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等塗山玉成的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 已經是第二日天光大亮的時刻了,遠處還傳來喚他名字的聲音,由遠及近, 他靠在顧鶴懷裏。

他眨了眨眼, 坐了起來, 顧鶴靠在他旁邊,手臂還是空蕩蕩的, 塗山玉成微微抿唇。

顧鶴聽見動靜睜眼, 便看見目不轉睛凝視他的塗山玉成, 他也只是靜靜看着他。

“為什麽手臂沒有修複?”塗山玉成淡淡開口。

顧鶴便知道糊弄神志不清的塗山玉成可以成功, 但是想要糊弄清醒的塗山玉成, 他的那點小把戲怕是不夠看, 會遭受懷疑了。

他也是漫不經心的解釋道:“昨天妖力運轉過度,消耗太大,暫時無法完全複原。”

也不管塗山玉成信不信, 反正他表達的意思是, 因為一直在幫你,所以還未完全愈合。

這話讓塗山玉成又想到了之前他擋在他面前,決然的背影,和沾在指尖的溫熱血液,這些陌生的感覺,莫名會讓他心頭發燙。

他拿出許多白玉裝的琉璃瓶,裏面裝的都是他煉制的高階靈藥,他伸手扔進他懷裏,飛快收回自己的手, 就像是這琉璃瓶燙手似的。

顧鶴打開一個琉璃瓶, 打開一個往裏面瞧了瞧, 撲面而來的精純靈力,他蓋上瓶子,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忘記我是妖修,這些療傷藥對于我來說并無治療作用,只是一些苦澀的丸子。”

“......”塗山玉成顯然沒考慮到這一點,因着塗山狐族的天賦原因,對靈力的親和力遠比妖力要強,從上兩代起,就沒人會修習妖術了。

雖說妖術和靈術他們許多招數作用或者修煉方式都相似,但是運用的天地本源之力卻是不一樣的。

“師尊!你們兩人怎麽躲在......這裏?”李川穹原本朗聲愉悅的聲音,在爬扒開灌木看見裏面的慘狀時,話音一頓,上下打量了塗山玉成确定沒有出事,才将視線移開。

他在看見顧鶴手臂的時候,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後皺起眉了,李川穹的心思是不壞的,認為顧鶴是為了保護自家師尊所以受傷的,他便忍不住憂心。

但是轉念一想,妖族妖體強悍,不似人修那般虛弱,便也不再多憂,問了一句:“這位妖族道友,你傷勢怎麽樣?需要幫忙嗎?”

顧鶴面色有些疏離,聞言輕輕挑了一下眉:“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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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昨天那只小灰鼠呢?”顧鶴想起來,便問道。

“在這兒,在這兒呢。”梅小瑩擡了擡手,那小灰鼠昨日還精神抖擻的求他饒命,如今已經軟趴趴的趴在籠子裏了。

見到顧鶴看過來,支棱着圓滾滾的身體,堪堪坐起來。

“昨日那只黃色沙蛇就是你的老大?”顧鶴望着他,蛇和老鼠是天敵,但是那只老鼠卻不怕他。

他只是不屑的說道:“當然不是,我大哥可是化神修為......甚至更高,與成為妖神不過是一步之遙,怎麽會是一只小黃蛇可以比拟的?他不過是我大哥手下一只小小蛇妖。”

話裏話外都是對蛇妖的貶低,聽的顧鶴有些牙癢癢。

“哦?那你大哥這麽神,知不知道沙漠仙府的存在啊?”顧鶴懶散的問道,雖然他已經從劉玄的記憶的知道了這件事,但是還是從小灰鼠口中傳遞到他們三人耳中吧。

“當然知道啊,我大哥每年都會守在沙漠裏就是為了仙府裏面的半截仙骨!只是聽說仙府五百年才開放一次......”小灰鼠這才發覺自己說多了,只覺得丢人,一定是昨天晚上這女人把它玩傻了,為什麽會和敵人說這麽多?!

“哦,你家老巢怎麽走?”顧鶴臉上勾着一抹淡淡的笑,看着灰鼠手腳攔住眼睛,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笑意更加真誠了。

但是小灰鼠已經拒絕交流了。

梅小瑩見狀,颠了一下籠子,笑眯眯的跟顧鶴說道:“道友要專心療傷,這種問路的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吧。”

顧鶴見狀沒在說話,往塗山玉成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見他盯着地上一處在發呆,神情怔愣,清寒眉眼帶着一絲困惑。

半刻鐘之後。

一只被鎖鏈套牢的灰鼠在沙漠中四只腿飛快爬着,四只小短腿,将黃色的沙粒撩起,往前奔跑着,不敢有一點停歇。

顧鶴見狀還有些驚訝的,那小灰鼠修為不低,比他修為還矮上一截梅小瑩是怎麽這麽容易控制他的。

許是看出他的驚訝,梅小瑩主動解惑說道:“梅家世代都是馴獸師,我又是梅家最有天賦的小輩,自然是有些本領在身上的。”

顧鶴聽到馴獸師三個字,打心底浮現一股厭惡之情,條件反射往旁邊挪了兩步,這種職業是妖族的天敵。

“哈哈哈,你也不用這麽緊張啦,我不當馴獸師很多年啦,并且我出手可是很貴的,所以別害怕。”梅小瑩笑盈盈的說道。

“......”顧鶴一瞬間對塗山玉成肅然起敬,對于他身為妖族卻收了一個馴獸師徒弟,實在無畏。

塗山玉成耳畔是兩人的談話,這次的李川穹有些沉默,一路上都沉迷寡言,他還在想着什麽,他欠顧鶴的他必須還給他,就像顧鶴欠他的必須讨回來一樣。

就在幾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天空中已經是黃沙漫天了,陰風在上空呼嘯,四人卻像是沒發現一般。

顧鶴被風沙迷了雙眼,一瞬間覺得不對勁,想要說啥的時候,一張嘴便都是沙子,而且下一秒便完全被卷了起來,毫無招架之力。

好在他下意識露出蛇尾,将塗山玉成牢牢圈住,旋即,來不及反應,只見之前還風平浪靜的沙漠,幻境被打破,将四人一鼠全數卷了進去。

塗山玉成雙眼完全睜不開了,摸到那截緊致的腰身,就似一個救命浮木似的,用力抱住,主動埋進他懷裏。

顧鶴見狀,知道如今的塗山玉成毫無防禦之力,擡起沒有斷掉的手臂護着他,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将兩人納入一個透明保護罩中。

外面風沙暫時無法吹進來。

塗山玉成睜開眸子,擡眼是顧鶴修長的脖頸,纏在他身上的蛇尾,十分有力,似沙漠中的大樹,在龍卷風中帶來一絲安全感。

他再往看的時候,卻什麽人影也看不見,黃沙一片,拔地而起的大樹時不時會撞上兩人,而且他們還在随着龍卷風旋轉。

“這是什麽情況?能出去嗎?”塗山玉成擰眉,下意識仰頭看着顧鶴。

恰巧撞進一雙金色的眼瞳裏,下一秒天旋地轉。

顧鶴手摟着他的腰,望着外面,滾滾黃沙,從後面撞上來一顆巨大岩石,保護罩顫了顫,飛了出去。

塗山玉成額頭磕在他下巴上,撞紅了一大塊。

顧鶴修複了一下保護圈,這才說道:“不行,妖力試不出來,就算是這個保護罩也是勉強支撐,這裏面在限制妖力和靈力的運轉,不過看起來,我覺得要說這股妖風想殺我們,太過于柔和,緊緊只是限制了妖力。應該是想帶我們去某個地方。”

“當然這些都是猜測,也許制造這股妖風的主人,就想讓我們在龍卷風裏耗死,也不一定。”

塗山玉成聞言不說話了,手按在他消失右臂的地方,過了一會兒,塗山玉成的聲音夾雜着風聲傳進了顧鶴耳朵裏。

“你昨天為什麽要站在我前面。”他擡眼看他,似有不解,他想了一上午也沒想明白。

塗山玉成可以理解顧鶴想要補償他的心,但是要說他認為顧鶴愛他,他是真的不覺得因為一塊仙骨,就能愛上一個人。

修真界不管是妖還是人都是寡情的。

顧鶴低頭望進他眼底,帶着一絲漫不經心的輕佻:“想讓真君恢複實力之時,能夠手下留情。“

塗山玉成抿唇不語,避而不談。

“塗山玉成。”半晌顧鶴醇厚的嗓音繼續響起。

塗山玉成偏頭,視線落在他臉上,等待着他要說什麽。眉目清清冷冷,眉的顏色不似那般黑,瞧着矜貴。

顧鶴唇落在他黛色的眉上,低聲說:“你是真狠心啊。”

“你也可以現在将我扔下去,以我現在凡胎□□之軀,必死無疑,你也可高枕無憂了。”塗山玉成感覺到他的鼻息落在他額頭,兩人靠的近,他鼻息之間都是他的氣息,不知不覺,他對他的氣息竟然這般熟悉了。

僅僅只是被用力抱住,便讓這具被改造的身軀甘願臣服,向他靠近。

顧鶴趁着兩人氣氛算是比較好,便問他:“真君是不是真的一心向道,心如磐石不可移?”

“是,我從小便只有一個願望,那便是成仙,登上天階。其他于我而言都如天上浮雲,風吹便散。”塗山玉成說這話的時候,顧鶴能從傀儡絲中感覺到他的真心。

“什麽都阻止不了?”顧鶴下巴貼在他額角,輕聲呢喃。

“是。”塗山玉成回答的斬釘截鐵,回答得又快又響。

看來,這個世界的攻略,還是很難度的啊。

顧鶴輕笑一聲,手指與他扣緊,低頭在他挺翹鼻頭落下一吻,抓起他的小拇指又親了一下,感覺到他睫毛在抖,視線也不看他了。

顧鶴微微偏頭,鼻息交纏,他和他的唇隔着微不可查的距離,關于顧鶴的氣息火蛇似的竄入四肢百骸。

“你若是一心向道,就該将七情六欲、歡欲享樂抛之腦後才對,但是每每……我見真君都很享受啊。”

塗山玉成表情淡然,神情也是冷冷的,他主動攀上他的脖子,擡眸看着他,狐貍眼清媚無雙,他吐息溫熱,說:“小蛇妖,我是狐族。”

他吻了吻他的上唇,停住分開,氣息微燙,又舔了舔他的下唇,語氣勾人:“對于狐族來說,從不要求初陽永存,相反随心所欲,遵循本心才是狐族之道。若不是你将我變成爐鼎,我們兩個的親近遠不于此……”

說盡誘惑之言,又将錯誤罪過全數推給他,狐族話術果真無雙狡猾。

操。

狐貍眼是真要命啊。

暧昧如附骨之疽,攪亂了一腔淡漠春水。

顧鶴從不知道,小狐貍主動是這麽勾人的一件事。

就像是驗證他說的話,塗山玉成圈着他的脖子,親了上去,舌尖裹着淡淡蓮香掃蕩着顧鶴的舌口。

顧鶴蛇尾收緊,一圈圈摩挲着他腿。

半晌……

“唔……”塗山玉成松開他,臉頰紅了,眼尾濕了,風沙是越來越眯眼睛了,他抓着顧鶴的蛇尾尖尖,淡漠望他,低聲警告道:“不準拿蛇尾磨我。”

“……”顧鶴見他分明動情,但偏偏神情冷淡,天山雪蓮似的,瞧着覺得讓人心頭發燙。

“可是傀儡絲在告訴我,你很喜歡它。”顧鶴牽起他的手指,白皙的手指和他灰黑手指交纏着,視覺沖擊巨大。

“如今我們還身處危險之中,暫且停一下。”塗山玉成腿踩着他蛇尾,輕輕蹬了一腳。

“停不下來。”顧鶴淡聲拒絕,原本就是他先主動的不是嗎?

“……”塗山玉成現在隐隐有些後悔,剛剛為了不落下風而故意撩撥他了,皺眉道:“蛇族就是這種随意發情的動物嗎?”

“難道不是嗎?”顧鶴訝異反問,低着頭,一下一下親他。

“等下……你教我妖術吧。”塗山玉成頭暈慌亂之間,說道。

顧鶴動作停滞了一下,又繼續用牙咬他的衣領,淡聲道:“可以教你,等平安之後便教,現在真君先讓我見識一下,狐族的親近是為之何物吧?”

“……”

作者有話要說:

小狐貍真的很香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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