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七三參觀
抵達校場的時候,犒賞儀式已經進行了大半,嚴衡便沒在中途離開,一直到最後一份犒賞發放完畢,這才帶着吳名和一衆侍衛離開了校場。
從始至終,嚴衡就說了一個“起”字,一句“繼續吧”,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範,偏偏這年月的底層民衆就吃這套,一個個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吳名心下腹诽,卻也只能暗自唏噓。
在這個填飽肚子才是第一要務的年代,有飯吃就是民主,活下去就是人權。
自由,平等,解放?算了吧,肚子都還沒有填飽呢,誰有工夫想那些不知所謂的玩意!
但也正因如此,在這年月聚衆造反其實也很容易——
讓百姓們沒飯吃就行了。
以吳名現在的本事,做到這一點真的很容易,甚至都不需要動用法力,只要利用後世學來的科學知識僞造點自然災害就能達到目的。
但就算在人世間摸爬滾打了兩千年,吳名也還是幹不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更何況造反是一回事,造反成功是另一回事,縱觀華夏歷史,真正的泥腿子皇帝只有一個,真正成功的農民起義一次都不存在。
“夫人?”嚴衡剛和姚重彙合,正想順勢去吳名新建的兩個作坊看看,沒曾想問了一聲卻沒得到回答,頓時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吳名。
吳名正走神,沒注意前面突然多了個障礙,鼻尖處吃痛才發現自己撞到了嚴衡身上。
吳名疑惑地瞪起眼睛,嚴衡只好重新問道:“可否帶我去那兩處作坊看看?”
吳名愣了愣,很快撇嘴道:“沒什麽不可以的,不過路有點遠,得騎馬過去。”
雖然吳名一直宣稱那兩處作坊是自己的私房,但占着嚴衡的地盤,用着嚴衡的人手,怎麽可能真的和嚴衡割開關系,再說以後還要利用嚴衡的渠道和人脈賣錢呢。
不,是現在就需要了。
瓷器作坊還在研發階段,但玻璃作坊已經可以開始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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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值新年,只要在郡守府外送的年貨裏添一兩件狀似精美的玻璃器物進去就是最好的宣傳。晶瑩剔透、狀似水晶的玻璃絕對能閃瞎很多貴人的狗眼,讓整個襄平城的有錢人都開始關注追捧。
然後,玻璃專賣店也就可以跟着開業了。
抱着這種小算計,吳名便領着嚴衡一行先去了玻璃作坊。
玻璃作坊和瓷器作坊并不在一起,待遇比那邊更好,但管理也更加嚴密。在得到吳名的授意後,姚重甚至從郡守府的侍衛裏調了幾個老實嘴嚴的過來看門護院,以免被外人窺視,或者有工匠私逃。
在全社會都步入工業化大生産之前,玻璃這東西是沒法造福于民衆的,偏偏這東西的制造工藝又屬于那種會則不難的,若是有工匠起了異心,學會之後跑出去另起爐竈,那他可就要為他人作嫁衣裳了。
吳名已經沒興趣去考驗人心,幹脆擺出一副惡人臉孔,将這些工匠當犯人看管。
當然,老實幹活的,肯定能吃飽喝好,有地方住,有衣服穿。但要是想耍心眼,呵呵,嚴衡可是新開了好幾處礦區,正缺少免費勞力呢!
但不知道是姚重的管理太好,還是作坊裏的條件太好,截止到目前為止,無論是玻璃作坊還是瓷器作坊都還沒有出現工匠私逃的事。
因吳名打算在過年的時候大賺一筆,玻璃作坊并沒有因為臨近新年而停工。嚴衡一行抵達作坊的時候,三名匠人連同十來個學徒正在裏面忙得熱火朝天。
三個匠人主要負責吹制精美繁複的玻璃擺件,學徒的工作則不太一致,資質好的已經開始吹制樣式簡單的杯子、果盤等等容器,資質差的就只能給師傅和師兄們打打下手。
為了不打擾這些人工作,吳名沒讓嚴衡進工作間,只讓他透過窗戶遠遠觀望,待看得差不多了,就直接将他帶進了庫房。
吹制玻璃關鍵看匠人的手藝,只要手藝練熟了,像玻璃杯、動物擺件這樣的小物件,一會兒就是一個。但玻璃這東西如今只能走高端的精品路線,早期做出來練手的、稍微有些瑕疵的、外形不那麽盡如人意的都已經被扔回煉爐,融化重造,能被送進庫房的都是挑不出半點毛病的精品。可即便如此,積累出來的數量也已經相當可觀。
一開庫房,嚴衡就被玲琅滿目的玻璃器皿震得愣了一下,跟他一起進來的侍衛更是全都看直了眼。
在太陽光的照射下,一件件晶瑩剔透的玻璃器皿全都閃耀着璀璨的光芒,就算是玉石也不會這般漂亮。
姚重笑眯眯地調侃道:“主君是不是覺得龍王爺的水晶宮也不過如此?”
“或許水晶宮真的就是這般模樣。”嚴衡并未否認,走上前,一個個地賞玩起來。
“當心點。”吳名提醒道,“這玩意比玉還不結實。”
“易碎?”嚴衡随口問道。
“掉地上就碎。”吳名順口為嚴衡介紹起來。
作坊的工藝還很一般,做出來的玻璃多為綠色,純色和彩色的極少,吳名便專門讓人做了些綠葉盆栽,看起來就像翡翠雕琢出來的一樣,既逼真又漂亮,最适合冬日裏擺放。
除此之外,吳名還讓那些小學徒做了不少球狀和塊狀的小玻璃,然後穿孔、紮眼,再找人穿成項鏈、手串,準備新年的時候打賞用。自從嫪姑姑告訴吳名新年的時候他免不了要和嚴衡出門見人,吳名就做起了這種準備,省得送出去一堆金子,讓自己肉痛。
除了這兩樣,餘下的便是工匠們的自由發揮,有成套的杯碟,也有動物狀的擺件,更有女人們喜歡的漂亮花簪。
逐一看罷,嚴衡轉頭向吳名問道:“你打算把這些東西都賣掉?”
“先送一部分,然後再開始賣。”吳名一本正經地說道,“怎麽樣,郡守,要不要和我談筆生意?”
“你不會是想把這些東西賣給我吧?”嚴衡失笑。
“賣給你太吃虧了,你肯定壓價,哪裏還能賺到錢。”吳名搖搖頭,“免費送你一批,但你不能自己留着,得送出去,如何?”
“回去再談,如何?”嚴衡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行。”吳名聳聳肩,沒再多言。
看完玻璃作坊,嚴衡又帶人去了瓷器作坊。
瓷器作坊還在研發階段,工匠們只做了些簡單的東西練手——犒賞三軍時裝油的罐子就是這裏燒出來的,這會兒已經放假停工。
見作坊裏只有看門的在,嚴衡便直接去了庫房,但庫房裏的東西早被吳名送人的送人,搬走的搬走,哪還有東西可看。
“你好像不太重視這裏。”嚴衡不無抱怨地向吳名說道。
“瓷器這東西兩極分化,普通的不值錢,值錢的不普通。眼下只能做些普通不值錢的,重視了也沒用。”吳名把瓷器的燒制原理簡單介紹了一遍,然後道,“這裏的瓷器我是打算往尋常百姓家裏推銷的,賺不到錢也沒關系,反正有玻璃作坊做補貼。”
“我看昨日用的白瓷就很是不錯,不如多做幾套,給我送人。”
“這麽粗糙的東西,怎麽拿得出手。”吳名馬上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耐心點,再等幾個月,肯定會有好東西出來的。”
其實瓷器作坊最大的問題是沒找到合适的土,只要找到适合燒瓷的高嶺土,吳名大可親自動手,燒一批名品瓷器出來。
對了,高嶺土不就是觀音土嘛!
被嚴衡這一追問,吳名倒是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的小事——這年月讓人找高嶺土,人家肯定不知所謂,但要是找觀音土……呃,好吧,還是不知所謂。
這年月沒佛教,自然也沒有觀音。
吳名郁悶地扼腕。
“怎麽了?”見吳名表情變化,嚴衡疑惑地問道。
“我以為想到了一種燒瓷器的訣竅,然後發現那只是我以為。”吳名重重地嘆了口氣,“這裏沒什麽好看的,還是回去吧,正好羊毛的事需要你出手幫忙。”
“已經有樣品了?”嚴衡挑眉問道。
吳名找人把羊毛紡成毛線後不久,姚重和羅道子就把這事捅給了嚴衡。但那會兒嚴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忙,沒空關注這個,只讓姚重和羅道子随時彙報進展。
“樣品早就有了,這玩意又沒啥技術難度。”吳名道,“現在的問題是沒有羊毛。”
“看過再說。”嚴衡只聽說這種羊毛紡出來的布料很是厚實,穿上之後比塞了棉絮的缊袍還要暖和,但實際效果如何卻還不得而知。若真能像信裏描述的那般保暖,那他還真得接受吳名此前提過的建議,與北邊的牧民做筆生意了。
等回到軍營,嚴衡沒有急着吃飯,先讓人把已做成的羊毛樣品取了過來。
犒賞三軍的儀式這會兒已經徹底結束,羅道子聽說嚴衡要看羊毛織出來的樣品,立刻親自送了過來,請嚴衡品鑒。
所謂的樣品其實只有兩種——毛線和羊毛面料,餘下的便是用毛線織出來的衣服褲子,用羊毛面料縫制出的大氅。
羊毛面料本就偏厚重,就算在後世也多用來制作外套。以秦朝這點可憐巴巴的紡織技術,用羊毛織出來的面料更是又厚又硬,與其說是布,還不如說是氈子。
嚴衡把毛衣毛褲和羊毛大氅分別試穿了一遍,發現這兩樣東西确實保暖,只是這會兒的天氣還不算冷,很難比較出這兩者和毛皮相比誰優誰劣。
“取羊毛的時候需要殺羊嗎?”嚴衡問。
“不用,用剪子把羊毛從羊身上剪下來就行了。”吳名道,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但現在并不是剪羊毛的季節,北邊的那些牧民好像也不會剪羊毛。”
羅道子眼睛一亮,插言問道:“就是說,只要養一群羊就可以反複獲取羊毛?”
“要看品種,一般的山羊你就算剃禿了也沒多少毛的。”吳名道。
嚴衡沒有接言,但心裏卻已經拿定了注意。
和牧民的做生意的事看來是勢在必行,但尋常的牧民對金子和銅錢都不感興趣,看來只能動用吳名的計謀,用鐵爐子和他們交易了。
“寫份清楚明了的文書出來。”嚴衡向羅道子吩咐道,“計算一下織一套衣褲需要多少羊毛,一個婦人一天又能織出多少毛線,多少衣褲,多少毛料。”
“諾!”羅道子躬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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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