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二日天還未全亮, 各方人群便聚集在一處,想要上山了,塗山玉成被他拖在手上, 靠在他肩膀上昏昏欲睡, 睡眼朦胧, 似娃娃一般。
之前塗山玉成也許還想着一些規矩世俗,好歹也是一個被世人稱為澤芝真君的人物, 但是經過昨天的事情, 他便覺得最後一層臉皮也被扒了幹淨。
左右早已經遮掩住了樣貌, 旁人也不認識他是誰。
他已經不打算為難自己了, 徹底激出露出了狐貍的獸族本性, 懶散又狡猾, 黑心還薄情。
反正他還不能使用靈力,除了當個挂件還能幹什麽呢。
這一切,就當是一場修行吧。
塗山玉成心裏第一百零七次安慰自己。
顧鶴看着昏暗的森林, 修士照明用的東西還是挺多的, 所以借着那些光,他便看見原本環繞在仙山的黑霧正在一點點消失,最後只剩下一絲半縷。
同時,天邊太陽已經出來了,紅紅一輪烈陽,上升的速度令人吃驚,攔着衆人的陣法屏障已經消失了。
顧鶴這次沒有逗留在其他宮殿,而是直接朝着山頂之上的宮殿飛去,昨天的時候, 他和塗山玉成進了一下山門, 上面有一個君山派的大匾額。
還去了幾座皇宮似的宮殿, 但是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就像是普通的門派,比如有些什麽執事堂,執法堂,煉器房什麽的。裏面東西倒是不少,但是卻沒有仙骨的影子。
這次他便打算直接去山頂瞧瞧,對于人族來說,特別是那些皇族,都是講究什麽萬人之上,所以按道理來說,那位留下仙骨的修士,修為只高不低,應該住在山巅吧?
帶着這個想法,他臂彎上摟着塗山玉成,顧鶴一臉緊張,而塗山玉成則是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哈切。
滿臉倦意,睡眼惺忪,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顧鶴:“……”
“你不能精神一點,這是在救誰的命?”顧鶴忍不住挑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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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玉成無所謂的将臉埋在顧鶴肩膀,找了一個舒适又能擋住刺眼陽光的角度,溫熱的臉蹭了蹭他的脖頸,懶洋洋的說道:“我精神有什麽用?我現在只是一個無法使用靈力、身懷六甲的爐鼎兼傀儡,我精神了,除了能給你更大聲加油,還有其他用處嗎?”
很好,昨天還是一副受盡委屈的小狐貍,現在已經學會自嘲了,說完,脖子一歪,還真有繼續睡覺的意思。
顧鶴沒再說什麽了,只是更快的往山頂趕過去,狐族的孕期只有三個月,蛇族也是差不多三個月,所以必須在三個月前,将傀儡術解除。
他不能夠确定,秘境中的時間流逝,對于胎兒生長規律起不起作用,但是他有一種預感,大概率是不起作用的。
時間還是要加緊的。
和顧鶴同樣想法不在少數,但是由于整座山脈許多高山,許多個山頂,所以顧鶴先去了最高的那個。
等到的時候,這邊已經有許多人在外面等候了,大門緊閉未開,門前還立着幾個道不出名字,但是形象歧異的石頭雕像。
顧鶴看見之前的老大巴維和人修阮青小,很顯然已經有人試過了,強攻似乎并沒有用,但是随着聚集在此處的人越來越多。
他昨天還就已經見識到了,這處仙山處處是陣法,三步一小幻境,五步一大幻境,之前的陣法并沒有很高明,強行破陣就行。
所以收獲其實也并不多。
而如今這處山門,連進去都如此艱難,不難猜到,裏面應該是有好東西的。
顧鶴觀察着巴維的表情,只見他表情十分難看,眼底殺意洶湧,見他眼神看過去,他便敏銳的看了過來,視線甫一對上,那人便作勢要走過來了。
只是被旁邊白面人修攔住了。
“大哥,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機,如今仙骨尚且不明,動手會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的。”阮青小低聲說道,抓着他的手腕。
巴維一臉兇悍的模樣,聞言一手甩開他的鉗制,氣哼哼的,但是索性沒有再沖過去動手了。
阮青小不由松了一口氣,笑眯眯的對着顧鶴笑了一下,随後又低下頭去,和巴維嘀咕着什麽。
顧鶴對于陣法一術并不了解,解陣也是一知半解,就不打算去獻醜了,塗山玉成倒是對陣法頗為熟悉,可是現如今靈力被鎖,凡人一個,也不打算去做過多的事。
然後兩人就大剌剌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忙的滿頭大汗,各自拿出自己的法寶,這邊敲敲,那邊砸砸的。
還真被一個年輕修士解開了。
而解開這陣法是之前被他們搶奪他和他師妹紫菱霧草的,那修士看起來身子單薄,瞧着卻有幾分真本事。
拿着幾個陣旗,擺動了一下,便算出了陣法最薄弱之處。
他輕咳一聲,人被他師妹護着,笑着道:“各位道友若是信我,不如全力攻擊此處,應能解陣。”
顧鶴看着他所指的地方,是在左邊石雕像底下,連着臺階。
“你不去?”塗山玉成抹了一把眼睛,見他不動如山似的站在原地,似乎不像那些修士般殷勤。
顧鶴只是笑,輕松将他換了一個手臂抱着,懶懶散散的說道:“我這不是要抱着你嗎?哪裏還有手去破陣啊,再說了,那位女修應該不想我再靠近他師兄吧。”
塗山玉成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并沒有再多說什麽。
确實也不用顧鶴,随着石雕像的炸開,大門居然應聲而開了,人群一擁而進,生怕落人後頭。
顧鶴則站着沒動,只見那些人進去之後,朱紅大門又猛的關了,門外留下的人也只剩下七八個了。
其中有被擠出人外的師兄妹,還有被阮青小拉住的巴維,顧鶴和塗山玉成,還有一個帶着黑色圍帽的男人。
“這位小兄弟,故意将殺門大開,枉顧人命,似乎有些不厚道呢。”阮青小慢悠悠的開口,拿着一把白色羽扇。
那病弱修士抓着師妹的手腕,臉露了出來,蒼白的臉上帶着一絲笑容:“道友不是也沒阻止嗎?”
“那現在可以将正确的進入方法告知了吧?”巴維皺着眉頭,沉聲道,他剛剛差點就沖進去了,還好阮青小拉着他,那門也關的快。
“自然是可以的。”他勾唇,扯出一抹虛弱的笑,走到右邊石雕像旁,咬破了手指,虛空畫符,顧鶴沒看懂畫的什麽符。
塗山玉成卻眼眸一深,覺得有些眼熟,旋即又看了一眼那女修,只見她容貌昳麗、身姿婀娜,卻是他不認識的人。
随即,大門沒開,開的是下面那個小門。
這次那名修士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帶着自己的師妹先行進去了。
随着他們消失在門口,阮青小和巴維緊跟其後,而黑袍修士站立不動,顧鶴便跟着塗山玉成先進去了。
只見一開門就是豁然開朗的一畝畝仙田,上面仙草搖曳,散着香味,似在引誘,看不到邊際似的,直接蜿蜒至涯下。
“九曲養氣靈草、太清元鬼草、玉液真草……嗯,不錯都有。”顧鶴掃了一眼,滿意的點頭。
之前那些先進來的人,半點人影也沒看見。
他也不在意,不遠處是草屋似的建築,隔着幾畝田,便有一個草屋,應該是供人休息的。
塗山玉成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要下來。
顧鶴順勢将他放下來,他嘗試想要去摘靈草來着,可是又有無形的屏障攔着他,近在眼前的仙草無法摘到。
“啧,真煩,還要繼續解陣嗎?”顧鶴凝聚妖力攻擊過去,那屏障閃了閃,但是并沒有被打破,但是有作用。
塗山玉成沒有理會他蠻力破陣的想法,往草屋走去。
顧鶴見那屏障有反應,又繼續在外面不停的用妖力攻擊,似乎是和他杠上了,而在他施了三四十道攻擊之後,那小畝仙田的透明屏障給打破了,但是也只是這一畝。
這邊有成百上千畝,用妖力打散,怕是要妖力枯竭而亡了。
旋即,他動作一頓,直接便往旁邊的草屋沖去,就看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塗山玉成,是朝着門口的方向的,手邊不遠處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狐貍雕像。
顧鶴一怔,先将人扶起來,“塗山玉成?哎?醒醒。”
完全已經暈過去了,幸好呼吸還算正常,他轉眼一看,只覺得之前的狐貍石雕似乎又離他遠了一點。
顧鶴擡手将它抓了過來,只見那狐貍雕像紅光微閃,活了起來似的,呈現兇狠的模樣,變得柔軟起來,他吓了一跳,急忙道:“你是什麽東西……”
然後只見他地方又是一變,草屋變了,手中的雕像不見了,懷裏的塗山玉成也消失了。
這似乎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鼻尖都是潮濕泥土的腥味濕意,四周也是黑暗一片,他呼喚系統又是石沉大海,看來又落入幻境中了。
旁邊似乎也有東西,呼吸緩慢又微弱,身體動起來,也感覺像是老式發條,卡卡頓頓地移動着。
好半會他才反應過來,他應該變成了蛇形,旁邊還躺着好多條蛇纏在一起,體溫保持在最低的狀況,他不過是動一下便感覺力氣都被抽幹了。
他大概率可能是在冬眠了。
無奈困意難擋,他又睡了過去。
再一次睜眼時,已經是萬物複蘇的季節了。
随後的顧鶴便經歷了佘世境作為蛇的一生,父母因為他資質原因無情抛棄了他,甚至想将他賣給捕蛇人。
最後他咬死了捕蛇人,逃了出來,又在竄行在各個妖族,偷到寶物秘籍,幾乎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幾次差點被人扒皮熬湯,但是又險之又險的避開了。
然後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母,甚至因為對父母的恨,将那些還在蛋中的弟弟妹妹直接吃掉了。
随後,每每做夢或者打坐修煉,都會有百蛇入夢,像是被蛇活活咬死的場景。
就似一個夢魇,讓他心神不寧。
顧鶴也大概明白了,這是一個針對本身心魔的幻境,通曉你的人生,将你最怕的東西一次次呈現在你面前,折磨你的心智。
但是對于顧鶴來說,佘世境的心魔又不是他顧鶴的,所以雖然看起來可怖,其實內心震動并不大,佘世境父母索命時,他都不認識。
最後他一劍刺穿了幻境,回到了現實,塗山玉成還未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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