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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寵得很,大學士授課,若無當年侍讀今日已經為丞相的曲相督促,長公主的功課怎麽可能半分沒落下。
“本公主天資聰慧,沒有曲若懷監督,落下些課業又如何,照樣成績優秀。”?
☆、試問楚監國
? 早晨醒來見羅絲不在身邊,洗漱後從寝殿到前殿的時候,見到殿中擺放着琳琅滿東西,盆景,畫卷,糕點,以及一地大大小小精致的盒子。
羅絲吩咐着前殿掌事宮女将東西一件件記錄在冊,那架勢,忙得不可開交。
自從她醒來之後,各宮文武百官送來的賀禮一波又一波,偏殿庫房擺得連門都快關不上,洛蓁撫額,頓時感到頭疼,她要這麽多東西做什麽,無奈之下對羅絲道:“吩咐張總管,打哪兒來的送哪兒去,長樂宮停收賀禮。”
羅絲猶豫道:“這......長公主,這似乎不大好,都送來了......。”
“本公主說送回去就送回去,”她斜眼瞟視半彎腰的張總管,喝道:“還不快動手。”
“是,奴才這就去,”張總管手揮揮幾位擡東西的宮女,裝腔作勢道:“哎喲,甭擡進去了,跟着往外走。”
“小絲,楚監國還在宮裏嗎?”
羅絲道:“方才聽昭明殿的太監說,監國視察皇上的功課,且同嚴太傅閑聊,此刻應該尚在宮中。”
“派人通知一聲,本公主要見楚監國。”
楚監國,名故,洛蓁父皇的堂妹,清河郡主的丈夫。
長樂宮的東面有一處花園,除卻占地面積小于禦花園,其中包含的四季名花名草園林景致布局卻是不遜色于禦花園,足見當年建造時宮廷師所花的心血有多少。
長樂宮望風坡的涼亭中,淡綠色的青衫,站立于望風坡上,這是十幾年前東旭國廣為百姓樂道的男子,她的姑父。
“讓姑父久等了。”洛蓁匆匆用了早點從寝宮到望風坡以為來得夠早沒想到她姑父已經在等她。
恪守禮節,即便沒有外人,楚故依舊一撫衣衫,彎身行禮道:“臣見過長公主。”
“都是自家人,姑父客氣了,”洛蓁在石凳上坐下,道:“姑父請坐。”
楚故望着眼前的女子,她長得太像她的母親,尚未成年的臉龐已經是絕美,長大之後甚至可超越她的母親,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來自于她的父親,十三歲的年齡肩擔着守衛東旭的責任。從小見她長大,心底裏是将她當做自己的孩子。
“姑父待蓁兒如生女,蓁兒将姑父找來有一事想問姑父的意見。”
“何事?”
洛蓁問道:“姑父怎樣看蓁兒同曲相?”
曲若懷,這個孩子,當年公儀緋帶來皇宮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不簡單的孩子,無論是詩詞歌賦造詣還是治事之方在十六七歲時已經超越了朝中諸多大臣,但終究年輕任命為丞相不知他但不擔得起丞相之職。楚故思慮的是政事,但若牽扯到洛蓁,便是另外一番考慮,他道:“你與若懷一同長大,他對你,依叔父看來,是極好的。當年你父皇便是有意将你許配給他,何況一年以前,蓁兒不是也表明喜歡曲相麽?”
幾乎在意料之中的回答。确實曲若懷十歲的時候進宮做她的侍讀,兩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沉靜在無憂無慮的生活之中從未真正地去思考一些東西。母後教導她,看一件事物,要從多個不同的視角,多個不同的身份,這些東西她聽過也不怎麽當回事情。當可以依靠的,相信的人不在之後,所有的只能靠她自己去領會。曲若懷這個人,她看不懂,父皇,母後,姑父,你們看懂了嗎?若你們知道曾有一瞬我死于他之手,你們會怎樣?
“嗯,”眼眶有些濕潤,洛蓁別開眼不看姑父,說道:“聽說老皇叔病重,姑父離不開京城,蓁兒讓曲相前去探望,待姑父得空的時候,您再回去探望,姑姑一人在清河定然想念姑父。”
楚故淡然道:“蓁兒費心了。”
姑父與姑姑之間是何種感情,洛蓁不曾猜測過,實際上不用她猜測也看得出來,姑父并不愛姑姑,否則為何多年兩人分居兩地,但是有一點洛蓁很清楚,姑姑是愛姑父的,所以會時常到洛城看望姑父,姑姑雖然驕橫了點,可對姑父卻是絕對的耐心,但姑父對姑姑卻不知有多少感情,若說無情,但他會在姑姑生病的時候馬不停蹄的趕回去,姑姑發脾氣的時候安慰她,并且多年以來從未看上旁的女子,只有姑姑一人。她父皇雖然愛母後,但後宮裏尚且儲着其餘的女子,占着後妃的名頭。
“姑父為何贊同許三多擔任禮部侍郎一職。”抛開了私人的事情,洛蓁又提起禮部侍郎的人選,人最終還是曲若懷選出來的,瑾王府一邊的持反對态度,許三多,當年被她父皇貶斥的人被曲若懷提出來,瑾王府會反對在情理之中,但是姑父卻贊同,查閱過大理寺的卷宗,許三多被貶犯的案子是當年在大理寺任職她的舅舅審案,姑父監審的。
楚故道:“許三多做事謹慎但不願拘于禮法,讓他擔任侍郎一職将禮法熟記于心不失為一件好事。”
姑父的想法固然不錯,但若屆時許三多當值丢了東旭的顏面,她絕不會輕饒。
爐鼎內點燃着沉香,袅袅淡香飄逸,镂空雕花窗被風輕輕吹動,忽然一只手掌大小的飛鴿竄入窗內,停在曲若懷的左手掌之上,右手擱下狼毫,颀長的身軀從椅子上站起來,白皙的手指取下飛鴿身體下部的幾片羽毛,眼神瞟過羽毛上的符號後,捏緊手掌,再次打開,整片的羽毛已變作如頭發細碎,手掌一揮散落在空中,窗外的風兒打來,全部飛散飄向不知何處。
“公子,您的藥來了。”房門外侍從端着從廚房裏熬好的藥,敲了敲緊閉的房門,知道公子喜靜,只敲了兩下便等在房門之外不敢再有聲響。
“進來。”待房中曲若懷的準許的聲音響起,侍從才将藥端進去在書桌上恭敬地放下。
曲若懷執筆停留在奏折之上,一字一句地批閱着奏章中的內容,道:“囑咐張管家,除南苑菊,植薄荷。”
“公子是要将所有的菊花除去嗎?如今京中尚無可中滿南苑的薄荷。”
“不夠麽?”聽到此處,曲若懷才擡頭,狼毫在他手中悠悠轉動,一會兒他道:“下去吧。”
侍從不知所以然地出房門,公子想要大片薄荷得趕緊與張管家商量商量到哪裏去弄大片的薄荷。
“狄絡。”三分內力的呼叫聲,曲若懷的書房中出現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
“公子。”才欲出府辦事聽到公子的召喚,調轉了方向輕功飛回書房,狄絡站在書桌前問道:
“公子有何事吩咐?”
“薄荷。”簡簡單單兩個字。
“屬下這就去找。”
曲若懷惜字如金,跟在他身邊多年的狄絡基本已經可以明白他的意思,狄絡不明白的是,公子要薄荷做什麽,而且還要很多的薄荷。
傍晚在前殿閱完相府送來的奏章,洛蓁擱筆,她前生活了十五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勤快過。
“小絲來說說,晚上民間會是什麽樣的?”
羅絲問道:“長公主小時候不是在夏府住過?”
“那時候太小了,哪裏記得清了。”
宮女端來點心,羅絲接過後走到桌案前将點心放下後,說道:“奴婢也不清楚。”
“你進宮時已經十四歲了,怎麽會不記得。”洛蓁咽下半塊,酥酥軟軟,味道不錯,司膳局的手藝有長進了。
羅絲低頭,停頓了一會兒道:“奴婢自小在山中習武從未逛過集市,入宮後更不曾逛過洛城的集市。”
洛蓁一想也對,羅氏兄妹是皇室影衛,自小接受訓練,确實不可能逛過集市,而後安排在她的身邊幾乎寸步不離,她沒去過的地方,小絲自然也不可能去過。
“小絲,想不想出宮逛一逛?”洛蓁問。
羅絲道:“再過幾個時辰就宮禁了,長公主此時出宮,一來一回怕是不能再集市待上多少時間。”
“翻個牆不就好了,有你和小韌子,本公主想在宮禁後回宮輕而易舉。”
羅絲汗顏,長公主您這是将宮牆內的守衛當做擺設麽?
“奴婢認為......”
洛蓁打斷她的話,不耐煩道:“行了行了本公主已經确定了,”頓了頓又說:“告知曲相一聲,本公主出宮游玩,勞駕他辛苦辛苦陪本公主。”
長公主敲定了注意,羅絲只能點頭道:“是。”又要苦了她哥哥提心吊膽一晚上守護長公主了。
“皇姐。”小皇帝颠颠兒地跑進來,而後才傳來太監尖銳的聲音:“皇上駕到。”
洛蓁見他沒個形象地跑進來,斥責道:“徐公公都趕不及你的動作。”
小皇帝嘚瑟道:“他自然不及朕。”
洛蓁聲音一沉,臉色一黑:“今日的功課都做好了。”
小皇帝的身板抖一抖,吃驚地問:“皇姐關心朕的課業何時關心地這麽緊。”以前皇姐幾乎是不管他的課業,可是最近不知怎麽了,平日裏多了教導也就算了,現在随口一句便是課業是否做完。
洛蓁脫口而出:“我只你這麽一個親弟弟自然是關心你的。”
小皇帝疑惑道:“從前皇姐都是先關心曲相的。”
“.......”差點被點心嗆到,“咳...咳...”
“皇姐!”
“沒...沒事,”洛蓁看一眼陶瓷疊中小拳頭大小的糕點,故作認真道:“這糕點做得有些大了。”
小皇帝拿起拿起一塊吃進嘴裏,道:“嗯,好吃,”見皇姐臉色更暗沉了,忙改口道:“呃......做得一點也不好。”?
☆、夜市揚子湖
? 晚風微微搖晃,書房中燈火通明,精致的書桌上整齊地擺放幾本着先賢古籍,靜坐在書桌前,曲若懷一頁頁緩緩翻動着泛黃的紙張。
拱着身子張管家敲門道:“公子,宮裏來人了。”
“知道了。”掩上書頁,曲若懷起身向前廳走去。
此時長樂宮內,洛蓁好不容易哄走了小皇帝,站在寝宮的衣櫥前發愣。
“長公主,您看這件怎樣?”羅絲從偏殿的櫃子裏翻出藍蝶色對襟振袖收腰絲質羅裙。
洛蓁洩氣趴回到在玉石椅上,手托着腮幫子,遙看頭定閃亮耀眼的發光明珠,掙紮了一會兒拍桌子決定男裝出行。
羅絲拿出一套淺白色點綴茉莉花,腰襟出繡鳳凰飛羽,衣袖鑲翡翠珍珠長裙道:“長……長公主若是曲相見了恐怕不妥吧,您看奴婢挑得這件兒如何?”
羅絲手中拿着的是繡衣紡去年進貢的衣裳,花費數十名繡女三月織成的衣裳,洛蓁氣極道:“本公主說了要簡服,小絲啊,簡服兩個字你是如何理解的?”
“真的......沒有更簡的了。”
寝宮的大床上擺滿了各色衣裳,除了今年新置辦的,去年的,前面的,都被羅絲從偏殿搜了出來,是在找不出長公主滿意的。
手翻動了一下腳邊箱子裏的衣裳,洛蓁把蓋子啪嗒蓋上,道:“行了,把前幾日去曲府穿的男裝拿回來。”
羅絲震驚,道:“長公主此番與曲相诳夜市穿男裝,奴婢覺得男裝不合适。”
洛蓁笑:“你當本公主是去約會的不成?”
羅絲收拾一地的宮裝手一頓,擡頭無線納悶道:“難道不是麽?”
“呃……”洛蓁語結,原來她此番出宮體驗民間夜市竟然被小絲當做偷會曲若懷的行為,她還能解釋什麽呢?
羅絲熱情滿懷地開始絮叨:“長公主既然要見曲相自然是要打扮得出衆非凡,這飛凰裙上鑲有珍珠,袖邊勾嵌金線可在夜間閃耀,長公主穿這身最适合不過,再配上飛蝶墨雪镂寶金簪,芙蓉清翠色串珠步搖,绾一個……”
洛蓁真誠地看羅絲眉飛色舞的表情,道:“小絲,本公主建議你可以裝扮一個試試。”
聽到調侃,羅絲收住的話頭,焦急道:“奴婢認真的。”
洛蓁睜大了眼睛看羅絲不好意思的表情,淡定道:“本公主也是認真的。”
“您戲弄奴婢做什麽,又不是奴婢去見心上人,奴婢精心裝扮給誰看吶。”
洛蓁一邊将發髻上繁重的步搖金簪取下,一邊對羅絲道:“沒人看便乘此機會找一個呗,屆時本公主給你做主,保管你能稱心如意。”
羅絲掩面,臉頰微紅:“您說的什麽話。奴婢以為您是自己不好意思了,這才調戲奴婢,奴婢懂的。”
洛蓁想,你懂個什麽啊懂!知道同羅絲解釋不清楚她也不想白費勁兒,只能換個角度将:“本公主穿成那樣太過招搖了,極有可能引起他人窺視又或者身份曝光,小絲你還覺得那衣衫合适麽?”
“也是……”長公主的樣貌本來就是極其出衆的,若是再換上華麗的衣衫怕是要引起全京城的注意了,屆時坊間若是鬧出曲相與一陌生美女子幽會的傳聞豈不是丢了長公主的面子,誠然實際上,那陌生美女子便是長公主,可面子卻還是丢了。如此思考之後,羅絲說道:“奴婢思慮不周,光想着長公主與曲相初次逛夜市,須展現驚豔一面,卻沒顧及旁的事兒。”
她只是去夜市裏同曲若懷溜達溜達,真難為小絲想讓她在曲若懷面前驚豔一把,難道她平時的着裝不夠驚豔麽?重點是她這身小身板,驚豔一詞似乎還挺遠的。洛蓁再度欲趴在玉石椅上。
羅絲拿來之前她穿過的男裝,洛蓁換上翠竹色錦衣,腰上系緊玄紫色鑲玉帶,柔順的長發在頭頂绾成一個發髻戴上玉冠,配上小巧精致的五官,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洛蓁微微一笑,得意道:“本公主這樣穿,照樣是好看的。”
“您自然做什麽裝扮都是好看的。”
“這話本公主愛聽,”洛蓁拿起一把折扇,道:“聽聞京中今日流行随身攜帶折扇,本公主也帶它一帶。”
換好了裝束,依舊是馬車三人組從長樂宮使出皇宮,只是經過長時間地選衣服此時的天空已經完全黑色,街上處處點起燈籠,人來人往越來越多,正處于最熱鬧的時候。
“小韌子,将馬車歇在郊外,既然是逛夜市自然是用走的,”沒等羅絲扶她下馬車,洛蓁已經自己揭開簾子欲跳下去。
夜市的路口,雪白錦衣,發色如墨的男子如塑像般伫立,見到馬車上走下翠竹色的身影,腳步移動,向前走去。
“若懷來得真早。”
曲若懷扶住她的手臂助她從車上跳下來,回答道:“剛到。”
剛到?唬誰呢,不要以為她從馬車出來光顧着看地面,在他走到她面前的前一瞬間,他那站姿,分明就像是石像一樣屹立了很久。他對她,當真每一句話都是假話麽?
洛蓁落地後站穩,在原地賺了半圈,幼稚道:“前幾日在相府時忘了問你,你看我這身衣裳如何。”
曲若懷寵溺地笑了,手撫了撫她垂在後面的長發,道:“很好看,洢洢穿什麽都好看。”
又是假的,誰不知道,你是東旭第一美男,她能有他好看。
洛蓁不動神色退後半步,讓頭發離開他的手掌,甜甜地笑,道:“走,快去集市,我想看看。”
“等一下,”曲若懷拉住她的手,洛蓁迷惑地停下腳步,只見曲若懷低下身體,手指觸及她的腰部,她連忙退後,聽見他有些顫動的聲音道:“玉佩快掉了。”
洛蓁低頭看自己別在腰間的玉佩,她自己系上去的,手藝不好,竟然松了。
漂亮的芊芊手指系好她腰間的玉佩,曲若懷對挺她道:“走吧。”
羅絲和羅韌兩兄妹就像往常一樣,只要長公主與曲相獨處的時候,都自動跟在不遠出,一個看緊長公主,一個觀察周圍的情況,兩兄妹相當有默契。
圍繞着揚子湖展開的夜市熱鬧非凡,沿湖展開的集市雜技表演衆人圍觀,地攤上娛樂小游戲站滿小孩子,首飾攤上有婦女男子駐足……湖邊酒樓歌曲聲聲不斷,器樂音絲絲缭繞,搭臺戲曲婉轉悠長,湖中有燈船游蕩,又有觥籌交錯之聲。
洛蓁指着湖中游蕩的小船,扯曲若懷的衣袖,喊道:“若懷,我也要坐……”
未等她把話說完,曲若懷眼睛瞟過湖中的船,果斷道:“不行!”
“坐一下船會怎樣?”洛蓁松開他的衣袖,權當自己白費口舌,直接對岸邊的船夫道:“船家把船劃過來些,本公子要游湖。”
守船的船夫站起來,洛蓁立刻跳入船中,曲若懷站了一會兒不知他在想什麽,等洛蓁在船中坐下的時候,他已經在自己身後,她看到羅絲羅韌在岸邊站着望向湖。
當她在看水中的蓮燈時,湖中飄蕩的靜一只船中突然人掉進水裏。
“快救人,快救人。”另一只船上有人看到連忙叫起來,只是那穿上坐着的幾人卻似乎沒有反應,并不想救人。
洛蓁見了,站起來,朝水裏看,好像是個女子并不會游泳。
“若懷,你會孚水麽?快去救一救那位姑娘。”
“不用,”曲若懷只是瞟了一眼水面,說道:“她會沒事的。”
“你怎麽知道,你看她都……”洛蓁指着水面,只是眼神離開了一會兒,看到從女子落下的船中有人将女子拉上來了,随後傳來船上男子的笑聲,衣衫盡濕的女子抱起琵琶。
原來剛才聽到聲樂中的一種琵琶是從這條船上傳來的,之前她并沒有注意到,可是,他們剛才是在幹什麽?
“她是樂妓,剛才船上的幾人只是在找樂子。”曲若懷知道她不懂,于是解釋給她聽。
“樂妓?是彈聲樂給他人聽并賺錢的人麽?”皇宮裏做這一行的叫做樂師,洛蓁并不懂民間的一些事,但卻有些生氣,道:“取樂是也無需用這種方法,那幾人未免也太過分了。”
曲若懷若有所思道:“洢洢覺得過分?”
洛蓁分析:“花錢取樂雖然天經地義,但對一個弱女子如此欺淩,未免太過分了。”
“懲治一下如何。”曲若懷手指輕盈轉動,只一瞬間有人噗通落入了水裏,激起一陣水花,正是那條船上原來笑得最響的一個。
坐在曲若懷站着的旁邊,距離很近,洛蓁完全不知道他是怎麽動手的,她雖然不懂武功,但是眼力不差,照理說應該看到曲若懷是怎麽打中遠處船中的男子,又是用什麽東西打的。知道他武功不低,劍術極好,卻不想,原來,他暗器也用得這麽好,若果他是想殺自己簡直比捏死螞蟻還簡單,她弱爆了。
父皇曾說過,她的體質不适合學武,若是學武便會很痛苦,真的不明白,她明明身體硬朗,偶爾生生小病但都不是什麽大事,為什麽不能學武,若是她從小開始練武,現在也不會如此弱。
洛蓁暗自傷神後建議道:“若懷不如送另外兩個也下去。讓他們三個一起丢丢臉。”
周圍的幾條船上的人聽到那條船連續兩次落水的聲音,紛紛都看起笑話,關注的人遠比第一次女子落水時多。大概,樂妓落水比較常見已經引不起多大的關注。
風吹動帶起他的發絲,曲若懷溫柔地笑,道:“若是将另外兩個送下去,那姑娘說不定就要遭殃了。”
“若懷的意思是,那三個人會遷怒于船上的姑娘。”
曲若懷點頭,道:“或許!”
船中有簡單的樂器,洛蓁拿起一支蕭,試了試音,便吹了起來。
她的蕭藝師從東旭吹蕭第一人嚴大學士盡得真傳,短短的一曲“幻雪”,變幻諸多指法,蕭音跌宕婉轉,時而意蘊悠長時而豪放粗曠,收放自如。曲罷,引來其他船裏的陣陣掌聲。
洛蓁垂手擱置了蕭,道:“嚴老師說你琴彈得比我蕭吹得好。”
曲若懷道:“琴是琴,蕭是蕭,怎能同比,在東旭,蕭,不會有比你吹得更好。”?
☆、酒樓江湖人
? 小船兒從揚子湖的一端劃到另一端,船靠岸時,曲若懷若有所思地擡頭望了一眼前面的酒樓,伸手欲扶洛蓁站起來。
啪嗒收起扇子,知道他會動手扶自己,洛蓁已經站穩,先從船上跳到岸邊的臺階,靠岸的水面上飄蕩着盞盞花燈雖然沒有宮中的華麗精致但樣式但是極其可愛。
“公子。”羅絲羅韌見洛蓁下船即可迎上去。
洛蓁指湖邊的花燈對羅絲道:“明日讓司制……讓家裏下人也做做這些樣式的花燈,家中的未免太過于死板。”
民間的樣式豈能同皇宮的比,花燈的形狀材料都是有嚴格的規定與蘊義象征皇家的貴氣,羅絲覺得這湖邊的花燈怎麽看都過于俗氣。
曲若懷從船上走下,靠近她,制止道:“家有家規,不可廢。”若是将宮燈換成與民間相同的樣式,皇室的顏面往哪裏放。
這還沒成親,倒管起她宮裏的事兒來了,又見羅絲和羅韌兩兄妹都在場,洛蓁捏一捏手中的扇柄,道:“唔~若懷說得不錯。”
羅韌在一旁心酸,向來他妹妹任何建議長公主聽不進去半分,而曲相從來只需一句話邊讓長公主取消原先的決定。
“若是坐在酒樓上可一覽這夜間景致吧,”洛蓁一手打開了扇子做謙謙君子狀,另一只手扯曲若懷衣袖,低聲道:“你看,那河邊的些姑娘們都在看你呢?”
曲若懷雙手負在身後,純淨的瞳孔悠悠地注視酒樓,白皙的膚色,如墨的青絲,與燈紅酒綠熱鬧非凡的夜市似乎顯得格格不入,渾身散發的獨特清冷卻有溫潤的氣質駐足在塵世間恍若仙人。
湖邊賞景的些許女子掩着繡帕嬌羞地往一眼那如谪仙的男子一會兒又感到羞澀相互調笑着轉過頭。
羅絲動了動身子卻被羅韌拉住了衣袖。她生氣地扭頭對她哥哥說道:“哥,放手。”
羅韌自是知曉她的脾氣,問道:“你要去做什麽?莫出亂子。”
羅絲甚是自信道:“我不過是想教訓教訓那些窺視曲相的女子,哥放心,你妹的身手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哦~小絲想做什麽來着,讓本公子也聽聽。”曲若懷直勾勾地被偷看着,他本人尚且不在意,她更不在意,可她家的奴婢卻是比誰都在意,洛蓁突然想,小絲若不是也被曲若懷虛僞的外表所迷惑了,哎,過去連她都上當了,小絲也不過比她年長幾歲,在感情當年也是純純淨淨的,真迷惑了,算合情理。
曲若懷撫了撫衣袖,優雅地身姿向前一挺拉洛蓁的手,道:“上樓吧。”
洛蓁被他握着手抽不出來,對正要自動離開的羅氏兄妹道:“一起來!”
羅絲領命,腳步一跨門檻正欲進去,羅韌拉住又拉住她的手,道:“不是說好了讓公子與曲相獨處麽,咱們還是別上去了。”
“公子吩咐一同上去……”
羅韌道:“你難道不知道那是公子害羞的反應!”
羅絲想有道理,不過她還得守着長公主,酒樓裏魚龍混雜,必須仔細小心,道:“哥,咱們上去然後守遠點?”
人呢?說了一起,人哪裏去了?酒樓上喝酒聽書聽曲,一桌桌占滿了人,洛蓁左看右看,找不到那兩兄妹不知跑哪裏去了,只能認栽同曲若懷再次獨處。
“各位看客,上回書說道長公主清醒,百官恭賀,舉國歡樂,今日請聽在下為各位再續後文……”
洛蓁一聽到長公主三個字,咣當撞到腳邊的酒壇,滿滿的酒水從壇口嘩啦啦流出來,只一瞬間曲若懷便将她抱開,動作之快,讓她未沾到一點流淌出的酒水。
“疼不疼?”曲若懷擔憂地問道。
長胡子老頭木塊一敲桌子,神秘兮兮道:“各位皆知曲相不留戀于花間酒肆,終日處在相府之中。依在下看來卻并不是如此,曲相正值青春年少怎會如此清醒寡欲呢……”
洛蓁完全沒有聽進曲若懷的話,而是對那位說書的話倍感興趣,于是直白地問曲若懷道:“你該不是偷偷地去會哪家小姐了吧?”
“沒錯!各位,似曲相那般天人之姿,自然是有佳人相伴的……”
絕美的臉龐看不出任何的變化,曲若懷只是淡然地瞥了一眼說書的長胡子老頭。
洛蓁覺得這場景實在太過好笑了,原以為着長胡子老頭只是說她的破事,沒想到這會兒卻是說起曲若懷身上了,還大有滔滔不絕跌宕起伏的發展趨勢,真好笑。
“若懷,你說那老頭會編個哪家的姑娘,”洛蓁從曲若懷懷裏下來,抿嘴笑着說:“不如你告訴我吧,你會哪家姑娘去了?”
曲若懷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了,動了動唇,道:“別聽他胡說。”
“講得還挺有意思的,傳言未必空穴來風,”洛蓁十分大度地笑笑,道:“我不會生氣的,你告訴我又何妨……”
老頭木塊啪嗒再次敲擊桌面,捋胡子道:“那女子自然是長公主殿下……”
“咳咳……”洛蓁腳跟一軟,饒了半圈,繞到自己身上來了,老頭看你年紀大了,本公主不為難你。
嘩啦啦,爆發出一陣掌聲~
然而有人卻說道:“聽聞先帝早有将長公主嫁給曲相的意向,如此說來也不能算作幽會,這故事不算新奇,說個別的……”
此時曲若懷低不可聞笑了,漂亮的眼睛眨眨,目光柔和。
老頭不愧是說書的,太胡扯了,什麽幽會,她活了十幾年從來沒有和曲若懷幽會過,向來正大光明見面,幽會這種詞是用在她堂堂東旭長公主身上的麽?笨老頭!
當曲若懷和洛蓁逛了一圈酒樓後,終于找到空餘的座位,卻見一位藍衣男子從對面飛步而來。
搶座位!洛蓁立刻明白他的意圖,加快了腳步,忙叫:“小韌子!”跟她搶座位,真是膽大!
只一瞬,曲若懷先于藍衣男子搶到座位,羅韌從另一邊出來,慌張地問道:“公子何事?”
“沒你的事。”本來是想讓他搶個座位,可偏偏從他落後曲若懷的反應中,洛蓁心痛的發現,小韌子的功夫低于曲若懷簡直不是一點,而是很多啊!
羅韌楞了,長公主臉色難看,他錯過什麽了嗎?
藍衣男子抱拳,從容地對曲若懷道:“公子好武藝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否大度,可否與在下同坐。”
一張桌四張凳子,洛蓁在曲若懷對面坐下,審視藍衣的男子,想,你話都說得這麽直白‘公子是否大度’,要不給你坐豈不是說明他們小氣,在看曲若懷的反應,如意料之中沒有反應。
藍衣男子表情尴尬,短暫猶豫後,對洛蓁道:“這位小兄弟可否讓在下同坐。”
“請,”這桌子好像就是她的一樣,洛蓁大大方方地道:“兄臺請随意。”
藍衣男子挑在洛蓁的旁邊坐下,羅韌欲言又止,曲若懷深邃地看了一眼藍衣男子。
“兄臺如何稱呼?”
藍衣男子頗豪爽道:“在下姓趙,名飛雲。”
“趙兄,在下姓秦,嗯……”洛蓁指指曲若懷道:“他姓曲。”
趙飛雲報出自己的大名本想讓對方吃驚卻不想到對方根本毫無半分驚訝,忍不住道:“曲兄不曾聽說過在下?”
曲若懷挑眉,拿起一杯茶,道:“不曾。”
“曲小弟非江湖中人?”
洛蓁噗嗤笑了,道:“你覺得江湖中人是他這個樣貌的?”
趙飛雲哈哈大笑,道:“不錯,曲小弟應該是個正正經經的書生。”
“趙兄說得不錯。”洛蓁映襯着笑笑。
趙飛雲思索了一會兒,繼續道:“剛剛見曲小弟身手了得,還以為……”
洛蓁擠擠眼,道:“書院裏座位難搶,他其實只會那一手,作為看家本事,能不練得好些,是吧?”
曲若懷手中搖晃了茶杯,而後才漾開淺笑,配合道:“确實不錯,在下喜詩詞,略懂武藝。”
“小二來幾壇酒,”趙飛雲朝曲若懷好爽地說道:“相見便是緣分,不如一起喝幾杯。”
酒樓小二立刻端着酒壇碗過來,将碗中倒上酒,“客官請用,要什麽吩咐一聲,小的馬上就到。”
“看各位的樣貌,在下似乎虛長幾歲,來,在下,先幹為敬了。”
羅絲走到羅韌旁邊,問道:“哪兒冒出來的人啊,看着真真是礙眼。”
羅韌道:“不知道,聽說是江湖中人。”
“來來來,秦小弟不要客氣,咱們幹一杯。”趙飛雲把盛滿酒的碗放到她的面前,洛蓁郁結,這
人是自來熟麽,一口一個小弟小弟的叫。江湖中人都是這麽豪爽不拘小節的嗎?
“她不喝酒。”曲若懷移開洛蓁面前的酒碗。
“不喝酒?哪有男子不喝酒的道理?”趙飛雲瞟一眼曲若懷手中的茶杯道:“曲兄也不喝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
洛蓁眼珠子滴溜溜轉轉,手指移回曲若懷移開的碗道:“趙兄說笑了,小弟酒量還是不錯的。”說罷,挑釁地看一眼曲若懷,誰說她不喝酒的。
趙飛雲忽然從位置上站起來,對洛蓁身後不遠處的人,道:“兩位也來喝一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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