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安度寒冬

#安度寒冬#

小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渾渾噩噩中，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被雷電劈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挨凍受餓不說，還遇到一只會說話的石頭。那石頭周身長滿碧綠的竹子，她激動萬分上前啃食，卻聽耳邊傳來驚呼聲，“哎喲，疼，快放開我！”

小五迷茫的睜開雙眼，正對上一只雙眼泛紅的黃絨猴子。那猴子臉頰微紅，毛發金燦，比小五見過的任何一只猴子都要俊俏好看。

注意到身旁散落的碎石，小五這才意識到，這一切并非做夢，她真真實實遇到了一顆會說話的石頭，而且……那石頭炸開之後，竟生出了一只猴子。

“疼，疼，快松開！”猴子咧嘴叫着，小五這才注意到自己嘴巴裏咬着的東西，竟是對方的手背。

“呸，你把手塞/到我嘴巴裏做什麽？”小五松開嘴巴，惡人先告狀道。

“呼……”猴子将手縮了回來，對着手背大口吹氣，半響才轉頭對着小五委屈道，“我只是伸手探探你的呼吸，沒想到你張嘴就咬人！”

“我……”小五心有歉意，本想道歉，可想到石頭炸裂才連累自己摔暈，忙死鴨子嘴硬回道，“你若不伸手，我哪裏會咬你！”

猴子未料到眼前的團子看着軟糯，說話卻是如此強硬不講理，不禁心生悶氣，轉過身背對着小五，盤腿坐着，也不說話。

見猴子這般舉動，小五忍不住嗤笑一聲，看着挺大只猴子，沒想到行為舉止竟然如此孩子氣。

猴子毛茸金燦的後背，光滑油亮，小五忍不住擡手摸去，還別說……這一身絨毛手感相當不錯。

“你做什麽？”感覺到後背被人觸碰，酥酥的、麻麻的，猴子觸電般猛地轉身避開小五的手。

幾百年來，猴子第一次感受如此清晰，有些怪異，卻又令人忍不住心生舒坦。

“摸你一下而已，激動什麽？”小五有些不滿，以往在動物園時，小夥伴們互相打鬧，從來都是你抱着我的脖子，我拽着你的絨毛，嘻嘻哈哈無所顧忌，她把猴子當成夥伴，才會這樣，否則看都不會看他一眼。

“哼！”小五輕哼了聲，坐在地上不說話。不能觸碰的小夥伴，算不得小夥伴。

猴子還是顆石頭的時候，确實見過兩只猴子打鬧在一起過，叽叽喳喳語調高昂，倒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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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小五生氣，猴子有些疑惑，似乎……是他反應過激了。

“你別生氣，這後背給你摸便是了。”猴子歉意的低了低頭，磨蹭着動了動，将後背靠向小五的方向。

“我現在不想摸了。”小五下巴昂起，露出一臉的傲嬌。

若不是前些日子，她被雷電劈焦的毛發還未長好，才不會稀罕猴子金燦的毛發呢！

雙手撐在地上，小五試着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左腿無力，一着地便鑽心的疼。

意識到自己左腿可能是折了，小五心情郁悶，寒冬将要來臨，她四肢健全時，尚不能養活自己，如今帶着受傷的身子，定是要餓死在這寒冬裏。

小五側首微微打量了眼猴子，見對方依舊對着自己坦露後背，不禁心生一計。這猴子身手不凡，尋找食物與他而言并非難事，況且她因他才受傷，賴上他一個冬天，應該不算過分吧！

猴子并不知道小五的打算，只突然發現小五看他的視線有些熾熱時，結結巴巴問道，“你為何這樣看着我？”

“我的腿受傷了，你必須負責！”小五癟着嘴巴，露出一副馬上要哭起來的樣子。

“你別哭，我都聽你的。”見小五要哭，猴子有些焦急，擡手學着小五方才的樣子，撫摸她的後背安慰道。

“那從現在開始，你要負責照顧我，直至我傷好為止。”見猴子爽快應下，小五停止抽噎道。

“好，我負責！”猴子幹脆利落應下，未曾有絲毫的猶豫。

——*——

猴子最終以小五表哥的身份留在了花果山。

雖說花果山的猴子不會驅趕小五他們，卻也不會舍得将得之不易的食物分給他們。

于是受傷的小五每日靠在桃樹下休養身體，而猴子則是滿山頭亂跑，尋來食物給小五充饑。

小五過了幾天滋潤的日子，吃得飽，睡得香，晚上有猴子陪在身邊，自然不用擔驚受怕。

然而，初冬的第一場暴雪之後，花果山俨然成了萬裏冰封的世界，食物之類可遇不可求。

小五與猴子已經餓了兩天，四目相對，均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猴子，你說我能……能挨到……回家的時候麽？”小五牙齒打顫，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好久才說完。

“別擔心，你肯定能回家。”猴子說着摸了摸小五的腦袋，雙眼發紅。

前幾日偶然聽小五提起，她說她的家鄉四季皆春，青草遍地，翠竹滿院。她說她從不曾為吃食發愁，睡覺睡到天大亮，終日以打滾賣萌發呆度日。她說老天懲罰她，才把她送到這個地方受罰。

猴子聽到這段話的時候很是疑惑，世界上當真有小五口中的地方麽？若當真有，她原是生活在天上的神仙麽？

“餓…”懷裏的團子又開始呢喃細語，夢魇害怕，猴子顧不得胡思亂想，忙緊了緊雙臂替對方取暖安慰道，“別擔心，我一定會尋來食物。”

—*—

小五是被一陣窸窣的摩擦聲吵醒的，她不情願的睜開眼，正見不遠處有只黃絨之物艱難的朝這裏爬來。

“看着有點眼熟！”小五呢喃了聲揉揉眼睛，陡然爬了起來。

那趴在不遠處的，不正是猴子麽？見猴子爬行艱難，下肢似有血色，小五心下一驚，猴子出事了？

腳下白雪沒過膝蓋，小五跑的太急，一個沒注意，連滾兩圈趴在猴子身邊。

“我沒事，你慢些！”猴子身上沾滿了雪，四肢被凍的發紅。見小五跌倒在自己身旁，掙紮着坐起身，小聲開口安慰。

“你都受傷了，還說沒事。”小五眼眶發紅，帶着哭腔扶住猴子，“都怪我不好，好吃懶做，害你半夜跑出去覓食。”

“我說過會負責照顧你的。”猴子一臉倔強，說着竟從胸前掏出只翠紅的胡蘿蔔，遞到小五面前，“快吃吧！”

入冬以來，小五啃過很多次幹癟的桃子，堅硬的幹果，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水嫩鮮美的胡蘿蔔，登時口中口水彌漫開來。

然而，看了看猴子受傷的腳腕，小五堅定的搖了搖腦袋，“我不餓，你吃，吃了好養傷！”

“我吃過了，你吃。”猴子執拗将胡蘿蔔塞到小五的手裏。

小五看了看手中的胡蘿蔔眼眶氤氲，來到這花果山半年時間，第一次有人不顧性命也要對她這般好，她心中五味雜陳，對着面前的胡蘿蔔卻是如何也張不開嘴。

“快吃啊。”猴子坐在一旁，雙目緊盯着小五不放，見對方半響不動，忙小聲催促道。

“謝謝你，猴子。”小五輕呢喃了聲，咬住胡蘿蔔，香甜的汁液彌漫舌尖，清脆可口，溫暖人心。

—*—

之後，小五再沒讓猴子一人去尋找食物，畢竟猴子傷得比她嚴重。

然而，讓小五一人出去覓食，猴子又是萬萬不敢的。

于是一人一猴商量後，相伴出門，雖活動範圍有限，又都有傷在身，卻也算上天眷顧，兩人竟從地下刨得些土豆、紅薯之物。物什稀少不良，卻也能勉強度日，靜候春天。

這一日，日頭大盛，氣候漸暖，眼見冰雪融化，嫩綠的小草伸展肉芽，小五興奮的拉住猴子大叫，“猴子，春天要來了！”

經歷寒冬的洗禮，猴子個頭長高了不少，卻是四肢細長，瘦得吓人。

反觀小五，雖然也消瘦了些，可遠遠望過去，還是一只黑白團子。只不過這只團子，早已不是初來乍到，毛發焦灼的外來物，她一身絨毛細柔發亮，簡單黑白兩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毛茸茸，圓滾滾，一舉一動，均入了猴子的眼。

“是啊，春天要來了。”猴子唇角帶笑，上前一步拉住小五的手，似承諾又似自言自語道，“我一定尋來更多食物，将你養成入冬前的團子。”

“團子？”小五微皺眉不解。

“你比初見之時瘦了太多。”猴子側首望着身旁有些的小五，滿目憐惜。腦海中不禁浮現初見時的場景，團子瑟瑟發抖依偎在他身旁，嗚咽抽泣，如此需要人保護。

“你也是。”小五脆生生應了聲，莞爾笑道，“咱倆要一起加油吃！吃！吃！”

小五邊說着，邊張開嘴巴作出誇張啃食的模樣，那蠢萌的樣子，引得猴子哈哈哈大笑。

一人一猴笑得開心，并未注意到不遠處，緩緩靠近的棕色影子。

來人自稱“花果山猴頭”，仗着身材魁梧，臂力驚人，寒冬之時，常常強搶其他猴子的食物。

小五他們當初從地下刨出土豆、紅薯之物時，這家夥也曾試圖強搶，幸好被猴子頑抗擊退，這才得以保全為數不多的食物。

“你來這裏做什麽？”看清來人，猴子收起笑容，冷聲質問。

“這花果山本是我們猴族的地盤，我為什麽不能來？”棕猴眉眼輕佻，視線偷偷轉到小五身上。

這黑白胖子過了一個寒冬還是這般胖，看來是冬日裏吃了不少好東西。

“小五，咱們走。”見棕猴不懷好意看向小五，猴子心生不滿，上前一步擋在小五身前，拉着小五轉身離開。

“膽小鬼，見到本猴頭被吓得屁滾尿流咯！”棕猴似乎不打算輕易罷休，出言不遜挑釁着。

當初搶食物沒打過這條來路不明的猴子，還被對方弄傷了一條胳膊，這斷臂之仇，他記在心裏一輩子。

猴子拉着小五并未停步，他才不屑于跟手下敗将逞口舌之争。

棕猴見這般，卻是惱羞成怒，對着猴子的背影怒吼，“自命清高的家夥，你和你身邊的胖子并不屬于花果山，我們猴族宅心仁厚，才收留你們于此，你若當真有自知之明，便當感恩回報。”

見猴子停下腳步，棕猴更大聲喊道：“後山瀑布之背藏有秘洞，幾十年來無人能入，你若能入其中，我便視你為猴頭，任你處置，你若膽小不敢…趁早帶着那黑白胖子滾出花果山。”

秘洞？猴子停下腳步，心中思量開來。若當真能尋得藏身洞府，不止他與團子，整個花果山的猴子再不會受這該死的天氣折磨，當屬好事。

只是…猴子狐疑，棕猴口中怎會有好事？

“猴子，別聽他胡說，那傳言的秘洞奪了多少猴子的性命，他是想害你。”小五氣呼呼望着棕猴，這家夥明知道瀑布處多兇險，卻故意引猴子過去，居心叵測。

“若能潛入秘洞，安居于此，你我與衆猴有個藏身之所，也算不錯。”猴子輕拍了拍小五的頭頂，示意對方別擔心，轉身又問棕猴道，“那瀑布之處在哪，你前面帶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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