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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了!
珊瑚從不知道,便是一直都一個人睡,便是丈夫不碰她半下,便是自己到如今都是處子之身,都能懷孕!村裏唯一的大夫二黑奶奶冷着一張臉,也不知朝誰了聲恭喜,珊瑚只知道腦袋轟的一聲想被炸開了一樣,話堵在喉嚨都說不出來。杜俊笙走過來,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珊瑚整個人被甩開了去,摔倒在地,嘴角有些涼涼的,伸手一拭,紅紅的,是血。
接下來的事情速度快的驚人,珊瑚不知道是些什麽人,一進門便将她捆了去,随便找了塊布便堵住了她的嘴巴,在村裏的龍王廟跪了一夜,除了在這裏看着她不要偷溜走的人,沒有人來看她,沒有人來問她話,連嘴上的破布都沒有拿走,珊瑚心心念念想着,鐵樹到底如何了?自己怎的會懷孕?外頭吵吵鬧鬧地響了一夜,直至天快亮時,崔春英來了。
叫走了看管珊瑚的人,廟堂安靜,就剩下她二人。
“你還戴着這只簪子啊?”崔春英瞧着珊瑚,散亂的頭發上還斜斜的歪着那只梅花簪子,抽出簪子,左右看了看,笑道:“你還不知道吧!這是俊笙在縣城裏買來給我的,只是我嫌梅花晦氣…你說說,平日裏也不開,非等到大冬天的抽芽開苞,這不是命不好麽?只不過,要我說啊,這簪子,配你倒是再合适不過了!”
珊瑚聞言一怔,原是如此…這簪子是成親不久後杜俊笙去了縣城帶回來的,那時他也沒說什麽,只将那簪子往桌上一扔,什麽也沒說。珊瑚見他冷着張臉盯着那東西看了一陣,冷聲說了句“給你了”便甩袖出門。珊瑚既驚又喜,雖有些不解,可不管如何,都是丈夫送給自己的,從此便将這簪子好好收了起來,每到逢年過節的或是什麽高興的事情便才會拿出來戴上,這麽想着,原來崔春英之前直說好看,卻是在諷刺自己。
實在好笑!
“啧啧啧…”崔春英食指挑起珊瑚尖尖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單薄得有些陷下去的臉頰,看着她異常憔悴的臉,道:“本也是個美人的,我記得那年你進府的時候,我還同俊笙說着,怎的每日在海上捕魚的還能這樣白,只可惜了,命苦!克死父母,連個兄弟都要受你拖累!”
珊瑚全身被五花大綁着又說不出話來,狠狠甩開頭來不讓崔春英碰着自己,一雙眼恨恨地直盯着她,崔春英一笑,伸手抽開了她嘴裏塞着的布條,珊瑚好容易能說話,一開口便道:“鐵樹呢?你把鐵樹怎麽了?”
崔春英很是嫌棄地将手裏的破布随意扔到地上,看着珊瑚因長時間被布撐着變得蒼白唇一合一開地,無所謂道:“送走了。”
“送走了…你把他送到哪裏?你把他弄到那裏去了?”珊瑚這時也激動了起來,她是軟弱,可她不傻,到了這地步不可能還看不出來這一切都是崔春英設計陷害的,她既是精心設計,又哪有讓自己有了能逃脫了的機會。只是原本自己命苦,也不争了,可現在她擔心的是她的弟弟鐵樹,老洪家唯一的血脈啊,鐵樹要是怎麽樣了,她哪裏還有臉去見父母!
崔春英冷冷一哼,道:“不用急,你快見着他了,他這會子該已經在路上等着你了!”
“什麽?你把他殺了?你把鐵樹殺了?”珊瑚更是激動了起來,整個人直想往崔春英身上撲,可惜被綁得動彈不了,猛力地一陣掙紮,卻依然無果,珊瑚絕望地軟倒在地上,無助地哭了起來。
“不過是個下人,如何處置了我還沒法兒管了?”崔春英居高臨下地斜了地上的珊瑚一眼,蹲下身子來,在她耳邊接着道:
“誰讓他耳朵長的?我本來只想着讓你懷上了好幫俊笙争得那死鬼老頭的地,可我又實在不想看着俊笙跟你圓房,偶然聽得那老三媳婦兒找了個假孕的藥方兒,好容易得了來讓你喝了下去,卻被你弟弟偷聽到了……”崔春英眸光一閃,笑得妩媚,道:“你說說,你們家的人怎的耳朵都那麽好使?你今日要不撞破這事兒,我還真打算便這麽放着你在府裏,畢竟不是每條狗都不咬人的,俊笙再找了,也不知還有沒有你這樣蠢笨無能的……”
崔春英自顧自地說着,這才發現珊瑚整個人直軟倒在地上沒動沒靜的,眉頭一皺,站起身來,伸腳踢了踢腳邊的人,嘴上也不閑着,慢悠悠道:“裝死啊?沒用的!俊笙不會要你的!以前你清白着他都不碰你,何況現在都懷上了野男人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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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崔春英還喋喋不休地使盡語言侮辱她,可珊瑚卻半點聽不到,耳邊只久久回放着剛才崔春英說的鐵樹已死的消息,胸口一陣一陣地鑽心的疼。
是啊,一個下人而已,随意找了個由頭打死個下人,有什麽難的?
崔春英說得頭頭是道,全是占了理的樣子,珊瑚望着她,一雙眼幾乎噴出火來,扯着嗓子道:“你個臭婊口子!就因為這個殺了我弟弟現在還想要害死我!你就是個賤婦!和夫家少爺私口通以為沒人知道麽?我今天就要讓大家都知道這事!崔春英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口子!你還我弟弟!你還我的鐵樹來!”
珊瑚忽然直起身子,止不住地破口大罵了起來,吓得崔春英整個人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個趔趄摔坐在了地上。怕她把事情說出來,崔春英也顧不得摔得疼了,忙在地上找方才塞着她嘴的破布,可是四下遍尋也找不着,正當她急得滿頭是汗的時候,裏長和村中極有威望的趙四爺帶着衆人進了廟來。
珊瑚這時腦袋已是不清醒,只知道指着崔春英大罵着:“崔春英你這個蕩口婦,你就是個破鞋!自己和夫家少爺私口通竟然賴到我頭上來!你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你就該被人拿去千刀萬剮下油鍋!死了閻王老爺都要勾你舌頭!”
趙四爺聽着這話,不禁皺着眉頭看了看站在一旁,頭發有些散亂的崔春英。崔春英一急,指着她道:“洪珊瑚大概是害怕被發現,吓瘋了!方才還直往我身上撞來着!”
回頭看看一旁一直未開口的杜俊笙,臊紅着臉低着頭,依然半句話未說。
珊瑚滿臉淚濕,腦中雖不清明,卻知道自己有話要問,紅着一雙眼緊緊盯着杜俊笙,無力道:“你我夫妻四年,我的為人你不清楚?你便聽信她這麽一說,要置我于死地?”
杜俊笙看了她一眼,卻又極快地閃開了,掩不住的心虛,心中有些微微顫着,這四年,杜俊笙确實不了解珊瑚,也不想了解,只知道這是個軟弱無能至極的女人,端茶倒水洗腳擦身,三從四德無一不做得完整,可杜俊笙不喜歡!也看不慣!只因杜俊笙不喜歡軟弱的女人,就像他的生母……可要說珊瑚偷漢子,現在想着,卻是不怎麽可能的,方才聽崔春英說時也是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才找了裏長和趙四爺來。看她此時一雙眼滿是失望痛心,杜俊笙不敢多看她,裏長和趙四爺來了,連鄉裏鄉親都來了,他怎的好對他們說着恐怕是個誤會?
趙四爺皺着一對濃眉,利眸閃着精光,在幾人中間又逡巡了一圈,見杜俊笙依然低着頭不言語,于是渾厚着嗓音宣布道:“點天燈!”
這是對珊瑚的懲罰。村中長者商量了這一夜,淫口婦浸豬籠,這是歷來的慣例,可那時也不知是誰提了句,珊瑚本是海女,熟識水性,浸豬籠怕淹不死她。所以又讨論了許久,最終定下了這個。
珊瑚聞言停了嘴,看着站在廟前黑壓壓的一群人和明明滅滅的火把,忽然覺得有些恍惚,身子軟軟地便這麽暈倒在地。
頭好重…
再次醒來,珊瑚發現自己竟被倒挂着!背後直直地靠着一根木杆,像是初初種下的絲瓜苗,緊緊地盤在竹竿上那般,緊緊地被捆在那木杆上,幾乎是一動都不能動的。渾身油油膩膩的也不知是什麽,極不舒服地試着掙紮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竟周身無穿衣裳,便是連裹胸和亵褲都被扒得一幹二淨,只剩下重重濕濕的,像是麻布一般低東西裹着身子,兩腳并攏捆着,有根什麽東西夾在兩腳掌中間。
“開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覺察後頭有人走近了來,接着上頭“呲啦”一聲響,那人便跑開了。
“啊!”珊瑚忽然覺得腳上一陣一陣地燒灼着痛,才知道原來方才走近來的人是在自己腳上點了把火!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與人私口通!與人私口通的是崔春英!該點天燈的是她!是她!”珊瑚掙紮着大叫出聲,腳上的灼燒感已是明顯感覺不到,只知道好熱好疼,珊瑚覺得那熱感幾乎膨脹到一定程度,腳上的皮膚像是在熱火中爆裂了開了,撕心裂肺地扯着疼,有那麽一瞬間,珊瑚想起,即使是那年光着腳踏上結了冰的海水,硬實的冰死死吸住她的腳底,将腳底的皮都粘得扯開了來,鮮血淋漓的,都沒有這樣痛!
忽然有人拿了鞭子往自己身上抽,不知道是什麽做的鞭子,竟利得很,一道一道抽開,麻布像紙片一樣弱不禁風,一抽就裂來了,本就被火灼得渾身發漲,這鞭子一抽中麻布裂開的地方,即刻便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忽然不知是個什麽東西直直地便往身上砸了過來,毛球一樣黏住麻布便放不開來,直粘在大腿那處便狂燒了起來,珊瑚大聲驚叫着,那抽着鞭子的人也不再抽打她,任由這火球燒着珊瑚。
腳上正一陣一陣地抽痛,珊瑚似乎聞到了什麽味道,像是燒焦了的肉。
不知是何時扔進來的一個火把,接着眼前便是一亮,珊瑚這才發現此時自己頭頂上竟放了一堆的柴禾,許是澆上了油的,火把一扔進來,那柴禾堆“呼”的一聲便狂燒了起來!
眼前燒得正旺的火更是讓珊瑚驚恐萬分,火苗在她眼前一竄一竄地,火舌幾乎都舔上了她的臉,珊瑚知道自己的頭發此時已被燒焦,臉上滾燙着熱,究竟是不是燒壞了?她不知道。
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滴在了臉上,有點濕,是下雨了嗎?不是,即使在火中,珊瑚也能感受到,那些東西稠稠的,膩膩的,那是…自己身上的油!就像肥豬肉放進熱鍋中,呲啦呲啦地冒出油來那般,火烤的,連油都出來了!
珊瑚忽然冷靜了下來,覺得很好笑,自己都瘦成這樣了,還能有油?
透過那火焰看着圍觀的衆人,有不屑,有恐懼,有同情,可最讓珊瑚心痛的,是伺候照顧了他四年的杜俊笙,竟一言未發地站在那裏,冷漠地望着自己像是看着一只不知從哪裏來的動物挂在木杆上一點點烤熟,而此時崔春英靠在他一旁,裝成恐懼的姿态掩不住她得意的眼神。
被火焰吞噬前,珊瑚拼着最後一口氣尖聲叫了出來:
“崔春英!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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