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2)
候,冬天回國的時候會來住上一段時間。”霍永寧和她并肩走上臺階,“不過他們習慣住對面的鉑曼。”
“那這裏是……”
“很久之前瑞德就買了這一片海灘,因為前島酒店太多了,這裏還算清淨。”
舒莞打量了一圈:“所以你在這裏建了別墅?”
“鉑曼是自家的酒店,他們住的也習慣了。”霍永寧笑了笑,“這裏他們的确沒來過。”
室內是簡約明快的北歐風格,看得出來主人費了些心思,只不過看上去他也是第一次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椰樹林在微風中搖擺,他沒有回頭:“喜歡這裏嗎?”
舒莞垂下眼眸,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淡淡地說:“霍先生,年末了你怎麽這麽清閑?”
許是能察覺到她一瞬間的低落,霍永寧頓了頓才回答:“這段時間我最好不要在公司露面。”
阿姨替他們放好了行李,從二樓下來:“熱水己經放好了。”
“我先去洗澡了。”
舒莞三步并作兩步上了樓,砰的一聲把自己關在了卧房裏。
二樓的卧室有三間,每一間都直面大海,她的行李放在床邊,推開浴室的門,熱水果然已經放好,連同洗手臺上的一排精油,以及一個已經插好了吸管的椰子。
或許是因為坐了三個小時的飛機,勞頓至今,她覺得有些頭疼,站在沐浴下簡單沖了下,擦幹就上床睡了。
霍永寧問她喜不喜歡這裏,她強忍着沒有開口,那是因為……她不僅不喜歡達裏,可以說是非常的厭惡。
可這是金主的選擇,她能說什麽?
舒莞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想要窒息的感覺,強迫自己睡過去。
一整晚都沒有睡好,舒莞醒過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遠處的海天相接處是淡淡的金色,或許在某一秒,太陽就會躍出海平面。
窗外的露臺上放着椅子,遮陽傘還未打開,方便主人随時去那裏坐一坐。
舒莞看見前邊的海灘某一處已經擠滿了人,那些游客訂了很早的鬧鐘,摸黑走上半個島,只是為了看一眼此刻的日出。可她占據着這樣好的位置,卻連推開門走上露臺的興趣都沒有,只是回到衛生間洗了把臉,走去樓下的廚房。
阿姨大概己經起來了,廚房裏的豆漿機在工作,她卻急迫地想要一杯咖啡,只是找遍了偌大的廚房,連半顆咖啡豆都沒找到。
地下室裏有些動靜,舒莞小跑過去,門是半開的,裏邊開着燈。
往下是一道臺階,這裏是改造成的影音室,巨幅屏幕拉下來,襯得燈光白晃晃的慘淡。
阿姨彎着腰,在沙發邊搞清潔。
“阿姨。”
舒莞喊了一聲。
阿姨回過頭:“醒的這麽早呀?餓了嗎?”
“阿姨,咖啡粉在哪裏?或者有速溶的也可以。”
“咖啡粉在廚房上邊的櫃子裏,你等等啊,我馬上來給你弄。”阿姨的表情似乎有些糾結,“你別下來啊,這裏有只老鼠。”
舒莞揉了揉眼睛,穿着拖鞋走下樓梯:“抓到老鼠啦?”
“這裏鬧了半個月老鼠了。”阿姨嘆氣說,“這不,霍先生要來度假,我前幾天在地下室鋪滿了黏老鼠的紙板,終于黏住了一只,還活着呢。”
她眼看着舒莞走下來,急忙說:“你一個小姑娘別過來看了,惡心,我把它扔出去就行了。”
大概阿姨也是有些害怕,匆匆忙忙地在那塊黏鼠板上蓋了張報紙,打算彎腰拾起來扔出去。
“等等。”舒莞冷靜地說,“用這個沒有用,它還是會掙脫出來。”
“啊?那怎麽辦?”阿姨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報紙下邊還在掙紮的影子,“現在就弄死它嗎?”
“是啊。”
“我還真不敢。”阿姨搓了搓手,“要不我把它裝進塑料袋吧?”
舒莞皺了皺眉,往前走了一步:“阿姨,給我去拿個紙板吧。”
阿姨匆匆跑到一旁的雜物間,取了塊紙板出來。
舒莞伸手接過來,蓋在報紙上,然後一腳踩了上去。
吱地一聲慘叫,有鮮紅的液體順着報紙流到了複古瓷磚的紋路裏。
“扔掉吧。”她收回腳,不以為意地對阿姨說。
阿姨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連一句“好”都沒說出口。
舒莞倒是一臉輕松的準備往樓上走,一轉身,才看見霍永寧靠在樓梯轉彎的地方,眸色深沉,顯然己經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她忽然語塞,其實也沒什麽事,可他的目光……卻冰冷的像是了解了一切。
“霍先生你早。”阿姨打了聲招呼,又對舒莞說,“鞋底也沾了血,我去給你換一雙。”
舒莞回頭一看,果然,身後是一串血腳印。
她笑着搖搖頭:“沒事,我自己去樓上換吧。”
她赤腳踏在地上,盡管西澤的氣候十分适宜,可是一大清早的腳掌心還是覺得微涼。她踮着腳,正要跑過他身邊,忽然身子一輕,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舒莞連忙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穿着無袖的睡裙,裸露的肌膚和他不過一層T恤的布料阻隔,他的胸口溫暖而堅實。
低沉的聲音仿佛有部分透過胸腔共振傳過來:“舒莞,你有時候真讓我驚訝。”
“什麽?”她索性放松地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口,溫溫柔柔地笑着,“因為我不怕老鼠嗎?”
他沒有回答,把她抱到二樓的卧室,扔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他看到她那一腳踩下去的時候,表情狠戾,沒有絲毫猶豫,可現在,那個熟悉的舒莞回來了,長發有些淩亂,又十分松軟地落在身後,笑起來有些怯怯的,帶着幾分嬌媚。
哪個是真的她?
海平面上終于日出了,遠遠傳來了一陣圍觀的歡呼聲,打破了這片刻的安靜。
舒莞手指無意識地卷着自己的長發,她知道他還在看着自己,而屋外的陽光已經有些落進來,他的影子修長而挺拔。
順着那些呼喊聲,她覺得自己的聲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我小時候住在孤兒院,在小姨把我領出來之前,四五個孩子擠在一起,住一個大屋。”
霍永寧“嗯”了一聲,表示他在聽。
“那時候政府經費也有限,條件很差。我們屋子裏就有很多老鼠。晚上的時候還會從被子上跑過去。”她把頭發撥到一邊。露出一側肩胛骨,上邊是一塊淺淺的傷疤。
霍永寧俯下身,用拇指的指腹輕輕撫了撫:“被老鼠咬的?”
“一開始我很害怕,我的肩膀上都是血,可是沒有人來理我……”她安靜地說,“然後我就爬起來開了燈,那只老鼠大概是嚣張慣了,伏在角落,竟然沒有跑。”
“被我吵醒的同伴膽子都很小,擠在一起沒人出來。我一個人站在那裏,忽然意識到,如果我不殺了它,它還會再咬我,我哭又有什麽用呢?”
霍永寧依舊沉默地看着她,她低下了頭,頭頂那兩個小小的旋十分明顯,濃密烏黑的長發幾乎将她纖細的上身包裹起來。
“然後我就走了狗屎運,一腳踩住了它的尾巴,狠狠心,閉着眼睛,赤腳踩了下去。”
她至今都能想起腳心傳來的觸感,骨骼碎裂的聲音,掙紮的動物光滑的皮毛,以及踩下去後流出的黏稠液體……
那年她八歲。
從此之後,便無所俱了。
“其實之前我連一只手絹做的老鼠玩具都害怕。”舒莞歪着頭,低聲說,“在那之後,大概是因為老鼠聽得懂同伴的慘叫,它們再也沒跑進我們的房間來。”
這似乎是這個小姑娘第一次在他面前說她過去的事,小時候發生的事,在霍永寧意識到之前,他已經伸手把她攬在懷裏,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仿佛是安慰。
陽光很快把這個屋子鋪滿了,乳白色的家具在金色的光線中顯得異常清新溫柔。
她悄悄側過一個角度,伸手環住他的腰,猶豫了很我:“你覺得我……讓你驚訝嗎?”
他“嗯”一聲,“偶爾。”
舒莞微微用力抱緊了他:“霍永寧,如果我一直給你新鮮感,能不能讓我在你身邊更久一些呢?”
他怔了怔。
海風透過窗簾吹進來,他無聲地将她推開了一些,淡淡地說:“先去洗個澡吧,然後下來陪我吃早飯。”
舒莞換了衣服下樓,阿姨手腳麻利,起居室的餐桌上已經布置好了。
餐布中央是細頸玻璃瓶,插着新鮮的百合,霍永寧坐在一側正在喝咖啡,烤好的面包和黃油放在小竹籃裏,香腸和煎蛋一人一份。
她在他對面坐下來,默默地喝自己那杯咖啡。
新鮮的空氣,苦澀的液體,以及剛才那個淋浴已經讓她徹底清醒過來了。
“今天有什麽打算?”他翻了一頁報紙問。
舒莞想了想:“你想幹什麽,我可以陪你。”
事實證明,住在西澤島上,他真的純粹是來度假的,且在白天的時候不需要人陪着。
舒莞樂得輕松,一個人窩在房間裏寫論文,查資料,累了再睡一覺,往往醒來的時候己經傍晚,對着海天一線的開闊景致發一會兒呆,阿姨就會喊她下去吃飯了。
這邊的海鮮非常新鮮。
舒莞喜歡吃蝦,阿姨就煮上一大盆蝦,再炒兩個素菜,把後院的遮陽傘打開,就在室外吃飯。一般等到六點鐘,霍永寧還不回來的話,舒莞就和阿姨兩個人吃。
開了一瓶菠蘿果啤,舒莞專心致志的開始剝海蝦。
大約是相處得熟了,阿姨也會和她聊聊家常的小事,譬如家裏正在上大學的女兒不曉得能不能拿獎學金,或者聽說過年期間會降溫下雨。
舒莞總是笑咪眯的,聽得很仔細。然後吃完了飯,幫忙把碗筷收拾到廚房裏,去樓上換一身衣服,在海邊散步慢跑。
這一片,附近都是私家海灘,幾乎沒有游客。
舒莞沿着環島公路小跑回來,看見有一對年輕情侶走近這裏,隔着巨大的鐵門和欄杆,對着別墅指指點點,低聲議論着什麽。
她猶豫了一下,恰好看到霍永寧回來了,迎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你去哪裏了?”
他穿着及膝的卡其色休閑褲,戴着墨鏡,這些天曬黑了不少,愈發顯得帶着淺淺美人溝的下颌十分堅毅。
“出去轉了轉。”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論文寫得怎麽樣了?”
她雙目炯炯地看着他,聲音有些柔軟:“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霍永寧忍不住拍拍她的腦袋:“走吧。”
輸入密碼,打開鐵門,在那兩個年輕人詫異的眼光中走了進去,舒莞低頭看了看在他臂彎裏自己的手,像是一種錯覺,就好像……他們的關系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來海島度假的情侶,溫暖而甜蜜。
阿姨很殷勤的把他們迎進門:“先生,晚飯吃了嗎?”
“吃過了。”霍永寧徑直往樓上走,“我先去沖個澡,有什麽問題一會兒再說。”
他沖完澡出來,房間裏靜悄悄的,只開着床頭的那一盞燈,而落地窗外的對岸,高樓林立的酒店亮着燈,将海岸線襯得深沉靜谧。
房間的另一側,床的對面是書桌,他不是個喜歡把公務帶到休假中來的人,這裏的功用更多的局限在看書讀報上。
門口一個腦袋探進來一半:“我可以進來嗎?”
霍永寧點點頭。
舒莞抱着電腦和一大堆資料走進來,順手開了屋裏的大燈。她也是剛洗完澡出來,穿着寬松的V領T恤和粉色條紋短褲,頭發草草地吹過,半濕不幹地披在肩上,還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有些忐忑地從那堆資料裏抽了一份出來:“我寫的初稿。”
霍永寧接過來,坐在單人沙發上,一頁頁翻閱起來。
舒莞打開電腦,心不在焉地點開文件夾,時不時觑他一眼,完全無心整理數據。
他的左手似乎是無意識地撫着下颌,因為專心致志,微微垂頭時,挺直的鼻梁骨似乎劈開了光線的明暗,側臉的線條分明。
“如果我是你的導師,你猜我給這篇論文幾分?”他依舊低着頭,聲音不輕不重。
“啊?”舒莞一時間還沒回過神,呆呆看着他。
“及格分。”霍永寧合上初稿,“你犯了和你的老師一樣的錯誤,把論文寫成了小說。”
他的三言兩語,的确點出了舒莞自己都心虛的點。
“可是,我寫的這個案例,沒有很多數據可以查找……”舒莞有些不甘心地辮解了兩句。
霍永寧走到她身邊俯下身,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擊,“你沒找對數據支撐的方法。”
期間阿姨進來過一次,送了水果和咖啡進來,又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霍永寧指導舒莞用的網站是她之前從未上過的,她學習新東西的速度倒是很快,快到讓霍永寧覺得如果自己是個老師,有這樣一個聰明的學生倒也不錯。很多時候他說一句話,她就能順着往下做,十分省心省力。
舒莞把大綱重新修改完畢,已經是深夜。
“你餓嗎?”她伸個懶腰,“我去做宵夜。”
他“嗯”了一聲,懶懶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彈。舒莞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一眼。屋子裏光線明亮,而窗外的海深沉靜谧,斑斑點點的星光來自島的另一邊林立的酒店大廈。她忽然想起一年前,維港的夜晚也是這樣璀璨,可那個時候他的聲音冷漠殘酷,字字誅心。
現在坐在沙發上拿着平板電腦,随意浏覽新聞的年輕男人,在那個時候恐怕很難想象,有一天會和她坐在一起,研究一篇普通的畢業論文到深夜吧?
她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霍永寧有些疑惑地擡起頭,仿佛在問她為什麽還不去樓下。
他微微的皺眉揚起也很好看,像是餓着肚子的學生。
舒莞連忙轉身,快步跑下去了。
阿姨早就睡了,小馄饨是昨天她和阿姨一起包的,在滾水裏撈一撈就行。她燙了兩包紫菜,又淋上了麻油,趕緊跑上樓。
霍永寧正站在窗邊看海島的夜景,一轉身舒莞已經把兩碗馄饨放在桌上了。
她并不急着吃,踮起腳,把窗都打開了,他不喜歡房間裏有異味,空氣清新劑也不行,她端進來的時候才記起裏邊灑了些醋,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慣。
幸好霍永寧沒說什麽,吃相一如既往的優雅,仿佛這輩子就沒有餓的時候。
舒莞吃了兩口就停下了,雙手抱在胸前:“有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
他擡起頭,眉骨舒展,許是因熱騰騰的湯食,臉頰有些微紅:“什麽?”
“我一直好奇,如果有一百塊錢掉在你面前,你會撿起來嗎?”
霍永寧怔了怔,大概覺得這個問題有點無厘頭:“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按照你的身價,撿起一百塊錢要花五秒鐘,五秒鐘你賺的錢遠不止一百……”舒莞托着腮,“有人也拿這個問題問過比爾 · 蓋茨。”
霍永寧的反應和舒莞想的不一樣,他似乎對比爾 · 蓋茨的事沒興趣,只說:“按照你的說法,我就不該幫你輔導論文,或者之前的數學題。”他低頭看了看腕表,“今天我陪你修改論文花了三個小時十一分。舒小姐,照你的說法,你該給我多少錢?”
舒莞放下勺子,還是追問:“那你撿不撿?”
“檢啊。”霍永寧吃完了最後一口,“這是本能。”
“看來有錢沒錢,不勞而獲都是本能。”舒莞眯眯眼笑起來,“謝謝你幫我解惑。”
她麻利地把碗和勺子收拾好,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問:“在這裏還是去我的房間?”
他微微眯起眼睛,濃黑的眸色中蒸騰起一點點的情愫,似乎連聲音都瞬間變得低沉起來:“怎麽?”
她嫣然一笑:“……就當是賠償你,幫我修改論文,好嗎?”
第二天一早,向來喜歡早起的兩人都沒起來。
霍永寧一向自律,大概是因為前一晚太放縱了。舒莞是一整晚都沒睡好;天快亮的時候勉強睡過去,最後陽光直射房間,她慢慢醒了。
醒來才發現不像以前那樣各睡各的,這一整晚,他一直抱着她,手臂繞過她的後頸,把她放在胸口的位置,一動未動。
舒莞微微仰起頭,就能看到他帶着美人溝的下颌,目光再往上一些,才是他舒展安靜的眉眼。
按理說這個姿勢,他不會睡得很舒服吧?舒莞小心地想要挪開他的手,他的眼皮微微動了動,旋即睜開了眼睛。
醒了就好了。
舒莞松了口氣,上臂支撐着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早上好。”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她己經靈巧地從他臂彎裏鑽了出去,正要坐起來,忽然間腰上一緊,身體失去了重心,重新倒回了他身側。
他好像知道她要掙紮,修長的手指捂住她的嘴巴,聲線慵懶:“再躺一會兒。”
好在他不想做別的什麽事,舒莞也就側了身,在他臂彎裏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她倒是真的很快睡着了。
霍永寧低頭看她一眼,她睡得很安靜,連長而微翹的睫羽都沒有絲毫的顫動,臉頰微微鼓起來,這個年紀大概還帶了點嬰兒肥,讓他有沖動想要伸出指尖去戳一戳。
不過霍永寧克制了一下,伸手把薄被子往上拉了拉,攏住她的肩膀,輕輕合上了眼睛。
真是奇怪的感覺,他和她分享一張床,這在之前是他無法想象的。
可身邊這個沉睡的女孩,她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暴露她的虛僞、自私甚至赤裸裸的野心之後,卻又偶爾回到一個孩子似的天真——其實他也能看出來,他替她解開那幾道競賽題的時候,她的笑容比收到珠寶的時候真誠得多。
他忽然間想起前幾天她對他說:“如果我一直給你新鮮感,能不能讓我在你身邊更久一些呢?”他垂下眼眸,靜靜看着懷裏沉睡的女孩,所以……會不會連這些“好奇”都是她一早就謀劃好的呢?
他抿着唇,無聲的微笑。如果是這樣,那麽這個女孩真是要帶給他越來越多的“驚喜”呢。
真正起床的時候,只能早餐和晚餐一起吃了。
阿姨放下一碗湯,有些緊張地看了霍永寧一眼。
舒莞看了她一眼,笑盈盈地說;“阿姨,你女兒不是回家過年嗎?難得回來一次,明天你就回家吧?”
阿姨又驚又喜;“可是明天年三十,年夜飯……”
“你把材料準備好就行了。”她看了霍永寧眼,“我來做可以嗎?”
霍水寧淡淡看她一眼。
舒莞就當他默認了,彎着眉眼對阿姨說:“好啦,那就這麽定吧。”
阿姨本就在糾結怎麽開口,這樣一來千恩萬謝:“好好好,我這就去準備。”
阿姨轉身去了廚房,霍永寧也沒看她:“早就付了工資,你知不知通資本家最大的愛好是剝削?”
“你剝削我不就行了……”舒莞嘟囔了一聲,“兩人世界不好嗎?”
他依舊低着頭,只是眼裏藏着隐約笑意,有再說什麽。
舒莞把剩下的碗筷送進廚房,阿姨十分感激地說:“前天還和你說女兒不回來過年,今天就變卦了,要不是你幫我開口,我真不知道怎麽和霍先生說。”
“沒關系,一家人團聚最重要。”舒莞笑眯眯地說,“霍先生吃的方面不挑剔,我也能搞定。”
阿姨準備好了食材,當天下午就回家去了。舒莞忙着在廚房裏做海鮮湯的時候,霍永寧閑閑地靠着沙發看電視,舒莞雙手濕漉漉地從廚房出來:“幫我拿下手機。”
他順手把茶幾上的手機遞過去,舒莞來不及擦手:“幫我開下免提。”
霍永寧替她開了免提,她捏在手裏,禮貌地說了句“你好,哪位”
一個女人在電話那邊叫她“莞莞” ,舒莞的臉色微微變了變,濕漉漉地伸出手拿過手機,走進了廚房。
別墅的廚房是敞開式的,舒莞端了剛做好的海鮮湯出來,招呼霍永寧吃飯。
他伸手拿了碗筷,又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觀察她的表情,又像是在和她閑聊:“你不回家沒關系嗎?”
她“嗯”了一聲,垂着頭,巧妙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家裏都有誰?”他依舊漫不經心地問。
“如果你問起我不大樂意說的事,是不是我也能問你同樣的呢?”她面無表情地同他對視,語氣隐含挑釁。
他唇角勾了笑意:“可以試試。”
“小姨把我帶大,剛才她問我回不回家。我寧可一個人在外邊度假也不願意回去,因為她嫁了人,我看不上她選的那個男人,就是這樣。”
她的語氣很淡漠,仿佛此刻說起的是別人的事。
霍永寧重複了一遍:“看不上?”
“看不起。”她更正了用詞,嘴角還噙着冷笑,“她嫁的是個普通水電工,我看不起。”
霍永寧怔了怔,揉揉眉心:“你還真是直接。”
“我就是這樣的人,你不了解嗎?”舒莞慢條斯理地說,“所以,我也能問你問題了嗎?”
他眉峰輕擰:“你想問什麽?”
“韓子喬有男朋友了是嗎?”她的聲音比起之前更加冷漠清淡,“這就是你躲在這裏的原因?”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赤裸裸地和他聊起韓子喬的事,沒有絲毫遮。其實理智在提醒她,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韓子喬,或許他們能在這段度假的時間裏維持平和溫馨,可是顯然,他提及她的家人……令她瞬間有些暴躁,忽略了一切克制與冷靜。
霍永寧的臉倏然沉了下來,山雨欲來。
舒莞心底有隐約的快意,自顧自地低下頭,點開朋友圈,刷開了一張照片,又舉起來面對霍永寧:“真想不到,她會找一個外國的男朋友。”
照片沒有配任何文字,只是韓子喬和一個外國年輕男人的自拍合照,她親密地靠在男生肩上,而那個男生有着金色燦爛的及肩頭發,臉煩消瘦,面部輪廓俊朗如同意大利藝術家刀下的男神塑像。
霍永寧看着那張照片,以及照片後舒莞譏消的眼神,怒氣已經難以抑制,只是素來的克制令他沒有表現出來:“所以,這兩天你都是用這樣‘同情’的心情在陪我?”
“哦,那倒不是。”舒莞漫不經心地收起手機,又喝了口湯,“我的朋友圈屏蔽了韓子喬,很多時候我不喜歡看她的朋友圈,你知道,她喜歡發一些小甜點啊,雨天啊,落葉啊,讓我覺得自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
這個世界的真相是血淋淋的殘酷,可似乎……韓子喬從來不曾見過那一面。
真讓人嫉妒,又鄙夷。
倏爾,她又笑了笑說:“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她對你屏蔽了這些網絡社交。你看不到也不奇怪。”
時間似乎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睛內聚起的旋渦漸漸消散,最終靜靜地站了起來,起身出門離開。
舒莞依舊坐着,把晚飯吃完,收拾完後如常回到自己房間,開始修改論文。
集中精力的時候,似乎一低頭一擡頭的瞬間,時鐘就已經跑了好幾圈。
她剛剛點下“保存”鍵,身後的門就被重重推開了。
只來得及驚呼出聲,她就被轉過身,抵在書桌上。
舒莞雙手掐着他的肩膀,想要用力把他推得更遠一些,卻被他輕而易舉地制止了反抗。
霍永寧己經擠到了她的雙腿之間,她忽然放棄了掙紮,低低笑了聲:“你這是惱羞成怒嗎?”
霍永寧一只手擡起她的下颌,剛才那個瞬間,他幾乎看到了踩死老鼠的那個舒莞,盡管她很快用笑把自己掩飾起來,他的眸子如同此刻海上的星光,清冷平靜:“我只是覺得,前段時間對你太寬容了。”
這個夜晚,舒莞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和他的粗暴針鋒相對,更多時候,她躺着直視天花板,年輕男人英俊的臉忽遠忽近。
如果是韓子喬……無論如何,他是舍不得這樣對她的吧?
其實她就是那張一百元的人民幣,他會因為“本能”俯身撿起來,可是當理智和情感回來的時候,遠在天邊的韓子喬才是他一生所系,也是一生所求吧?
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是酸痛,舒莞微微側過頭,她選了這條路,漫長的黑夜,就只能如此忍受。
結束之後,霍永寧很快去了浴室。
因為本就在她的房間,她反倒哪裏都不能去,只能簡單穿了件浴袍,走到露臺上,雙腿還有些酸軟,她不得不用手撐住欄杆。這個時候,她十分迫切想要一杯黑咖啡,或者一支煙也不錯,舒莞揉揉眉心,仿佛這樣就能讓困倦消失。
露臺的門又被打開了,年輕的男人就在她身後,大約是食飽餍足,拍了拍身邊的座椅,“坐。”
“如果你想睡這裏的話,我去客廳好了。”她有些生硬地說,轉身要走。
他不輕不重扣住她的手腕,依舊是用平靜的語氣,“坐。”
露臺上的椅子是藤制的。舒莞坐下去的時候覺得腰骨硌了一下,痛得她皺了皺眉,只是因為不願意示弱,低頭看着膝蓋。
“劉洋申請産假,展鋒我打算調他去別的部門。秘書室己經在征詢意見,這次會有內部調崗。”他一低頭,掌心的都彭打火機嘭的竄出一團小小的火苗,點燃了指尖的那支煙,緩緩地吸了一口。
舒莞默不作聲。
很多事她還左右不了他,與其開口,不若等待。
霍永寧輕輕撣了撣煙灰:“公司的合同HR已經讓你辦了嗎?”
“下個月,己經談好了。”
“辦好之後去線上申請吧。”煙霧淡淡缭繞,他的表情亦是模糊不定。
仿佛有一只手輕輕抓住了她的心髒,稍微用力,所有的熱血就會湧入腦海——他果然還是兌現了約定,給了她更好的平臺。于她而言,這也是僅有次的機會。
舒莞用力咬着唇,才克制住翻湧的情緒,輕輕說了句“好”
他揮了揮手,舒莞知道這是他想一個人待着的意思,站起來走到門口,又躊躇着停下腳步。
對于霍永寧這樣公私分明的人來說,新的關系開始,必然意味着舊關系的結束。
轉念一想,不論哪段關系,開始和結束的決定方,都不是她,這樣反倒坦然了,舒莞一手扶着門,到底還是轉過身:“謝謝你。”
霍永寧沒有回應,辛辣苦澀的煙草味中,他不知道把她調到身邊是不是做對了。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聰明果敢,在必要的時候,他甚至很喜歡她忽然爆發出來的決氣和兇狠。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舒莞。”
“子喬是我從小就想要娶的女孩。那個時候她家住着很多人,每逢過年過節都很熱鬧,我就在想,要是沒有那麽多人,只有我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霍永寧微微眯起眼睛,那個時候國內幾乎沒有這樣北歐風格的獨幢別墅,他在門前的草坪上仰起頭,洋娃娃似的女孩子坐在秋千上,像小公主一樣驕傲,黑水晶似的眸子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充滿了璀璨的好奇。
舒莞垂着頭,指甲用力的嵌在堅硬的門上。
他頓了頓:“後來那幢房子着火了,我一直覺得很遺憾。”
“所以,這一幢……和那一幢,修得一模一樣是嗎?”她微微偏着頭,用力眨了眨眼睛,“霍永寧,真感人吶……不知道她知道了,會不會也這樣感動。”
她的聲音有些異樣,霍永寧轉過頭,借着房間裏的燈光,看到她的眼眶微紅,仿佛是在強自忍耐什麽。
幾乎是瞬間,舒莞的表情已然變成毫不掩飾的嘲諷:“我只是替她感動,感動你費盡心機造的房子,最後卻帶一個包養的女人來度假。”
即便知道這句話一定會激怒她,可舒莞還是脫口而出。
可十分難得的是,這一次他沒生氣,只是平靜地看着她:“你哭了?”
她下意識地擦了擦眼睛,聲音有些嘶啞:“沒有。”
她狼狽地轉過身,快步把自己反鎖在浴室裏,順手把花灑開到最大掩飾聲音——不為什麽,只是因為一個人脆弱的時候,并不需要人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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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