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夫人的“作主”
夜已深沉,安靜下來後,兩人都覺得有些困,竟不知不覺中靠着睡着了,馬車到了慕容府,才又迷糊地各自回房休息。
顧小小一覺醒來,頭正暈乎着,就有丫環過來說夫人讓她到前廳一趟,她不敢耽擱,趕緊起床梳妝後出門,來到前廳的時候,慕容悠圻已經在裏面了,因為她還沒走進門,就聽到慕容夫人的怒斥聲:“留書私奔?虧你做得出來!不想接受王家的提親,拒了便是,你這麽做,可是将小小的名譽置于何地?圻兒,你做事向來穩重,何以這次會做出如此孟浪之事?”慕容夫人一向爽朗大方,及少用這種語氣說話,現在顯然是大為動氣。
“娘,孩兒會對小小負責的。”慕容悠圻的聲音,不慌不忙,不溫不火。
慕容夫人聲音又高了幾分,“這話說得輕巧,你怎麽負得起責?”
顧小小腳底頓了一頓,慕容夫人對她向來很好,只是忽然聽見她如此維護自己,還是覺得很感動。接着就聽慕容悠圻語氣變了,輕言軟語地說:“娘,孩兒不小了,做事自有分寸的,你就別管了。”
“不行!”慕容夫人沒有同意,但以顧小小對她性格的了解,她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慕容悠圻一旦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事情基本上就好商量了。
她快步走了幾步,走進了大廳,向慕容夫人和慕容悠圻分別請了安。
慕容夫人說:“小小,來得正好,這次的事情我我正責罵圻兒,我知道你是被圻兒逼着一起出去的,出了這個事情,自然外面什麽流言蜚語都有,我今日要給你做個主,但還得看看你的意思。”
“啊?”顧小小睜着迷蒙的雙眼望着慕容夫人,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慕容夫人便接着說:“你與圻兒自幼青梅竹馬,圻兒敢胡鬧抓你一起‘私奔’,壞你名聲,我做個主,讓圻兒迎娶你過門,如何?”
“不要……”
“不……”
幾乎異口同聲的拒絕,顧小小望着慕容悠圻,這個瘟神她唯恐避之不及,她拒絕是理所當然,他幹嘛也急着來開口說不?慕容悠圻似乎也沒想到顧小小想都不想就要拒絕,見她望着自己,便也給了她意味不明的一瞥,那是什麽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快的樣子,他自己不也表達了一樣的意思嗎?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慕容夫人不解地問:“為何你們都不同意?小小,慕容家少夫人的位置雖不能說尊貴,但是在慕容家絕對能說一不二的,你也到了可以許配人家的年紀了,能不能考慮考慮?”
慕容夫人這話說得十分謙遜和藹,顧小小不是不明白有多少人希望能嫁進慕容家,慕容夫人不在意她的身份,反而問她能不能考慮考慮,這已是對她極大的尊重,只是她自然不能直言她是恨不得早日脫離慕容悠圻身邊的,只得為難地說,“我從未忘記自己是少爺的丫環,不敢想這少夫人的位置。”
“小小,身份問題你不必介意,我從未将你當成一名丫環,我的心意,想必你是懂得的。”慕容夫人嘆了口氣,望着她的眼神帶着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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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小連忙擺手說:“夫人,還有還有,我一直覺得少爺就是少爺,我……我沒想過他會成為其它人。”尤其是夫君,這麽令人憧憬期盼的位置,怎麽能讓慕容悠圻糟蹋了。
慕容悠圻見她這副唯恐推脫不掉的樣子,冷不丁涼涼地冒了一句:“你是有心上人了吧?”
“你……你胡說!”顧小小頓時氣得滿臉通紅,只是看在慕容悠圻眼裏,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麽,那目光便又黯淡了幾分,他對慕容夫人說:“娘,這種事情強求不得,是孩兒考慮不周,小小要什麽補償我盡量滿足她,這個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顧小小也連連點頭,頭一次與慕容悠圻站在同一戰線。
慕容夫人看了他們一眼,對顧小小說,“我只是覺得委屈你。”
顧小小忙說不委屈不委屈,一場虛驚終于過去。
從慕容夫人那裏出來,顧小小快步趕上慕容悠圻,他走得極快,她趕得氣喘籲籲,“少……少爺,你走這麽快,是不是想賴賬?”
“什麽?”他忽然停了下來,顧小小一下子撞上了他,忙往後退了一步站穩,心裏報怨着他果然想賴賬,這麽快就忘記了剛才說了什麽?“你剛才說要補償我的。”
“哦,”慕容悠圻這才恍然大悟似的,雙手抱胸,整好以暇地看着她,“你想要什麽補償?”
“玉佩還我。”這算什麽補償呢,明明是她自己的東西啊。
慕容悠圻聞言,伸手到懷裏掏了一下,将顧小小的玉佩掏了出來,那是一個通體瑩潤的美玉,拇指般大小,水頭極好,形狀是一只将頭伏在背上的鵝,體态圓潤豐盈,慕容悠圻将玉佩拿到顧小小眼前,對比着她的臉,說:“小小,果然是物以類聚,你本身圓乎乎的,喜歡的東西也是這樣的。”
顧小小根本不理會慕容悠圻的取笑,連黃媽都說了,她只是臉上肉多,身上還纖瘦得很。她一把将玉佩奪了過來,認真地看了看,确定是完好無損的,才将它戴回脖子上,因為玉佩上還殘留着慕容悠圻的體溫,脖子的皮膚與玉佩相貼,倒也不覺得冰涼。
慕容悠圻看她這副愛惜的模樣,唇邊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問道:“小小,這個玉佩是誰送給你的?這麽寶貝?”
“不知道……關你什麽事?”顧小小瞪了他一眼,說起來,她也不記得這個玉佩從何而來,似乎在她的印象中,它始終就是跟着自己的,而且內心深處有一種意識,就是它很重要,很重要。如果之前要拿走它的不是慕容悠圻,打死她也不會讓它離開自己身邊的——可這麽一想,又不禁覺得納悶,為什麽是他拿走就可以?難道自己心裏還将他當作可以信任的人了?顧小小腦子轉了幾圈,最後不得不承認,他雖然那麽霸道、陰險、劣跡累累,但的确是自己最親近的一個人了。
慕容悠圻好心情地沒與她計較,只是微笑地看着她。顧小小又說:“還有我的賣身契。”
“什麽賣身契?”
“就是上次你讓我立的字據。”
“哦,”慕容悠圻似乎在思考着,顧小小接着說:“還有那本書。”
“你還想看?”他擡頭眼神裏帶着疑惑,看了她一眼又說:“小小,你可真不是好孩子。”
顧小小怒吼着,“誰說我看了,我根本就沒看過,拿給我燒掉也好!”至少好過在他手中,時不時再拿出來要挾自己!
慕容悠圻看着她氣惱的樣子,笑得像只狐貍,“不給。”
“你剛剛才說要補償我的!”顧小小張牙舞爪,像只發怒的小貓。
“就是不給!”慕容悠圻慢悠悠地說着,氣死人不償命,“不行你就找我娘給你‘做主’。”
一句話将顧小小噎得說不出話來,可惡!無恥!言而無信!顧小小在心中狠狠地唾罵着他,而他卻笑得很開心,“小小,你倒是提醒了我,要把這兩樣東西放好。這樣吧,如果你有本事把東西找出來,東西就給你。”說完也不等顧小小回答就轉身離開了。
聽完慕容悠圻的這句話,顧小小大半天的眼神都跟着他轉,想弄明白他會把那兩樣東西放在什麽地方,只是他似乎都沒什麽動靜,正在她以為他在昨夜就已經将東西藏好的時候,卻又被她發現了蛛絲馬跡。
午休後慕容悠圻讓她去打盆水洗臉,在她打完水回房的時候,正看見他将一個未見過的匣子放到了床頭下,見她進來還流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只是見顧小小一副沒有留意的樣子,又很快恢複了常态。
于是顧小小對他說,“少爺,晚上你和王家兩位小姐一起用膳,我就不去伺候了吧?”
“為什麽?”慕容悠圻問:“怕見到王家大小姐嗎?”
“對……對啊。”雖然她另有打算,慕容悠圻說的卻也沒錯,那個王家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主,往日裏她來慕容府做客時也偶有接觸,潑辣蠻橫還是個要命的醋壇子,昨夜鋒芒相對的一幕幕情景仍在眼前,再見面還不知道要怎麽折辱她,惹不起,躲開也是好的。
慕容悠圻笑道:“你怕什麽?有本少爺給你撐腰呢。”
顧小小沒好氣地望了他一眼,王大小姐對她這一腔怒氣,還不都是他惹出來的?她懶洋洋地說:“我昨夜沒睡好,想早點休息。”
“哦,這樣。”慕容悠圻漫應了一句,卻也沒表示同意還是不同意她晚上不同去伺候的要求。
顧小小忐忑地等到了傍晚,幫他換了一套外衣,讓他準備去吃晚膳的時候,他才抛給她一句話,“累了就先回去吧。”
顧小小如遇大赦,不敢多逗留,趕緊在他的目光下溜走了,回了自己的住處,快快地吃過晚飯,又換了一套平常極少穿的暗色衣裳,這時天已全黑,而前廳晚膳估計才剛剛開始,顧小小不敢耽擱,抓緊時間避開了丫環家丁們,潛入了慕容悠圻的房裏。
她要趁着他不在,把她的賣身契和歡樂經找出來,但不能被他發現,否則萬一找不到東西,反而打草驚蛇。
慕容悠圻的房裏漆黑一片,因為他睡覺向來不喜歡燈火太亮,所以走廊挂的燈籠離房間很遠,更照不進房裏,顧小小對房裏擺設熟悉得很,黑暗中摸索着到桌上點了燈,又到了床頭,将他白天放在床頭的那個小匣子翻了找出,滿懷希望地打開,發現裏面确實放了一張紙,可是卻不是她的賣身契,而是一張金額不小的銀票。顧小小不死心地将匣子翻了個底朝天,卻不得不沮喪地将其放回原處。
想了想,時間還早,慕容悠圻應該不會這麽早回來,她不想錯過難得的機會,便又翻箱倒櫃地找了一番,可惜都一無所獲。
顧小小将東西一一擺放好,不敢再多做逗留,吹滅了燈火就要離開,才從黑暗中摸索到門口,正準備去開門,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們都退下,這裏不用伺候了。”
竟是慕容悠圻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冷清~自己慢慢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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