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景宸走出審訊室,立刻對身邊人說:“他打算自殺,看好他,他的身體有異常變化的時候,就注射鎮定劑。”
身邊人應了一聲,景宸向前走兩步,眼前一直出現嚴可昱最後的扭曲的臉和痛苦的眼神。
“景副指揮,怎麽了?”旁邊人察覺到景宸的異樣,問。
“沒什麽。”景宸定了定神,走到旁邊的監控室。
走進監控室,裏面是一派繁忙的景象。重新制定任務計劃,聯系南美的警察,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陳指揮。”景宸徑直走到陳指揮身邊。
陳指揮看了他一眼,說:“幹得漂亮。我要通知西南那邊,準備針對洞穴展開行動。”
“能不能再等等?”景宸說,“還有兩個疑惑我始終沒有解開。”
“什麽?”
“三十二年前,石西大學的地質勘探隊,他們五月初結成,六月初就到了西南山區,山洞離他們很近,和宿營地近在咫尺,為什麽他們過了半個月才發現它。”
“你是說……”陳指揮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卻更加沉了下去。
“不管是外星人、還是病毒、還是蝴蝶什麽的,它們從南美長途跋涉到中國,不可能一路沒有半點蛛絲馬跡,除非……”
“有人把它們帶過來的。”
“對,我們應該馬上逮捕卡西亞、魏萊。并且馬上在世界範圍類追捕查理斯南、并且徹查當年石西大學探險隊中,有沒有在一年前去過南美的人。”
陳指揮沖身後揮揮手,立刻有人站起身,向監控室外跑去。
“第二個疑惑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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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透明蝶從哪來的,剛才嚴可昌告訴我們,培育透明蝶需要蟲床,當年勘探隊的人進入山洞不久就遇見了大批透明蝶,時間上來不及他們不會是蟲床……所以,第一個蟲床到底是誰?”
——相比較後來舉世皆知石西大學勘探隊遇險的17個人,還有更多的受害者,無人知曉。
“好,就按照景指揮所說的,”陳指揮說,“大家行動。”
衆人紛紛離開監控室,奔向自己的崗位。景宸也向資料室走去。
突然,他頓住腳步,停在了鑒證室的門口。鑒證室的門開着,林法醫正彎着腰擦茶幾上的灰。
“林法醫。”景宸叩了叩門,走了進去。
林法醫放下手中的抹布,笑了笑:“景宸啊。”
“好久沒看見你了。正好有些事情想請教。”
林法醫讓景宸坐下。
“冬陽的檢測報告您看了嗎?”
林法醫拿起桌上的一疊資料:“初步看了一下,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就是為這個來打擾你的。”
“一直以來,有個問題也很困擾你們吧,那就是人在被控制以後,在什麽情況下,會變成怪物?我分析了周一秋、景冬陽的檢測報告,我的結論是當人産生背叛的念頭時,被植入腦中的透明蝶就會從神經末梢感受到異樣,從而産生變異。唐安慧也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她在拿嚴可昱、嚴可卓還有餘濤三個人做實驗,想看看藥物控制能不能阻止人的想法被透明蝶發覺。副作用很明顯,餘濤死了,嚴可昱現在也是不死不活的樣子。”
良久,景宸嘆了口氣,說:“唐醫生她死的可惜了。”
林法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繼續說:“景冬陽的情況大概也是一樣。”
“我相信按照方警官和你對景冬陽從小的教育情況,他完全不可能撐這麽久,我們在很早以前就應該看見一只名叫景冬陽的蟲子了,只能說,他腦內的生物在産生變異之前,出現了現在的周一秋和周琰兩個人格。于是歪打正着,有了傻呵呵什麽都不知道的周一秋和能幫他們做事的周琰,景冬陽一直很安全。”
——周一秋,周琰,景冬陽。
最常出現的是周一秋,因為他一無所知,即使知道了些什麽也會很快忘記,丢給了景冬陽或是周琰,別人都只覺得他不聰明,嚴家老爺子和嚴可昱都覺得他是廢物。若不是有周琰的存在,他們怕是早就把周一秋當成了培育透明蝶的蟲床,——就像他們差點放棄嚴可昌一樣。
周琰……他做錯了很多事,但沒有他,也就沒有現在的周一秋了。
這麽多年,景冬陽幾乎沒有出現過,他不出現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了。
在景宸找到周一秋後,景冬陽和周琰都離開了,周一秋慢慢地接近真相,這下,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看到嚴可昱的模樣,他對自己産生了懷疑,産生了類似于背叛的想法,從而造成了透明蝶的差點變異。
“謝謝您,我走了。”景宸站起身,在林法醫的目送下,離開了鑒證室。
“景副指揮!”有年輕的同事沖過來,跟景宸說,“接到報警,梁漫城帶人沖進了醫院。”
“什麽?”景宸吃一驚,他們最近一直在找梁漫城,想不到他不老老實實的東躲西藏,反而自己找上門來,“藤恩益那邊怎麽樣?”
——藤恩益在醫院的消息是保密的,梁漫城怎麽會知道?
“他沒有去藤恩益那裏,他去了四號樓,您母親那兒!”
兩個小時前。
景冬陽向景宸告別。轉過身,眼前的一切東西都出現了多重投影,太陽穴一陣陣的疼痛。——他必須得走了,他不敢回頭,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坐上去,報了醫院的名字,就閉上了眼睛。
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現了,臨走前,還是再去看看母親吧。
出租車司機是個熱情的中年人,一邊開車,一遍忍不住看景冬陽的臉。
“怎麽了?”景冬陽問。
“沒什麽,”司機看自己被發現了,先是否認,馬上又感嘆地說,“你說現在,漂漂亮亮的小夥子,為什麽想不開要在臉上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你媽媽看見不糟心嗎?”
——臉?
景冬陽慌忙通過後視鏡看自己的臉,果然,上面又出現了無數細小的黑紋。還不太明顯,近看才看的出來。
“司機,請停車。”他說,掏出錢卻看不清,随手塞了一張粉紅色給司機,趁他找錢的時候,景冬陽已經推門下了車。
——還是不要去見媽……阿姨了,她會害怕的。
他要找個地方,隐蔽的地方,安全的地方,讓周一秋出來,自己繼續藏起來,不見天日。
身後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景冬陽回頭看了一眼,只見一輛面包車停在了出租的後面,四五個人從車上下來,看着自己,向他追來。
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已經能感到洶湧的惡意。
——什麽人?想幹什麽?景冬陽來不及思考,加快腳步向人群中沖去,這種情況就不能甩給周一秋了,他搞不定。
耳邊突然出現了虛幻的無數聲音尖叫的聲音,仿佛能感受到血液随着心跳湧上頭頂的脈動,眼前突然一團漆黑,身體在用一切方式告訴景冬陽:你該走了,快來不及了。
景冬陽忽地停住了腳步,後面跟蹤他的幾個人沖上前來,一棍子擊在他的頭部,景冬陽倒了下去。
“周琰,呵呵,周琰……”其中為首的一人說,“我還以為多難對付呢?”
“小心為上,”另一人說,“帶回去,梁先生說找到周琰和藤恩益就帶回去,次輔還有那個和周琰不清不楚的警察就當場殺了。把他綁起來!”
有個小弟摸摸自己的口袋:“哎!放在車上忘記拿下來了,我回去拿回去拿……”說着一溜煙向面包車跑去。
為首的那人啧了一聲,抱怨道:“我們就來啃周琰這種硬骨頭,他自己去抓一個病得要死的糟老太婆……”
——病得要死的糟老太婆?
——媽媽……
那個小弟打開面包車後廂門,在棕繩、塑料繩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拿起了較粗的棕繩,自言自語說:“還是這個牢靠點,聽說周琰特別兇……”他提着棕繩走進了方才的巷道,一看眼前的情景,吓得停住了腳步,繩子也掉到了地下。
小巷中,地上、牆上到處是血,方才耀武揚威的幾個同伴橫七豎八倒在地上,頭上都有血肉模糊的口子
方才他們襲擊的對象站在小巷中間,臉上全是血,但身上還好,沒有受傷的跡象。他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周琰——那是個妖怪殺人狂啊!”以前同伴說過的話突然回響在耳邊。
不用想的那麽遠,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看見的梁覺衡……整個人瘦成一把骷髅,半人半鬼的樣子。——據說就是被周琰害的。
“啊!”他不敢和周琰當面對上,轉身逃走。
景冬陽一個踉跄,扶住了牆,血和灰白的牆在他眼中卻是五顏六色的。
——據說蟲子的複眼構造和人類不同,它們能看見上萬種顏色。在這個時候,景冬陽不合時宜地想。
他要趕到醫院,去救媽媽。可是,他毫不懷疑,在前往醫院的途中,他就會變成一只醜陋的蟲。
能再撐一會兒就好了,必須要去救媽媽。
周一秋在黑暗中,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茫然地在黑暗中,混混沌沌地,似乎在等待着誰,又似乎誰也不會來。
忽然,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擡起頭,虛妄中,隐約看見了一個人,臉上有血。
“你是誰?”周一秋問。
那人卻沒有回答他,焦急地說:“去醫院,去救媽媽?”
“啊?”
“去救媽媽。”那人又說了一遍,好像十分緊張。
“我的媽媽我自然會去救!”周一秋有點生氣,但又很好奇,“可是你是誰呀?”
“快去醫院。”不知從哪裏傳來了咚咚的聲響,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有光照到那個人的臉上,周一秋發現,血污之下,居然是自己的臉。
周一秋猛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馬路的中間,人行道上,頭頂紅燈已經變綠,被他擋住的車輛瘋狂地按着喇叭。
但比不上将他驚醒的聲音,那咚咚的聲響,原來是他自己的心跳。
“傻子啊?擋路了!還不走?”有人從車裏探出頭來罵。
——去醫院,去救媽媽。那聲音好像還在耳邊,周一秋愣了半晌,忽然拔足狂奔起來。
周一秋趕到醫院時,醫生護士和病人們正在紛紛撤出,從外面看,三樓一層樓是黑暗的,像是電路被人破壞了。
天色将暮,有警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母親的病房就在三樓,周一秋逆着人群向裏沖,紛亂中,有人試圖拉住他的手,說:“裏面進歹徒了,不能進去!警察來了!”周一秋聽不進去,撥開那人的手,從樓梯上了三樓。
推開樓梯間的門,走廊裏沒有人,只有應急燈亮着,照着地上破碎的藥水瓶和服務臺邊的彈痕。
周一秋小心翼翼地向走廊深處母親的病房走去。
“什麽人!”有人吼道,從旁邊病房裏探出頭,手電的光照到周一秋臉上,“周……周……周琰?”那人結結巴巴地說。
周一秋發覺在這些人面前,周琰的名字似乎比自己的好用,于是沒有否認,轉過臉,回憶周琰平日和自己通話時的态度,做出不耐煩的神情。
“不許動!”只是一個簡單的轉頭動作,那人卻大為緊張,不知道從哪裏摸出把槍,立刻拉開了保險。
那人微微一側身,周一秋看見,那人的背後的房間裏,有數個人質,被綁捆了手腳捂了嘴坐在地上,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許動不許動!”那人又連連叫道,他想掏出對講機和同夥聯系,一不留神,手電卻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識地低頭,這一分心,便覺得眼前身影一閃,原本被自己用槍指着的人已經沖到了自己面前,有什麽鋒利的刀刃抵着自己的腰。
“把槍給我!”周一秋學着周琰的語氣,接過他的槍,抵着他的頭,把從服務臺撿到的醫用剪刀丢到了地上。
“周先生……”那人全身打顫,害怕地說。
“帶我去找我媽媽!”周一秋威脅到,出門前,看了一眼被綁架的人們,把剪刀踢到了最近一個人的跟前。
母親被帶到了最裏面的病房,周一秋用槍指着那個小喽啰,推門進去了。
病房裏共有七名歹徒,方梅坐在輪椅上,兩眼無神,神智依舊不清醒。
“哈,”一個公鴨嗓子的聲音說,“來的比警察還快,看來你對那個警察的母親很上心啊周琰。”那人轉過身,窗外的路燈的光照進來,那人長得極瘦,身材佝偻,臉上的皮膚像直接貼在了骨頭上,眼睛凸了出來。嗓子大概被什麽東西割傷過,說話的聲音沙啞,像是指甲在玻璃上刮擦。
那是梁漫城。
周一秋焦急地看了看母親,見她身上沒有傷,才放下心來,用槍對着自己的人質,說:“梁漫城,放了她,我們再說話。”
梁漫城瞪着周一秋許久,嘿嘿一笑:“你是不是想着,我有人質,你也有人質,才敢這麽對我說話?”他不等周一秋說話,突然舉起槍,對準那個喽啰的頭就是兩槍,那喽啰什麽也來不及說,倒了下去。
周一秋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手下都能不顧生死,愣了一下。
梁漫城一直看着他的臉,此時,大笑起來:“你果然不是周琰。剛才有人告訴我,說你殺了其他人,只有他一個跑出來,我就猜到了,周琰從不留活口。——你是周一秋。”
梁漫城一偏頭,他的一名手下拿起一把短短的彎刀,走到母親的身邊,刀尖對準了母親的喉嚨。
“你幹什麽?”周一秋到底年輕,也不如周琰經驗豐富,一時現出了一絲驚慌。
“我被活埋在沼澤底下動彈不得的時候,”梁漫城陰森森地說,“每時每刻,都在想,要怎麽報複你們,你和藤恩益兩個混蛋。”
周一秋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已經顧及不上,只盯着母親看,怕那人錯手,刀鋒割傷了她。
“我先不殺你,我要你像我一樣,動彈不得,享盡絕望的滋味。”梁漫城喝道,“把槍放下,不然我就殺了她!”
刀尖劃開了母親脖子上薄薄的皮膚,周一秋咬咬牙,把槍丢到了身後。
梁漫城放聲大笑,臉上猙獰漸漸顯露,對手下說:“去!廢了他的手腳。”
幾個手下都很害怕周琰,互相對視了片刻,有兩人走上前,抓住了周一秋的手。周一秋擔心母親,沒有抵抗,其中一人拿起尖刀,挑斷了他的手筋。
方梅一直無神的眼睛忽地睜大,望着周一秋。
看周一秋沒有反抗,那兩人膽子大了起來,又抓住周一秋另一只手,同樣劃斷了手筋。
周一秋平日裏怕疼,景宸給他搽個跌打藥他便鬼哭狼嚎了半天,此時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梁漫城先是冷笑着看着,忽地皺皺眉說:“把他的手砍下來。”大約是他想起了周一秋也是被寄生的人,傷口好的快。
手下一聽,便把周一秋壓倒在地,一只手摁在地上,找出了一把大一點的刀。
“啊!”這時,母親那邊卻傳來了異樣的動靜,劫持母親的那人叫道。原來是方梅雙手撐住了輪椅,想要站起來,撞到了刀鋒上,還好沒有傷到喉管大動脈,但有更多的血湧了出來。
“老太婆!”那人怒罵道,用力按下方梅,刀鋒更加貼緊了她的喉管。
“媽媽!”周一秋的眼前突然浮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陰暗的房間裏,聲音沙啞刺耳的壞人,有人把刀尖對準一個人脖子,慢慢地劃開皮膚,鮮血湧了出來,銀色的刀刃在月光下反着光,插入了血肉中。那個人受害人是……父親。
“媽媽!!!”周一秋眼睛霎時變得血紅,不知從哪裏湧上來了力氣,掙開了按住他的兩人,沖到母親面前,一拳擊倒劫持她的人。
餘光掃到梁漫城舉起了槍,來不及多想,抱住母親擋在她前面。
梁漫城連開四槍,前三槍從周一秋耳邊、頭頂、手邊擦過,第三槍卻打在了他肩上。周一秋五髒六腑一陣翻絞着劇痛,力氣漸漸流失。
“一秋!”瘋了多時的方梅高叫道,又不停的叫景宸和冬陽的名字。
“啧!”梁漫城嘲諷地笑了下,又要走過來。
方梅這時安靜了下來,看着梁漫城,慢慢把昏迷的周一秋放到地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方才劫持她的那人在被周一秋擊倒時把刀落在了地上,方梅拾起武器,擋在了養子前面。
“唷,”梁漫城很是吃了一驚,嘲諷地說,“你知道還護着他?他是怪物,可比我壞多了……”
“哼!”方梅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梁漫城聽這聲音,便有預感不好,只見方梅背後,受傷的人坐起了身,血紅的眼睛看着他一眼。
“周琰!”梁漫城大驚,連忙又開兩槍,都被周琰輕易躲過。再開手槍裏已經沒有子彈,只得匆忙更換彈夾。
周琰站起來,握住方梅的手,想拿過她的刀,方梅一時反應過來,周琰輕聲說:“交給我,放心吧。”方梅松開了手,周琰接過刀,他的兩只手都有傷,沒有力氣幾乎握不住刀,他皺了皺眉,屈起手指,把刀鋒夾在虎口,說:“沒關系。”
“周琰!是周琰!”手下們都慌張起來,大概是想起了周琰手下沒有活口的傳聞,有人想往門外跑。周琰這次沒有趕盡殺絕,只盯着梁漫城。
梁漫城換好了彈夾,一擡頭,周琰眉眼間戾氣上浮,一揮手,梁漫城覺得自己頭皮好像被削去了一塊。
“啊!”他慘叫,突然高聲叫道,“魏先生!魏先生!!!”
周琰沒有給他機會,第二刀、第三刀接連而來。
一刀刀下去,周琰仿佛回到了年幼時路邊的廢屋中,那時的他眼睜睜看着父親被害無能為力。梁漫城頭成了一個血葫蘆,早已死了,可是周琰停不下來,每一刀,都好像在為當年的自己,向父親道歉。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好像是警察們終于沖進來了。
周琰回過神來,眼前的視線也被血糊滿,他慢慢地轉過頭,只見養母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目光裏,全是恐懼。
這樣的情景,以前,似乎也見過。
當年,他抱着滴血的書包,按照父親和景叔叔的吩咐,找到了養母,把書包給了她。當時,她看見了書包裏面父親的頭顱,發出了慘叫,那時她看向了年幼的自己,也是同樣的目光。
門被撞開,很多人一擁而入,景宸也在其中,先去扶起了母親,馬上又到了周琰面前。
“周琰……”景宸馬上認出了他。
醫生圍到了方梅身邊,給她脖子上的傷口止血上藥。母親瞪着周琰,方才清明了片刻的眼神裏已經又是一片混沌。
——她怕自己。周琰明白。
他的手上、背上都還在流血。——周一秋那個廢物!
周琰想要站起身。景宸馬上拉住了他。
“我去喊他們出來。”周琰低聲說,這個時候,景宸肯定是想要景冬陽陪在養母身邊的。——景冬陽無法出來,周一秋也行。
景宸卻沒有說話,握緊了周琰的手,拉着他,走到母親身邊。
“媽媽,”景宸說,“這是周琰。”
他看了看周琰,繼續說:“他救了你,也很多次救過我。”
——說這個幹什麽?周琰驚訝地看着景宸。
“他叫周琰,他是一秋,也是冬陽。他回來了。”景宸繼續對母親說,像是怕他跑了似的,緊緊握着周琰的手。
母親聽着景宸的話,慢慢把目光轉到周琰身上,眼神中的恐懼終于消失了,她雙手顫抖地摸上周琰的臉,擦他臉上的血跡,撫摸細微的傷痕。
“你受苦了……”
“你辛苦了……”
“對不起……”
——五年前,方梅在單位,看着桌面上新到的文件。
“快回家吧!”同事跟她說,“你都多久沒見你兩個兒子了?別加班了,回去陪他們。”
“景宸是大人了。”她不以為意地說。
“但是一秋才十五歲,”同事認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一秋也是你的孩子了?”
“啊……”
“你如果不喜歡他,當初為什麽收養他?”同事問。
——我沒有……不喜歡他啊。方梅想着,放下了文件,開始收拾桌面。
為什麽會收養景冬陽……或者應該是叫周一秋呢?方梅走到超市,還是不停地在回憶:那天,她回到家,看見丈夫景仲言從兒子的房間出來,手中還拿着景宸小時候的玩具變形金剛。
“站住!”她笑着打趣丈夫,“把擎天柱放下,那是兒子最喜歡的。”
丈夫似乎一直在思考什麽,聽見她的話,笑了笑:“隽雲和一秋馬上要到我們家來,這個給一秋玩吧。”
“哦……”她也明白了,沉吟了片刻,“隽雲現在的情況危險了嗎?”
那時她還沒有接近任務的核心,丈夫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笑了笑:“我們以後都要疼愛一秋,他喜歡吃什麽,你給他做點。”
——周一秋喜歡吃什麽?
時間回到五年前的超市裏,方梅仿佛突然發現,收養一秋七年了,她依舊不知道養子愛吃什麽。
愧疚突然占滿了她的心,她掏出電話,想了想,還是打給了景宸:“今天我休息,你和一秋都回來吃飯,……對了,一秋喜歡吃什麽?”
景宸在電話裏似乎愣了愣,說:“他喜歡吃魚。”
“好,我做魚給你們吃。”方梅說,心情難得地輕快起來,看生鮮區,冰塊上擺了好多新鮮的魚,還有血滲進下面的冰塊中。
“可以買這條大的,”生鮮區的工人跟她說,“買回家熬湯、紅燒都可以,是做給老公吃嘛?”
“不是,”她笑着說,“我兒子喜歡吃。”
——那工人是個騙子,那魚苦!特別苦!
周一秋并沒有吃上她做的魚。
“我們帶她去處理傷口,”醫生走上前,對景宸說,又看向了周琰,“這位先生的傷口也得看下……”
“不看!”周琰馬上說。
“我帶他去……”景宸看着周琰一眼,抱歉地對醫生說。
母親被推上輪椅送去醫院,周琰站起身,不顧景宸,走到了走廊,電路終于被修複,明亮的日光燈一一亮了起來。
周琰走到電梯邊,從金屬門上看見,景宸也跟了過來。
他不說話,電梯門一開,就走了進去,景宸跟着擠進了門。
“叮!”電梯門關上,周琰還來不及按樓層,景宸已經按上了27層,外傷科在那邊。
周琰悻悻的放下手,再回到一層,又要很長時間了。
電梯一層層的上行,景宸伸手想再抓住周琰的手,周琰一怔,狠狠地甩開了。
景宸頓了頓,拉住他的手臂,讓他轉過身,看他的臉,周琰偏過了臉。沒有想到的是,景宸擡起手臂抱住了他。
周琰全身都是一僵,反應過來以後,擡起雙手,用力推開了景宸,景宸沒有防備,踉跄後退了幾步,後背撞在了牆上。
那一下也牽動了周琰背上的傷,他的眉輕輕皺了下。
景宸看見了,不敢再有動作,靠着牆,低下了頭。
周琰也轉過身,背對着他,但從光滑的鏡面牆壁上,還能看見景宸的樣子,他低着頭,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好像他很悲傷。
那之後,景宸再沒有任何試圖靠近或和他對話的舉動,樓層顯示跳動到了27層,馬上門就要開了。
周琰盯着門上景宸的身影,在門開的那一霎,忽然轉過身,快步上前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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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