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恭喜,我的小夜莺

江城電視臺在初夏之際推出了一檔以古典妝容和服飾為主題內容的紀錄片《皓都》,洛莺參與了其中“盛唐風月”這集的拍攝,據陳枝發來的截圖反應,這集的收視率很高,在網上反響不錯,導致最近洛莺的微博粉絲數激增。

而原本已經定了酒陳為主譯人員《銀河》的配音導演,忽然又私下聯系了輝夜社工作室,指名要洛莺代替酒陳參與《銀河》的配音錄制工作。

下午六點,天色還大亮,只是夕陽已經開始西沉。洛莺在景逸大廈的門口等車。

司機最近的身體又開始鬧毛病,前天請了假說明天又要去割痔瘡。多災多難的司機。

陳枝和陳遙從一家奶茶店出來,洛莺恰好靠着一面牆休息,她最近神思恍惚,錄音的時候也經常不在狀态,陳枝問了幾次才了解到,她和顧司聿似乎吵架了。

“你和顧司聿還沒和好呢?我看鬧脾氣鬧兩天就得了,沒必要一直鬧吧?”

陳枝遞了杯果汁給洛莺。洛莺卻蹙起眉毛,扭頭,一副抗拒奶茶的樣子,道:“我最近不想喝奶茶。”

“……嘴真刁,那喝茶吧。”

洛莺接過奶茶喝了兩口。陳枝又問:“你和顧司聿為什麽鬧脾氣?我看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只是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有點糾結和猶豫要不要繼續和他在一起。”

“知道什麽了?他同時喜歡男的?”

“……不是。”

“腳踏幾只船?”

“……也沒有。”

“那還有什麽問題?總不能他已經結過婚了?”

“你腦洞能不能不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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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上了車。陳枝将原本設置成靜音模式的手機調回正常狀态。

“《銀河》開始錄了吧?酒陳和你沒意見?”

洛莺搖頭:“這幾天沒見過她,她好像還在別的劇組錄制。”

“也是,從女主角落到一小角色,她應該挺氣的,是我我可能就不來了。”

司機先送陳枝回去了。此時天色已晚,車子開進榕水灣時,天空已經升起一輪皓月。

最近天氣開始升溫,洛莺卻有點怕冷,她下車後打了兩個噴嚏。

身後,顧盛澤從一輛保時捷上下來。他已經在這兒等了有一小時了。

“洛莺。”

“……”

洛莺回頭,見是顧盛澤,她有點不想和他說話,但也沒轉身就走。她是知道這人居心叵測的。

“有事嗎?”

“沒事兒,我剛從國外回來,給你帶了一點小禮物。”

“……”

顧盛澤将幾盒禮盒送到她手上,她拎着盒子晃了晃,道:“謝謝。還有別的事嗎?”

“你知道顧司聿做的那些事了。”

洛莺稍擡眉眼,臉色平常:“這關你屁事。”

顧盛澤臉色不太好,扯嘴角笑笑,他走一步洛莺就往後退一步,直到沒有退路,他擡手捉住她一只手腕,道:“既然你都知道他這麽卑鄙了,還想着和他在一起?”

“有病?我和誰在一起跟你一毛錢關系也沒有,顧盛澤,別過來和我說你喜歡上我了想和我重修舊好?做夢。我不吃回頭草。”

“那顧司聿就不是回頭草了?你和他已經半個月沒有聯系了吧?”

洛莺面色一僵,掙紮了一會兒,奈何顧盛澤力氣大,她沒撂動。顧盛澤低頭逼近,她偏頭一躲。

“好吧,我給你時間考慮。”他盯着她有些蒼白的臉,“等你回頭。”

“……和我演苦情劇嗎你?顧盛澤,我就算吃回頭草也不吃你這種有毒的,你是不是太理想化了,我和顧司聿還沒分手,輪不到你來插一腳。”

這話把顧盛澤給激怒了,他捉住她手腕用了點力,她往旁邊一躲,顧盛澤居然想低頭吻她,情急之下她擡腳踩了他一腳,但也沒用,她偏過腦袋,顧盛澤的唇恰好落到她臉上。

一瞬間,洛莺汗毛都起來了,但顧盛澤力氣比她大多了,她掙紮了一會兒後,正想又踢她一腳,顧盛澤卻被撂了出去,那人擡手便給了顧盛澤一拳頭。

洛莺擡手擦了擦臉,才看清楚來人是洛湛。洛湛接着又補了一拳頭上去,顧盛澤竟然沒還手,他舉手退後,對洛湛道:“讓你打幾拳也沒什麽,畢竟你有可能是我未來大舅哥。”

“……?”

洛湛氣笑了,活動了一下脖子,冷笑:“就沒見過你這種不要臉的,顧盛澤,在我家地盤欺負我妹妹,你是不是找死啊?告訴你,想叫我一聲哥可沒那麽容易。我tm連顧司聿都不怎麽看得上還tm看得上你?!”

顧盛澤:“……”

洛莺趕緊回了屋。之後洛湛和顧盛澤說了些什麽她不知道,回屋後直接上三樓自己卧室,她最近總是很困,經常嗜睡。

晚上七點,洛湛敲門進來,洛莺還躺在床上半醒不醒的。

“下樓吃飯。怎麽最近你和豬一樣嗜睡?”

“……你才是豬。”

下了樓。洛莺一瞬間有點懵。她沒想過顧司聿居然也在。

她和他有半個月沒見面了。其實他有在工作室的樓下等她好幾次,她裝沒看見那樣直接走掉了,後來他就沒再來過。

這飯吃得尴尬,她沒吃幾口就說飽了,扔了碗筷上樓。

顧司聿也說自己飽了,跟她後邊上了樓。

孟惠美和洛懷禮已經知道他倆的事情,對此見怪不怪,以為兩個人吵架了而已。孟惠美問洛湛:“他們兩個還沒和好啊?”

“我哪兒知道啊?你女兒脾氣差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脾氣差還不是從小被你氣的?”

“……”

樓上,顧司聿剛上去,洛莺就要把門給關上,他疾步過去擋住了門,洛莺怕夾到他手,就妥協了。她立在門後邊,只露出一顆頭看他,問:“你來幹嘛。”

“來看看你。”

“那你現在看到了,走吧。”

“我知道你有些難以接受我做的那些事情,但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

沉默良久。她擡眼看了看他已經長出胡渣的下巴。他好像瘦了。

“我……和你還沒有分手。”

顧司聿一怔,然後想擡手摸摸她的臉,她退後,他又收回手。

“但現在我腦子還很亂,你現在讓我和你開開心心的,我做不到,所以你得給我時間。”

“好。”

“你先走吧,我困了。”

“……”

過了半晌,顧司聿走近門邊,她沒退後,他又接近一些,兩人的距離只有不到十厘米。顧司聿面色有些冷。

“我要去國外待一段時間,可能半年,或者一年。”

“……”

洛莺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顧司聿将一串鑰匙遞給她,又開口道:“這是我在榕水灣那棟房子的鑰匙,我出國這段時間,你能不能過去幫我照顧幾只貓?還有陽臺的幾盆花。”

“你找個管家打理不就好了。”

“總之鑰匙給你了。”

“……”

一時誰都沒有再說話。洛莺攥緊他給的鑰匙,過了會兒,她将鑰匙收好,有了點妥協的意思,道:“我幫你喂貓,也會幫你照顧那些花草,那你可以回去了。”

她本以為顧司聿會就此離開,心不在焉的轉身要回房,誰知她身子剛轉過去便被身後一股力道帶進去。

顧司聿将她抵在牆上,控制住了她兩只手,摁壓着,低頭便急急封住她的唇,她躲閃不急,被他強硬地糾纏了半天,她瞪他,用腳踢她,他也不理,手掐上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最後她有氣無力地癱在他懷裏。

等她平靜後,顧司聿才放開她,像得逞了一樣盯着她眼睛看了半天,嘴角扯出點笑,最後轉身出了她房間。

“記得喂貓。”

“……”

他眼中有小火苗,又上前一步,沉聲說:“洛莺,其實……我不是只喜歡你一點點,很早的時候,我就喜歡你。這麽多年,我一直喜歡你。”

“……”

他說完,見她沒有任何反應,怕繼續糾纏她她會生氣,只好轉身離開。

洛莺呆愣了十幾秒,才跑去陽臺偷偷觀察他會不會又在她家樓下抽很多煙。好在他沒有,上車後沒多久就驅車離開了。

她心思很亂,滿腦子都是顧司聿對她說喜歡時的樣子。在房間裏刷手機刷到十一點,孟惠美過來給她送了一碗銀耳湯。

“你最近氣色不好,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可能配音工作有點重,我下個月好好休息。”

“那個也賺不了幾個錢,幹脆你退圈算了,讓你哥養你。”

“……”

洛莺一口湯差點噴出來。

“他以後有老婆孩子了再養我不是得累成狗啊?算了,為了避免他猝死,我還是找個有錢人嫁了吧。”

孟惠美一笑,道:“那也不錯,你和顧司聿怎麽樣了?還在吵?”

“我和他沒吵架,怎麽你們都認為我和他吵架?”

“那他下樓的時候一臉心如死灰的怎麽回事?我以為他被你甩了。”

“……”

洛莺喝完最後一口湯,道:“忘了說,我配音的那部電影是極有希望獲獎的,可能下半年,可能明年,這麽好的機會我怎麽能錯過?”

“那你也不能天天泡在錄音棚啊?人都悶瘦了。”

“……那是我最近減肥。”

ˉ

《銀河》的配音工作在一個炎熱的夏日正式開始。

酒陳和洛莺這天要在同一個錄音室搭對手戲。雖然酒陳被換了角色之後心裏不太服氣,但面上也沒表現出來,只是偶爾會陰陽怪氣的和自己助理說些內涵的段子。

陳枝最近在備孕,因此工作清閑,她這幾天一直陪洛莺忙裏忙外,陪她試音又給她買咖啡茶水一類的。

“剛才上洗手間,酒陳和她助理內涵你走關系拿到角色的。”陳枝插一嘴,同時給她遞了杯咖啡。

洛莺喝了一口,回道:“随便她們說吧。我玩兒配音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在哪裏吃奶。”

“……你不也才入行四年而已?”

“就算是這樣,我氣勢也得足。”

“……”

錄到晚上十點才收工。導演說請大家去附近吃夜宵。因為晚上的盒飯洛莺沒怎麽吃,現在也餓了,她和陳枝便坐組裏的面包車一起去了。

這只配音團隊的成員來自各個工作室,既有專業商配工作室的,也有網配圈的。

酒陳算是圈內的大咖,此次卻只拿到了個小角色,幾位和她有過競争的配音員便趁着去上洗手間的時間閑聊,酒陳恰好在洗手間裏聽到了,她面子上覺得過不去,夜宵吃到一半把洛莺約了出去。

夜風有點大,洛莺精神不太好,靠着欄杆吹風吹了半天才不耐煩地開口:“叫我出來有事嗎?”

“沒什麽,我就是想問你,這個角色明明一開始定的是我,你為什麽和我作對要插一腳進來?”

“首先我沒和你作對,第二這是導演的決定,他認為誰合适把角色給誰不是很正常?你有不滿和質疑應該去找他,而不是找我撒氣。”

酒陳嘲諷一笑:“你不就是仗着家裏有關系嘛得瑟什麽?”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至少我不會玩兒刷票這種虛的。總之我有實力,你不服憋着。”

“……”

之後一行人吃到快十二點,有些人喝得挺醉,躺車上睡得橫七豎八的,原本夠用的車子瞬間不夠用了,洛莺和陳枝不打算和一群人擠車,留在原地。

“我看還是叫司機來接,網約車感覺不太安全。”洛莺搗鼓着手機,道。

陳枝:“也是。我好像把包落下了,你是不是也忘了拿?”

“……還真是。我正好想上洗手間,包我去拿吧。你一個孕婦別瞎跑了,在這兒等司機。”

“我只是在備孕,還沒懷上。”

“……”

洛莺回了餐廳的包間。她記得包是放在包間的沙發上,只是包間已經有服務生收拾過,包應該被撿去了前臺。她去問前臺,前臺說一位自稱是她朋友的一個女生拿走了。

聽前臺描述,她确定那人是酒陳。她沒酒陳的聯系方式,但配音團隊有一個聊天群,她只好在群裏@酒陳。

洛莺:〔酒陳你拿走了我和陳枝的包是嗎?〕

酒陳:〔啊是,我順手拿走了,以為是小劉和小夏的包,沒想到拿錯了。我現在還沒走,在709包間,遇到一個朋友聊了會兒,你也沒走的話過來拿吧。〕

洛莺趕到709包間。包間裏人挺多,她直接走進去找到酒陳,二人随後一同出了包間。

酒陳把包還給她,道:“之前我說那些話你別放心上,我喝了點酒心情不好。”

“我這人不和一般人計較,确實沒放心上。”

“……”

酒陳臉色有點臭。

二人還是一同進了電梯。誰料電梯忽然急速上升後迅速下降,最終停在某一樓層不動了,門也打不開,燈也暗掉,意識到電梯出了故障,電梯裏的人都有點慌,迅速擠到角落,之後大夥兒又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和濃煙味,更加慌亂了,有人又喊又叫又拍門的,搞得人心惶惶。

被擠到角落的洛莺感覺很悶,她想呼吸點新鮮空氣都沒辦法,因為電梯裏的人太驚慌了。

好在有維修工迅速将電梯門強行打開,電梯裏的人魚貫而出,外邊很亂,因為确實發生了火災,四處逃竄的顧客造成了踩踏事件,洛莺被人踩了好幾次腳,她靠着牆,擠到一個包間裏,給陳枝打電話。

“……陳枝,我在一間包間,餐廳失火了,你看我現在怎麽跑活下來的幾率比較大?”

“……你先別緊張,消防已經到了,火應該很快能滅,你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待着吧?”

“問題是我不知道哪裏安全。”

“……”

ˉ

餐廳門口,陳枝打完電話,擡頭看了看火災趨勢,發現火苗子越來越大。此時靳宇涵打來電話。

“我在華南餐廳門口,這兒失火了,洛莺還在包間沒出來……”

“……不會吧?我本來想和你說今天晚上有應酬回去會很晚,恰好恒信的顧總也在,他是洛莺男朋友吧?那我得和他說一下讓他別應酬了。”

“……”

顧司聿趕到餐廳時,火勢還沒減弱,越燒越旺了。

他找到陳枝詢問情況。

“她還在上邊嗎?”

“對對,好像是九樓的包間,火從四樓燒的,應該還沒燒到……”

陳枝話還沒說完,顧司聿就沖進了濃煙滾滾的餐廳。

火還沒燒到九樓,但濃煙很重。

洛莺見濃煙越來越重,這麽待下去她可能會窒息,便用包裏的一塊絲巾捂住口鼻,因為沒有水,過濾效果有點差。她走了幾步就覺得呼吸困難,前邊的濃煙又更重了,她只好又返回原先的包間,幸好包間的窗戶能打開。

喘息片刻,收到陳枝的短信。

〔你還在九樓嗎?顧司聿他進去找你了!〕

“……”

他來了嗎?

可是他好像是怕火的,這種密閉環境下失火的狀态對他而言可以說是童年陰影。

顧司聿爬樓梯到了九層,火已經燒到了七層,九層濃煙滾滾,自然呼吸很困難,他神經緊繃着,沒有猶豫,挨着包間一間間地找,最後在一間開着窗戶的包間裏找到了站在窗邊咳嗽的洛莺。她好像很難受,這裏的濃煙越來越重了。

雖然煙很重,但洛莺一眼就認出來攥着她手腕的人是顧司聿,她有點懵,他随即遞給她一塊濕透了的毛巾。

“快捂住口鼻。”

“……只有一塊,那你怎麽辦?”

“我現在沒事。再不走就真有事了。”

“……”

她捂住口鼻,顧司聿帶着她出了包間。她看着他的側臉,邊跑邊問他:“你是怎麽上來的?幹脆我倆輪流捂這塊毛巾吧?”

“這種時候少廢話,想一起嗆死?”

“……”

“別說話了,捂好。”

“……嗯。”

下到七層,火勢已經有所減弱,但還是燒得很旺,濃煙蔽天,即使有濕毛巾捂着口鼻,呼吸也同樣困難。

她看了看顧司聿,他臉上出了很多汗,手心也是。

漫天火光裏,他牽着她手的力道變重了許多。

忽的,她想起來自己還在和他鬧別扭,因為那件事情。

知道那件事後,有那麽一個瞬間,她覺得,他像是魔鬼。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她每天都在睡前,反複問自己,她會愛上一個魔鬼嗎?

她問了自己很多遍,最後的答案——是。

即使他是魔鬼,這個魔鬼卻只對她虔誠。

她願陪他堕入地獄。

ˉ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裏。照顧她的是孟惠美。

孟惠美見她醒了,扔下手裏的毛巾撲到床上抱住她,心情很激動。

“吓死我了你!終于醒了,要不要吃東西?”

“……我不記得自己暈過去了。那我睡了多久?”

“三天。好在沒有什麽大礙。”

“顧司聿呢?”

“他比你嚴重一點……”

她詫異半晌,才揪着孟惠美的手臂問:“他怎麽樣了?!”

“就……聽消防員說找到你倆時,他把你護在懷裏,燒到了手臂,不過沒有很嚴重。”

“我要去看他!”

“別去了,他不在這家醫院,別擔心,他真的沒有很嚴重,早上就醒了,醒過來之後他就出院了,我問了顧家的人,說他出國了。據說是海外公司出了點事,他要過去處理。”

“……”

洛莺在床上呆了半天。然後問孟惠美:“該不會……他還燒到了臉,毀容了?”

孟惠美:“啊?”

“如果是這樣,你告訴他,不用躲着我,我陪他去整容。”

“……行了,沒你想的那麽嚴重,他真的只燒到了手臂,其他地方沒事兒。”

ˉ

顧司聿去了一年也沒有回國。這期間他沒和洛莺聯系。

洛莺便以為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比如毀容了或者截肢了……

所以不告而別。

這個想法她一直沒敢說出來,怕得到證實。

《銀河》獲得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的多項提名,制作團隊派了部分主創赴威尼斯。洛莺随行。

頒獎當晚,洛莺在席位上百無聊賴,她低頭刷手機,無意間刷到了MNmi集團人事變動的消息,《MNmi》又換了新主編,這次的主編是從另一家時尚雜志跳槽過來的,而《MNmi》的上一任主編喬蘊被解雇,負面新聞也在網上層出不窮,包括她插足做小三、工作資歷造假、剽竊他人創意等等黑料,雖然她任職期間也為MNmi做出過一點貢獻,但MNmi集團的高層還是不堪輿論壓力将她給炒了。

收到陳枝的信息。

陳枝:〔顧司聿回國了你知道嗎?〕

洛莺百感交集,半天也沒回。

陳枝:〔他回國後和新官上任三把火似的,還把那個什麽MNmi雜志的主編給炒了你知道不?〕

洛莺:〔我剛才刷到新聞了。你确定他回國了嗎?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的?〕

陳枝:〔……?我沒見過他啊,聽我老公說的,老靳出去應酬,在飯局上看到的。我幫你問問顧司聿有沒有缺胳膊少腿。〕

“……”

洛莺握着手機忐忑地等了一分鐘左右。

陳枝:〔還好,四肢健全。但我懷疑他這一年去整過容。〕

洛莺:〔……?〕

陳枝:〔說實話。更帥了。〕

洛莺:〔……〕

臺上,開獎嘉賓念了《銀河》,最佳編劇獎。坐洛莺旁邊的編劇和導演邀請她一同上臺,她匆忙收好自己的手機,跟着導演和編劇一同上了臺。

獎杯非常沉,一只手拿不下,導演和編劇一人捧一邊,洛莺則站在中間,用手掌輕輕托住獎杯的底盤。編劇的獲獎宣言很簡短,概括便是:他想繼續寫好的故事。也希望中國的動畫電影之路能越走越好。

臺下掌聲不斷,頭頂燈光有些刺眼,洛莺眯起眼睛看臺下,随即呼吸滞住。

臺下,顧司聿雙腿交疊坐着,目光銳利又深沉,他西裝外套上的胸針反射着光芒。

好奇怪啊,她明明很想見他,迫不及待,但卻安靜地待在席位上直至頒獎典禮結束。

閉幕禮結束後,洛莺在威尼斯利多島最繁華的聖瑪利亞·伊麗莎貝塔大街上四處閑逛,這裏的街道很狹窄,兩旁林麗的棕榈樹充滿了熱帶風情,紀念品商店和旅館鱗次栉比。

海灘上,鋪着薄薄的金色沙子,河床緩慢傾斜,景色宜人,人煙卻稀少。

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跑過去抓住洛莺的手腕,她漫無目的亂飄的目光才停下,低頭,問:“你什麽時候跑出來的?”

“就剛才啊。你在找什麽?”

“找人。”

“找誰?”

“找人。”

“……”

男孩兒擰眉沉思幾秒,撒開手跑遠了。

顧司聿從一家紀念品商店走出來,洛莺立在原地。她發現他不過兩秒鐘。

四目相對。

她忽然轉過身去。顧司聿繞到她面前,手裏是一張面具。他臉色有點尴尬,道:“本來想戴上這個尾随你,被你提前發現了。面具送你戴吧。”

“顧司聿,你消失一年了。”

“……我其實沒有消失。”

“那你說你去哪兒了?”

“給你時間想清楚,是不是要和我分手。”

“所以你就消失一整年不來找我?”

“……”

顧司聿無言以對,他盯着她看了會兒,擡手把面具戴到她臉上。

她出聲問他:“……幹嘛?”

聲音悶悶的。

“我怕你哭。”

“所以掩耳盜鈴?以為戴上這個我就不哭了?”

“……”

然後她就真哭了。顧司聿又擡手摘掉她的面具,擦擦她的眼睛,然後發現她是裝的。

“顧司聿,我想清楚了,雖然你做那事不算光彩,但我覺得,我曾經也有過一段時間,想把你當做利用對象去報複顧盛澤,那就扯平了,你是小三,我是白蓮,都是賤人,在一起,是為民除害。”

顧司聿:“……”

他心情有些複雜,不是因為她把他和她都标榜成了“賤人”,而是,她說她要和他在一起。

這種心情像是失而複得。對他來說,她是彌足珍貴的。

海邊晚風徐徐。

顧司聿把洛莺強硬地抱懷裏時,她還戴着面具。聽見他在耳邊問她:“那小男孩兒是誰?我不在這一年,你還替我生了個那麽大的兒子出來?”

“……?”

她摘掉面具。

“……你也不是李靖,生不出哪吒。那是導演的兒子。”

她和他相遇那晚,夜沉星晞,海邊寧靜,他不經意間給她左手的無名指套上了一枚戒指。她和他糾纏至夜半,他熱烈又克制,像潮水将她裹住。

半夢半醒之間,他在她的耳邊喊她的名字,她只是閉着眼翻身睡過去。

顧司聿将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擡起來吻了吻。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只羽毛絢麗的夜莺悄然落在了枝頭,她鳴唱出衆,華麗優雅,卻只在夜間吟唱。

“我去看了,電影很棒。”

“你今天在臺上很耀眼。”

“當然不只是外在,同時,你很出色。”

“恭喜,我的小夜莺。”

洛莺翻身,鑽到他懷裏,沉沉睡去。

窗外風聲不止,歲月平靜地老去。

她和他還會有很多的故事,熱烈的,荒唐的。都與愛有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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