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乖僻堪比胡青牛
淩紀安對着小華舞龍舞獅般耍弄了幾把,由于假動作做得太假,都沒能成功晃開對手。若不是小華年少力弱,他恐怕早已一敗塗地。
這幾下也讓淩紀安對自己有了更加清醒的認識。
足球果然是來不得半點取巧。寒假特訓,看似日日刻苦,比上學讀書還認真,也算有所進步。實際上,對于一個志在綠茵場上有所作為的人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開端而已。沒有一年半載的勤學苦練,絕對做不到進退自如。
好在他踢球總是很會用腦子,進擊受阻,他便控球迂回,重新來過。
這些天基礎動作練得多,真正用來實戰的招數還很少涉足。淩紀安腦子飛速轉動,忽然想到曾經見過有人用一種笨拙的招式去過人,這個招式,就來自于他天天練習的左腳交右腳,右腳交左腳。
因為很容易被人識穿,這招真到了場上沒幾個人敢做,不過平時一對一單挑,倒是可以迷惑迷惑對手。
主意既定,他馬上把球給倒了起來。
練習時間總算沒白花,做起這個動作來,他的确感到得心應手些,球在兩腳間來回的速度越來越快,跟适才的生硬相比,便似換了個人。
淩紀安用餘光瞄了下小華,小華果然比剛才更專注了,看來有點被他這招給唬住,不敢輕舉妄動。
說時遲那時快,淩紀安腳下快速地一抖,左腳倒給右腳之後,右腳沒再傳回給左腳,而是猛地一推,朝着小華右手邊直塞過去。
就像小華之前的把式一樣,球過人過,淩紀安越過了小華的防守。
這一招看似愚拙,實則暗藏殺機。小華被這麽不起眼的動作涮掉,內心其實是崩潰的,少年人不善作僞,失望表情瞬間就爬滿了他的臉。
看他這般懊惱,淩紀安技術性擊倒的爽快感也打了點折扣。過去拍拍小華肩膀以示安慰,被他很用力地擋開了。
幾次相處,淩紀安早知他性子争強好勝,沒想到好勝心一強至此。
就在與小華擦肩的剎那,淩紀安看見不遠處站着的文哥,嘴角露出輕蔑的笑容。待他擡起頭時,文哥已經把笑容抹得一幹二淨,用什麽也沒發生過的語氣把小華叫走了。
原本濕冷無味的寒假,因為有了小華這包調味劑,出人意料地有了不一樣的色彩。
這孩子小小的身體裏總是流淌着謎之自信,文哥則始終袖手旁觀。這二人,一個絮絮叨叨,一個惜字如金,端的是一對活寶。
他們不像淩紀安,每天都到球場報到。偶爾來玩一下,第二天又不見蹤影。來了也是找淩紀安一對一單挑,再就是小華拿言語擠兌一下,打打嘴炮,便又自行走到別處練球去了。
有幾次,淩紀安見到文哥加入到跟場隊伍裏,和大學生混在一起踢球。別人個個牛高馬大,他卻也如司徒琦一般全不放在眼內,騰挪躲閃,不在話下。
淩紀安心想:難怪此人一直不聲不響,那是不屑于和我下場過招。
細細比較的話,文哥與司徒琦的球藝應當在伯仲之間,最多稍微遜色一點點,足球風格卻大相徑庭。司徒琦腳法華麗,鋪墊動作很多;文哥作風實在,能一招解決問題,絕不發第二招。
淩紀安有心結識這個技藝高超的朋友,試過主動跟他打招呼,可這文哥也是個怪脾氣,次次都是愛理不理的,讓人自讨沒趣。
武俠世界裏有很多這樣性格乖張,偏又身懷絕技的高人。比如胡青牛,明明有着回春妙手,卻得號“見死不救”。文哥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
當然光就球技而言,如果能及得上文哥的程度,将來與司徒琦對抗,想必能夠多幾分勝算。但若按淩紀安現在的進度,那可實在太慢了,慢得初中念完,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司徒琦一較高下。
這日,文哥和小華又到學校球場玩球。小華最近連續在淩紀安身上碰了幾次壁,單挑的興頭大不如前,到場話也不多說,默默走到一旁用功去了。
淩紀安也不勉強,反正以前都是他找上門來的,沒人挑釁,正好鞏固鞏固近來鍛煉的效果。
不過趁文哥上場踢球,小華在旁觀戰的當兒,他走到小華身邊坐下,漫不經意地問道:“哎,你們不是住在這大院裏的吧?”他想每次練球,這二人來得都比他晚些,估計就是并不居于附近的緣故。
大學院子管理甚嚴,外人進來踢球頗不容易。小華一聽果然跳了起來:“怎麽,我們還不能來踢球了?”說完還白了他一眼。
“當然可以,要不然我上哪去找那麽好欺負的對手。”淩紀安繼續逗他。
“我好欺負?也不知道是誰,讓我過得都找不着北!”小華斜着眼睛瞧着淩紀安。他這話倒是沒誇大,一開始淩紀安和他的較量的确是落盡下風。也多虧了這個難纏的家夥,讓他能夠加速磨煉自己,算是歪打正着。
“你今年讀幾年級了?”淩紀安話鋒一轉,想要直接套他的話。
“我幹嘛要告訴你。”
小華這孩子年紀不大,戒心不小。而且,從第一次照面就不太友善的态度看,他來這裏并不是為了交朋友的。
看來要打開他的話匣子,還真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在這兩個怪脾氣身上碰那麽多釘子,換了別人,可能早就拂袖而去了。淩紀安沒有,他總覺得,在這樣的人背後,一定有很多故事。就算不能結為摯友,互相進步,多些閱歷總沒有壞處。
他又問:“文哥是你的師傅吧?看你倆每次對練,他的招使得可比你多多了。”
小華差點條件反射般把話噎回去,可很快,他陰着的臉換上了一副迷弟的表情:“我的球不是跟他學的。不過你說得沒錯,他真的比我厲害得多。”
“你也不用太謙虛,按你的水平,起碼得是校隊主力了吧?”
這頂高帽蠻好用,小華喜滋滋地回答說:“你怎麽看出來的?我是校隊隊長!”
“小小年紀就當隊長,等你長到文哥這麽大,沒準球技還會突飛猛進。”
淩紀安這話并不是刻意恭維他,也不僅是因為小華數次打敗自己,幾乎令自己無計可施,而是從一個多年球迷的角度看,小華的程度,在同齡人中絕對是上乘。
在兵法上,淩紀安的做法叫欲擒故縱:明明很想知道他們為何來這踢球,又何故總是針對自己,和小華說話時,這兩個疑問一個字也沒提起,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小華雖不像常人那麽好打交道,畢竟還是個孩子。況且,兩人你來我往地鬥法,彼此早已熟悉。漸漸地,小華講話語氣沒那麽強硬了,在淩紀安眼裏,他們模糊的輪廓慢慢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