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自顧鶴答應三日後的狩獵開始, 玉珏便陷入一種內心恍惚中,并不是說他有多不舍,多心軟, 他心中早已經決定會殺死太子。
只是時不時關于那人的一些舉動和行為就會在他腦袋裏浮現, 就像刻入肺腑的記憶一般, 不是刻意想起的,卻要刻意去忘掉。
在用膳時, 便會想起, 他會因為他有意的控制飲食而冷眼瞧他。
在就寝時, 明明他連給他暖腳都不配的身份, 他還是整日整日的抱進懷裏睡覺, 亦或者其他妃子或府裏的丫鬟面前, 從不折辱他。
最重要的是,他從不将他當成殘缺的太監,不管是誰, 在知道他是沒了根的人時, 都會或多或少的帶上奇怪的眼神,可是他不會這樣。
尊重他的所有,所有的行為和身體的殘缺......
但多想無益,他和這個太子殿下本就不該有任何關系,他從始至終的任務就是殺了他,或者借刀殺人。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
望城坡并不近,還需要出城,一日時間是無法折返的,所以出府的時候, 便安排好住宿之類的東西。
一起同行的除了三皇子狄通海, 還有六皇子八皇子和十二皇子。
最小的十二皇子也有16歲了。
幾人帶着的侍衛丫鬟都是一個數目龐大的人, 顧鶴不急不慢的收拾,穿了一套黑色的騎裝,他騎術不佳,卻也不是完全不會。
皇帝最是看重文武全才,朝中所有皇子從十二歲開始,便會被安排騎射老師。
到了城外長亭,便看見人都到齊了,只剩下顧鶴姍姍來遲,衆人卻不敢有其他情緒,只是笑着和他打招呼。
他騎得是一只烏骓馬,全身黝黑,好似黑緞子似的,油光發亮,而在馬的四個馬蹄部位又是呈現雪白之色。
他旁邊玉珏也是騎馬跟随,落後半步,在衆人打完招呼之後,才繼續行禮問安,另外幾個皇子才打量起太子身邊的人。
只見他微微低着頭,臉頰似觸手生溫的羊脂玉,通身氣質也不畏畏縮縮,坦坦蕩蕩的任他們打量,長得的确不錯。
“走吧,否則天黑都不一定能到望城坡了。”顧鶴牽動着馬繩,馬蹄聲響起,意氣風發的少年皇子們都并肩而行。
“太子哥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十二皇子狄文玥騎着馬靠近他,他最小,臉上還稚氣未退,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很是讨喜。
“五哥平日裏三催四請都見不着人影,今兒是三哥請您就來了,弟弟可太傷心了。”說話的人是六皇子狄千葉,平日裏慣是無法無天、混不吝啬的,說話也是沒個遮攔。
三皇子留着的須,比其他人顯得沉穩些,身材魁梧,笑起來卻憨态十足,道:“六弟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五弟拒絕我的時候便少了?只是你請三次,五弟三次不去。我則是請了十次,五弟來了一次。怎得這一次,你便這般拈酸吃醋了?”
顧鶴扯了扯嘴角,臉上挂着溫潤的笑,穿的厚,卻因為在馬背上,吹的鼻頭都紅了些,語氣平穩溫和:“你們這般說話,孤可就羞愧了,因着身子骨不争氣,兄弟們的宴請只能含淚推掉,孤也是很難為啊。”
“如今三哥的身體可好轉了?”狄文玥眨眼問道。
“嗯,不再像年初那般纏綿病榻了,身子骨也硬朗了些,卻也不能像各位兄弟那般騎馬狩獵,屆時你們不用顧及我,自己玩得盡興便是。”顧鶴表現的溫和有禮,但其他幾人心中自是了解他的,不會将他這副無害的樣子真的放在心上。
玉珏攥緊了缰繩,靜靜聽着他們說話,心中卻在盤算着,該多久動手才好。原本他進太子府的計劃,并不會那般快殺他的,而是等他自己“病逝”。
現在計劃變動,應該是發生了其他的變故。
在寬敞的官道上,落日餘晖落下,撒在衆人身上,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們,看着天邊暈染開的晚霞,橘紅的天空與森林相交,落入林中,逐漸從天角消失。
一行人到達修建的住處時,晚霞早已經消失,是在獵場外圍修建的房子,望城坡這圈是京中子弟狩獵跑馬的地兒。
常年有侍衛把守,倒是鮮少出現問題。
顧鶴住的院子自然是最好的,他在院子裏坐着,看着院子裏的攀爬在牆壁上的鮮花,還有一個藤蔓制成的秋千。
玉珏坐在秋千上蕩着,白靴一翹一翹的動着,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但嘴角還是下意識的挂着笑。
太子府的丫鬟小厮們忙前忙後,将屋子裏打掃又裝扮,被褥是新換的,鋪上地毯,點燃香爐……
還未收拾妥當,便有小厮過來道:“太子殿下,我家殿下在膳廳準備的晚膳,邀殿下一同去。”
狄通海做事向來妥當,知他們騎馬這般久,早就餓了,早早便讓人備上晚膳了。
顧鶴點頭,披着披風,兩腿有些打顫,掩飾在披風下,并不明顯。
“小玉兒。”顧鶴喊那還在秋千上的男人。
玉珏露出一個笑臉,腳控制秋千停下,往顧鶴身邊走去,嘀咕着:“我還以為,殿下不會帶我去呢。”
“怎麽會?”顧鶴擡起有些涼的手指,掐了掐他的臉。
玉珏順勢抓着他的手指,他掌心剛剛抓着藤條,摩擦出些許熱意,給他暖着。
兩人由家丁領着去膳廳時,只留出主位的位置,其他人幾個已經在低笑說話了。
顧鶴讓人給玉珏加了一個位置,就在他旁邊,衆人見之,便知是對這人的恩寵。
終究是狄文玥年紀小,沉不住氣率先問道:“太子哥哥,這位是什麽出身的大人?”
玉珏換了衣服,并未帶巧士冠,只是簡單的用一根玉簪子盤着頭發,瞧着到和什麽侯府官家小少爺似,瞧不出是太監。
“三皇子府。”顧鶴拉着玉珏的手,讓他坐下,玉珏紅着臉,低頭坐下,默默的開始掐着手指。
頗感難堪。
顧鶴看着那被掐的泛紅的指腹,随即牽住他的手,臉上并沒有什麽其他神色。
狄通海看着顧鶴的臉色,又看見兩人之間的親密,心中嘆氣,太子要給他臉面,他還能駁了?
随即對上幾人的目光,解釋道:“他曾是我的侍衛,出身清白世家……咱們這不是皇宮,沒那麽多規矩,一起吃也熱鬧。”
一直少話的八皇子狄義康,擡眼看過去,他最是重禮數,眼神厭惡的直接看向玉珏,冷硬說道:“這于理不合。”
就算玉珏垂着眼,耳邊也是那尖銳的聲音,告訴他,他只是一個卑賤的太監。
顧鶴捏着玉珏的手指,擡眼看去,淺色眼瞳彎了彎,呈現一個月牙狀,說出的話卻毫不留情:“你走了,便合理了。”
玉珏怔然,眨了眨眼,眼眶下意識浮現出一絲霧氣,又緩緩消失。
狄義康微微訝然,沒想到他為了一個宦官會公然下了他的面子,臉色沉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站起來,氣沖沖就往外走去。
“诶诶,八弟。”六皇子狄千葉追了上去,扯住他,壓低聲勸道:“他是太子,你和他計較什麽?他想寵着誰便寵着誰,你何必置氣?”
“他寵着宦官,就要将我們臉面往地上踩?憑什麽?”狄義康紅了眼眶,咬牙道。
“憑他是太子,憑他掌管六部。”狄千葉抓着他的手腕,低聲嘆道:“你和他對着幹,便是雞蛋碰石頭。你別瞧他萬事不管的模樣,你六哥我,在吏部的職位可是求着他才得來的。你若不想及冠之後一無是處,便夾着尾巴做人,收斂脾氣。”
兩人的母親是姐妹,關系自然親厚一些。
狄義康牙都要咬碎了,站在院外一動不動。
而膳廳內,氣氛安靜,顧鶴像是沒事人一般喝茶,與玉珏說話。
“太子哥哥……”十二皇子狄文玥一臉糾結,欲言又止。
顧鶴擡眼看他,微微一笑:“十二弟也不餓嗎?”
“……餓。”狄文玥閉嘴了,然後看着狄通海。
狄通海到底是哥哥,斟酌一下,才說道:“八弟還未及冠,年紀尚小,不懂事也情有可原,五弟別在意他的話,許過了一日便會忘了。”
“孤不在意的,過一日也許我也會忘掉呢,是吧?到底孤身體不好,記性也差。”顧鶴看着桌上搬上來的烤全羊,皮香酥嫩,肉香撲鼻,勾起了饞蟲。
見他開始用膳,衆人便不好再說什麽了。
玉珏心中有些驚訝,他知道他權勢大,受寵愛,行事放肆嚣張,之前他只以為他只是脾氣差些,卻不想,他對待自家兄弟也是這般毫不留情面。
是了,他都敢公然拒絕皇帝老子的人,豈會在乎這些異母兄弟。
只是到底是因為維護他,所以心中漣漪蕩漾,久久不能平靜。
顧鶴見他小可憐似的,咬着筷子,便主動給他夾了許多菜,玉珏小聲道謝之後,又将臉埋進了飯碗裏。
後來狄千葉和狄義康再回來時,顧鶴也并不為難。
顧鶴和狄通海兩人時不時閑聊着,其他人也會插兩句話,倒是不會顯得氣氛沉悶了,他還喝了兩杯酒,約好明日狩獵時辰,便草草散了。
玉珏卻有些食之無味,完全沒聽進去他們在說什麽。
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顧鶴便感覺那酒力有些上頭了,不過兩杯,就有些飄飄欲仙了。
玉珏扶着他去淨房,又打水給他擦身體,這邊不比自己府上,洗澡不便,看見他腿兩側因為騎馬磨破皮了。
顧鶴躺在床上,下面軟被舒服,燭光印在他眼底,玉珏的臉都有些看不真切了,手指都是麻的,軟軟無力。
他是常年不見光的雪透白,好似嬌嫩的荔枝果肉,剔透漂亮,他眼底瑩瑩水光泛濫,伸手抓着玉珏的手腕,将人拖到跟前,身上帶着一絲酒氣。
“小玉兒,你不許騙我啊……”顧鶴身上的沉香裹着淡淡的酒氣,撒在他鼻尖,一股酥麻感從脊背竄上來。
玉珏只當他是醉酒了,手撐着床,低眉安撫似的親了親他的嘴,“好,不騙你。”
他挑起他的下巴,對上他的眼睛,似秋水般多情,“也不許走。”
“好,不走。”玉珏低聲道,小聲哄他:“殿下先松開奴才,您腿受傷了,奴才給您上藥。”
顧鶴聞言,思忖了半晌,才松開他的手腕。
玉珏默默松了一口氣,那般炙熱的眼神,他有些遭不住,只覺得心髒都被人攥緊的緊張感。
他先用手帕給他擦洗了一遍,那磨破皮的地兒,在雪肌之上尤顯得嚴重,好似受了什麽嚴酷刑罰一般。
他不由想起,顧鶴說他不善騎術,然後又陪着他來了……
他目光不自覺探向那他沒有的物件,生的也極其好看,觸手細膩,像是剝了殼的雞蛋。
他最是喜歡他這個了,許是自己沒有,便對別人的生出幾絲羨慕和渴望,自然是偏愛一些的。
他輕手輕腳的将他擦好藥之後,這才給他穿上衣物,最後自己才去做了清洗和整理,低頭看時,總是忍不住心中落寞,忍不住心生怨恨。
顧鶴并未真的醉倒,之前根據閻婆坡、十五年前的線索,十五年前還未統一中原戰事不斷,有太多恩怨情仇未了,卻也找到了一絲眉目。
在閻婆坡上,曾經的羅絡國,盛産水果,女子以貌美著稱,時常用和親方式聯系鄰國情意。
在十五年前,狄國也就是現在的天|國,在閻婆坡屠盡羅絡王室一百二三口人,要知道彼時羅絡王室已經向狄國投降稱臣,其中要數王室女最為凄慘。
七十八位女子王室女,不論是公主還是妃嫔,整整三千騎兵,百姓求情無果,男子求饒反抗,最後全部慘死閻婆坡。
從那以後,狄國将士名聲臭名遠揚,還是皇帝頒布禁令之後,才阻止這一行為的再次發生。
當時領軍的便有當時還是左衛的公孫勇。
若是玉珏是當時羅絡王室的受害者,那也恨得合情合理了。
不過現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山河無恙,想要颠覆王朝是不可能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戰亂,百姓再經不起颠簸。
若是殺幾個人能平息怒火,他不會管他,甚至會幫他遮掩,但他若是有了其他的心思,便不會由着他了。
他已然知曉這次他的計劃,也給了他機會,雖說感覺注定會讓他失望,可還是忍不住會有些許期待,他對他的好,能融化一些他的冰冷。
思及此,屏風外傳來腳步聲,便瞧見鬓角發絲微濕,清洗幹淨的玉珏,他對上顧鶴一瞬間深沉的眼,怔了一下,再一看便只有笑意了。
“殿下?”玉珏爬上床,貓兒似的趴在他胸前,把玩着他的衣襟,“酒醒了?”
“孤本就沒醉。”顧鶴護着他的腦袋,将人壓在身下,低頭吻住他的唇。
“唔……”玉珏無奈,好吧一般醉了的人,都是不會承認的。只好摟着他的腰,任由他親吻他的身體。
……
巳時,望城坡。
樹林陰翳,鳴聲上下。
顧鶴看着那跑馬遠去的隊伍,笑意微凝,手上拽着缰繩,神情有些恍惚似的,才帶着侍衛往其他地方跑去。
“殿下,咱們這是要去哪?”玉珏騎馬跟在他身側,有些好奇的問道。
“望城坡之所以叫望城坡,便是因為之前的黃坡最高處眺望盛京,現如今樹木高長,已然遮住了視線。深處還有瀑布湖泊,山清水秀的,倒是可以去瞧瞧。”顧鶴馬騎得不快,身後還跟着不少的侍衛,紛紛警惕的看着四周,不敢松懈。
玉珏倒是沒意見,但他是第一次來,心中雖然忐忑,卻也能穩得住,和他一起談笑風生。
“……小玉兒肚子裏墨水不多,看的話本子倒是不少。”在玉珏說了一個關于山林間,書生遇妖精是故事時,忍不住說道:“這般說來,那寒門書生都能遇見漂亮狐貍精,那孤身為太子,是不是會遇見更加美麗的?”
“那哪會兒啊,那些妖精都怕得罪皇族的,說是天子有真龍護身呢。”玉珏笑着說道。
“那可真是很遺憾。”顧鶴勾了勾唇,穿過叢林,前面也有侍衛開路。
“殿下,瀑布就在前面兩裏地的樣子。”探路回來的侍衛回來了。
“好。”顧鶴點了點下巴,神情依舊平靜着。
玉珏抓緊了手中的缰繩,心中越發緊張起來,在顧鶴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便揚起嘴角,似盛開的雛菊毫無違和。
“跟上,發什麽呆呢。”顧鶴說着,便放緩了速度。
“哦。”玉珏甩繩跟上。
不消一會,衆人就在湖泊落腳了,正直正午,初冬的太陽并不刺眼,落在肌膚上,暖暖又舒适的感覺。
那瀑布并不高,從山間落在,水花飛濺間,彙成瀑布砸向湖泊,又融入其中,不見了影蹤。
水汽裹着森林的潮氣鑽進顧鶴鼻尖,提神醒腦,心曠神怡,水清澈見底,馬屁被小厮牽着去下流喝水了。
顧鶴和玉珏站在一起,他身上穿着保暖的狐裘,清風拂過發絲微亂,他擡手落在玉珏被凍紅的耳垂上,笑道:“小玉兒鼻涕都凍出來了,孤讓你多穿些,你偏要身姿漂亮,如今可後悔了?”
玉珏聞言下意識摸了摸鼻頭,嬌嗔道:“不後悔……殿下就說,奴才今日這打扮俊不俊?”
顧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穿着紅色騎裝,束腰纖細,面容白皙頗有一分英姿飒爽的感覺。
剛想說話,便聽見侍衛大叫着:“有刺客——”
玉珏倏地回頭看去,只見一群黑衣人,拿着弓箭長劍,從四周沖了出來。
顧鶴身前飛快有人擋在前頭,太子府的侍衛并不是花架子,牽制那些帶刀的黑衣人不難,只是那些埋伏在樹上的弓箭手卻有些難纏了。
出來游玩沒人帶盾,只能将太子殿下圍在中間,以身作盾。
顧鶴并不是慌張,牽着玉珏的手,道:“莫怕,不會有事的。”
玉珏心中倒是不怕,只是這一群人并不是他們的人,身法武器都不是一路人,有人和他們一樣也想要顧鶴死。
他下意識的也和他握緊了手,側頭看見他冷靜的側臉,忍不住咬唇,心中隐隐擔憂起來。
刺客明顯也不是軟腳蝦,你來我往、刀刀致命打得頗為激烈,這處隐蔽,森林又大,救兵什麽的一時半會也來不了。
顧鶴在他們的保護下,一步步往下撤去,随着擋在前面的侍衛一個個倒下,間隙間又有人利箭見縫插針射出,他靠着旁邊的大樹堪堪躲過。
巨大的松樹,将兩人的身影擋住,箭矢了沒了視野,只能停下,抽出劍也和侍衛厮殺在一起,見他安全,便只留下兩個侍衛保護,其他人都沖進了戰場。
就在掉以輕心之時,顧鶴往敏銳的往後看去,只見那郁郁蔥蔥的樹葉之下,有寒光閃過,他打量一瞬,等到箭矢射出,他直接将玉珏推開。
玉珏被猛地推了一下,兩人挨得近,見那箭矢從顧鶴肩頭穿過,狐裘被射穿了,血跡飛快染紅了他的衣裳。他便理所當然的以為顧鶴為了保護他,所以才會躲閃不及時受傷了。
“殿下?”玉珏腦袋一空,飛快從地上爬起來,往顧鶴身上撲了過去,臉色蒼白,神情緊張:“沒事吧?”
顧鶴肩膀上赫然插着箭矢,他臉色慘白,再不見一絲血色,血在不斷往外冒出,玉珏手腳慌亂,從袖中拿出一顆藥丸,“殿下,吃下去,止血的。”
顧鶴只是看着他,黑眸沉靜,透着刺骨的寒意,冷靜自持好似受傷的不是他一般,而那射傷他的刺客,已經被輕功卓越的侍衛鏟除了。
玉珏表情一僵,這才想到,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太子向來是不吃的,還有他為何要給他療傷的藥丸,他巴不得他死才對啊。
真是昏頭了。
他剛想将東西收起來,顧鶴已經從他指尖叼走了,眼神不再看他,落在那打鬥的人群身上。
半刻鐘過去。
原本侍衛差不多已經将黑衣人制服了,而就在這時從瀑布之上飛落一個個人影,瞧着武功是要比原來那一批高的,身姿如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下原本便耗盡心力的侍衛們更是心生絕望,那群人看着武功不在先一批黑衣人之下,而今他們傷的傷,殘的殘,怕是沒命在活下去了。
玉珏看着熟悉的人影,捏緊了手指,他旁邊是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太子殿下。
顧鶴旁邊圍着侍衛,持劍對峙上了。
血腥氣在鼻尖滿眼,顧鶴手臂也已經疼的麻木,但是玉珏給的那顆止血丹應該是有效的,最少他的身體沒那麽冷了,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玉珏。”白歸看着這些傷殘士兵,自以為他們這次行動成功在即,低聲喚了他的名字。
玉珏聞言直接擡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動作之快,沒有人反應過來,顧鶴被他掐住了脖子,侍衛們紛紛愕然。
顧鶴倏地冷下臉來,他勾了勾唇,涼涼的視線落在對面人身上,低聲道:“小玉兒,你這是做什麽呢?”
玉珏手指之下就是他的命脈,溫熱跳動的血管,他正抓着他受傷的手臂,那粘稠的血液有些燙手。
“小玉兒,現在放手,孤不會追究你的錯責。”顧鶴依舊是暖慢的語調,只是變得毫無感情,甚至一些冷冽了。
充滿的警告。
“叫他們讓開,否則別怪我擰斷你的脖子。”玉珏手指用力,手上還帶着顧鶴給他的玉扳指,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狠厲,手下是半點沒留情。
顧鶴感覺到一瞬間的窒息,雪頸被緊緊勒住,脖子蔓延起窒息的紅色,他玩味低吟了一聲:“養不熟的白眼狼啊。”
随即不再勸了,而是直接指出了領頭人的身份,“白歸,你以為你們殺了孤,能走的出圍場嗎?”
白歸臉色一變,不知何時暴露了身份,只是冷聲道:“那就要看太子殿下的命有多貴重了。”
侍衛紛紛退下不敢上前,面色凝重,嚴陣以待。
“讓他們都散開。”玉珏掐着顧鶴的脖子,命令道,半分沒有平時讨饒時的軟綿。
顧鶴不為所動。
玉珏咬牙,擡手就想将他打暈來着,濃密樹林中飛出一把短刀打斷了他的動作,玉珏反應極快,倏地再想抓着顧鶴,但是手腕很快被樹叢中飛出的繩索套住了,往後牽制住了他的行動。
等他掙脫繩索的時候,顧鶴已經退到了侍衛身後,只見以十一帶頭的暗衛,從暗處現身了。
不過是十幾個人,卻是從上萬人中挑選出來的最強暗衛。
“抓活的。”顧鶴淡漠的眼帶着寒意,這話是看着玉珏說的。
玉珏心中一冷,毛骨悚然起來,那冰冷的眼神,似跗骨之蛆的毒蛇,讓他喘不過氣來,那染紅的手臂更是刺痛了他的雙眼。
“是。”
白歸帶的人也都是精武之士,可是舉全國之力選舉出的優秀暗衛,又豈是他們這群躲在暗處的小人能夠比拟的?
顧鶴眼看着玉珏因為反抗被折斷了手臂,又被打暈過去,也絲毫不心疼,總是不是學不乖的狼崽子,必須要給點教訓。
白歸見勢不妙,就想要逃,腳尖踩上樹葉,旋即往上飛去,卻被人從上往下踹了一腳,十四娘輕蔑的笑,唇紅微勾:“就這輕功老娘在樹上孩子都生了,你還在飛呢。”
白歸勉強穩住身形,沒有摔到地上,可是地上已經布滿的天羅地網,飛繩一出,拖着他的手臂走了兩米,又被側面飛過來的劍,刺中了大腿,他冷汗直流。
終于明白,他這是被人戲耍了,越掙紮越狼狽,不再無謂掙紮。
被押到顧鶴面前的時候,他正坐在扁平石頭上療傷,看着被打的破相的白歸,冷淡道:“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麽了不得本事讓玉珏死心塌地跟着你的。”
白歸鼻血往外湧出,再無半點仙人之資,他忍痛道,“我和玉珏青梅竹馬之情,豈是你三言兩語可以挑撥的,你……”
“啪。”十四娘一巴掌便下去了,她搓了搓發紅的手指,罵到:“讓你他娘的不好好說話,老娘早就想弄死你這僞善的玩意了,日日在東宮勾搭這個,勾搭那個的,真是不知廉恥。”
十一拉了一下十四娘,示意她在太子面前收斂一點脾氣。
顧鶴卻白着臉笑道:“打的好,回去之後,孤有賞。”
原本還戾氣橫生的俏臉和變臉大師一般,笑吟吟又妖媚的俯身行禮:“謝太子殿下賞賜~”
而白歸則是被打蒙了,這種當衆之下下跪,又被女人扇巴掌,是他這麽多年從未有過的屈辱,瞬間恨意滋生,陰狠晦暗起來。
“太子殿下還是先回去吧。”正在給他看傷的十七娘說道,面色有些凝重,“殿下何必要吃這樣的苦,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顧鶴沒有解釋,先回望城坡的院子将他手臂上的箭拔了出來,他便卧床不起了,失血過多,身子似一瞬間敗落了下來。
他連夜回了盛京,皇帝聽後震怒,派下禦醫悉心照料,整整昏迷了三日才悠悠轉醒。
他躺在床上,聽着十一說:“第一波黑衣人不像是江湖中人,應到是朝廷誰家的暗衛,目前還沒有查到主使。至于打着醫仙谷旗號,實則反叛軍的白歸一行人。原本他們的計劃不會這般快的進行,只是因為近衛統領周年蘇查到了他們的暗點,為了緝拿反叛軍,挨家挨戶的搜查,他們自知躲不過。許是想殺死殿下,再渾水摸魚。”
皇帝對于這些民間的反叛暗樁,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
說曹操曹操到。
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消息,外面侍女說:“周年蘇求見。”
“不見,将白歸給他。”顧鶴躺在床上,身子還是有些虛,提不起力氣來,不想見人。
周年蘇得到了人,也不再糾纏,匆匆離去。
“那吃裏扒外的玩意兒呢。”顧鶴看着手臂上的傷,腹诽,若是知道他身子這般弱,他斷不會使那苦肉計。
“日日喂着軟筋散,現在被鎖在柴房。”旁邊的十七娘冷淡的說道,随機又說道:“殿下,那太監全身帶着異香,瞧着不太對勁,殿下……”
“将人洗幹淨了帶進來。”顧鶴阖上眸子,眉眼懶散,打斷她的話,“十七娘辛苦了,去領賞吧。”
十七娘不再說話了和十一一起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玉珏:BBQ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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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