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深情不悔

看着這個幹瘦而醜陋的男人,慕君颉神色很平靜,眼底卻一片冰冷。殺了不夠解恨,還要以這種方式對人加以羞辱,一時間好幾個名字在慕君颉心中過濾一遍,卻是跳過趙從古,落在了劉太後身上。

此事的确不是趙從古做的,準确是說他還沒來得及做。趙從古此刻正在太師府上氣罵:“都是那個嚴慕!如果不是他,今天這校尉營我就搜定了!其他那些個副将根本沒辨別真假的腦子!”

“我本來以為他今日不會去校尉營,”劉太師的語氣卻很平靜,“倒沒想到他消息那麽及時,立刻就趕去了。如果知道他會在,今日我就不會讓汪大人去冒這個險了。”

劉太師頓了頓,“如今不僅沒成效,反而把事情鬧大了,所以一定要讓汪大人收尾收的幹淨些。江一舟到底在不在校尉營我們還不能完全确定,萬一嚴慕要是在陛下面前再進讒言,就……”

“陛下恐怕馬上就沒功夫管其他事了。”趙從古卻是打斷劉太師,語氣帶着一種說不明的意味,“延州傳來異動,西夏士兵數量猛增。看來,元昊是等不及了。”

同一時間的陰冷石室內,那男人赤果果的目光掃遍了慕君颉全身,見慕君颉的神情并不慌張,卻也不覺得意外。

就算性子再倔又怎樣?這樣性格的他也不是沒見過,如此一來,毀掉的時候來的才更有成就感。

毀掉一個人對他陰十來說太容易,他已記不清有多少幹幹淨淨的少年和少女毀在他手上,哪怕曾經要死要活,或是被玩的半瘋不殘,最後還不是都乖乖聽話。不管什麽人在他手下不過一日,不要說尊嚴,身心都不能保全。

似乎在計算着時間,陰十眼睛餘光一直看着桌子上的沙漏。待一盞茶的時間一到,便起身重新拿起剛才盛血的小瓷瓶。

看完之後陰十臉色卻是一變,突然神經質一樣不斷自語:“喝了,真的把血全喝了。”

陰十此刻的樣子竟有幾分說不出的詭異,然後收斂了神色眯起眼看向慕君颉,幹瘦的手撫上他臉頰,道:“看來這一切就是命,你也怪不了別人。”

這話讓人聽着感覺有些奇怪,那只手繼而從慕君颉臉上游走到脖頸,如蛇般冰冷膩滑的感覺讓慕君颉不可避免的泛起強烈的惡心感。薄薄的裏衣使少年修長纖細的身體曲線畢露,待陰十一把扯開裏衣的衣襟,精致的鎖骨和白皙的胸膛全然露了出來,在燭光照耀下,肌膚如無暇美玉般讓人移不開眼。

“像這麽好的貨色,我倒是從來沒見過。”陰十放開了慕君颉沖密室角落處招了招手,道:“過來把他脫幹淨,先給灌幾次腸。”

黑暗的角落裏竟走出兩個上身光果的壯漢,目光透着銀邪,下面那活兒已被眼前的美景刺激的立了起來。

慕君颉手腳都被綁住,只能無法動彈的任由兩個壯漢一步步走近,眼睛卻始終看着陰十手上的瓷瓶。

“是不是想問剛才究竟什麽把你的血全喝了?”陰十的神情帶着詭異,竟伸手把慕君颉口中的口塞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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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君颉終于能夠說話,卻開口道:“你是劉太後手下的太監?”

見慕君颉一語戳破,陰十愣了愣,便也不再故意壓低聲音僞裝身份,“不錯,嚴大人果然聰明。或許奴才不該叫您嚴大人,該改口叫小皇子?”

慕君颉頓時一滞,而不等慕君颉有所反應陰十便晃了晃瓶子道,“這裏可有一只子母蠱。”

很久以前慕君颉曾從東方遠那聽聞過子母蠱這東西,只見陰十又道:“因為事先喝過了陛下的血,所以它今後便只喝與陛下有血緣關系之人的血。連安郡王的血它也半天只喝一點,卻轉眼把你的全喝光了。”

“太後她老人家果然是沒有猜錯。”陰十看着慕君颉,然後古怪的笑了一聲,話鋒一轉,“小皇子,所以奴才剛剛才說,這一切都是命,您怪不得別人。誰讓您是當年那位太後恨不得拆其骨食其肉的宸貴妃的子孫呢?不過您盡管放心,雖然您現在不願意,但我也會讓您将來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主動脫光了求別人上的。”

一想到可以随意調弄這具漂亮的身體,而身體的主人還是血統比誰都純正的皇子,陰十就興奮不已,身下那被閹割掉的東西似乎也激動起來。不能人事的痛苦卻讓陰十産生一種更扭曲的興奮,近距離的站在慕君颉身前,一眼不眨的準備觀看即将開演的這場淩/辱。兩名大漢也雙雙走到了慕君颉身前,俯身朝他散亂不堪的上衣伸出手。

慕君颉不再說話,冷靜的在心裏默默計算着距離,就在兩雙手同時扯住衣服準備将其全部除去的那一刻,猛然咬破牙齒間暗藏的珠子,随即從口中吹出一團綠色煙霧。

眼前轉眼間便被煙霧籠罩,在密封的空間下,霧氣消散的也比較緩慢。因為距離算的得當,陰十和那兩個大漢都或多或少吸入了一些,陰十只覺得身體瞬間被一股酸麻和綿軟感迅速主導,就這片刻功夫竟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無法控制的癱倒在地上。

陰十武功不弱,那兩個大漢卻不懂武,倒下的速度比陰十還快。陰十頓時恨的目露兇光,“這是什麽鬼東西?!”

“自然是□□,”從揚州回來之後慕君颉便在牙間藏了一顆秦雲溪特制的毒煙,“一個時辰後便毒發身亡。”

然而陰十只憤恨了片刻,卻再度古怪的笑了,笑容在那張幹癟的臉上異常難看,“毒發身亡也沒關系,我知道的太多,太後既派我來綁你,事後恐怕也沒想再留我的命。不過,您有沒有感覺到這裏的空氣越來越少?”

慕君颉自顧自的試圖掙脫身上的繩索,根本不理會趴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陰十。陰十繼續笑着道:“因為這個地下石室是密封的,人在裏面待久了就會活活悶死。能有您陪着我這種身份低賤的奴才一起死,奴才就算死一千次也不算冤枉了。”

慕君颉全身內力凝澀,完全使不出內功,身上又凍的發僵,半天也沒能将繩子掙開。陰十的笑聲聽起來愈發愉悅:“小皇子,您就別白費力了,就算您掙脫繩子也出不去的。這個石室不僅位置隐蔽,最妙的就是它只能進不能出,除了我之外,誰都不知道出去的法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慕君颉全身冰冷,心裏卻更冷。那個毒煙只是應急用的,并非是能讓人一個時辰身亡的劇毒之物,不過是使人喪失幾個時辰的行動力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暈倒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刻外面是什麽時辰,本來暈倒的時候在現場留下了線索,如今聽了陰十的話,卻不知該不該盼別人來營救了。他之前說過今晚有事情要安排給秦雲溪和邱岚去做,卻沒有按時回去,恐怕他們已猜到了他失蹤的事,還有趙宗治……

慕君颉一時間頭腦煩亂,忍不住開始着急,而另外一邊,趙宗治卻比慕君颉更要焦急百倍,跟着公孫離養的那只能根據味道辨明方向的飛蟲,走的飛快,周身都散發着冰寒的氣息。

慕君颉失蹤的事自然是趙宗治第一時間發現的,趙宗治之前緊追着慕君颉出來,沿街見不到人,便急急奔去了嚴府,在從嚴恒易那裏得知慕君颉并沒回來的時候,心裏莫名就産生了不妙的預感,立刻把手下所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

秦雲溪和邱岚緊接着來到嚴府,頓時也跟着發急,把在別處待命的唐炎和沙蠻子等也都叫上,按照嚴恒易的安排匆匆找人。整個嚴府都因慕君颉的失蹤而亂作一團,只剩下不懂武功的含煙帶着幾個丫鬟站在那兒不知所措,見趙宗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坐立不安到瀕臨崩潰邊緣,像勸慰自己又像是勸慰趙宗治一般喃喃說了一句:“或許沒那麽糟,可能公子只是路上耽擱了一下,很快就回來了?”

趙宗治似乎根本沒聽到含煙的話,眉頭依舊緊皺着,時間對他來說簡直度日如年。暗七終于很快來報,說興平巷好像有血跡和打鬥痕跡,血跡非常新鮮,甚至尚未幹涸,顯然那裏剛出事不久。

到了巷內,另一名暗衛又在現場找到了一小塊布料呈給趙宗治。布料普普通通的看不出什麽端倪,放在鼻端卻能隐約嗅到一股說不出的香味,顯然是此人曾沾染過什麽熏香。

趙宗治第一時間便想起公孫離養的飛蟲,什麽都來不及說便疾步往王府方向去,徑直去找公孫離。

時間流逝的飛快,慕君颉心裏也更急,與此同時當真慢慢感覺到空氣似乎越來越少了。

心頓時沉到了底,這時候,左手自主的使出大力,竟硬生生把繩子掙斷。

手腕也因此被繩索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慕君颉顧不得滴血的手腕,急急把另一只手也解開,嘗試着坐起來。之前迷暈他的藥着實霸道,慕君颉依舊全身無力,更使不出一點武功,過了許久才勉強坐起身。

解開腳上的繩索又費了足足兩柱香的時間,卻是再也沒有力氣了。這時石室中竟響起一陣輕輕的叮铛聲,聞聲望去,見頂上挂着一串銅鈴,正有些詭異的無風而自動。

慕君颉微微一詫,随即便明白這銅鈴恐怕和地面上的某處裝置相接,專為報訊所用,——應該是有人尋來了。

慕君颉立即強打起精神,努力從石床上下來,再一瞧陰十,果然見他面色微變,顯然沒想到會有人那麽快尋來。

陰十用內力逼毒半天,仍全身發軟,手腳雖已能動,卻還是無法站立。銅鈴再度響起,一時叮铛個不停,陰十拿出一把刀狠狠刺上自己手臂。

疼痛刺激着陰十的神智和身體,竟在慕君颉終于離開石床的那刻掙紮着站起身朝他撲來。

慕君颉所有的力氣都被之前的動作耗光了,被陰十順利制在手裏,陰十手上的刀下一秒抵上他的脖頸,也是在這個時候,密室南側的那面牆轟然而動,顯出一道暗門來。

一個身影随即出現在暗門中,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門外石階上透過來的月光,無形的壓迫感瞬間充斥了整個石室。

逆光下根本瞧不見來人的面容和神情,只能看得到一個輪廓,慕君颉卻從熟悉的輪廓中瞬間認出了趙宗治來。

趙宗治彎腰跨進石室,進來的同時暗門轟的一聲又自動關上,待看清慕君颉的狀況,趙宗治的目光簡直瞬間驚怒到了極點,全身散發的兇殘氣息讓陰十也忍不住覺得害怕,因此更握緊了手裏的刀,朝趙宗治叫道:“站住!”

慕君颉衣衫不整,手腳都有勒痕,左手手腕甚至在不斷流血。趙宗治只覺得心中的戾氣騰升到幾乎爆炸,恨不能上前把挾持慕君颉的人一塊塊撕碎,将心尖子上的寶貝緊緊抱入自己懷裏。

可他只能按照陰十說的停住腳步,因為那把刀就精準的對着慕君颉的喉管。

趙宗治看着慕君颉,心疼到連呼吸都困難,不僅是恨陰十,更恨的卻是自己沒能保護好他。慕君颉能感受到趙宗治目光中的擔憂以及安撫,心中莫名感覺安穩,而陰十也借着燭光清楚瞧清了趙宗治的臉,似乎有些驚訝:“原來竟是寧郡王。”

趙宗治的聲音冰冷沉肅的似從喉嚨裏擠出來:“你要怎樣才肯放開他。”

縱然趙宗治已拼盡全力去壓制暴怒和戾氣,陰十還是能清楚感受到來自趙宗治的強大壓迫感。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把全身都藏在慕君颉身後,一手拿刀抵着慕君颉,另一只手卻從後面伸出來,帶着情/色意味摟住慕君颉的腰摩挲幾下,“寧郡王對嚴大人真是情深意重啊。”

慕君颉因為陰十的撫摸又泛起了惡心,忍不住皺起眉,見慕君颉掙紮,陰十微擡手腕,“嚴大人您可別亂動,這麽美麗的脖頸,我還不想它這麽快斷掉。”

慕君颉立馬感到了痛意,粘熱的血随之湧出。看着慕君颉脖子上的血,趙宗治瞳孔猛然收縮,指甲幾乎将掌心刺破,臉上神情卻絲毫沒變,“放開他,你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什麽都答應?”

“本王說話從不作僞。”

趙宗治神情平靜,慕君颉卻清楚陰十自知死期不遠,只會盡可能的去折磨別人,就算趙宗治什麽都滿足他也沒有用。果然見陰十又是古怪的一笑,“既然這樣,那寧郡王先自己在肚子上刺兩刀,讓我看看您的誠意,如何?”

慕君颉頓時皺起眉,卻見趙宗治當真抽出随身攜帶的劍,二話不說便對自己小腹刺下去。

劍鋒在燭光下滑過一道冷冽的鋒芒,動作又快又狠,似乎刺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樣。一劍下去一抹殷紅瞬間染紅了慕君颉的瞳孔,只覺連切割血肉的聲音似乎都響在耳旁,讓慕君颉一時覺得喉嚨像被什麽堵住,發不出聲音來。還沒回過神趙宗治再度手起劍落,血珠随着劍鋒抽出而滑出一道紅線。

“為示誠意,本王再多送一劍。”趙宗治面無表情又滿腹是血,整個人簡直猶如修羅在世,說話間竟又一次抽劍落劍,目光冷然的看着陰十。

濃重的血腥味充滿石室,陰十終于忍不住微愣了半秒,有些被趙宗治的舉動所震住。陰十是真的沒想到趙宗治身為堂堂郡王,會按他說的來做,更沒想到趙宗治不僅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是不要命的态度。不要命也無妨,比其更駭人的是為達目的可以完全的拿自己不當一回事。

就是陰十愣的這一瞬間,慕君颉總算回攏了一絲力氣,猛然間奮力推開陰十的手向一旁傾身滑倒。

這樣的動作立即将陰十暴露了出來,陰十察覺到不妥時趙宗治卻早已迅速将長劍擲出,直直射向陰十的胸膛。

血噴湧而出,極狠又快的一劍穿透陰十之後又将他逼退好幾步,最後整個人竟被釘在了的石壁上。下一刻慕君颉只覺得肩頭一暖,帶着體溫的披風把他幾乎凍僵了的身體全部裹住,一只有力的臂膀将他小心翼翼從地上抱起,然後緊緊摟入懷中。

慕君颉擡起眼看着男人俊朗奪目的臉,那張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卻能看出幽黑眸底的深沉溫柔,讓他莫名間又想起了嬷嬷和父母,孤身站在大街上沒能掉下來的眼淚卻在趙宗治面前滾落。

慕君颉心裏并不感覺難過或委屈,可這個行為完全是不受控的,就在他自己還在想為什麽感覺視線有些模糊的時候,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臉頰,才發現原來是眼淚落了下來。

然而這一舉動更讓趙宗治簡直心疼的要裂開了,慕君颉卻始終沒忘陰十說的石室無法出去的事,立即急急開口,聲音因為虛弱而異常輕微:“他說這裏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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