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我真不是報答你
“聽說皇後舊疾發作,連夜将太子叫進宮裏侍疾?”三皇子盯着燭臺,臉上挂着慣常笑容。
喬遠急忙應了聲是,想了想,試探着問:“主子,用不用找咱們的人,去打探一下?”
華瓊瞟他一眼,壓住心裏不耐:“這有什麽好打探的,多半是得了什麽消息。真得了要緊消息,還能被幾個宮女太監打探着?”
“是是,三皇子說的是。”喬遠奉承幾句,臉上露出憂慮神色來,“三皇子,這北邊的事情,小的怎麽看怎麽覺着,不對頭啊。”
能看出來不對頭了?終于有點用,華瓊彎起眼睛:“那你說說,怎麽個不對頭?”
“小的琢磨着,這北狄,一會兒來犯一會兒又不來,而且來犯時也不殺人越貨,就只是轉上幾圈?難道他們內部,也出了分歧?”喬遠越說聲音越小,“可是,咱們和北面也有聯絡,沒聽說這事兒啊。”
還也?蠢貨,真是蠢貨,這話要是被人聽去,那還得了?華瓊煩躁地敲敲桌子,忍不住想,要是柳憶在,要是柳憶在就好了。
喬遠聽見敲桌子的聲音,也馬上反應過來,擡手打自己兩巴掌:“瞧小的胡說什麽呢,呸呸呸,主子您別動怒別動怒。”
華瓊看他一眼,沒說什麽。
自己的确安排了人手,和北狄那邊暗中聯絡,卻也真沒聽說過,他們有犯邊打算,所以,這哪是北狄內部出了什麽,這分明是朝裏出了什麽,有人想要讓北面看起來不太穩當,誘導着皇上出兵。
急着要占軍功的,除了太子不做他想。
不過之前,北面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皇上一直沒有定論。
這個時候,皇後借着生病的由頭将太子叫進宮裏,多半是事情有了轉機,甚至是事情危急到需要連夜定下來。
皇後一派,能帶兵北征的,就只有那條病怏怏的瘋狗。想到齊簡,華瓊不經意間,露出個陰冷笑容,随即命人去取朝服。
“三皇子,這個點了?”喬遠有些詫異。
華瓊并不想多解釋什麽,勾着嘴角,換個話題:“如果皇上真派齊簡帶兵,你說我是贊成,還是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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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遠沒想到他突然提這個,反應了好一會兒,笑着說句贊成。
華瓊頗為意外地看着他。
“小的覺着,那條瘋狗在京裏,總是時不時想咬人,莫不如送去北面,讓當年的事情,再重演一次。”
皇後寝殿裏,燈火通明如同白晝,當值太醫診完脈象,開些安神湯藥,便退下了。
太子站在一旁,垂着腦袋,神色怯懦。
皇後招招手,喊他來到軟榻近旁:“你不願意?”
“我…”太子挪過去,聲音有些發顫,“母後,帶兵西征,我怕…”
“怕?有什麽可怕的。”皇後神色嚴厲起來,但顧及着人多耳雜,不得不壓低聲音,“娘急着叫你來,就是要告訴你,如果等下皇上召見,問起北征事情,你務必要舉薦齊簡。”
這裏面的厲害,太子自然明白,可他依舊皺着眉頭,滿臉猶豫。
“你到底怎麽想的?不舉薦齊簡,我們還有誰能北征?”
皇後越發不耐煩,舉薦齊簡北征,一方面是的确無人能用,另一方面,她也厭煩了齊簡的不受控制,既然姜夫人手段不行,弄不來孫兒,那自己便出手賞她一個。
太子又遲疑片刻,壓低聲音:“母後,當年的事情,我怕…”
皇後厲聲将其打斷:“當年,當年哪有什麽事情?齊王為國為民戰死疆場,這是皇上親口說的,你還怕?你有什麽可怕的?”
“不是,母後,我…”太子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自動噤了聲。
“琮兒,你且記着,這次務必要把齊簡推出去,而你自己,也務必要跟着壓陣西征。”
聽出再無回旋餘地,太子諾諾地應了聲是,行個禮退到門畔。
“琮兒。”明知太子心有不甘,皇後按着額頭,不得不出聲叫住他,“母後知道,你在城郊,新買了個宅子。”
太子愣了愣,撲通一聲跪下:“娘,求您,求您先別、別對她出手,她肚子裏,剛懷上了。”
“母後知道,母後并沒怪你。”皇後看着扶不上牆的兒子,嘆口氣,“但憑那女子出身,她的孩子想入宗譜,難上加難。且你先前,不是說想要柳攸臣?”
太子不明白皇後為什麽突然提這兩件事,但想到柳攸臣,又想到他能逢兇化吉的傳言,臉上露出貪婪神色,他跪着挪到軟榻旁:“母後?”
皇後拍拍他手臂:“你是娘唯一的指望,你聽娘的,娘不會害你。”
“孩兒知道。”太子點點頭,“孩兒全聽娘的。”
“這孩子,是你的骨肉,自然要留,但需要改名換姓。至于那柳攸臣,你既想要,娘也會幫你弄來。”
皇後說完,臉上露出狠戾神色:“你的孩兒,今後會姓齊,繼承齊家爵位,至于那柳攸臣,他如今頂着世子妃名頭,也只有齊簡戰死沙場之後,才好搞到手來。”
太子心下一驚,臉色變了:“母後,母後您是說?”
皇後點點頭,按着額頭的手,加重力道:“行了,琮兒退下吧,娘累了。”
看着柳憶伏在自己腿上,時不時喘幾口粗氣,齊簡整個人僵硬得好似木雕。
柳憶吐出幾口牛奶,終于緩過來,他揉着胃趴在齊簡腿上,又開始小小得意起來,幸虧自己機智,吐的時候還記得把人拽住,要不這會兒,小霸王龍早氣得跑沒影了。
随後,他又忍不住開始懊惱,這種事情做到一半,吐了滿地牛奶,要是再給齊簡留個心理陰影什麽的,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裏,柳憶抹把嘴,試探着開口:“那什麽,吓着你了吧?”
齊簡沒說話。
柳憶努力把自己翻個面,仰頭看着齊簡,只看到那雙漂亮眼眸裏全是失落,長長睫毛輕顫抖兩下,垂下去。
一瞬間,柳憶只感覺心啊肺啊的,都跟着那睫毛一起顫抖起來,他抿着嘴,嘆口氣:“你別亂想啊,我這真是,真是不受控制。”
“我知道。”齊簡點點頭,把腿抽出來,看着滿地狼藉,他狠狠皺起眉,片刻用指尖按住額側。
這不但吓出心裏陰影,還吓出生理反應了?柳憶一骨碌爬起來:“頭疼?疼的厲害嗎?”
“柳攸臣,別再惹我了,行不行?”
齊簡避開他的手,擡起眼眸:“我真不用你報答,你也別再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老老實實等着回西邊團聚,不好嗎?”
柳憶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有點兒錯愕,随即馬上再撲過去:“我真不是報答你,我腦子又沒病,要報答用什麽方式不行,非要用這個?”
“是啊,你用什麽方式不行,非要用這個?”提到這話,齊簡更氣,“你就是因為知道我想要這個,所以特意選了這個!”
“我真不是,我…”柳憶急得團團轉,只恨應激反應來得不是時候,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看着地上吐出來的牛奶,又看看齊簡滿眼冒火的模樣,柳憶抿着嘴,一瞬間想到幾種辦法,但每種一種,都沒法将事情徹底解釋清楚。
最後他想,幹脆咬咬牙,将事情全盤脫出得了,什麽穿書啊,上輩子啊,全都講出來,把原原本本的自己,全展現在齊簡面前,哪怕被當成妖怪,他也認了。
下定決心,柳憶扯開身上紗幔,視死如歸般抹兩下嘴,待看到手背上白色痕跡,他氣焰頓時又弱下去:“麻煩遞我杯水,我先漱漱口。”
齊簡差點氣笑了,劍拔弩張吵着呢,還以為他要說什麽,竟然是要水?
自己是不是吃藥真吃壞了腦子,明知道他沒什麽可講的,還要在這站着等?齊簡晃晃頭,扭頭朝門外走。
“哎,你別走啊。”柳憶看着自己滿是污跡的鞋,有些傻眼,“我沒鞋穿啊,你先給我杯水,我這兒滿嘴牛奶味,還想吐。”
齊簡修長身影,在門口停頓片刻,最終轉回來,端起茶杯遞過去。
柳憶仔仔細細漱完口,長出口氣,他光腳跳下床,小心避開地上奶白色痕跡,拉着齊簡往外間走。
“幸虧我機智,連晚飯都沒吃,吐了半天就只吐出來幾口牛奶,等會再找人來收拾吧,咱倆換個地方湊合湊合。”
說完他側過頭,再次輕輕啄上齊簡雙唇,軟軟的觸感,讓他耳根微紅,柳憶不自覺閉上眼睛,擡手環住齊簡腦後,身體也下意識貼上去。
齊簡愣了愣,挑眉,加深這個吻。
一吻終了,趁着喘氣功夫,柳憶吶吶解釋:“剛才是喝完牛奶應激反應,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真想的。”
這時候哪還用摸,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都将對方反應盡收心底。
窗外好像傳來什麽聲音,不過倆人都沒心思去理會。
眼見柳憶臉頰泛紅,呼吸也粗重起來,齊簡舔着嘴唇,将人打橫抱起:“不許再耍我。”
柳憶臉頰發紅,勾住齊簡脖子,将頭埋在他胸前,隔着薄薄一層衣衫,他耳朵裏全是齊簡撲通撲通心跳聲。
果然還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年輕呢,一看就沒經歷過大場面,柳憶一邊按着自己亂蹦的心髒,一邊诽謗齊簡,在被放在軟榻上的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遭了,按照這個趨勢,小柳憶不保。
身體剛碰到軟榻,柳憶觸電般彈起來,翻身壓到齊簡身上,不管不顧就是一頓亂親,期盼着能用這方法,找回點主動權。
齊簡詫異地環住他的腰,含住柳憶雙唇,翻身想壓回去。
柳憶哪肯,自然是曲腿發力,又要翻到上面,齊簡再次翻轉,兩人抱着翻來翻去,嘴唇卻不願意分開。
屋外等了好一會兒,曉斯看王公公臉色越來越古怪,不得不再次開口:“世子、世子妃,宮裏派人來了,出了急事,要召世子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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