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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至此,不得不提一下日爰國史冊上關于龍澤的那一段。
那一段曾經記述,龍澤有一妹妹名龍雅,實乃天下第一美人,後世無人能及。可她出嫁未四年,因遇水令國刺客香消玉殒。龍澤大悲,遂于水令國開戰,終覆國。
但即便是正史,也不一定是真實的。
撥開掩蓋真相的層層泥土,終會露出其本來的面貌。
當天,龍雅像以前一樣去星宿尋林安宇,她眉眼俱笑似是有什麽好事情要告訴他。她到了書房發現林安宇不在,便坐着等。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窗外飛進一只帶信的白鴿。她好奇便拿來看了,信上的內容讓她不寒而栗。
她并不知道那封信是誰寄來的,但可以肯定是水令國朝廷上的人。她的夫君通敵叛國,是個騙子。龍雅若是夠聰明,就好像是林真月一樣,首先想到的應該是将這件事情告訴龍澤。但她是個以個人感情優先的人,她現在只想找到林安宇。
她緊握着那封信,發瘋似的跑出屋子,随便抓住一個人,問道:“藍罄在哪裏?”
那人回答不知,她便發瘋似的抓住另一個人再問。一連幾次後,所有的人都吓得理她遠遠地。
龍雅心灰意冷的回到房間中,将那封信看了好幾遍。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并不斷的安慰自己這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藍罄是自己的丈夫,怎麽可能抛棄自己做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是為了權力,水令國能給他的,日爰國也一樣可以給他。
直到日頭偏西,龍雅哭的精疲力竭的時候,房門終于被推開了。林安宇看見她憔悴卻依舊妩媚動人的臉,輕微的皺起眉頭,快步走上前輕聲問道:“怎麽了?怎麽坐在地上?”
龍雅用滿布血絲的眼睛看着他,突然間從地上站起來,将手中已被蹂躏的不成樣子的信扔到林安宇身上,大聲講到:“你最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安宇将信撿起來,臉色大變講到:“信裏的內容你都看了?”
龍雅被他的臉色吓得退後幾步,強裝鎮定道:“水令國到底給你什麽好處?你要做這些”
林安宇沒有講話,他在想該怎樣處理面前這個女人,畢竟她是自己的發妻,難道要像其他人一樣殺掉。可是除了殺了她能讓她閉嘴,還有其它的辦法嗎?
龍雅見他不說話,上前擡起胳膊用力的捶打着他,邊哭邊大喊:“你不說話,這是認了嗎?到底為什麽要這樣自作?我們到底哪一點對不起你?我是你妻子啊!”
龍雅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突然間愣在了那裏,半響過後顫抖着說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借助我獲得情報,才娶我的吧?”
她用難以置信的眼光看着林安宇,林安宇久不做聲。這種安靜使龍雅感到絕望,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大聲尖叫。後又緩和了一會兒,沙啞着聲音道:“我要去告訴哥哥,告訴他。”
龍雅慌不擇語的說出這句話,林安宇眼中頓時起了殺意。
“不許去!”他壓低聲音說道。
龍雅微微一怔,咬着下唇,就像門口走。林安宇拽住她,四目相對林安宇似乎聽到了她心髒支離破碎的聲音。她滿面淚水,精神的防線似在一點點崩塌,漸落的夕陽将屋內的一切鍍上黃昏的蒼涼。
龍雅甩開林安宇的手,向房門沖去。卻再次被林安宇拽住甩到身後,連連退後十幾步,腰狠狠的撞到桌子上才停下來。
林安宇沒看她,他邊把門插上,一邊想将她關在房間裏永遠不要在讓她出來好了。但他回頭的那一瞬間發現,所有的一切與他的設想一點都不一樣。龍雅坐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她的整個裙擺。
“怎麽會!”林安宇小聲驚叫道,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她身邊。他将她攬到懷裏,手顫抖着去摸她的裙擺,擡到眼前滿目紅色。
龍雅此刻已經冷靜下來,聲音發虛。
“我今日來本想告訴你,我們有孩子了,可是……”
林安宇聽後眼睛瞪得老大,他剛剛将她甩到桌子上,摔掉了他自己的孩子,還引發了龍雅大出血。
“我……”林安宇本想說他去找大夫,但另一個念頭幾乎是在一瞬間跳到他的腦海中。這個時候讓龍雅接觸其他的人事情敗露了怎麽辦?他又怎樣像其他人解釋龍雅為什麽會小産這件事?
林安宇低頭看她的樣子,她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大滴的汗順着額頭往下流,裙擺上鮮血的顏色越來越深,一直到腰部以上都漫上了血跡。他想就算是找大夫她也活不了了,與此同時他卻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深深的羞恥。
“你是騙子,你……以前……一直……都在……騙……我。”龍雅抓住他的衣襟,湊到他耳邊講到。
林安宇覺得她講的真對,他真的從始至終都未對她講過一句真話。他說他愛她,可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她。他說他會一輩子對她好,卻懶得多跟她将一句話。他說他是愛她才娶她,但實際上只是為了利益。
“你……可是真……愛……我?”龍雅斷斷續續的講到,她直到死想的都不是什麽國家大事,依舊只在乎她的相公。
林安宇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後講到:“愛。”
聽他這樣子說,龍雅笑了,那是臨死前蒼白如紙一樣的微笑,
“為何……到最後……都……要……騙……我?”龍雅已經沒有力氣在哭了,眼淚卻不受控制的留下來。林安宇伸手去擦,手上的鮮血混上淚更加刺眼。
“我……”
“我……信……”龍雅的聲音在一瞬間戛然而止,手無力的垂落。林安宇失神,搖搖她,沒有任何的反應。他伸手放到她鼻下,沒有鼻息。又扣上她的手腕,沒有跳動,脖子,也沒有。
他意識到,龍雅已經死了。那觸目驚心的鮮血告訴他,是他親手殺死了他的妻子還有孩子。他想說服自己高興一點,龍雅死了,自己再也不用擔心她将秘密說出去了,可他怎樣都開心不起來。
林安宇緊抓住龍雅的手,拼命的搖晃着她,想讓她睜開眼睛。一會兒不見她又任何反應,便從地上爬起來,想去找大夫。他剛沖到門口,打開門就被貍貓推了回來,門再次被貍貓關上。
“貓女!”林安宇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沖上前抱住她。
“怎麽辦。”聽到貍貓這樣講,林安宇放開她,貍貓不是來給他安慰的。
林安宇搖頭,貍貓沒說什麽,走到龍雅前面。她也是剛剛感覺不好,便占蔔粗略的占蔔了一下,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并未料到是龍雅死了。
“我不知道。”林安宇道。他需要時間冷靜,理清思路。
“貓女,是我殺了她,還有我們的孩子。我殺了他們。”林安宇很沒骨氣的抱頭蹲下,貍貓嘆息。
“如果說她沒有看見那封信,那麽她便可以順利的将孩子生下來,事情結束後她也可以好好活着,可現在……”林安宇傷心道。
“那有什麽好。她的丈夫只不過是騙他感情的混蛋。她一輩子連你的名字、樣子都不知道,你的孩子,也在叫一個騙子父親。”貍貓停頓了一下說道:“承認吧,其實你是希望她死的。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你是壞人了。”
貍貓總會說出刻薄的話來,卻往往一語點醒夢中人。林安宇還在悲傷,卻不得不在她嚴厲的斥責之下,打起精神處理事情。
他将這次事情僞裝成遇刺,将過錯全部嫁禍給水令國。
處理好後,他将自己關在房間中呆了好幾天,出于深深的自責之中。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是因為痛失發妻悲恸不已,這又為他的形象加了好幾分。
這幾天蘇婳每每送飯給他,都會在門口安慰幾句。後來,她被安排将龍雅靈柩送回日爰國京師。
不管過程如何,龍雅死後的最終後果便是導致,日爰國向水令國宣戰。真實情況,早就不可考證。
一日林紀寒處理完政務,回到寝宮想休息一下,意外的發現葛墨筱的手臂上纏着繃帶。細問下才知道,是林承景調皮從臺階上掉下去,葛墨筱接住他一并滾下了樓梯。有人護着,林承景除了受到驚吓,沒有多大的事。但葛墨筱的手臂卻摔斷了。
“什麽時候的事?”林紀寒陰下臉問道。
“兩日前。”林紀寒的樣子讓葛墨筱緊張,她看到他憔悴的臉,想是一連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如今又為她的事情煩心,心中不免愧疚。
“都兩日了,為何不告訴我?”林紀寒将她的手臂拽過來,檢查她的傷勢,葛墨筱皺起眉頭不敢喊痛。
“小事而已,不敢驚擾陛下!”葛墨筱答道。這本事一個妻子懂事的舉動,卻是林紀寒心中燃起無名的怒火。
“孤有林真月那樣一個妹妹已經夠了!你不需要學她,什麽事情都硬撐着。受傷了疼了,就只管到孤懷裏就好。”林紀寒吼道,他并沒有像保護林馥瑾一樣時時守着葛墨筱,怕給她壓力。但誰知他一個不小心,她就将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林紀寒的話雖然霸道,但天底下沒有那個女子聽到這樣的話還能夠不敢動的。葛墨筱本就是個敏感的人,一時間思緒紛飛。
“現在已經不疼了。”傅寧兒尚未淡出她的腦海,但林紀寒帶來的沖擊實在太大。柔腸百轉,葛墨筱想不到該說些什麽來回應只得搪塞。
“陛下累了就休息吧!”
“你……”林紀寒重重的嘆了口氣,似是鼓起很大的勇氣說道:“你還想離開這裏去找傅寧兒嗎?”
葛墨筱擡眼,眼波流轉仿若一灘春水,靜了半晌答道:“不想了,自取其辱罷了!”
“可是願意留下來陪孤?”林紀寒趕忙問道。無論人有多麽的自負,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永遠都是卑微的。
“陛下是我相公,我自然要留下來陪你。”起先葛墨筱留下來,只是為了不使傅寧兒跟自己到處奔波,更好的照顧她。而如今物是人非,這些日子她也思考了好久。她将憐憫當成了愛,倘若她像葛綠瑤一樣從小便受盡寵愛,她可能就不會喜歡上傅寧兒。面前這個人不了解她以前所過的日子,不了解她的過往,所以對她好并不是出于憐憫,是單純的愛她這個人。
這下子輪到林紀寒愣住了,對方這樣幹脆的承認了兩人的關系,他反倒有些不适應了。他想該做些什麽,或者說些什麽表示一下,但又怕吓到她。林紀寒雖然善于交際,可面對想要好好相處的人的時候,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葛墨筱畢竟是戀人,不是親人、朋友、下屬之類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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