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當年,洞穴事件之後,除了失蹤十年後才出現的譚天方教授,共有7個人幸存。
經不住內心掙紮,一死百了的有何曉懿。
跟警方合作,暴露之後遇害的有周隽雲。
飛黃騰達富甲一方的有嚴雁聲。
還有一個,隐姓埋名,低調處事,做起了慈善。——警方找了很久,才挖出了他的消息。
“我是梁覺衡!地質系二年級!”
在當年科考隊出發的視頻上,他捏着拳頭裝作握着話筒,在鏡頭前這麽介紹自己。
那時的他短短的頭發,明亮烏黑的眼睛,顯得很精神。十分活躍,像多動症一樣一刻也停不下來,在同伴中蹿來蹿去,大家都很喜歡他。
如今的他成為了一個慈善家,還是個知名的環保人士,投巨資支持世界各地的濕地研究。
——沒人知道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
當時景宸從網絡上找到了梁覺衡最近的一組照片:地點是在全球濕地環境保護研讨大會上,表面上看起來,梁覺衡只是人群中一個貌不驚人的慈祥的老人。照片上,他擡着頭,看着鏡頭以外,右上方的某樣東西。
把照片放大了幾百倍,在整面牆上投影他的特寫。就可以看見,陽光下,梁覺衡的眼白布滿了血絲,而瞳孔是灰色的。
景宸走到門邊,從門縫裏,向下望去。
只見一樓大廳燈火通明,只是入口的位置,半面牆塌了,在原本木門所在地方,一輛吉普車的車頭嵌在牆中,輪胎還在兀自轉動。
——剛才最初的那一聲巨響,就是有人駕駛着這輛吉普,撞開了嚴家別墅的門。
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站在大廳正中,手上舉着槍,打量着四周。
對面的走廊上,有一扇門被風吹動,發出了輕輕的響聲。那男子立刻轉頭過去,舉槍射擊,一聲槍響之後,門邊的牆上,豁了一個口,還有硝煙飄在四周。
嚴家人都不見蹤影,嚴氏父子和幫忙做家務的老夫婦不用說,連剛剛沖出門的周琰都不知上哪去了。
那個黑衣人明顯是來踢館的,沒想到嚴家和梁家的人居然內讧起來了。
景宸對他們的黑吃黑十分喜聞樂見,決心不多插手,靜觀其變。
黑衣人似乎是在尋找着些什麽,他在大廳中用槍掃了一遍之後,開始挨個檢查兩邊的房間。
景宸微微後退幾步,到了窗邊,心想要不要先離開別墅,趁亂去旁邊水塔,找到嚴可昌,把他營救出去。打開窗戶,下面的泥土地上草木蓬松,不遠處幾棵大樹枝葉繁茂,有的延伸到了窗邊。平安落到了地上,景宸才繞到大宅前方,只聽遙遠的地方發動機轟鳴,山路上,有車燈若隐若現,像是又有人趕到了。
景宸沒有理會其他,徑直向廢棄的水塔沖去。還未到門口,橫裏沖出來一個人,拽着景宸到了旁邊的角落。擡頭一看,居然是嚴家的老大嚴可昱。
“你怎麽在這裏?”嚴可昱問。
“裏面有個瘋子在四處開槍,所以我出來了。”景宸看了看不遠處的水塔,轉過臉,若無其事地說。
“該死的,”嚴可昱低低罵了一聲,“可卓沒讓你和一秋到花房去避一避?”
“沒有。”
嚴可昱面色難看,跟景宸說:“裏面是我爸一個老朋友的晚輩。”
“你們認識?”景宸問。
“嗯,”嚴可昱點點頭,“很熟,不過他瘋起來六親不認,……比周琰還瘋,……你見過周琰瘋的樣子吧?現在我們只能暫時躲着他。”
頭頂突然轟隆隆一連串槍響,子彈穿透牆壁,牆灰撲簌簌揚起,窗戶碎裂,碎玻璃落了一地。
被驚動的鳥雀在半空中亂飛。
有半扇窗戶恰好落到他們中間,砸在土地上。
“你們不像認識,像是有仇。”景宸後退一步,躲開濺起的碎片,平靜地說。
嚴可昱盯着面目全非的自家的牆壁,又像是忍無可忍,又像是無可奈何:“我們理虧,可卓昨天去了梁家,找到了現在主事的人,想請他們幫忙找一個人做一個實驗,想不到那個混蛋居然把……唉……”
梁覺衡一生未婚,沒有孩子。但是他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
哥哥早年過世,留下了一個兒子,梁覺衡一直想把侄子培養成自己的繼承人。
除了侄子,梁覺衡還有一個心腹,就是自己的姐姐,他對姐姐的信任遠大于其他人,他的姐姐也在方方面面是他的得力助手。
大概這引起了侄子的妒忌,梁覺衡最近不在家中,于是年輕的梁家下任族長在聽說嚴可卓需要一個培育蝴蝶的犧牲品之後,把自己的親姑姑送了過來。
而現在,裏面的那個黑衣人,是昨日嚴可卓後備箱帶回的那個女人的兒子。
這件事确實是嚴可昱嚴可卓理虧,他們也很忌憚那個家夥的戰鬥力,原本嚴可昱讓嚴可卓通知所有人暫時離開,避開怒火中燒的梁家殺手,但嚴可卓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沒有把消息告訴景宸和周一秋,相反,還阻止了他們的離開。
“他和周琰打起來,誰會贏?”景宸突然問,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之後,非但沒有松口氣,反而更擔心了起來。
嚴可昱一怔,皺眉想了一會兒:“沒試過,不知道。”
——馬上就要知道了。
樓上,破碎的窗口前,有光閃過,像是有人打開了那個房間的門,中間大廳的燈光透了過來。
嚴可昱和景宸兩人臉色一凜,同時後退,閃到了大樹的陰影後。
果然,片刻後,頭頂上的某扇窗前傳來聲巨響,一個人撞到到窗臺上,像是受了重傷。
景宸呼吸一窒,以為是周琰和來襲者已經分出勝負,仔細看那個傷者的身形,不是周琰,也不是那個闖入的黑衣人。
黑衣人也走到了窗前,抓住那個傷者的頭發,逼迫他轉了個身,面朝着外面。
他好像知道有人躲藏在樹叢之中,冷冷地看着這邊。
月光下,景宸看清了那個傷者的臉,竟然是嚴家的第二子,嚴可卓。
“我操!”嚴可昱也看清了弟弟,向來沉穩的他居然低低罵出了一句髒話。
那個黑衣人把嚴可卓的上身壓在窗臺外,自己的臉隐沒在房間的黑暗中。
窗臺上還留有玻璃窗留下的幾個玻璃碎片,支棱在外,此時紮進了嚴可卓的腰腹間,鮮血順着粉牆滴落下來。
嚴可昱瞪着上方,目光越過受傷的二弟,噴着火一般,看着黑暗中的那個人。
那人一聲不吭,把原本手中的長步槍背到了身後,從腰間的槍套裏拔出了手槍。
嚴可卓的身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似乎受傷不輕,但他是腦中被植入了蝴蝶的人,這一點傷,他還死不了。
黑衣人握着槍的手指蒼白修長,槍口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到了嚴可卓的右手掌心,扣下了扳機。
“砰!”一陣血霧從嚴可卓手掌另一側噴出,他悶哼一聲,到底沒有發出呻吟。
“……”幻覺中,景宸自己的手掌也是一陣劇痛,之前周琰威脅他的時候,也是用匕首穿透了他的掌心。這麽看來,那幾家的殺人機器,倒像是流水線培訓出來的。
“砰!”很快又是一陣槍響,嚴可卓的另一只手也被那人廢了。
槍聲不響,這個小手槍的威力看來不大,若是原本的步槍,只怕嚴可卓的半個胳膊都沒有了。
血跡星星點點落到下面的草地上。
“藤恩益!”嚴可昱不忍看見弟弟受折磨,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對着上方的喊,“你的母親我們已經派人送回去了,毫發無損。我們以禮相待,你也不要太過分!”
上面的那個黑衣人,名字原來是藤恩益。
他像沒有聽見嚴可昱的話一樣,槍口又一點一點,移到了嚴可卓的後腦。
剛才,他打壞嚴可卓的左右手的時候,嚴可昱只是憤怒,并不焦急。
現在,看到槍口對準了弟弟的後腦,嚴可昱明顯有些亂了陣腳。
“你們都聚在這裏看戲?”這邊還在對峙,遠處,傳來了周琰的聲音。
嚴可昱轉過頭,只見周琰從別墅正門的方向走了過來。
并不是他一個人,周琰從背後拽着一個陌生男子,握着匕首的手環住那人的脖頸,匕首的刀鋒正對準那人的後腦。
“周琰。”嚴可昱明顯松了一口氣,看了看被周琰劫持的那人的臉,臉上露出了一種堪稱微妙的表情。
“藤恩益,”周琰像是不以為然地對上方的人說話,“你手上有人質,我們也有,現在這一裏一外的說話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去交換人質呗?”
上面,黑衣人藤恩益的動作停止了一刻,原本對着嚴可卓後腦的槍口偏移了幾寸,但還是響起了槍聲,子彈擦着嚴可卓的臉而過,擊碎了幾個玻璃碎屑濺到了嚴可卓的臉上。
“藤恩益,”周琰刀鋒偏轉,在自己劫持的人臉上劃了一刀,聲音裏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這位是誰,命重不重要,你比我清楚,換不換人質,随便你。”
趁上方人的注意力在周琰那邊,景宸低聲問嚴可昱:“這又是誰?”
嚴可昱臉上也是古怪的笑容,說:“藤恩益以前的相好,背叛過他。”
上面的黑衣人遲疑了一會兒,拖起了嚴可卓,人影消失在窗前。
見他離開,嚴可昱急忙向周琰走過去,看了看被他劫持的人,問:“你怎麽遇見他的?”
周琰滿臉漫不經心:“他自己撞進來,被我順手捉住了。”
嚴可昱擔心二弟,有些着急:“那我們進去吧。”
“不!”周琰似笑非笑地搖搖頭,“你不能進去,嚴可卓在他手上,你去只能被他玩。”
嚴可昱悶頭想了想,問:“那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他跟我一起去。”周琰轉過頭,景宸正好也走過來。
待嚴可昱離開,周琰把俘虜的人推到景宸身邊,景宸接個正着,反扣住那人的雙手。
那人的年紀和景宸相仿,雖然落在敵人手中,眉眼卻不見絲毫驚慌。口中被塞住了什麽,不能說話;雙手拇指被用細鐵絲綁在一起,反擰在了身後。
“你沒問他來幹什麽?”景宸問周琰。
周琰淡淡地回答:“大概是來阻止藤恩益的吧,畢竟嚴可昱已經把梁家那個老妖婆送回去了。”
景宸看那人的眼睛,是黑色的。
“不過他是攔不住那個瘋子的。”周琰又說,揪住那人的胳膊,正門被藤恩益駕駛吉普撞壞,三人向嚴家別墅另一邊的門走去。
“藤恩益剛才來了幾槍?”周琰邊走邊問,
“三槍。”嚴可卓左右手各中了一槍,還有一槍是擦着臉頰過去的。
“他那槍有6發子彈,”周琰沉吟着,“還有3槍……”
“開完3槍他就會放棄?”
“當然不會?”周琰看着景宸陰笑,“子彈用完了,他就要用刀了。”
景宸噎了一下,盯着周琰手中擺弄的短匕首不說話。
“他用刀比我強。”周琰又補充道。
周琰踹開了門,率先走了進去。景宸押着那人,緊随進來。
嚴家的大廳,燈具被打壞了一大半,家具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地毯上全是破碎的玻璃和木屑。
黑衣的藤恩益坐在房間中唯一沒有倒地的沙發上,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他腳下踩着失去了知覺的嚴可卓,周邊的地毯上一片深色的污跡,大概是嚴可卓的血。
“藤恩益,”周琰仿佛沒看見嚴可卓一般,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跟黑衣人說,“你的母親已經被嚴可昱送回去了,你也快回去,祝你們母子早日團聚。”
藤恩益一聲不哼,低着頭,槍握在手裏,食指輕輕在扳機周圍撫弄。
“哦!”周琰貌似恍然大悟,“我們還有賬沒算完是吧?……你打了嚴可卓幾槍?”
他看到了嚴可卓左右手的傷痕,轉過身,回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人質,忽地一笑,景宸眼前一花,只見周琰竟是把短刀插到了那人的右邊肩上。
那人悶哼一聲,身體一震,全賴景宸從身後扶住,才勉強站穩。
“本來也應該紮在手上的,”周琰握緊刀柄,拔出了刀鋒,嘴上是笑,眼裏沒有半點笑意,“怕你看不清,所以紮在了肩上。”
只見原本低着頭的藤恩益終于擡起了頭,眼睛像狼一般,盯着周琰。
“還有另一邊……”周琰說,又擡起了匕首。
他背對着藤恩益。
“小心!”景宸看見他身後的藤恩益突然擡起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有一聲槍響。
周琰卻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輕松躲開了那一槍,子彈從他耳邊擦過,打到了對面的畫像鏡框上。
緊接着又是一聲槍響,卻是景宸開槍了,他本來便是警察,行李中藏有配槍,此時看見藤恩益襲擊周琰,終于也出手了。
藤恩益也是輕松閃過。
一輪之後,雙方都沒有占上便宜。
周琰冷笑着,繼續剛才的動作,又是一刀,紮在那人左邊肩上。
這次那人有了準備,咬緊了牙,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藤恩益微微眯起了眼,陰森森地看着他們,垂下手,開槍打嚴可卓的腿上。
“哦!”周琰卻并不驚訝,也不生氣,刀快如風,連續在那人腰腹上捅了兩刀,還笑道,“我們不用浪費時間了,藤恩益,還有我那表哥另一邊的腿,我已經先動手了。”
他這麽無賴,藤恩益反而沒有繼續下手,慢慢地站起了身。
景宸看人質臉色煞白,似乎要站不穩的樣子,他上前半步,從背後半撐半扶住了那人。
那人回過頭看了看景宸,又連忙轉過了視線。
周琰和藤恩益兩人對峙着,都沒有先退一步的念頭。
藤恩益似乎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嚴可卓,他看向嚴可卓的目光裏像是帶了刀。他對嚴可卓恨之入骨,但确實又擔心周琰手中的人質的安危,一時躊躇不已。
周琰也看出來了,他把匕首慢慢貼到了人質的後腦上。
藤恩益也把最後一顆子彈對準了嚴可卓的頭。
周琰冷笑着說:“你倒是動手啊。”
只要藤恩益殺了嚴可卓,下一秒,周琰的刀就會插進人質的腦袋。
就看這個人在藤恩益心目中到底身價幾何了。
周琰說:“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實話告訴你,你殺了嚴可卓,對我只有好處,如今嚴家三個兒子,老三已經廢了,老大本來就是個庸人,你把老二給幹掉,從此後,嚴家便只有我了。”他笑吟吟地,聽不出話語裏有幾分真心。
藤恩益眉間皺成了一個川字,咬緊了牙,擡着眼睛狠狠地看向周琰,原本英俊的面容顯出了幾分猙獰。
“砰!”最後一聲槍聲響起,打到了空地上。
周琰臉上的笑意頓消:“景宸!”他喝了一聲,猛地沖過來。
變故太快,景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幾滴血濺在了臉上,只見周琰手擋在他面前不遠的地方,虎口握着一把不到兩寸長的短刀,刀刃把他的虎口撕開了一個一厘米深的傷痕,血肉模糊的一片。
周琰低低罵了一聲,把短刀砸到了地下,景宸看着他的傷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琰看見景宸的臉色,他自己好像也有點不好意思,罵道:“跟你說了他打完子彈就要用刀了,你反應這麽慢,怎麽當警察的?”
另一邊的藤恩益冷冷地看着他們,終于放過了嚴可卓,向另一邊自己的吉普車走去。
見此情形,周琰對景宸點了點頭。景宸于是放開了手中的人質,取出了堵在他口中的東西。
那人質低咳了兩聲,被封住口太久,胸前又受了傷,嗆出了幾口血。
他擡頭看了看景宸,突然安慰地說:“我沒事,這點傷,很快就好。”
果然,短短的一會兒,那幾處傷口的流血已經止住了。景宸沒想到他居然會跟自己說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前方,藤恩益已經登上了自己的吉普車,雖然車頭撞壞了一塊,居然還能發動。
“他叫景宸。”藤恩益說,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沒有任何語氣,短短幾個字,卻有無限威脅的意味。
周琰臉色輕輕一變,馬上又繼續笑道:“本來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放下你的老相好了,想不到,還是可以拿來逗你玩嘛。”
此話一出,屋子裏又回到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氛圍,溫度都好像又下降了幾度。
只有吉普車發動機的聲音嗡隆隆震天。
許久,吉普車猛地發動,退出了嚴家別墅,原本落在車上的碎磚、石灰等落到地上,灰塵滾滾。
吉普車像是發洩怒氣一般,橫沖直撞遠去。
景宸找來了虎鉗,擰開了那人被反綁手上的鐵絲。
那人被束縛住的手指已經變成了灰色,似乎再多一會兒,兩個手指就要廢了。
“我也告辭了。”那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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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