着眉道:“你再不過來,我就要站不住了……”

明明是在發脾氣,卻因為聲音虛弱無力,聽起來倒像是對待親近之人才會有的輕輕抱怨。慕君颉感覺腦袋暈暈的好像又起燒了,看着遠處站着的趙宗治也有點重影,努力站着搖搖頭,下一刻卻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趙宗治用最快的速度奔上前扶住慕君颉,一只帶着劍繭的大手同時探上他的額頭,在感覺到比自己手心更熱的溫度後立即皺起眉。

慕君颉用力試圖掙開趙宗治:“你不是不理我的嗎?”

趙宗治一言不發的制住懷裏人不安分的手腳,然後把慕君颉整個人都緊緊抱在懷裏。

這些日子的牽腸挂肚寝食不安終于得到了解脫。雖然他知道慕君颉聰明又武功強,身邊還有秦雲溪和唐炎以及侍衛,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但他還是無時無刻都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慕君颉如今處事的狠辣利落度連蘇琅琛都不遑多讓,可在趙宗治看來慕君颉依舊是永遠都需要捧在手裏,時刻護着。他只知道他的小騙子嬌氣又任性,還精貴瓷器一般碰不得摔不得,更何況這次是帶着傷就走了,也不知道路上順不順利,有沒有誰給他氣受,或不小心惹上什麽麻煩,更或是一時任性的又傷了自己……

越想就越是擔憂和心慌,度日如年也不過如此了。

這半個月,真的是太長了……

慕君颉還在亂動,趙宗治一把将他攔腰抱起來,大步往後院的卧房走。

慕君颉沒法掙開趙宗治,便又伸出手指頭去戳趙宗治的胸膛,“放我下來。”

硬邦邦的肌肉反倒把慕君颉的手指頭戳的生疼,忍不住收回手嘀咕了一聲:“沒事長那麽硬幹什麽……”

折騰了半天慕君颉終于把自己折騰的徹底沒力氣了,疲累感湧上來,立即便開始想睡,卻在這時聽到從頭頂傳來一聲:“別睡。”

慕君颉勉強擡起頭看向趙宗治,見他還是冷着臉毫無表情,除了緊皺的眉頭外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若不是慕君颉從趙宗治聲音中聽出一絲緊張,他簡直以為自己就算死了這根木頭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慕君颉心裏想着,嘴上竟不知不覺把最後這句話說出來了,趙宗治的臉色立即就沉下來,進了屋把慕君颉輕輕放到床榻上,然後眸光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切碎,用極冷的聲音道:“慕君颉,我真想直接掐死你!”

趙宗治不發怒則已一發怒驚人,身上冰寒駭人的煞氣似乎能瞬間封凍千裏,後腳跟進門的被趙宗治招來為慕君颉看診的公孫離頓時被吓到了,一腳已踏入門內另一只腳卻怎麽也不敢伸進來,生怕被殃及無辜。

慕君颉卻絲毫不怕,也沒有反過來生趙宗治的氣,心裏反而升起一種說不出的興奮,——這根木頭竟然發脾氣了!平日讓他多幾個表情都困難,今日卻那麽容易就發脾氣了!

這種興奮自然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的,否則趙宗治恐怕要暴走了。倚着靠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慕君颉瞥了趙宗治一眼然後懶洋洋的回話道:“那你舍得嗎?”

被人一拳打敗的感覺任誰都覺得不好,這句話讓趙宗治就像是被刺破的皮球轉眼幹癟洩氣,身上的煞氣慢慢的收回,趙宗治不得再一次的承認他在慕君颉的面前就從未有過勝算。冷着臉,緊緊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有些生硬的開口:“舍不得。”

慕君颉聞言勾起唇角笑了笑,彎彎的眉眼落在趙宗治眼裏像是有只爪子在他的心間輕撓,讓他一顆心無法控制的劇烈跳動,愛意膨脹,連神色也不自覺柔和了起來。

一旁的公孫離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趙宗治眼神的變化,從怒到冷,從平靜到緩和,最後竟變成了如水般纏綿的柔和,心裏輕嘆趙宗治實在是陷的太深,恐怕這輩子到死都沒辦法自拔了。

含煙那邊已經布好了晚飯,慕君颉好容易強撐着困倦去桌前吃飯,才夾了幾口菜就又興致缺缺的不大想吃了。趙宗治親手盛了碗慕君颉喜歡的香菇雞肉粥遞過去,慕君颉也只是瞄了瞄卻沒有接。

趙宗治便端回來又細看了一眼,然後拿起筷子把粥裏屈指可數微不可見的幾個蔥絲全挑吃了,再次遞過去。

沒了蔥絲,慕君颉這回竟是伸手接了,像小倉鼠似的認認真真的用勺子一口口的舀着吃。

公孫離也跟着一起上了桌,一邊贊嘆着嚴府的飯菜好吃,一邊忍不住犯賤的發表圍觀感言:“哎呀郡王爺您吶,怎麽就跟侍候太後的小太監似的,太後不用說話一擡眼皮子便知道什麽意思,馬上就給辦的妥妥的,簡直是……”

聲音硬生生的被趙宗治冷冷掃來的目光而終止,公孫離頓時反應過來,忙站起了身,慌張之下給兩人用的都是舊稱呼,“十七少,我吃飽了,我去拿個藥箱,待會好給慕小公子診脈。”

一旦進入治病狀态,公孫離的神色就變得很認真,剛把手搭上慕君颉的手腕便皺了眉,“你之前咳血了?”

咳血這兩字頓時讓趙宗治臉色一沉,慕君颉點了點頭:“有咳過一回。”

“是不是泡了冷水,又情緒不穩,導致喘症也複發了?”

慕君颉又是點點頭,“嗯。怎麽了?”

“寒氣入體,五勞七傷,舊病複發……不僅之前喝的藥全白喝了,身體也得調養半年才能徹底恢複。”當大夫的最恨不拿自己身體當一回事的病人,公孫離的臉色頓時也不好了,語氣忍不住跟着加重,“慕小公子,以你的身體狀況連見風都不行,怎麽還能去泡冷水?從現在起的這半年內必須要好好休養,不能受寒,不能情緒起伏太大,更不能費神費腦思慮過重,我會重新研究個藥方來。慕小公子,恕我直言,你再這樣亂折騰下去遲早會沒命,到時別說是我,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哦,”慕君颉再次點點頭,“這樣啊。”

公孫離等了慕君颉半天,以為慕君颉還要說些什麽話,比如以後會好好配合他的治療乖乖喝藥啊什麽的,但是慕君颉最終竟問了句,“那如果我沒有按你說的好好休養,還能活多久?”

“不休養也得休養!”公孫離直接拉下臉嚴令聲明,根本不去回答。他簡直想不明白,慕君颉是年紀小還不知道害怕,還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怕死?

看公孫離有點要急了,旁邊的趙宗治更是一副要把他掐死的眼神,慕君颉只得先答應下來,并笑着勸慰公孫離道:“放心吧,人都是熬出來的,我很能熬的,不會輕易死的,起碼也要活到我得償所願的時候。”

熬這個字眼讓公孫離聽着莫名感覺心酸,又說不上來為什麽。待公孫離走了,慕君颉也被仆人伺候着洗漱完畢上了床,趙宗治靜靜坐在床邊,背靠着床柱,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眸并沒有看向慕君颉,而是淡淡看着自己的手,而那只手正有一下沒一下的緩緩輕叩着床板。

這個姿勢如果是慕君颉做起來,定是慵懶悠閑又顯得高深莫測,就像只在算計別人的小狐貍,然而趙宗治做起來,卻只給他平日裏的淡漠內斂又增加好幾個等級,竟呈現出一種異常淩厲的冷漠,不是什麽小狐貍甚至不是狼王,而是一塊實實在在的尖銳而寒冷的冰錐。

很明顯趙宗治這模樣是在生氣,而且跟之前和慕君颉見面時生的氣不一樣,是很不一般的氣。趙宗治終于停下了敲床板的手,面癱着臉發問:“怎麽會泡冷水的?”

這幅模樣的趙宗治就連慕君颉也有些被震住,再一看仆人不知何時都退了下去,房門也被關嚴,心知趙宗治這是要開始興師問罪了,扁扁嘴嘟囔道:“熱水泡着泡着就變冷了怎麽能怪我……”

“慕君颉,說實話。”

慕君颉繼續答非所問:“木頭你現在怎麽越來越難騙了,是被我騙多了的緣故嗎?”

“慕君颉,”趙宗治毫不為所動,盯着慕君颉的眼:“你就算不說,我也能從別人嘴裏問出來。”

慕君颉終于道:“我從船上跳下了江……”

趙宗治聽罷瞳孔一縮,額上的青筋不甚優美的跳了那麽兩下,深吸了一口氣才問:“為什麽?”

慕君颉漫不經心的答:“不為什麽。”

趙宗治卻道:“是因為蘇琅琛?”

慕君颉還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趙宗治竟面無表情的再度開口:“你喜歡蘇琅琛?”

“木頭,”慕君颉看着趙宗治半天,卻突然揚起唇角沖他一笑:“你是不是喜歡我?”

趙宗治點頭,依舊面無表情:“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

“既然你喜歡我,那假如我喜歡別人卻不喜歡你,你要怎麽辦?”

“只要你高興,就怎麽都好。”趙宗治淡淡道:“如果你喜歡誰,我就幫你得到他;如果你讨厭誰,我就幫你去殺了他。”

這種比蘇琅琛還要不正常的理論讓慕君颉微微一呆。都是驕傲的人,他很清楚以趙宗治的性格對他再三的退讓究竟有多難,而他們對對方的感情差距更是太遠,趙宗治明明知道這一點,卻還是付出的義無反顧,甚至是有些決絕。

慕君颉突然從被子裏爬出來,笑眼彎彎:“木頭,我們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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