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山中無歲月, 三年過去,恍若三日,顧鶴生活的十分惬意, 不要考慮那些攻略的事情, 也不用考慮其他的任何事情。

有事沒事教一教塗山玉成, 或者是逗一逗。

塗山玉成則是也似習慣了他的存在,又在房間裏安置了一個羅漢塌, 常在那處看書或者修煉。

顧鶴持着手中的書籍, 慢條斯理吃着盤中水果, 直到滿身是傷, 渾身是血的塗山玉成被擡了進來。

與他一同來的, 還有顧鶴三年未曾見過的塗山玉成的父親塗山桐木, 一臉嚴肅,指揮着兩個擡着塗山玉成的人安置在塌上。

顧鶴皺眉看着那煞白的小臉,汗如雨下, 唇白無色, 疼得全身都在顫抖,那執拗的模樣恍若一塊硬邦邦的石頭。

他不會全天跟着塗山玉成,所以并不知道如今是怎麽回事。

“這是發生何事了?”顧鶴站在塌前,表情冷沉,旁邊的塗山桐木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塗山玉成咬着唇,含着淚向他的方向看了他一眼,并未說話,額間青筋似蛇般顯現, 左腿小腿那一節都被碾碎了, 那處似缺了一節, 看起來觸目驚心。

塗山桐木冷肅着臉,并未像普通父親那般緊張,妖族這種程度傷其實不算什麽,但是塗山玉成現在還是十一多歲的孩子,身體未完全成熟,筋骨都還未長好。

這種傷對他來說,是一種巨大痛苦。

“玉成,你可看清楚真是黃虎山的潘千峰傷的你?”塗山桐木沉聲問他。

“是他,就算他給我施了失明咒,我也記得他的味道……”塗山玉成青白手指因為疼痛,緊緊扣住錦被,血染紅了床榻。

“但是我早聽人說,潘千峰于三日前就回了母族,白虎山,往返最少要七天,所以……就算是他,也沒有任何證據或者人證證明,這個暗虧我們塗山也必須吃下。”塗山桐木也是心疼兒子的,但是相對比兒子,塗山更重要。

塗山和黃虎山毗鄰,兩族摩擦不斷,但是誰都沒有真的打起來的想法,牽扯面積關系太廣、太深了。

只是你來我往的争搶資源,大小摩擦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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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玉成出生便百花開放、百鳥争鳴、天空彩霞滿天,後檢查資質,不意外的十分優秀。

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塗山玉成那雙倔強的眼看着他父親,恨得滿眼通紅,眼淚在眼眶打轉,又被他忍了下去。

塗山桐木微微側目,給他喂下丹藥,瞧見他将唇都咬破了,那眼神太過于灼人,忍不住呵斥道:“吾知你不服輸,但是如今別人已經築基,而你只是練氣,所以你技不如人輸了。你父親我并不能為你出氣,去揍他,那屬于虐殺妖族後嗣,與你們小孩兒打鬧,完全不同,懂嗎?塗山不能因為你就破壞了兩山之間百年和平。”

塗山玉成恨得厲害,全身也疼得厲害。

顧鶴聽見他牙齒在打顫,還在哆哆嗦嗦的說話,只覺得這父親當的可真沒眼力見也不稱職,自家孩兒被揍了,不能幫忙出氣不說,現如今還在讨論什麽利益關系,半點不怕孩子受傷血流光。

“潘千峰已經三十歲了……并且不止他一人……”塗山玉成似在述說不公。

塗山桐木卻沒有再聽了,已經收到族裏的傳召,只留下一句:“你好好療傷,其他事情傷好再說,這丹藥是狐族上好靈丹,再重的傷也可恢複……”

便走了。

塗山玉成見他走了之後,看着洞口很久,才劃過一絲淚光。

顧鶴到他床邊,見他可憐,施法促進了藥力的吸收,順勢給他檢查了一下傷口,看着只有左腿最嚴重,實則右腿也骨折了兩處,肋骨被打裂了一根……

塗山玉成冷不丁的抓住顧鶴的手指,只抓着小拇指和無名指,他手還小,這樣最合适。

顧鶴低頭對上那雙清澈絕狠的眼,年紀尚小還不知道掩飾眼中的情緒,坐在床邊,拂過他淩亂垂在眼下的發,不過是一個這樣的動作,手便被汗濕了。

靈丹不止疼,短時間內重塑骨頭,長好血肉,并不是一件很輕松的事。

“恨吧?”顧鶴金瞳靜靜看着他,讀明白了他眼底的意思:“他們看不見我,我也碰不到他們,更傷不到他們,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你療傷,催化靈丹。”

塗山玉成抓着他手指的手微微松了一瞬,眼神黯淡下來,齒間都是血絲,臉上也都是青紫傷痕,十分可憐。

“別人報仇哪有自己報仇爽?”顧鶴想到那幾個三十好幾的人,欺負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便覺得來氣。

“我知你比他們強百倍,報仇不過是時間問題,不用着急,你見過鳳凰會為了山雀停留嗎?”

“他日你報仇之時,我便為你遞劍。”

“現在讓我給你療傷?”

塗山玉成眼底浮現出一絲光芒,又抓緊他的手指,蒼白唇動了動,眼神亮的驚人說:“師尊……你要教我……”

顧鶴怔了一下,這是第一次塗山玉成在沒有被他逼着的時候,喚他師尊。

他覺得有些別扭,又覺得有些心塞。

“好。”然後塗山玉成便閉上眼,咬着牙,腮緊緊繃着,咬牙再咬牙,才沒有讓痛呼聲溢出來。

“真的是從小便能忍……”顧鶴忍不住嘆一聲,眉目間有些恍惚。

等塗山玉成完全傷好之後,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期間有人給他送了許多好東西來,應該是補償吧。

塗山玉成都沉默接了。

顧鶴瞧着他像是沒事人似的,只是纏着他時間長了,磨着他讓他教他一些厲害的、能殺人的術法。

“我都喚你一聲師尊了,你便是這般來敷衍我?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塗山玉成有些惱怒了。

顧鶴之前讓他認師,只是因為之前塗山玉成說過他是他師祖雲雲的,所以他便想占一下他便宜玩兒的。

沒曾想他居然當真了。

昆侖山收徒妖族需年滿十八歲,人族可以适當放寬期限。

“沒将你當成三歲小孩子,将你當成十一歲的小孩子。”顧鶴在這悠閑塗山,他躺在塌上,仰頭喝着琉璃斷腸酒,塗山玉成的小姑姑是釀酒中的高手,這酒是塗山玉成問她要的。

“……”塗山玉成氣急,奪不回酒,那便将他的下酒菜全部收起來了。

顧鶴見狀只是笑,滿眼都是笑意。

“好,走,教你教你……”顧鶴酒壺都沒放下,淩空變出一個玉簡,扔到他手上,道:“這些都是一些我摘錄的法術或者劍術,在這兒看,哪兒不懂便問我。”

塗山玉成見狀,沉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道:“謝謝師尊。”

他狐族也是有藏書閣的,但是他還未築基,只能在第一層看,而練氣層的書籍,大多都是以保命和日常法術為主,那些好的招式劍法法術都是沒有的。

看着那張酷似塗山玉成……不對,就是塗山玉成的臉,心中說不出來的味道。

“……淩冰劍法的主旨不是讓你真的讓你凝結冰塊,他的主要目的還是要殺人用的……哦,像你剛剛那種打法,可能你連對手一根手指都沒凍上,自己先人沒了。”

“啧,陣旗都放錯地方了,你說這陣法怎麽能成?”

“你是殺人呢,還是殺豬呢,動作再慢點,豬都跑遠了。”

“修煉一事貴在堅持,百煉成鋼,切不了操之過急,找捷徑。”

……

諸如此類的話語下,讓塗山玉成的劍法飛速成長,成為了一個法、劍、陣、符全面發展的好孩子。

顧鶴也不知道他哪裏弄來這麽多好東西,反正就在他儲物袋中,他不拿白不拿。

塗山玉成十四歲那年,他築基成功,塗山滿山祝賀,他父親也是喜笑顏開,要知道修真界已知最早築基是十五歲。

塗山玉成天才的美名傳播了出去,那些歪門邪道、魑魅魍魉都找來了。對于那些人來說,換取運道、轉移氣運等邪術都是有的。

十四歲之後塗山玉成被人擄走了很多次。

最嚴重的那次便是被人拖進水中差點淹死,從那之後塗山玉成看見水便小臉煞白,能離多遠是多遠。

在這些磨難中,顧鶴一直陪着他,雖說他能做的只能是陪伴,但是對于深陷困境和迷惘的塗山玉成來說,有時候有一個人在旁邊陪着,不說是照進來的光,但也有一定熱量影響着他。

他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師尊真是無用,連這種小事也做不好。”

這種時候,顧鶴便會擡手打他的頭,罵他:“大逆不道,忤逆師長。”

在水域窒息的塗山玉成,拼盡全力殺死魔修,是顧鶴抱着他暈迷不醒的他逃出了那滿是骸骨水底。

遇到從未見過魔物或者是妖獸,顧鶴總是能準确的指出他們的弱點,這時的他作用還是很大的。

在殺死潘千峰幾人時,他便守在他旁邊,告訴他打哪裏的地方才能更痛。

他陪着他站在築基大典下風光無限,他陪着在仇敵追殺時狼狽逃竄,他認識了他最陰郁邪惡的一面,卻從未說過他任何。

顧鶴能給受傷塗山玉成療傷,和他聊天安撫打趣他,卻無法避免他受到傷害,就好似大樹擋住了從上面落下的驟雨,但是疾風還是會吹折樹苗的樹枝。

他能做的,只是陪着他成長。

眼看着他長成了成年以後塗山玉成的模樣。

十八歲的塗山玉成終于如願以償拜入了昆侖的山門。

彼時顧鶴正在冬眠,身為蛇族的習性,原本修為到了築基便可以不用冬眠的,可是對于顧鶴來說,卻是一件不錯的浪費時間事情。

因為這時間太漫長了,世界線都是圍繞着塗山玉成轉的,塗山玉成現在又是小屁孩,除非他出事,否則他是能冬眠就會冬眠。

在三月的風帶着還未完全散去的寒意,塗山玉成蹲下,望着床底下卷在一起的黑色尾巴,尾尖探出來一點,被他手抓着輕輕撥動了一下。

蛇尾尖尖随即想要下意識要躲進去,但是被塗山玉成給抓住了。

十八歲的他已經風骨初成,眉眼間少年人意氣風發,清冷的臉龐帶着一絲驕傲的神情,他對着床底下的人說:“大黑,我已經拜入昆侖山,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去?”

他從十六歲起,就不再喊他師尊了。

顧鶴也沒強求,占了這些年便宜已經夠了,他不是那種好老師的人選,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

床底下的人沒有給出反應,若是仔細聽還能聽見有細小平緩的呼吸聲傳來。

塗山玉成抓着他的尾巴搖了搖,聲音卷着一絲笑意,似冷淡的風,帶着一點兒暖意:“跟我一起去昆侖,我還将床底讓給你如何?”

随即,指尖被蛇尾抽了一下,出現一道淺淺的紅印子,并不疼,只是因為他皮薄。

男人低沉慵懶的聲音,像是酒窖中醇香的美酒,磁性沙啞,緩緩從床底鑽了出來,道:“床底下留給你睡吧,老子要睡床,地板太硬,腰痛死了……”

“那你是答應和我去昆侖了?”塗山玉成站起來,帶着一點笑,眉眼清俊亮眼,越發出塵了。

顧鶴金色眸子微微一睜,手按在腰上,聲音有些漫不經心,俊美妖異的臉上勾起一抹微嘲的笑:“去啊,去看看你推崇至極的師尊長什麽樣子,能不能比得上我一根手指頭。”

他十分狂妄又嚣張。

塗山玉成卻見怪不怪,只是頗為遺憾說:“師尊還未正式确定呢,我雖想拜雲華尊者,但是尊者百年前就已經說過不再收徒了,雲華尊者只差一步便飛升了,說不定他就是下一個真仙……”

顧鶴趴在床上,眯眼看着那長得越來越像記憶中熟悉的人,忍不住有些出神,也認真他在說什麽。

“過來,腰痛,給我揉一下腰。”顧鶴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塗山玉成收拾東西的手一頓,眼眸微垂,轉身走到床沿,顧鶴時常使喚他,都已經習慣了。

白皙手指落在他緊繃的皮膚上,在鱗片和肌膚連接的地方,這處皮膚相較于其他地方的黑灰色,白一點兒。往下一點,是微微一些曲線的臀?

有些圓滑挺翹。

他手落下一撚,便感覺身下人一抖,鱗片都縮了一下,顧鶴躲開他的手指,頭都沒擡一下,說道:“上來點,捏哪呢?”

帶着一點鼻音的男聲有些性感。

塗山玉成手落在那兩處窄腰上,放松着他緊繃的肌肉,緊致肌理下的觸感,雖然有些冷感,可是卻帶着生機勃勃似的血液流動的感覺。

他視線落在肌肉鼓囊的肩胛,因着顧鶴兩只手趴着玉枕上,所以越發顯得拿出強壯了,黑色柔順的卷發落在肩膀上,半遮半掩着那壘塊似的肌肉上。

肩寬腰窄,線條流暢緊致,他指尖輕撚的時候還會碰到腹部的堅硬腹肌,顧鶴眯着他眼,享受着那舒服的力度。

純白的指尖在黝黑的肌膚上徜徉游蕩,似走在無人之境,随處觸摸。

“三日後,是我小姑姑百歲宴,大黑要去玩玩嗎?”塗山玉成雙眸沉靜,他不知道他的名字,顧鶴也從來沒說過他叫什麽,由着他叫他大黑也好,蛇妖也罷。

“可以啊,你小姑姑釀的酒很好喝。”顧鶴想起什麽,百無聊賴的說着,微微阖着眸子,臉上帶着一點困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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