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侍女

吳名這會兒正慢悠悠地往回逛,一邊走一邊詢問花娘怎麽會被嚴衡的侍衛逮到。

“我在外面等您的時候,郡守突然帶人過來将春晖堂給圍了,還命人在院外搜查。”花娘解釋道,“我不敢亂跑——姑姑們教過,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不能亂跑,不然的話,被侍衛當場殺了都是活該——我就自己站出來,跟着其他人一起進了院子。”

這種話也能信!

吳名撇撇嘴,不以為然。

看嚴衡的安排就知道,他雖然沒打算就這樣殺掉自己祖母,但肯定也不會再讓她出去露面,十有8九會找個生病之類的理由把她軟禁在院子裏,等到他覺得她可以消失了,再出手将她送上西天。

這樣一來,嚴衡就得瞞下老太夫人不能露面的真正原因,而說起保守秘密,還有誰的嘴巴能牢過死人?

吳名相信,他這一走,嚴衡就要大開殺戒,老太夫人院子裏的,他院子裏的,全都活不下來。

這也是他開口朝嚴衡要人的原因,

金角銀角都在為他做事,花娘也是因為“幫”他才讓自己陷入危機,而他只要開口說句話就有可能讓她們保住性命,那他就不能坐視不理,眼看着她們就此送命。

至于今後,如果她們嘴巴不牢,洩了秘,再次惹來殺身之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對了,我給你改個名字呗?”既然決定把花娘留在身邊,吳名就不想讓她再用這種土了吧唧還容易生出遐思的名字。

“叫什麽?”花娘不知道吳名在屋子裏做了什麽,只知道他在關鍵時刻維護了自己,自然是半點懼意都生不出來,一聽吳名說要給她起名字,立刻興奮地轉過頭來。

“玳瑁,怎麽樣?”吳名壞心眼地問道,“一種珠寶的名字哦。”

“您就唬我吧!”花娘嬌嗔地翻了個白眼,“玳瑁就是烏龜殼,我聽姑姑們說過的!”

“姑姑們教的還真多。”調戲失敗,吳名郁悶地撇嘴。

“這些都是婢子們必須學的,想進貴人的院子裏幹活就必須學好,學精。”花娘有板有眼地解釋道,“您想啊,我們要是連玳瑁、珍珠、玉石這些東西都不認識,看到主人遺落還以為是她丢棄的無用之物,順手就給掃走了,那主人還不得打死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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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吳名對這年月的主仆關系很是不以為然,但也知道和這年月的人談平等、談自由那就是對牛彈琴。換成更加高大上的話,那就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生産力決定生産關系。生産力跟不上,再先進的主義講出來也是空談、空想、空口說白話。

“對了,夫人,那個……”花娘忽然畫風一轉,變得吞吐起來。

“有話就說。”吳名不耐煩地催促。

“您給我起名字,是因為您要把我留在您的院子裏嗎?”花娘既緊張又期盼地問道。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吳名故意拿起了腔調。

“我還以為……不不不……是我……不,是婢子想錯了!”花娘滿臉驚喜,語無倫次,“我……婢子……婢子以後就叫玳瑁了!但願婢子能借上玳瑁的福氣,長長久久地跟在夫人身邊,伺候夫人!”

“別表忠心了,專心帶路。”吳名翻了個白眼,“沒聽見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婢子還真沒聽見。”已經改名為玳瑁的花娘狡黠地笑道。

“臭丫頭!”吳名擡手給了玳瑁一記響頭,“快走。”

“諾!”

因急着吃飯,吳名便讓玳瑁又一次抄了近路。

但即便如此,他們回到院子的時候,天色也已然全黑。

然而院子裏卻燈火通明,一群下人正忙進忙出,手腳麻利地清理院子,規整內室。

吳名不記得自己院子裏原本有誰,但之前的侍女全被老太夫人派來的壯婦抽打得站都站不起來,就算塗了藥,見了大夫也不可能立刻好轉,自然也不可能像眼下這些人這樣幹淨利落地在院子裏幹活兒。

金角和銀角也不見蹤影,這讓吳名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但吳名也沒立刻回去要人。

截止到目前為止,只要抛開某個男人們全都不會有信譽可言的特殊方面,嚴衡的表現便還算得良好,起碼能做到說話算話,言出必行,所以吳名便決定等上一等,看他會不會把人給他送回院子。

要是送不回來……

大不了他幫她們報仇就是!

吳名将侍女的事丢到一邊,轉而考慮起自己的肚腸,正想着叫人去廚房那邊取吃食,目光一掃,忽然發現早上在廚房裏見過的那個廚娘也出現在他的院子,正和幾個侍女一起沖刷地上的青石板。

“喂,你,早上還在廚房幹活的那個!”吳名朝廚娘勾了勾手指。

廚娘可能一直在關注吳名,聽到他叫自己,馬上站起身來,快步走到吳名面前,躬身施禮。

“婢子青娘見過夫人。”

“你怎麽也跑這兒來了?以後就在這裏幹活了?”吳名問。

“回夫人,是的,婢子以後就在夫人的院子裏做廚娘。”青娘不無緊張地答道。

“那就開始幹活吧。”吳名道,“去把晚……夕食給我弄來,我不愛吃菜,但要是有黃瓜……算了,你還是直接給我弄肉吧,我想吃羊排。”

吳名話說一半才想起黃瓜那東西也是西漢張骞出使西域後帶回來的舶來品,這會兒壓根沒有。

青娘顯然也不知道黃瓜是啥,聽到吳名改口要羊排,臉上的表情明顯是松了口氣,躬身施了一禮,然後便領命而去。

吳名沒再理會其他人,帶着玳瑁進了內室。

內室已經收拾一新,一個容貌一般而且年紀頗長的侍女正指揮幾個在那兒布置擺設,見吳名進來,馬上上前見禮。

“婢子見過夫人。”

“你誰?”吳名疑惑地問道。

“婢子奉主君之命來此侍奉夫人,還請夫人為婢子賜名。”侍女不卑不亢地答道。

“你原來叫什麽?”吳名對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一看到她就不自覺地想起後世那些白骨精。

白領,骨幹,精英。

不軟,不萌,不招人疼。

當然,人家也不需要他疼就是了。

“婢子原名珠玑。”侍女的語速和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字字珠玑的珠玑?”

“是。”

“那就繼續叫珠玑吧。”吳名擺擺手,“大晚上的,別折騰這些,明天再擺。”

“諾。”珠玑起身向其他侍女打了個手勢,将尚未放好的擺設全都拿了出去,自己也知趣地跟着離開,将空間留給吳名。

“等等。”吳名卻将她叫住,“把淨室準備出來,我要洗澡。”

剛回來就跑去報仇,他身上的沙子還沒洗掉呢,鞋子上也全都是泥。

“諾。”珠玑躬身應下,退出內室。

看到其他侍女全都出去了,玳瑁忍不住問道:“夫人,我做什麽?”

“你?先跟我身邊當擺設吧。”吳名随口道。

從人到鬼這麽多年,吳名都是孑然一身,哪裏會知道怎麽安排侍女。但這會兒把玳瑁交給別人,比如明顯被嚴衡安插進來做耳目的珠玑,他也不放心,幹脆就留在身邊,聊天解悶。

“對了。”吳名忽然道,“你不問問我在老太夫人的院子裏都做了些什麽?”

“不問。”玳瑁的眼睛亮晶晶的,又狡黠又可愛,“婢子有眼睛,有耳朵,也有腦子,夫人趾高氣昂地進去,平平安安地出來,婢子要是還不懂,那就太不應該了。”

“小機靈鬼。”吳名失笑,擡手在玳瑁的鼻子上掐了一把。

果然還是小蘿莉最好,壞都壞得那麽可愛!

吳名從見到玳瑁的那一刻就沒把她歸入好孩子的行列。畢竟,她做的事就某種意義來說也算是背主,聽話明理的好孩子絕對做不出來也不敢去做。但愛屋及烏,吳名就欣賞這種有叛逆精神的反骨仔,稍稍引導一下,沒準将來就能成就一個造反先鋒。

吳名正一邊調戲小蘿莉一邊意淫,珠玑再次出現在門口,施禮後便主動禀明來意,卻是金角和銀角被送回來了。

“人呢?”見兩人并未随珠玑一起過來行禮,吳名不由生疑。

“兩位小娘傷勢頗重,婢子便做主讓人把她們送去廂房了。”珠玑不慌不忙地解釋。

“我過去看一眼吧。”吳名站起身,邁步就朝門外走去。

珠玑愣了一下,但并未出言阻止,一個呼吸的時間就恢複了之前的淡定,轉過身,為吳名引路。

金角和銀角并沒什麽大事,至少沒嚴重到會死的程度,而且傷痕也全在身上,并沒有傷及臉龐。

吳名雖然會法術,但一方面是不能暴露此事,另一方面,治愈類的法術也就能起到止血的效果,想恢複還得老實用藥,所以吳名也沒插手,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撫話就起身離開。

出門之後,珠玑卻再一次湊上前來,詢問侍女們的住所安排。

吳名這才知道嚴衡壓根沒讓侍女住他院子,只叫她們白天的時候過來幹活。但吳名非要把金角和銀角接身邊養傷,這樣的話,珠玑就得再安排人照顧她們,而且還不能只在白天照顧,晚上也得留在身邊,以免發生意外。

“你看着安排吧。”吳名懶得理會這些瑣事,立刻又将其推回到珠玑手裏,但他多少還記得自己得有所擔當,于是補充道,“郡守要是問起,就說我同意了。”

“諾。”珠玑看出吳名壓根不懂,于是便爽快地應了下來,沒做糾纏。

正好,廚娘把晚餐取回來了,吳名立刻把其他事全都抛諸腦後,接過食盒,進屋吃飯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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