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18)
我說。”宋陵澄不知道為什麽特別執着這個問題,手掌有些急切地抓着他的手臂。
“宋陵澄,其實我想起來和沒想起來都一樣,區別只在于,我知道你是小八,我要找的只是小八,這就夠了。”
沈司珩說這話時語氣特別溫柔,眼神也特別真誠和專注,宋陵澄覺得她應該相信他才是,她一直以來都很相信他,就是因為太相信了,所以昨晚那場噩夢裏,他告訴她他要找的是楚妤,不是她,宋陵澄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先入為主了,以致他現在這麽告訴她時,她竟然覺得,他只是在安撫她。
沈司珩看着她依然失魂落魄的,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別胡思亂想,先去吃飯,嗯?”
宋陵澄愣愣點頭,跟着他去洗漱,吃早餐,一整個早上都若有所思的,有些心不在焉。
快吃完早餐時沈司珩手機響了,秦少遷給他的電話,約他出去。
沈司珩看宋陵澄狀态還好,安撫了她幾句,讓她別亂想就先出去了。
秦少遷就約在了附近的餐館裏,兩人幾乎同時到的停車場,剛下車秦少遷就沉着臉走了過來,拎着沈司珩的衣領就将他狠狠壓在了車身上:“你他媽昨晚到底做了什麽?”
沈司珩瞥了他一眼,擡手抓着他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兩人很快易了位,秦少遷被壓制在了車身上。
相較于秦少遷一臉欲求不滿的憤怒,沈司珩氣定神閑許多:“專門約我出來有事?”
秦少遷有些暴躁:“有事?這會兒你還有臉問我有事沒事,你他媽先告訴我昨晚到底怎麽回事,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女朋友正在……”
秦少遷吼不下去,只是黑着一張臉,欲求不滿全寫在而來臉上,有誰和女朋友在床上你侬我侬就在那臨門一腳的瞬間,突然莫名其妙被某股不知名的力量給拉開了的,雖然只是那麽一小會兒,但關鍵是,那一小會兒足以讓所有人意識清醒,所有的濃情蜜意也都在那一小會兒裏沒了,他被陡然清醒的蘇穎一腳踹下了床!
☆、074.晉江獨發
秦少遷雖沒明說,但身為男人,沈司珩隐約還是聽出些端倪來的,右手掌蜷起在唇邊輕咳了聲。
“我很抱歉!”沈司珩道歉得雲淡風輕。
秦少遷赤紅着眼睛瞪人,這雙漂亮的眼睛從昨晚後半夜開始就紅着憋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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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珩放開了他,轉身往餐廳走去。
秦少遷追在他身後喊:“到底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找了個位置坐定後,沈司珩回他,“簡單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秦少遷一張俊臉又變得猙獰起來,“你玩我。”
沈司珩面色始終淡淡:“我确實不知道怎麽回事,宋陵澄……似乎也回不去。”
“……”秦少遷有些緊張地看他,“那是不是表示我們以後都得留在這裏了?”
“我不确定。”沈司珩确實無法确定,宋陵澄和秦少遷都沒回去,他……有點意外。
“你呢?”
沈司珩搖搖頭,單手支頤,微側着頭,有些深思。
秦少遷輕哧:“看你這模樣像要托孤!”
沈司珩瞥他一眼:“想太多。”
又補了一句:“一個宋陵澄已經夠笨了,再加一個秦少遷,我兒子還要不要活了。”
秦少遷略略放心,昨晚的郁氣也消散了些。
沈司珩這會兒倒來了興致:“你剛說和你女朋友……不是說很愛宋陵澄?”
“我……”秦少遷一頓,“其實也不算什麽女朋友,就互相玩玩,然後昨晚有點喝高,說起來……”
秦少遷很感激地拍了拍沈司珩肩膀:“說起來昨晚還是挺感謝你的,要不然就要鑄大錯了。”
沈司珩只是淡淡瞅着他,也不知道那一回他和宋陵澄成親是抱着怎樣的心态。
秦少遷不知道沈司珩心裏所想,一個人沉默地喝着悶酒,專程約沈司珩出來也不是有什麽特別的事,就想問問昨晚到底怎麽一回事,沈司珩嘴巴緊,他也撬不出些什麽來。
沈司珩待了會兒就先回去了,心裏到底是放心不下宋陵澄。
回去時宋陵澄正仰躺在沙發上,對着天花板發呆,一臉若有所思的,連沈司珩靠近也沒怎麽回過神來。
沈司珩去碰她,她隐隐有些抗拒,眼神有些複雜,一直在回避他的視線。
沈司珩胸口有些悶疼,長指輕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
“宋陵澄。”他低聲叫她的名字,“你有什麽問題直接問我可以嗎?別用這種态度對我。”
宋陵澄沉默了會兒:“昨晚……我真的只是在做噩夢?”
沈司珩看着她,唇角微抿起,然後點頭:“是!”
“可是我覺得不是在做夢。”宋陵澄也坦誠看着他的眼睛,“夜珩,那種感覺真的太真實了,不可能真的是在做夢,真實到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來找楚妤的?”
“不是!”沈司珩答得斬釘截鐵,宋陵澄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心裏跟壓着一塊大石,又堵又慌。
沈司珩手背輕碰她的臉頰,嗓音柔軟了下來:“別胡思亂想,你現在離預産期越來越近了,安心養胎。”
宋陵澄很安心地養胎,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
最近沈司珩在家的日子多了,幾乎一天到晚陪着她,但宋陵澄隐隐感覺得出他的心不在焉,常常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就失神了。
宋陵澄也有些心不在焉,那天晚上的噩夢梗在了心口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事過重,宋陵澄早産了。
孩子出生那天是半夜,宋陵澄半夜被陣痛痛醒,她一點點動靜就驚醒了沈司珩。
平時總泰山崩于前的沈司珩有些亂了手腳,好在人還是冷靜,大衣往宋陵澄身上一裹,抱着她就下了樓,親自送去了醫院,陪着她進了産房。
宋陵澄在産房裏痛了半天,淩晨的時候終于順利卸貨,三個小包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雖是早産,卻很健康。
宋陵澄生完孩子時人還有些累,精神卻意外地好,聽說最小的是女兒時,也忘了這幾天的堵心事,扭頭沖沈司珩說:“真有一個是女兒诶,以後終于不用生了。”
沈司珩就坐在手術臺旁邊,手掌至始至終都與她十指緊扣着。
“辛苦了。”沈司珩低頭在她微濕的臉頰上輕輕吻了吻,嗓音異常沙啞,長指一點點将她被汗水打濕的長發撥開,低頭又在她唇上吻了吻。
宋陵澄沒什麽力氣,一口氣生了三個,她累得連手指都動不了,沖沈司珩笑了笑,人就累極閉目睡了過去。
處理完後護士将她送回了病房,沈司珩看她睡着了也不打擾她,去嬰兒室看孩子。
三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蛋并排躺着,剛出生,小臉蛋還是皺巴巴的,卻隐約看得出來,老大五官更像他,老二和老三五官更傾向于宋陵澄。
看着那三張皺巴巴的小臉,從孩子第一聲啼哭開始胸口陡然脹滿的感動一直沒能散去,第一次當父親,很新奇的體驗。
沈司珩盯着那三張小臉,有些着迷,直到被門外淩亂的腳步聲打斷。
“不好了,産婦……産婦不見了。”護士驚惶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好好的一個人,不過是出去了一小會兒,人就不見了,四處找不着人。
沈司珩胸口一緊,幾乎是倉皇着跑回了病房。
病床上的凹印還在,人卻不在了。
“宋陵澄。”沈司珩用力将洗手間的門推開,再去推陽臺的門,動作又疾又狠,但是沒人,哪裏也找不到人。
沈司珩轉身出門,将隔壁的病房門一間一間地推開,連廁所也不放過,一邊推一邊叫着宋陵澄的名字,越找,心越慌,手越顫,近乎是裝着門推開。
醫生和護士和病人一個個奇怪地看着他,看着他近乎瘋狂地将整個樓層的病房推開再關上。
有人上前來阻止了沈司珩,人剛靠近就被他用手揮開,一意孤行地一間間地推開,直到查完最後一間病房,什麽也沒有,沒有宋陵澄,也沒有人應他,“我在這兒。”
沈司珩雙腿有些發軟,胸口被巨大的恐懼緊緊攫住,他顫着手掏出了手機,指尖顫抖着,去撥秦少遷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當客服小姐甜美客氣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徐徐傳來時,捏着手機的手緩緩滑落,身體無力地靠在了牆上,只一瞬間,人又像陡然清醒過來,匆匆往樓下跑,腳步倉惶急亂,下了樓,上了車,車子如離弦的箭,朝醫院大門外疾馳而去。
☆、075.晉江獨發
沈司珩直接去了秦少遷公司,路上不斷給秦少遷撥電話,手機一直關機。
宋陵澄手機打通了,但沒人接。
昨晚她陣痛來得突然,沈司珩忙着将人送醫院去,宋陵澄的手機被落在了家裏。
秦少遷沒在公司,也沒在家。
宋陵澄也不在家,哪也不在,就那麽一小會兒的時間,人就不見了。
沈司珩給蘇穎打電話,問起秦少遷的事。
她也不知情,兩人最近吵架了,互相不搭理。
蘇穎不知道宋陵澄的情況,她半夜進産房的消息倒是被媒體曝出來了,大批記者蹲守在醫院外,只是被沈司珩讓人給攔下來了,怕打擾到宋陵澄。
她正準備過來看宋陵澄,看沈司珩電話過來就問起宋陵澄的情況。
沈司珩什麽也沒說,只是沉着嗓子問她要怎麽才能聯系得上秦少遷。
蘇穎也不知道,她和秦少遷認識時間不長,不太了解他那個生活圈子。
沈司珩是有些急病亂投醫了,蘇穎聯系不上他就挂了電話,再給其他人打,不停地打,勢要将秦少遷找出來。
只要秦少遷還在,宋陵澄就還在,如果不在……
沈司珩不敢往下想。
中午的時候終于輾轉得到秦少遷的消息,他早上睡覺時突然從床上摔了下來,磕傷了腦袋,在醫院。
他在的醫院就在附近。
沈司珩找到他時他剛好醒來。
“我不是秦少遷!”短短一句話瞬間掐滅了沈司珩所有的希望。
宋陵澄走了,走得無聲無息,連一句告別也沒留下。
提前一個多月生産,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嗎?
沈司珩盯着那三張神似的小臉,有些怔。
他幾乎将整座城市都翻了個底朝天,宋陵澄沒找到,她也沒出現,就像憑空消失了般。
兩天下來,沈司珩憔悴得吓人,氣色也很不好。
沈司骐和喬詩雅都有些擔心他。他們也是當天下午才知道宋陵澄失蹤了的,卻不知緣由。
沈司珩讓人把宋陵澄失蹤的消息被瞞了下來,外界只知道她生了三胞胎,其他一切全瞞了下來,連孩子出院時也是避開了記者,出院後,沈司珩将三個孩子托給了沈司骐喬詩雅。
***
宋陵澄是被身下的痛感給疼醒的。
指尖剛微微一動,旁邊有聲音響起:“公主,您醒了?”
公主?
宋陵澄腦子還有些混沌,竟隐隐覺得兩字聽着有些陌生。
她頭有些暈,掙紮着睜開眼,熟悉的雲頂檀木房梁映入目中,珍珠簾幕、沉香木闊床、鲛绡寶羅帳……便是連她枕着的白玉抱香枕都是熟悉的,她的寝宮。
“我……”宋陵澄發現頭有些疼,“我怎麽了?”
“公主已經昏迷将近三日了。”她的貼身婢女翠屏恭敬應着。
宋陵澄有些茫然地點點頭,不太理解這昏迷三天是什麽概念,腦袋昏昏沉沉的,有種身在夢中的錯覺。
已有宮女将她清醒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她的父親那兒,宋陵澄隐約記得父皇是可以叫父親的,母後也是可以叫母親的,她似乎更喜歡這麽叫。
她的父親與母親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匆忙趕過來看她了,看到她時有些喜極而泣,拉着她的手又是嗔怪又是唠叨的。
宋陵澄還是有些茫然,視線幽幽轉向右手,看到右手無名指上的扳指時有些怔。
她的父親以為她剛醒來精神沒完全恢複過來,擔心她又暈厥過去,陪了她一會兒叮囑了些就先行離開,讓宋陵澄先靜養。
宋陵澄只是盯着那枚扳指發怔,她記得是夜珩當年送給她的,她原是要還的,只是她又舍不得,也還不會去,和秦少遷一起在後花園喝酒,她喝得有些醺,秦少遷讓她拿去埋了……然後……
宋陵澄左胸口有些悶疼,她去了另一個世界,又遇上了夜珩,她還懷了他的孩子……
宋陵澄手掌下意識摸向小腹,小腹不是很平坦,但絕不是還懷着孩子的樣子。
翠屏看到她驚惶地捂着肚皮的樣子,上前替她将手拿了下來,低聲勸慰她:“公主剛小産,身子還虛,太醫叮囑要安心靜養。”
小産?
宋陵澄發現頭有些疼,忍不住皺了皺眉,指尖輕揉着太陽穴,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想不出哪裏不對。
翠屏也不讓她多想,扶着讓她躺下,不讓她多想。
宋陵澄在病床上多歇息了兩天才恢複過來了,人也下得了床了,精氣神都還不錯,除了腦袋還是有些空茫。
她能下床時翠屏很盡職地禀告她,秦少遷求見。
他自她養病這幾天來,天天來求見,只是她的父親顧忌着她的身體,沒讓他進來,也沒讓人通知她。
宋陵澄記得秦少遷也有些倒黴地被她帶到了那個世界中去的,若不是他,興許她還回不來,就這麽挺着大肚子命喪車輪下了。
宋陵澄覺得她應該好好感謝秦少遷的,也就讓翠屏宣了他進來。
秦少遷行色匆匆,許是真的有急事找她,見到她時連宮中那套禮節都忘了,遠遠就高聲一句“陵城”,引得服侍她的嬷嬷怒目相瞪。
宋陵澄不是很在意禮節的東西,看到秦少遷時還笑着也沖他說了句:“秦少遷,你果然也回來了,好久不見。”
一句話又惹得嬷嬷忍不住念叨起來,讓她注意公主儀态。
秦少遷人已走到近前來,看她精氣神都很不錯,還笑着沖他打了招呼,臉色就變得古怪起來,也不顧怒目圓瞪的嬷嬷,盯着宋陵澄直看:“你沒事了?”
宋陵澄微微颔首:“我現在不是看着挺好的嗎?”
秦少遷皺着眉:“你和沈司珩……”
“別提他不行嗎?”宋陵澄淡聲打斷他。
秦少遷一時間沉默,視線順着她的臉落在她的小腹上,小腹還不算很平坦,但和前些日子比起來,明顯是生了。
“你們怎麽了?”秦少遷沉默了會兒後還是沒忍住,“原來不是還好好的嗎,多大仇怎麽連提都不能提了?”
剛說完就被宋陵澄涼涼瞥了眼:“秦少遷你找打呢?”
秦少遷很識時務地閉了嘴,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
“陵城,你父皇要給我們賜婚了。”
沒想到宋陵澄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問他:“秦少遷,你願意娶嗎?我懷過孕。”
秦少遷自然是想,瘋了都想娶,這麽多年來目标就只有一個,就是娶宋陵澄,只是……
宋陵澄沒等他的只是,看他點頭,也就道:“我也覺得嫁你挺好的。”
陵城公主與護國将軍秦少遷聯姻的消息就此定了下來,正式的賜婚第二天便正式公告天下。
秦少遷發現自己完全似乎不太開心得起來,他原是要去提醒宋陵澄,她再不說說話,她就得嫁與他了,可他似乎搞砸了。
婚宴在正式賜婚後宮裏開始如火如荼地籌辦。.
☆、076.晉江獨發
宋陵澄對于婚事不太熱衷,秦少遷也不熱衷。
宮裏宮外喜氣盎然,兩人卻像沒事人般,事不關己。
宋陵澄這些日子一直都在自己寝宮裏歇着,宮裏可着勁兒給她補身體。
她身體底子好,恢複得快,便是連因懷孕略臃腫的身材也恢複得迅速。
宋陵澄整日沒什麽事做,就待在寝宮裏賞花喂魚,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腦子總有些昏昏沉沉的,很多東西也不太願意去回想。
她對回來那天的事記不太清了,只是聽宮女說起,她是突然倒在寝宮花園裏,身上穿着奇怪的衣物,所謂奇怪的衣物,宋陵澄是見過的,無非是醫院的病號服,她在那個世界待了将近六年,除了剛過去時穿的,倒是從沒再穿過,她回來那天宋陵澄記得她應是沒穿什麽病號服的,但按宮女的意思,以及至今擺在她屋裏的病號服,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是穿着病號服回來的。
宋陵澄不太想得明白其中的緣由,也就找來了秦少遷問這個事。
宋陵澄主動找他秦少遷簡直要叩謝天地了,這幾天真将他給愁出白發來了,也不知道宋陵澄和沈司珩怎麽個情況,一覺醒來,他莫名其妙地從柔軟的席夢思回到了他硬實古樸的檀木床上,伸個懶腰都能感覺到流竄在四肢百骸的力量。
按理能夠回來他應是開心的,但秦少遷發現他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他心裏憋着事,迫切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陵澄不主動找他,他很難見她一面。
宋陵澄把秦少遷召進宮裏時直接拿出了那套病號服,問他:“秦少遷,為什麽我身上會穿着這衣服?我們回來那天我不是穿着孕婦裝嗎?”
她這一問秦少遷隐約聽出問題來了。
“孕婦裝?”秦少遷皺眉問,伸手拿過桌上的病號服。
宋陵澄點點頭,單手托腮,有些困惑地看秦少遷:“這衣服不是住院才穿的嗎?可回來前我不是和蘇穎剛在外面吃完飯嗎?”
“……”秦少遷有些擔心地看她,“宋陵澄,原來你都記得啊。”
“……”宋陵澄有些無言,“我沒說我失憶啊。”
“不對,我說的是你這記憶點好像有問題啊。”
秦少遷試着舉了幾個例子,宋陵澄聽得茫茫然,問他:“你在說什麽?”
秦少遷隐約明白問題在哪兒了,他想起回來前沈司珩說的話,宋陵澄回來後,她可能會忘記那一整段的故事,忘記沈司珩,忘記和沈司珩所有經歷過的恩愛,然後依着史書上的軌跡,與他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
秦少遷沉默了下來,這四個字對他誘惑很大,夢寐以求了多年的東西,如今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陵城。”秦少遷沉吟着看她,直接叫她名字,省去了那一套禮節,“你是真的願意嫁我嗎?”
宋陵澄輕輕點頭:“真的。”哪怕她現在還沒愛上秦少遷,但秦少遷那麽好,宋陵澄總相信有一天會愛上他的。
秦少遷沒再說話,沈司珩當初的話,宋陵澄的答案,以及那本史冊,讓他心動了,只是心底又隐隐有些茫然和彷徨,不确定到最後,後悔的會不會是自己。
他想到了蘇穎,那個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兇悍霸道一無是處的女人。
“你怎麽了?”宋陵澄戳了他一下,“怎麽突然魂不守舍的?”
“沒……沒什麽。”秦少遷搖了搖頭,聊了兩句随便找了個借口就先走了,近乎落荒而逃。
宋陵澄總覺得秦少遷有些古怪,但也說不上哪裏古怪。
她這幾天也不太舒服,胸¥部不舒服,她趁着沒事偷偷翻閱過一些醫書,覺得自己的症狀和剛生完孩子的産婦有些類似。
宋陵澄不太确定是不是每一個沒保住孩子的母親都是如此,還是……她到底錯過了什麽,除了那套病號服,以及自身的不太舒服,宋陵澄想不出來哪裏不對勁,秦少遷最近也是可着勁兒地躲她了,她最近有些無所事事,養身體期間又被禁了足,哪裏也不許去。
在鎮日的無所事事中,宋陵澄無意聽到了一個消息,夜珩要大婚了,娶的正是楚妤。
消息是宋陵澄無意從她大哥那兒聽來的。她以為她已經心如止水了,乍聽到這個消息時,宋陵澄發現自己還是被震在了當場,腦袋“嗡嗡”地響,胸口慌慌的難受。
宋陵澄去找秦少遷,讓他陪她一塊兒去雲丘。
秦少遷奇怪看她:“千裏迢迢地跑過去做什麽?”
陡然想起夜珩楚妤要大婚的事來,指着宋陵澄:“我知道了,你還是放不下夜珩對不對?”
宋陵澄一把将他的手拍了下來:“胡說八道什麽呢。他好歹也救過我,現在要成親了,我去送個禮很奇怪嗎?”
秦少遷湊近看她:“你就真的……願意眼睜睜看着他迎娶新人?”
宋陵澄嘴巴撅了撅:“我想去閹了他!”
“……”秦少遷有些擔心看她,“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宋陵澄抿着唇角,好一會兒才看他:“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
“去,當然去。”不陪着他還真擔心她真把人給閹了,誰知道要成婚的是貨真價實的夜珩還是只是個冒牌貨。
真的再好不過,他得去問清楚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宋陵澄和他明顯不在一條時空線上。
如果是假的,宋陵澄有個什麽意外舉動他也能及時阻止。
宋陵澄是偷偷溜出宮的,和秦少遷一塊上路,趕到雲丘都城時宋陵澄又有些退卻了,不知道自己這麽跑過來到底有什麽意義,也不知道怎麽就一個頭腦發熱,帶着秦少遷過來了。
宋陵澄想打道回府,秦少遷拽住了她。
“幹嘛呢,來都來了,還跑什麽跑?”
“可我不想去了。”宋陵澄拽着他的手,想将他的手扯下來。
秦少遷扣着她的手臂沒動,只是盯着她:“宋陵澄,你是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嗎?”
宋陵澄奇怪看他:“我不是什麽也沒忘記嗎?”
“那你知道,你可能剛生下了三個孩子嗎?”
宋陵澄下意識摸着下腹,茫然地沖他搖了搖頭。
“你說其他人告訴你的孩子小産沒了,可是你看看你最近,你有特別的傷心難過嗎?”
宋陵澄還是茫然,她胸口會疼,她會克制着不去想,不去想了也就無所謂難過不難過了。
“陵城,我記得夜珩告訴過我,你原是已經嫁給我了的,一切都遵從着那本史冊來,只是他不甘心,他原以為一切能扭轉過來,卻沒想到他會失去記憶,等他想起來的時候,一切都太晚了。”秦少遷看着她,神色難得的認真,“我不确定他說的太晚了是指什麽,但他明明那麽愛你,明明知道你當時懷着身子留在那裏是最好不過的,他甚至都能預料到你回來後就會忘了那一整段的故事,還是執意要把你和我一塊送回來。他說他回不來了,可是他真的回不來了完全可以把你也留下來,陪着他也是一樣啊,為什麽就非得冒着風險把你送回來呢?”
宋陵澄還是茫然,胸口在悶疼,腦袋卻是空的,她怔怔地看着他。
秦少遷稍稍松開了她的手臂:“陵城,如果不想以後追悔莫及,就先別回去,至少要先見到夜珩再說,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宋陵澄遲疑着看他,他也在看她,眼神認真,全然沒有了以前的吊兒郎當。
“宋陵澄。”秦少遷音量拔高了一些,“你真走了,說不定你真的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個叫夜珩的男人。”
“她不走也見不到了。”一道蒼老的嗓音在這時不緊不慢地插了進來。
宋陵澄循聲擡頭,看到眼前立着的老人時有些驚喜:“楚太師。”
楚太師既是夜珩的師父,也是雲丘前任太師,對五行八卦奇門遁甲術數蔔算深有研究,通經史曉天文精兵法,名聞天下。
他原是隐居鄉野,後被夜珩父親請出山,官拜太師,夜珩也自小跟在他身邊學習。
楚妤是他唯一的孫女。
楚太師雖一大把年紀,卻是頑童心性,宋陵澄當年跟在夜珩身邊時,沒少找她擡杠,簡直以嗆她為樂。
雖是如此,胡鬧玩耍沒少找宋陵澄,宋陵澄有好吃好玩的也喜歡偷偷找他一起,夜珩性子淡漠一板一眼的,一般不會理她,她在他身邊無聊,也就只有找楚太師擡杠排解。
楚太師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捋着下颔的白須,将宋陵澄從頭打量了圈:“果然還是老樣子沒變。”
秦少遷不認得楚太師,但他的名號他是聽過的,一看到他頓時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作揖行了個禮後就問起夜珩的情況來。
“這不正在裏頭嗎?”楚太師往夜珩的太子府一指,“忙着成親呢。”
楚太傅當年教授夜珩的前提條件是不住宮裏,夜珩父親也就另外在宮外撥了座府用作太子府,用于夜珩學習和習武用,夜珩平時多住在太子府裏。
秦少遷一聽就揮了下手:“別鬧,我說的是真的夜珩。”
“難道還有假的不成。”楚太師沒好氣說完,笑眯眯看向宋陵澄,“小丫頭既然賀禮都準備了不喝完喜酒再走?”
秦少遷推着宋陵澄:“自然是要的。”
半強迫地逼着宋陵澄與他一道住了進去。
☆、077.晉江獨發
宋陵澄和秦少遷住下來後楚太師就沒了人影,夜珩也見不到。
太子府裏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一看就是要辦喜事的架勢,而且是辦得盛大。
宋陵澄曾經在這邊住了三年,對這裏的一磚一瓦熟得幾乎都能叫出名字來,一切都沒變,只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到底不再是當年的太子府。
宋陵澄在這裏待得有些難受,住了半天還是依禮制搬到了驿館住。
宋陵澄有些想回去的,但又因為秦少遷那天的話躊躇,這麽一耽擱就等到了夜珩娶楚妤的日子。
這幾天裏她沒能見着夜珩,夜珩也沒來看過她。
她和秦少遷以貴客身份住了進來,他不可能不知情,沒出現只怕是不想見。
那三年的左右相伴,以及過去半年多的恩愛到底真成了過眼煙雲。
夜珩大婚時宋陵澄和秦少遷坐在客座上,遠遠地看着,夜珩穿着大紅蟒袍,滿面春風。
臉還是那張臉,眉眼也是那樣的眉眼,連眉眼間的神色也是清清冷冷的,只是清冷中隐約帶着一絲柔意,這種溫柔是在看到楚妤時才隐隐浮現的,眉眼裏的溫柔暖得幾乎能擠出水來。
宋陵澄看着他溫柔地牽過楚妤的手,視線不經意地從她臉上掠過後,又柔柔地落在了楚妤身上,眼神裏的專注讓她胸口突然間就悶疼得難受,頭頂上的明晃晃的太陽灑下,照得她頭暈乎乎的,宋陵澄只是勉強堅持到了禮畢,新郎新娘送入洞房時,她因生産還虛弱着的身體抵不住明晃晃的太陽,昏了過去。
宋陵澄再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秦少遷正擔心地守在床榻前,消失了幾日的楚太師也在。
宋陵澄有些不好意思,是她先要來看夜珩和楚妤的婚禮的,如今卻在他們的婚禮上昏了過去,估摸着還造成了轟動,打擾了新人的婚禮。
宋陵澄開口道歉,楚太師搖着頭:“幾年不見你這丫頭倒變得客氣起來了。”
“這不是做錯事了嘛。”宋陵澄不太自在地道,“要是沒心虛,我現在早理直氣壯地指着你的鼻子罵了,把我扔這兒晾了這麽多天楚老頭你是不是不厚道了點。”
楚太師捋着白須:“你這幾日不是過得挺逍遙自在的嘛,和這小子恩恩愛愛的羨煞多少人。”
秦少遷早急白了頭發,這麽多天沒能見上夜珩。他這幾天大概是真的忙着籌備婚禮的事沒空搭理他們,這麽多天竟然幾乎從沒露過臉,婚典上夜珩也是沒怎麽出來敬酒,泰半時間都花在洞房裏陪新娘子了。
秦少遷心裏急,找不着正主兒,只好揪着正主兒的老師問夜珩到底是不是原裝的,也顧不得這話聽着是否大逆不道了。
楚太師只是捋着白須,長長地嘆了口氣,秦少遷以為他終于要說時,楚太師又是長長一聲嘆:“天機不可洩露。”
噎得秦少遷差點沒背過氣去,也顧不得敬不敬,出口便道:“楚老頭,你倒是說清楚,今天成婚的到底是不是你家太子,臉瞧着挺像的,但隔那麽遠又沒打過招呼也說不準啊。”
楚太師瞥他一眼:“不是真的難道還是假的?”
秦少遷看着宋陵澄黯然斂下的眼睑,心急:“楚老頭你說這話可得負責的啊,要是你徒弟……”
“秦少遷。”宋陵澄打斷他,“他是真的假的還有那麽重要嗎?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最終還不都是為了楚妤。”
楚太師又是一聲長嘆,拉過她的手,手掌有些戀愛地拍了拍:“小丫頭想開了就好,我就愛你這不鑽牛角尖的勁兒。”
秦少遷快急壞了:“不是啊,她腦子有病,現在和以前完全就不是那麽一回事,我得找夜珩問個清楚,這真得出人命的。”
楚太師嘆着氣看他一眼,指尖突然一點,宋陵澄昏睡了過去。
秦少遷不解地看向他。
“秦二公子。”楚太師看向他,“這就是命,你也別掙紮了,活該你該和陵城白頭偕老。夜珩抗争了兩回,到底還是争不過天。陵城記不得了是好事,你也別再去提醒她了,該是怎麽樣,你們還是得怎麽樣。”
秦少遷眉心一擰:“什麽意思?夜珩呢?”
楚太師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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